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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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时分，阳光正烈，草木花秾。笑月穿梭其中，一步近之，一步怯之。
等过了月门，进到三房院落，她更加踟蹰，春杏以为她方才在寿喜堂受了惊，便牵起她的手微微安抚几下。打头的婢子撩起帘帐，引二人进去，春杏忍不住抬头打量一眼，步子不由就慢了一拍。
侯府皆贵，唯三房独得雅。应氏之父乃当世大儒，自幼熏陶，品味不俗，出嫁之时陪嫁的都是瓷玉珍玩、古籍善本。后又嫁了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琴瑟和鸣、志趣相投，二人皆好山水，尤重留白，屋内摆设疏淡有致、虽少而精，处处皆妙。知者能解其高趣，不知者也赏其形色。春杏与笑月正属后者，品不出奥妙，却也惊觉其美。
只见这兰熏雅室中，应氏凭几倚在软榻上，一双皙白柔软的手停在她额间她额头，推磨轻揉。婢子凑上去小声耳语几句，应氏才缓缓睁开眼睛，招呼几人上前。
四目相对，五步之距，却像隔着一个世界那样遥远。笑月怔怔然望着她，直到春杏拉了拉她袖子，才恍然回神，慢慢地屈膝跪下，只是目光仍旧不离。
应氏也不见恼，她坐正身躯，柔声解释道：“先前侯爷在，我不好给你们说话，倒让你们受委屈了。”
“不不，不委屈，”春杏急忙道，“那位姑姑很快就来接我们了，一点也不委屈。”
见应氏含笑的一双眼，春杏一下红了脸，她那双细小、弯弯的眼睛左右瞟瞟，有些羞涩地笑了。
应氏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春杏，奴婢叫春杏，春天的杏子。”
“倒是个好名字。”应氏又问：“你呢？你叫什么？”
“笑、笑月。”笑月迫不及待地就想将名字告诉她，可惜张口的第一个音没发出声，第二个音却说得太响。在场的婢子听着都微微蹙眉，暗自摇头。
“是哭笑的笑，月亮的月。”笑月不管不顾，目光直直看向应氏，似乎揉了千万句话进去。这是应氏第一次与她正正经经地碰面，笑月心想，也许只要她多看自己几眼，就会发现她们是多么的相似，她面前的这个女孩就是她真正的女儿。
笑月的嘴唇微微翕动，有些紧张。
但应氏却不懂，她在心里过了两遍这名字，莞尔一笑，“倒也顺口。”
她又道：“昨夜在山上，你们一个冒死报信，一个舍身救我，我一直记在心里。这次将你们带过来，也是想问一问你们的心意。春杏笑月，你们都是卖身进的侯府，在外面可有什么亲人，若有归处，我就做主将你们放出去。”
春杏眼里蓄满了泪水，“夫人，春杏父亲亡故异乡，是您路过出钱安葬，春杏今生只求做牛做马，以报您恩德。”
应氏一怔，有丫鬟附耳过来讲，她才想起在几年前八宝成寺确实遇上过这么一个女孩，卖身葬父，她见那女孩可怜便出了银钱将其安葬，却不料这姑娘竟然入了阮府，更救她于危险之时。
她一生扶倾济弱，只求心安不图报答，但见春杏如此，也不禁动容，“你竟然一直记得。”
“奴不敢忘。”春杏伏在地上。
“好好好，”应氏连说三声好，“刘氏如此，你亦如此，都是忠义之士。既然这样，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春杏：“谢夫人恩德。”
应氏转头又问笑月：“你呢，可想出府？”
笑月摇摇头，盯着应氏不说话，半晌方涩然道：“我想……留在您身边。”
“好。”应氏正是心情激荡时，竟没有细细分辨她的语气。
广明寺一遭虽惊险，却也让她看清了身边忠奸善恶。想到这里，她不由长长叹息一声，大难临头能舍生忘死者终究是少数，她不愿苛责别人，但也不能放下心结再亲近他们。如此一来，不论是她，还是女儿金玲身边都需要补充、替换一些新的人手，又思及前头听闻这笑月似乎天生力大，舍身救人更见忠烈。
于是她道：“既然这样，你就跟着甜儿吧。”
笑月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
不说这阮家暴风前夜，那厢简王朱森一觉醒来得知儿子前夜做的事，那是惊得魂飞魄散，连追了三个院子，闹得鸡飞狗跳。
追到后面，简王一个文弱书生也跑不动了，隔着老婆和桌子，手像发了癫痫似的，“你这个孽子！我给你的信弹，是让你这么胡闹的吗？”
朱其原还没开口，王妃已经怒道：“原儿胡闹什么了？他这次这么乖，虽然夜闯出城，又烧了信弹，但这都是为了救人呀。我倒要问了，谁敢说他一句不好，忠义侯府他敢吗？”
朱其原默默点头。
简王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敢应，都闹到神机营了！我给你这东西是让你生死时刻用的，你倒好……”他想了想，确实也不好怪儿子救人不对，只能骂道：“君子不立危墙，千金不坐垂堂。你倒好，自己往贼窝里钻，这次是幸好没出什么事——”
“啊！”王妃一声惊叫，“原儿，你的脸！”
朱其原：“……？？”
王妃忙不迭抚上爱子的脸颊，哀婉欲绝：“儿啊，你的脸怎么受伤了？还有哪伤着了吗？”
简王：“！！！”
朱其原抬手摸了摸，触到痂疤，随口道：“哦，就昨天滚地上擦破了脸而已，其他没什么。”
说着，他轻轻一刮，痂疤掉落，露出下面新长的嫩肉，一夜过去，伤口早已长好，仍是惨绿少年、美玉无暇。
但王妃瞧着还是心疼，“钱程呢，他怎么就不看着你点。还有那天杀的采花贼，天子脚下也敢犯事，还欺到王府头上来了。王爷，你可想想办法！”
简王也气，“哎，我这就与王兄说道说道，这些江湖人真是胆大妄为，以武犯禁，就该好好治治他们！”
朱其原眉心一跳，嘀咕道：“也不是所有江湖人都这样啊。”
“你说什么？”
“我说也不是所有江湖人都是这样，其中也有忠义之士……”
朱其原回过神来，辄见父亲戟指怒目，又追着要打。
“朱其原！你一日不顶撞我，你就浑身不舒坦是不是？还有今日国子监开学，你怎么又呆在家里？上回你经义课上乱写一通，我还忍着没有教训你，你这会倒好直接逃课了……”
“说好进到国子监不落下功课，你就不管我的……”朱其原左支右绌，最后只能跳窗而去。
一下不见那孽子身影，简王愤然道：“就不该让他学武！”
王妃扑哧一笑，抚上丈夫胸膛为他顺气，“原儿只是贪玩了一些，你又何必与他计较。”
“我若再不管他，他就真成了个纨绔子弟了。”简王气急败坏，“你看看他，肯定又不知上哪儿胡闹去了！”
说胡闹倒也不至于，但肯定是没去上学的，他去西街灯楼那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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