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是死对头的白月光》玖紫陌

4、第 4 章 别扭

　　顾宵一惊，一块刚咬进嘴里的肉直直掉进土里，顾舒言眼疾手快地用土熄灭了火堆，这才转过身来。

　　又是叶常宁，他已经换了一身月白长衫，笔直地站在夜色里，被月光这么一照，清朗俊逸，让顾舒言莫名想起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那片竹林。

　　叶常宁眼睛淡淡地扫过顾宵满嘴的油，地上吃剩的鸟骨头，又转到顾舒言手里咬了一半的果子，最后停在了那只身体已经焦黑的毛笔。

　　顾舒言愣了一下，连忙将拿笔的手藏到背后，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杨老夫子平生最恨人糟蹋笔墨纸砚，觉得那是对文人的侮辱，听说叶家家教甚严，大概也是这么看的，这下惨了，刚刚没想这么多，只是顺手拿了一支不用的，不会被他告状吧？

　　她心一横，将那支焦黑的笔递过去给叶常宁看：“这支笔已经坏了，我们才拿来用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你别告诉杨夫子行不行？”

　　叶常宁扫了一眼，笔的确坏了，原本蓬松的笔头显然被人暴力薅过毛，否则不会秃的这么彻底。自己的笔用上五年，也未必比它惨。

　　顾宵站在一边心里正左右挣扎着：口中还有一点鸟肉，也不知该不该当着叶常宁嚼，手里还有鸟肉，也不知该不该拿起来吃，还有脚下掉的那块肉……他垂下眼看了两下，心都痛了。

　　此刻见叶常宁目不转睛地盯着顾舒言手里剩下的鸟架子，以为他是闻到香味一路寻来的，明明犯了馋，偏端着贵公子的身份不好意思开口，心中不禁冷笑一声，当下举起自己吃了大半的鸟，大方道：“你若喜欢，分你便是。”

　　那肉上满是口水和牙印，油乎乎的一只手，也不知是否蹭到了灰，叶常宁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略带嫌弃道：“焚琴煮鹤，用笔烤鸟，你这只鸟肚子里也算是有了墨水，就是不知你吃不吃得出来？”

　　墨汁哪里会香？叶常宁日常用的是加了松香的，可顾宵他们没钱，用的自然是最普通的那种，凑近了闻，一股淡淡的臭味。

　　顾宵突然就觉得口中手里的肉它不香了。

　　叶常宁又道：“笋这种东西，我劝你还是少吃。”

　　“为什么？”顾宵警惕地看他。

　　“会长不高的。”

　　顾宵气得原地蹦跶了几下，发现叶常宁长得的确比自己高许多，顿时更气了。

　　顾舒言瞥见叶常宁似是翘了一下嘴角，眨眼再看，又像是自己眼花，忙转移话题道：“叶兄怎么这么晚还来学堂？是忘带东西了？”说罢殷勤地表示，“有什么忘了我可以现在就替你去拿。”恨不能直接将他打包，赶在杨夫子回来前将人送走，免得他找到机会告状。

　　叶常宁却转身向学堂走去，边走边漫不经心道：“没忘，只是杨夫子晚上托人找我，让我前来监督二人晚课。”

　　顾舒言和顾宵没听书童提起过这事，一时间都有些懵。

　　叶常宁又道：“请夫子放心，即便他不在，我们就不会好好读书学习了吗？告诉夫子，我们爱学着呢。”竟是将顾宵之前对书童叫嚣的话一字不漏地重复了出来。

　　顾舒言和顾宵赶紧乖乖跟上他的脚步，心中却在大吐苦水：不想这书童死板像杨夫子也就算了，人也像秤砣般实心，居然连他们的回话都一字不落地传递，实乃人才。

　　这个晚课异常尴尬。三个人面对面而坐，始终有股烤肉的香气萦绕不断。叶常宁受托不必讲课，只需坐着监督他们，便自己专心致志地翻着书看，也没理会他们。

　　顾宵吃饱了，时不时将手指凑到鼻子前嗅一嗅，回味的同时痛骂叶常宁浪费了他的美食。再翻了几页书，越看越有些犯困，偷偷观察了叶常宁一阵，见他看书很是专心，瞧都不瞧上他们一眼，干脆把手笼在口鼻处，偷偷摸摸地用书挡在脸前，枕在案几上睡着了。

　　顾舒言也捂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扭头见顾宵已经睡得不省人事，在梦中还时不时露出傻笑，有心叫醒他，却听叶常宁翻过一页书，静静地问她：“伤好些了吗？”

　　顾舒言一愣，抬起头来，见叶常宁放下了手中的书，不知从哪拿出一个小瓶子来，放在她的案几上。

　　有过前车之鉴，顾舒言不敢相信他会那么好心送药给自己，但她看那瓶子着实精美，还是忍不住拿过来，打开闻了闻，又仔细辨了辨了颜色，真心实意地赞道：“这是好药，能卖不少钱呢！”

　　她称赞的真心实意，说的也是肺腑之言，毕竟曾经挖过那么草药，卖的钱可能都不够买上这么一瓶。谁知叶常宁不知被哪句话触怒了，脸色黑了黑，把药重新拿了回来，塞进袖子里，专心致志地看起书来。

　　顾舒言：？

　　所以这位富家公子哥，真的不是因为心怀愧疚来给她送药，纯粹就是来炫个富的是吗？

　　顾舒言也不生气，反正叶常宁和她不熟，关心或是不关心她都不妨碍心情。只是书院的日子过久了，不再像山上时那么缺钱，她倒是生疏了不少技能。如今被这药一提醒，她又开始在心里暗暗盘算什么时候再想法子赚点钱，放在身上留作不时之需。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杨夫子究竟让叶常宁看他们多久，眼看夜已经深了，叶常宁既不发话让他们离开，自己也不急着回家，顾舒言却困得不行了。她几次三番想用眼神提示叶常宁，叶常宁对她视而不见，她故意打哈欠打出声，叶常宁就像聋了般，坐在那里端正如松。顾舒言实在怕他背后告状，只得苦苦忍着，直到最后自己也支撑不下，睡了过去。

　　一阵风过，烛火被吹得摇摇欲坠，屋子里忽明忽暗，有两阵小小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叶常宁抬头看了面前的姐弟两一眼，面色已经恢复平静，看不出一丝刚刚不爽的神情。

　　他将药从袖子里掏出，想放在顾舒言的手边，犹豫了一下，又收了回去，见书院四面窗户大开，夜间的风吹得案几上纸到处乱飞，走了一圈，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

　　第二天一早，顾舒言是被冻醒的，她动了动腿想要爬起身，忽然觉得双腿压在身下，早就麻的没了感觉，吓得赶紧往后仰，将腿搬出来伸直，一边捶打一边放松僵硬的脖子。

　　学堂里光线昏暗，与平时早上不太一样，模糊间顾舒言还以为天未亮，直到顾宵爬起身，踉跄间撞到了窗户板，他们才发现原来四周的窗户全都被关了，日光照不进来，自然冷飕飕，昏暗暗的。

　　顾舒言打了一个喷嚏，脑中清醒许多，这才想起昨晚的事情：所以叶常宁这是自己一个人悄悄走了，既没有叫醒他们，也没有给他们盖上衣服？

　　又是两个喷嚏，顾舒言想起叶常宁那张冷淡的脸，平日里跟谁都不亲近的模样，的确也不像是能做出帮人盖衣服的事。

　　顾宵捂着脑袋问：“怎么也没人来叫我们啊？”

　　顾舒言“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今天是武课啊！”

　　两个人飞速跑回房间，简单梳洗一番，又赶紧跑到校场上。顾宵是男子，动作比她快些，已经到了。见她过来，忙和身边人交换了位置，一直换到她身边来。还未及说话，顾舒言的另一侧突然多了一个人，顾宵抬眼一看，又是叶常宁。

　　叶常宁今日精神抖擞，换了一身墨蓝色武装，头发高高束起，马尾飘在后面，竟有一丝侠客的味道。

　　顾舒言被夹在他和顾宵中间，很不自在，悄悄往顾宵身边挪了挪。

　　顾宵不满道：“这边不是你的位置，你非要和我们挤干嘛？”

　　叶常宁不答，只顾低头整理自己的绑袖，几缕细细的长发从额侧落下，随风轻舞，惹得对面一阵轻呼。

　　顾舒言这才发现，原来叶常宁原本站立的位置对面，早已挤满了人。

　　那些都是前来上武课的世家女子。本来武课嘛，男子全员参与，女子们可上可不上，自由选择，但有时候女子的出勤率比男子还高，都是冲自己心仪之人来的。

　　顾舒言见她们又是娇羞又是大胆地满场乱瞟，竟有好几个都是对着叶常宁的，实在想不通为何他在京城这么受欢迎，但再想想，家世、容貌、才学，叶常宁每一项都占了，光看外在，的确很吸引人吧。

　　顾宵见她一直盯着那几位女子琢磨，不禁有些好奇：“你看什么呢？”

　　顾舒言小声对顾宵道：“你瞧那边，要是早几年咱们下山，可以帮她们划分位置，然后按照距离自己心仪之人的站位远近收费，我是不善丹青，不然还可以描摹这些世家公子哥画像拿出去卖，保准卖的大火。”

　　顾宵立马高兴道：“现在学也不迟啊，等赚了钱，我们就可以买好多好吃的了。”

　　姐弟二人说的高兴，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当事人肯定听不见，哪里料到叶常宁耳力好，又顺风，将他们之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轻咳一声，见姐弟二人立马停了话头，僵立在原地，方道：“你怎么不站到对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