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是我老攻》梨清河

47、重新见红衣少年

　　过了前院，穿过几个长长的回廊，两人来到了较为僻静的中心院落，进了院子，也不见方才在路上随意见到的弟子，一下子空落寂静多了。
　　进了内室，连斛斯拧了拧困倦的眉头，转身落座休息会，他语气和缓道：“平安，你先回去休息会罢。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他起身，在室内来回走了几步，缓缓道：“龙族已经脱离妖道成了神仙，若是神，自然不会对人间做出危害之事。至于林中为何有神龙困于此，我们不知也不要再去探究。几百年来都不见有人在林中见过神龙，说明它藏得极好，并不想被外人打扰。再者那声龙吟还帮了我们破了血祭，如此看来，此事就当作不知道便好。“
　　连平安点头：“我本意也是如此。“
　　连斛斯又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称奇道：“那红衣少年也真是博学多才，他对你说得故事听来不像是故事，倒像是真的事情。无论是他的身手还是见识，都远超于大部分的世家弟子。我看他性子无拘无束，也不知是哪门哪派，不像是上林城的世家弟子。”
　　连平安沉默。
　　连斛斯转身对他道：“这少年人倒是不错，平安，有机会你可以多认识认识，与他交好未尝不可。“
　　“是，师傅。“
　　“至于这狐妖……“连斛斯的语气略有迟疑，”那狐妖既然是引你们入瓮，必然是想要加害于你们。若不是你们神智清醒，恐怕难以逃出幻境。“
　　连平安：“空谷村是蛇妖的地盘，这狐妖不仅来了空谷村，还故意阻挠我们彻查案情。我觉得这狐妖很可疑，只是这狐妖已经死去，没办法知道它为何来村里。”
　　顿了顿，怀疑道：“……师傅，你说会不会与青丘狐族有关？“
　　不想连斛斯只是静默，伫立在原地皱着眉，不知在沉思些什么，过了几秒，才缓缓道：“这件事来的突兀怪异，青丘狐族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过在人前，这些年里也鲜少见到狐妖行凶作乱，兴许这件事有其他缘由我们不可知。平安，这件事我们就姑且放一放。”
　　“为何？我觉得我们应该去青丘查个明白。”
　　“不可！“
　　“师傅！？“
　　“即使我们知道青丘在何处，你以为这地方就那么容易进去？狐妖作为四大妖族之首，力量强悍，幻术与龙族有的一拼，这地方过于危险，需从长计议。“
　　连平安沉默，但是心有不甘。他虽不说话，但周身的气场过于强烈，冷清威慑，隐隐有着怒意。
　　连斛斯看着他长大的，哪里不知他真正的想法，叹了一声，花白的胡须渗着苍老。
　　“平安，你父母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们年轻优秀，也和你这般无畏。可最后还是撇下我这个老头子走了，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至死也见不到女儿女婿了。你是我的好孙儿，祖父不想再经历这等大悲。”
　　连斛斯卸下了在外作为师傅的威严，成了一个不舍孙儿的慈祥祖父。他看着连平安，仿若见到了他引以为豪的女儿。
　　连平安知是触到了祖父的心酸事，心底有些许愧疚，“对不起，祖父。”
　　连斛斯坐回到椅子上，对他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回去罢，祖父累了，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连平安敛眸，从内室退了出去。
　　回房的路上，连平安在心底叹了叹，每次说到他父母的事情，师傅总会情绪失控，他虽听从师傅的话，放下仇恨好好生活。可他还是有些好奇，当年他的父母是如何死的。
　　师傅说是被妖怪杀死的，可那妖怪是谁，师傅却从来都不肯说。
　　**
　　连平安刚推开房门，就闻到了屋内一股清新的花香。入目是桌面上一根小巧纤细的树枝，树枝上挂满了朵朵小巧玲珑的粉色桃花。
　　连平安捡起树枝，看了半会。竹西院是他一个人居住的院子，平时打扫也都是他自力更生，族内弟子更是不敢随意进出他的院子。
　　所以，这枝桃花是谁放到他屋内的桌子上？
　　桃花美艳动人，每一朵都是硕大茂盛，宛如刚摘下来一般新鲜活气。香气更是幽幽散发着，盈盈聚在屋内，他这么突然进入，像是闯入了桃林。
　　连家种植的植物以竹子为主，族内院落也都是种类不一的竹子，若说何处有花，那必定是蝶谷。可眼下是夏日，非桃花盛开的季节。
　　连平安想了半会，脑海中只出现了一个红衣身影。半个月前，千花明来这对面住了几天，还来他这喂金鱼，若说有人会进这院子，也只有他了。
　　不过这桃花若是半个月前摘下放这的，如今还能生机勃勃，花叶全然无一丝凋零之气，实在是怪异。
　　但若是千花明……似乎也就说的过去，连平安可没忘记那天经过池塘时莲花的怒放。
　　这红衣少年身上有一股说不透的灵气，这气息很纯净。
　　连平安放下桃枝，踱步到水盆边。
　　水盆里，清水汪汪，盆里还有咬了一半的白馒头，馒头附近，一条半大点的金鱼在游来游去，时而窜到馒头底下，时而游移到水盆边边，时而探头处水面，轻轻以摆尾，水光微拨。
　　见到金鱼还活着，连平安倒是松了一口气，半个月未回来，他是有些担心金鱼出事。目光落在馒头上，连平安默了默，“……”，这馒头应该也是千花明给的。
　　他侧身，透过微敞开的窗格，望到对面木门紧紧闭着。
　　连平安不由心想：也不知千兄的新家建的如何。

　　一夜清梦，次日微光泛起时，连平安就已经从床上收拾妥帖了。
　　连家人修道讲究平和，渐进。每日上午需去广场打坐养息，时间从清晨开始，直至中午。下午是练剑探讨或者读书练字，隔一日换一次。例如今日下午是练剑探讨，明日下午便是读书练字。夜晚则任由弟子随意根据自己的作息时间安排，在自己的院子里练剑，读书写字，下棋画画都可以。
　　连平安到了广场，先是去排队签到，勾画了自己的名字后，便走到自己的蒲团处。才刚站定，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安师兄！”隔着中间的连经年，连丹橘探了探身子，笑颜灿烂地对连平安打招呼。“早！
　　连平安侧身，隔着连目不斜视的连经年，微微颔首，算是客气回应。得到回应，连丹橘才把身子退回到原位上。隔在中间的连经年突然上前一小步，刚好挡住了脸平安的目光，叫他看不见师妹的脸。连平安的目光滑过他的脸，倒也什么也没说，收回目光，端正身子站立在蒲团一侧。
　　不多会，大伙都站在了自己的蒲团侧，高台上的连斛斯见到时辰差不多，便发话打坐开始，一声鼓音，广场上的大伙都同时落座蒲团，盘腿，脊背挺直，双手掌心朝上放在膝盖处，闭目养息。
　　今早天气十分要好，天朗气清，微风不燥。晨光徐徐地洒在广场上，暖着众人的后背，清风拂过，广场旁的竹林偶有沙沙的声响，竹子的清香沉在风里，拂过每个人的鼻翼。
　　连平安打坐了半会，突然感到腿边被一个东西拱了拱，力气不大，就是碰了碰他。他立刻睁开了清眸，目光微微一扫，就看见了一只火红色的小兔子爬上他的小腿处，待爬稳后，就把屁股朝着他，稳稳当当地伏在他的小腿肚处不动。两只长耳朵抖了抖，又乖巧地贴合在了脑袋上。
　　这是一只一个手掌就可以托起来的毛兔子，毛发细碎柔腻，毛色红火，毫无杂色，像是一团小火焰。看不见眼睛，只瞧得见毛茸茸的屁股，屁股上毛发浓郁，成了一个红毛团子。团子中间有一撮短促的尾巴，卷在一起，毛发更多。
　　周围弟子全部都凝神屏气，闭目不语。广场寂静，静得只能听见自个的呼吸声。
　　连平安不语，伸手轻轻地顺着兔子的脑袋一路抚摸到尾巴处，顺着它的毛发，帮它梳理有些岔开的红毛。他的指尖温凉，动作轻柔，速度缓慢，一抚到底。
　　末了，小兔子那肥瘦适宜的身子抖了两抖，软绵的屁屁朝着连平安扭了两下，也不肯转过头去，随即爬在小腿肚处更加紧实，一动不动，成了一只火红色壁虎。
　　与这小家伙打完了招呼，连平安继续闭目养息，打坐去了，任由它爬在小腿处。这小家伙跟了他一起打坐十年了，每日清晨定会来找他，也不多动弹。十年过去了，这小兔子还是那样瘦瘦的，小小的，软软的。连平安也不知这家伙到底有没有长身子。
　　连平安缓缓吸气吐气，体内真气在丹田处汇聚，一股强有力的气流充盈全身，真气顺着静脉贯通五脏六腑，每一次顺流，力度就会加大几分，经脉也会愈发强劲有力。
　　他闭着眸，日光高照，映得他容貌清绝，他的脸不施粉黛，却白净如玉，挺拔的鼻梁又直又长，薄唇微抿，眉目清然。
　　当他闭上眼睛时，底下的小毛兔缓缓有了动静，毛兔先是立起长长的耳朵，接着扭过脑袋，向上望了他一眼，随后软软的身子动了动，竟是翻了一个身，脑袋枕在腿肚处，仰着头来看他，毛爪子抓了抓胸前的毛发，懒洋洋的，好不闲适，那双黑亮的圆圆眼睛里漾着笑意，又时不时眨巴了下大眼睛。
　　连平安是一点也不知道这事，他专注打坐，小毛兔又轻，他只觉得有一团东西在腿上就对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日头光渐渐从东边杵向中央，微风中不免多了一丝热意。
　　直到自己经脉锻炼的次数达到了极限，连平安才停下养息。他张开黑眸时，腿部处的红兔子早就不见了兔影，青绿的布衫上沾着几缕轻飘飘的红毛，他一动脚，红毛就被抖落到地面。
　　周围大部分的弟子也都停下了养息，有些趁着休息时间在窃窃私语。不多会，鼓音响起，晨练结束。
　　连平安从蒲团上起身，转身，透过人影交错的广场，望向不远处的那一大片竹林。连家搬来这边之前，这片林子本就在这，林子偌大，师傅偶尔也会让他们进林子查看情况，但这林子静谧祥和，倒没有妖怪居住于此，有的反而多是一些小动物。
　　小动物也不常见，天上飞的鸟居多。
　　那小红兔就是从这林子跑出来的，胆小怕事，也机灵。它在他腿上趴一个上午，瞅着时辰差不多，就会在其他弟子将要开眼的时候逃跑，不让任何人知道它来过这。
　　连平安看了几眼，也看不到那红毛兔，便提步离开广场。
　　**
　　连平安没有想到，他还会在竹西院见到那红衣少年。
　　他前脚才踏进院子半步，就听见了一道热情开朗的少年声。
　　“安兄，你回来啦！“
　　连平安寻声抬头望去，千花明笑容可掬地站在对门的门口处，扬着手对他挥了挥。
　　连平安走近道：“千兄这是有事来找我？“
　　千花明摇了摇头，墨发随性披在肩后，随风轻舞，大声道：“我是回来住的！“
　　连平安不解。
　　千花明靠在自个木门旁，双手抱胸，吹了一口垂落鬓边的发梢，“新房建的不是我喜欢的样子，我让那些工人重新再改造一下，所以——我的房子又没有着落了。”
　　他说得一脸无所谓，笑意盈盈。
　　连平安：“……”
　　“安兄，你不会介意我又回来住了吧？”千花明凑上前，双眼无辜。
　　“不会。欢迎至极。”连平安道。
　　千花明笑了，转身，步履轻盈活泼，爽朗的少年声在空中飘荡，“我去看看那小金鱼，离去之前，我可是塞了两个小馒头给它，不知吃得如何……”
　　连平安脚步一刹，诧异：“两个？！”
　　“对啊，两个十足十的奶香馒头，天香阁新推出的新品！”千花明在屋内大声地回话。
　　连平安：“……”，怪不得那条小金鱼游得快活……
　　“你以后可别喂这么东西给它，任何生灵都不应贪食。”
　　“别嘛，它就是一条小懒鱼，难得混吃等死还不用干活。”
　　“这是我的金鱼……”
　　“那你是说我不能喂它？！”千花明委屈脸。
　　连平安心累：“……那倒没有。”
　　千花明神气道：“那就听我的！
　　连平安：“……那你喂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