《剑神是我老攻》梨清河

46、于红衣少年分别

　　当一群人风尘仆仆回来时，明流放知道事情应该是妥了，迎了上去，这一眼就注意到了连斛斯手上的鼎炉，金黄色，稍显暗淡。
　　“连族长，您手上这是？“
　　连斛斯回他：“黄金瞳，可以用来复活蛇王的神器，之前的光圈就是这东西制造出来的。“
　　明流放叹了叹，只觉不可思议，他从未见过。
　　连斛斯摸了摸胡子解释：“这上古神器三十年前就落入了金瞳蛇王手里，若不是它，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事。”
　　明流放好奇，便于连斛斯多聊了几句，其他弟子则是回房调整作息，虽说用过参商的药液后驱散了妖毒，但体内的损伤还需要靠自身的修为恢复，修为越高，恢复自身的实力就越快。
　　其余家的子弟都是回房休整，唯独明家的弟子聚集在大堂内饮酒，饮得是自个制作的酒酿。明家是医药世家，尤为出名的便是药酒。所以这群人看似在饮酒，其实是在给自个疗伤。一边利用现有的药材制药酒，一边用自己的身子试验。
　　因为领悟有高低之分，所以有些弟子喝着喝着就自个中毒了，有些就越喝越来劲，真气恢复神速。
　　在这一圈奇奇怪怪的人中，大门口边的红衣少年则显得正常多了。门槛边上摆放着一个长凳子，他坐在上头，后背靠着木门边，一条腿曲起，踩在凳子上。右手举着黑亮的酒瓶，不紧不慢得摇晃着，似乎在匀酒。
　　他的眼睛大而亮，轻轻得扫过屋内的众人，眼尾勾笑，举壶饮了一口。
　　明月佳人，红衣如是。
　　就这么饮着饮着，时间不知不觉悄悄流逝了过去，屋内的明家弟子许多都喝晕了过去。呆在自个房间的连平安此时却下楼了，因为他发觉千花明没有回房休息。
　　大伙都醒过来后，还是按照原先的房间住着，所以千花明和连平安还是在一个房间。
　　连平安下楼梯时，只是望了一眼大堂的景象，就一眼瞧见在门槛边醉醺醺的红衣少年。
　　走近后，见他坐在风口处，门外边不断有凉风涌进来，又怕冻着他了，不由轻轻推了一把他，“千兄，醒醒，回房睡去。”
　　不想千花明懒懒得斜靠门边，眼神迷离得很，并没有理会他。
　　连平安想了想，弯腰把千花明的一条手臂搁在自己肩膀上，揽着他起身，“跟我回房。”
　　千花明倒是没有拒绝，整个人软绵绵地贴在连平安身上，呼吸之间还喷洒清甜之气。“唔……安兄……是你啊……”
　　连平安看着这少年身细，没想到揽过腰时，发现不是一般的细，就怕揉断少年的细腰。
　　磕磕绊绊上了楼，进了房，连平安把他扶到床边，千花明一下子就自个松软地躺了下去，双腿直接踏上床榻，黑靴亮眼地很。
　　连平安先去关了房门，回来后，见那黑靴实在是不妥，便好心帮他脱了靴子，又拉过薄薄的被子给他盖上。
　　“唔……安兄，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千花明忽然抓住他的手，嘟囔了一句。
　　连平安坐到床边，用另外一只手帮他掖好被角，“你问。”
　　“…….就是你会不会觉得那烟溶是死有余辜？”千花明微微眯着眼。
　　连平安掖好两处被角，便坐到床边，欲要把手收回来，可无奈这人抓得紧，他便索性先回答他的问题：“……不会。“
　　千花明似乎不满意这个回答，又嘟嘟囔囔了几声，道：“为何？“
　　连平安想了想，回：“我并非冷漠之人，见到有人死在我眼前，我很难过。“
　　千花明晃悠悠地支撑起自己的身子，微微仰头与他对视，迷离的眼睛里满是澄澈，“可……烟溶与妖怪纠缠不清，又勾结在一起，这该如何说呢？“
　　空气静滞了几秒，桌面上的蜡烛被窗风吹的晃动几下，微凉之气掀翻了透明的床帘。
　　连平安沉默，他竟是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唔……头晕……“千花明捂着头，又哼唧了几声躺了下去，似乎不想再去听连平安的回答。
　　此时被抓住的手也松开了，凉风习习，吹散了屋内的闷热。

　　次日清晨。
　　各大世家早早就收拾好了行李，待在这空谷村半个月，总算是完成任务回城了。一行人出到村口时，柳村长带着村民们来拜谢世家弟子们为他们降妖除魔。
　　连平安望着村民喜笑颜开的表情，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虚假。他避过热闹的人群，想回马车上躲一躲应酬的场面。
　　不想走到半路被人拦下，拦下他的人是一名身材高瘦的青年男子，这男子印堂发黑，阴柔之气很重。
　　“侠士请留步！“阴柔男子双手作揖。
　　连平安只好停下脚步，礼貌回他：“何事？“
　　阴柔男子笑了笑，往身后挥了挥手，一个布衣小哥抱着一个礼盒上前，只听阴柔男子道：“侠士一见，果然是不俗之人。我听闻这作乱的妖孽是被一个带着绝世好剑的人收服的，侠士仪表堂堂，在一众人等气质除尘，手里的剑雪白无比，我猜想应该就是侠士您出的手。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这礼盒装的是千年蛇肉制成的蛇干，赶路途中若是饿了可以食用，保证比牛肉干好吃一百倍！“
　　连平安本就气质清冷贵气，再加上此时的脸色冷了不少，无形之中令人不敢接近半分。他淡道：“不用了，我不喜蛇肉。再者，若是你想感谢我，那就请你不要再吃蛇肉了。“
　　说完，他直接越过此人，不留情面地离开原地。
　　他只要想到烟溶的事情，就对这些人莫名不喜。没想到刚走了几步，他因为耳朵尖，竟是听见了阴柔男子在背后的骂声。
　　“呸，什么玩意，给脸不要脸。这千年蛇肉是无价之宝，竟敢嫌弃，真是不知好歹！“
　　连平安的脚步顿了下，却再也无其他举动。心下也愈发冷寒，本来他还对烟溶的话抱有几分质疑之意。
　　走到马车边，他也有些闷，便放弃上马车，继而转到马车后边，让人瞧不清身影，这些假客气的人也不会来烦他。
　　眼前青山渺远，云层若隐若现，倒也是消除了心头的不适。
　　这一幕，叫正要来寻他的千花明瞧见了。他对着阴柔男子冷哼了一声，一点眼神也不想给他，箭步离开这热闹人群，去寻连平安。
　　见到青衫背影孤寂地很，他眼珠子又滴溜溜转了转，狡黠地眸光乍现。
　　千花明上前一步，就哀叹道：“糊涂啊糊涂啊。”
　　一连叹了好几声，不停在连平安身侧重复这一句。
　　连平安立马引起注意，就问他：“千兄糊涂什么？”
　　千花明控诉：“这些村民都是忘恩负义之人，我好心救他们却没有人来谢我。说起来还是我救了他们，客栈的火圈可是我画的！“
　　连平安安慰：“他们并不知道是你划的火圈，不知者无罪。“
　　千花明嘟嘴：“不知者无罪，不知者无罪，罢了，我也不与他们计较，反正就算我救了他们，他们也活不长。吃了蛇王的蛇肉，总归是要付出代价。“
　　村民们的身子已经阴气入体极为严重，没有了阳气，活不过半年。
　　连平安听他这样胡言，觉得这少年真是活脱又可爱。
　　“千兄活得真是洒脱。“他由衷羡慕。
　　千花明笑笑，歪着头问他，“那你怎么啦，我怎么瞧着你今日有些不开心？“
　　今早起床时，他就感觉到连平安的气场比以往的冷淡，他还在想着是不是昨晚醉酒他做了什么过分之事。
　　连平安叹气：“我只是想不明白一些道理。“
　　千花明认真问：“什么道理？“
　　连平安侧身抬眸，见红衣少年问得认真，又大又亮的眼睛里倾斜万丈光芒，肤白如雪，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身后是连绵的青山，一派高远。
　　他灵动活泼，无拘无束，似是人间烟火气最灿烂的那一人，这样的人又岂会受困于道家百门的满门道理。
　　连平安凝望他，半晌，摇了摇头，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千花明见他沉默，有些气这榆木脑袋闷闷地，但也有些丧气，自己怕是不够他信任所以才不愿和他说心事。
　　两人沉默无言，日头光亮地刺眼。
　　**
　　回到上林城后，连斛斯带着连平安、千花明和燕家长老一起进皇宫向皇上禀明空谷村案件的发展过程。黄金瞳乃是上古神器，又是此次灭蛇妖得到的战果，各大世家不好占据，只能交由皇上谢时来保管。
　　谢时是真命天子，又有龙气缠身，能够很好地压制住上古神器，不被神器搅乱心智。
　　谢时收了神器，又听完了整个过程，心情很愉悦，对参战的世家赏赐了很多珍宝。尤其是连平安和千花明两人，谢时非常赏识。一时激动，直言问连平安要不要进宫谋个一官半职，想让连平安待在他身边，与他交好。连斛斯急忙出来阻拦，说是平安性子清高，还需在族中清修，他又有慈悲在身，更是需要勤加修道，以后方能护天下百姓安康。
　　连平安表情平淡，谢时见状也不好多加挽留。又把目光转向千花明，赞扬了几句，话里话外都透露对千花明的喜欢。千花明只是笑笑回应，灿烂的笑容中更多是疏离和礼貌。
　　离开了皇宫，连斛斯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族内的传音蝶，说是千花明的住宅经过半个月的休整已经完全修好了。连斛斯跟千花明说了这事。千花明于是在半路中途跟他们分开，回去看看自己新建的房子。
　　分别的时候，千花明朝着连平安挥了挥大手，红袖飞舞，在上林的日光中成了一只绯色蝴蝶。
　　“安兄，有缘再见。”
　　他的嗓音飒飒的，爽爽的，还带着几分甜腻，一如他腰间酒壶里的甜酒。
　　连平安望着那道红影，心头不知是什么感觉，不舍竟是有些。他不是没跟其他家族的弟子有过合作，但让他产生不舍情愫，又觉得下次见面会高兴的人，千花明是第一个。他一直望着这道背影，直到它消失在熙熙囔囔的上林城中，连平安才收回视线，跟连斛斯回了连家。
　　上林城中有百家道门，连家是排在第一位的世家。修道之人讲究清净，连家的位置最好，距离上林城十几公里的路程，远离闹区，依山临水，得天独厚。
　　连平安跟着连斛斯御剑飞行，半刻钟的时间，两人就飞了十几公里，落在了一片竹林前。青竹纵横，斑驳光影从竹叶中落下，两人走进竹林，脚步错落有致，看似没有方向地移步，实则步步稳健，不见一丝慌乱。林中寂静无声，唯有青叶沙沙地摇晃声。不多会，两人走出了竹林，眼前是一座气派内敛的宅子。
　　宅子上方的牌匾标着一个字“连”。
　　字迹挥洒不羁，笔劲苍穹，笔画勾连间如一片山水画卷。
　　宅门两旁各蹲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石狮子两旁各排了一列的青松，青松高大，目测约有三四米之高，青瓦白墙，门前不见一丝落叶，地上干净利落。
　　两人径直往宅门走去，距离宅门三米之外时，有一层波动的透明屏障。两人脸色淡然地穿了过去，波动在两人身上拂过，成了一阵清风。进了门，安静的气氛被打破。三三两两的青衫弟子在边上，或两人比试剑术，怒笑激烈，或三人树下对棋，安静闲逸，或几人一起谈论手上的古书秘术，谈笑风生，又或一人独自练剑，不发一言。这些人都在连斛斯和连平安进门后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朝着两人微微颔首致敬。
　　连斛斯身为连家的族长，早已习惯众人的目光，目不斜视地经过这些弟子面前，神色威严，不怒自威。连平安则是神色平静，眼底不见一丝波澜。脊背挺直，右手持剑负在腰后，左手自然垂落，跟在连斛斯身后。
　　两人走远后，众弟子少不了一阵窃窃私语，自然，对象是在连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连平安。连平安在空谷村以一己之剑毁了千年妖丹之事早就传回到了连家中，这算是连平安夺了慈悲剑后的第一次崭露头角，闭关半年，一剑即可灭妖丹，这在道家百门中，连平安算得上第一人。
　　连家中，比连平安小的师兄师妹大都是敬仰脸平安的，唯有一些比连平安早些入连家的师兄们不太服气。不服气什么呢？自然是因为连平安取了剑宗慈悲剑，断了他们的美梦。所以现下的窃窃私语，除了敬仰赞美之词，少不了尖酸刻薄之词。
　　“要不是有慈悲剑，怎么会毁的了妖丹，若是慈悲在我手里，我也照样一剑解决了那千年妖怪！“
　　“就是就是，都说他天资过人，才不是呢。那族长私下里给了多少进补的丹药谁知道呢，我听说族里只要进了珍贵的练气丹，都会先送到他那里……“
　　“嗨，谁怪别人命好啊，我们啊还是抓紧时间练习剑术吧，他回来了，经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我们就看看热闹好了，我们这里，要论最不甘心的人还是经冬，最可怜的也是经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