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斜照一点红》岳凌薇

8、序曲

　　岁月如流，逝者如斯，转眼三日之期已在眼前。
　　这天，阳光格外明媚，朝阳似火，染得朝霞一片通红。云翻滚着，在太阳面前飘来飘去，似与红日嬉戏，交映成趣。碧霄之上，忽的引发一阵鸟鸣，一只百灵从郁郁青青的草丛之中闪打翅膀，一路扶摇盘旋而上，清脆的叫声响彻天地。
　　耶律府中亦是喜气洋洋，丫鬟小厮换了暖色调的新装，扫庭园的、收拾房间的、抬东西的，来来去去，忙得不亦乐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淡淡的微笑。
　　耶律斜在雕花红木床上翻了个身，幽幽转醒。
　　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就听到屋外一片嘈杂的声音，不由询问：“出什么事了？”
　　一个身着水蓝衫，脑袋上两侧梳着两个牛角般的发髻的小丫鬟，托着一个朱漆盘子走了进来，见到耶律斜后跪在地上，两只手将托盘高高举过头顶。她怯怯的答道：“回禀将军，王爷吩咐道今天是将军您相亲的大喜日子，所以奴才们正准备着呢。”
　　耶律斜披衣坐起，看着朱漆托盘上摆满的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佩饰，忽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挥了挥手，示意丫鬟退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丫鬟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命令，跪在地上，迟迟不动。她依旧用怯怯的声音道：“将军，请您让奴婢服侍您更衣、洗漱。”
　　耶律斜觉得很烦，但是大清早又不好发作，他再次耐着性子吩咐：“下去吧，这些事我自己做就可以了。”
　　丫鬟把头埋得更低了，她颤抖着，几乎就要哭出来了：“将军，还是让奴婢来吧。王爷吩咐了，如果做不好，王爷就要砍掉奴婢的头！”
　　“嗯？”耶律斜一愣，心想你耶律休哥虽然贵为王爷，但是也不至于管到我的地盘上吧，他问道：“王爷他现在身在何处？”
　　“在大堂。”丫鬟回答道，然后再次询问，“将军，可以更衣了吗？”
　　看着丫鬟这个样子，耶律斜摇摇头，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只能让丫鬟服侍了，不过，只不过是一场相亲，至于搞得如此庄重吗？
　　他下了床，张开双手示意丫鬟更衣。小丫鬟将托盘放在地上，低着头站起，从架上取下一件新衣，披在耶律斜身上，复有为耶律斜系好缎带，反复打量了几遍，确定无误才请耶律斜坐到椅子上，开始发型的编制。
　　耶律斜从头到尾仿佛一个牵线木偶人一般，任凭丫鬟摆布，不说一个字。他心中涌出了几千几万个不愿意，而且自然而然的将这些怒火归结到自己的好兄弟——耶律休身上。如果怒火可以杀人，那么阎王爷见过耶律休又岂止千百万次了。可是他却多么希望眼前服侍他的人是关红，如果这样，他也就不会不耐烦了。他闭上双眼，眼前又一次浮现了那幅旖旎的落花佳人图。关红……他在心中轻声叫着她的名字。
　　直到为耶律斜挂上最后一块玉佩，丫鬟才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低下头，轻声说：“将军，奴婢已经为您穿戴好了，奴婢告退。”
　　耶律斜迟迟不出声。小丫鬟的心不由一紧，手心冒出了冷汗。没有将军的允诺，自己也不好这样匆匆退下。她斜着眼瞟了一眼耶律斜，却发现耶律斜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更加紧张了。心中暗暗抱怨，自己怎么会如此倒霉，碰到了这两个魔王……耶律斜是出了名的待人冷漠，除了他那天带回来的那个黄毛丫头之外，他很少对人笑过；另一个呢，耶律休倒是和气，不过却经常要挟他们这些奴才奴婢，不是动不动就不给月俸，要不就是经常要砍别人的脑袋。她不住的叫苦，脸上也是痛苦的表情。
　　“怎么？觉得痛苦了？”耶律斜冷冷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着实吓了丫鬟一跳。
　　她抬起眼看了看耶律斜，讷讷分辩：“不是……不是……奴……奴婢……只……只是……”
　　“行了，你下去吧。”耶律斜无心再听她的话，让她退下。
　　丫鬟将托盘拿到胸前，倒退了几步，转身出了房间。

　　耶律斜本想先去看看关红，但是想到昨日耶律休对他说的一席话，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个时候去看她，对她对自己都不利啊。他脚步顿了顿，朝着关红居住的厢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耶律休坐在大堂之内，百无聊赖的摆弄着手中的青花瓷碗，轻轻啜了一口茶，耐心在一点一点的被耗掉。这茶已经被喝得褪掉了茶色，但是还是迟迟不见耶律斜的身影，他不由重重将茶碗放在桌子上，刚想开口问耶律斜的去向，他所要找的人就走了进来。
　　耶律休看着自己的兄弟，也不发火，指了指桌子，说道：“赶紧吃点东西，我们出发。”
　　耶律斜抱拳站在原地，冷冷的反问：“你这是命令我？”
　　“对。”耶律休盯着他，肯定，“我是命令你，赶紧吃东西，我们立刻出发。”
　　耶律斜也不着急，慢悠悠地坐到耶律休哥的旁边，很不屑的说：“我不会去的。”
　　“由不得你。”
　　“你能奈我如何？”他哼了一声。
　　安静……空气一时间凝滞了，隐隐的一股杀气悄然升起……
　　“那你就不能怪我了。”耶律休嘴角动了一下，坏坏的笑着，“请几位夫人进来。”
　　“嗯？”耶律斜扭头看向门外，突然，眼神呆住了。
　　庭园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群身着彩衣的女子。那各个女子手中都拿了一条和自己衣服颜色相同的手帕。彩色的手帕在风中猎猎飞舞，仿佛一群彩蝶在空中上下翻飞。
　　女子们互相打趣着，笑语盈盈相互簇拥着进了大堂。不一会，整个大堂就弥漫了浓香的胭脂味。
　　耶律斜愣愣地看着这些身着艳装，举手投足之间难掩那一种妩媚的妙龄女子，一时不知道她们要做些什么。
　　女子们的目光聚集到耶律斜脸上，然后簇拥而上，拉扯着耶律斜的衣衫，然后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开来。
　　“呦，我们就猜到了，耶律斜你呀肯定不愿前去，所以你的哥哥才叫我们来劝劝你。”
　　“是啊，二姨娘说得对，弟弟你可得想开点，这郡主风姿绰约呢。”
　　“对啊对啊，六妹说得对，这不那个刘侍郎的儿子看见郡主之后，夜夜难忘，非她不娶啊。”
　　“咦，四姐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啊？我们郡主又不是这等风尘女子，又不像姐姐你媚骨天成，天天勾引男人，郡主可是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五姨娘你这又是怎么一说？我怎么勾引男人了？倒是你，不折不扣一个小妖精！成天就知道魅惑人心！”
　　“我怎么……”五姨娘刚想开口狡辩，却被一声厉喝打断。
　　“够了！我说你们有完没完，今天是来干什么的都忘掉了？家长里短，到这里吵架，真是丢人现眼！”
　　众人纷纷闪开一条道，让说话的中年妇女径直走到耶律斜面前，“娘……”
　　耶律斜看着来人，突然站起身，行礼：“姨娘！”
　　中年妇女拉起耶律斜的耳朵，责骂：“小兔崽子，你老娘还等着抱孙子呢！你眼里要是还有我这个姨，今天赶紧去给我相亲。”
　　耶律休刚刚还兴致勃勃的看着自己一群妻妾贱婢争风吃醋，看到中年妇女的到来，亦起身行礼：“孩儿给娘亲请安。”
　　耶律斜也不好和自己父亲的小妾发火，只得应道：“好好，孩儿答应姨娘，今天且去见那萧蕴郡主一面。”
　　中年女子松了手，拍拍耶律斜的头，高兴地道：“对，这才乖。”
　　耶律斜望着这一群人，无奈地叹口气，自己还是败了，还是答应去相亲了，不过，要想让相亲成功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相亲的地点定在大辽一家很有名的酒楼。
　　耶律斜刚到不多时，就看到一辆宝马雕车徐徐驶来。从车顶垂下来一条条水晶璎珞，将金饰马车装点得华丽万分。马车听到酒楼门口，然后从车中蹦出一个着红妆的小丫头，年纪大概在十二三岁左右。小丫头伸手去拉车里坐着的小姐。
　　萧蕴拂开纱帘，缓缓探出头来。她的一举一动都似是天上的女仙，绰约飘渺。
　　店中小二看得痴了，不由咋舌道：“啧啧，美人啊……”
　　耶律斜却不愿再多看一眼，走进包厢。
　　萧蕴在小丫鬟一路搀扶下，慢慢走进包厢。
　　待看到耶律斜后，她用手帕掩嘴，轻笑道：“难道将军就不愿看萧蕴一眼吗？”
　　耶律斜闻声抬起头，客气：“属下不敢。”然后他指了指座位：“请郡主入座。”
　　萧蕴看了看他，然后温文尔雅的落座，对丫鬟吩咐道：“小红，去外面候着。”
　　小红却还有些不放心，迟疑：“小姐……”
　　“外面候着……”
　　“额，是。”小红向二人行了个礼，然后退下。
　　萧蕴看着耶律斜，微微笑着：“小女子萧蕴，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