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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汪十五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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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第一缕阳光落下的时候,沙发上的帅狗翻了翻身,晃了晃耳朵,四周看了一眼,主人都不在家。
今天也是帅狗独自生活的一天!
先跟看它不爽的拖鞋干一架,再跟每天都在挑衅他的柜子碰一碰,最后跑到食盆前大吃特吃,吃饱了就再爬到沙发上趴着,结果这么一趴,帅狗突然意识到哪里好像有点儿不对劲。
帅狗用爪子在沙发上挠了挠,然后从沙发上跳下来,冲到阳台,灵活的从新主人的阳台跳进了旧主人的阳台。
然后一路奔进了旧主人的衣柜前,用爪子扒拉开衣柜,鼻子在里面拱啊拱,挑了一条旧主人味道最浓烈的内裤咬在嘴里,转头奔回了新主人的阳台,然后一路奔回屋里去。
人家是狗嘛,最喜欢主人啦,主人不在,帅狗就只能拿有主人味道的东西当替代品啦。
一路奔回沙发上,帅狗兴奋地把内裤压在自己最底下,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狗狗。
而这份幸福很快就被打破了。
因为它的新主人正用钥匙开门,并且推门进来了。
帅狗无精打采的晃了晃尾巴,不想搭理。
它的新主人是个铁憨憨,十分惹狗讨厌,每天自己大鱼大肉,但是只肯给狗吃狗粮,而且——
“嘿你个死狗,又拖我内裤!”正走进门来的祁立蹙眉从狗身下扯出了内裤,抖了抖,然后把内裤带回了卧室里,并且严词警告帅狗:“再拖我内裤我就把你送去绝育!”
“汪汪汪!”帅狗无所畏惧,并试图用自己伟岸的身躯和威慑力极强的吼声喝退祁立,但下一秒它就被祁立一脚踢开了。
铲屎官虐狗了!
帅狗气哼哼的跑出客厅,奔向阳台,跳到了旧主人的房间里。
我,宇宙第一大帅狗,今天单方面宣布,我要换一个铲屎官!
我要让你这无知的铲屎官看看,看看我究竟有多受欢迎!
你会后悔的!
沈浪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只小白狗趴在鞋柜前面,正在叼着拖鞋晃脑袋,听见了开门的动静,小白狗丢下拖鞋,立刻跑到门口,躺下,晃着自己白白的小肚皮,冲旧主人谄媚的“汪汪”叫。
来吧,不要怜惜我这朵娇花,臣服在我的小白肚肚之下,成为我的新任铲屎官吧!
沈浪在门口站了三秒钟,进门,关门,蹲下来,伸手抓住了小白狗的一只爪子,然后在小白狗期待的眼神中,摸了摸狗脑袋。
“抓到你了啊,偷走我的内裤、袜子的小偷。”沈浪慢条斯理的揉着帅狗的脑袋,微微一笑:“麻辣狗肉火锅怎么样呢?还是香辣?”
帅狗:汪汪汪?
等等,剧本不是这么写的!
你们人类都翻脸这么快的吗!
帅狗咬人了!快放开帅狗,汪汪汪!
沈浪搓着狗脑袋一阵乱揉,把自己丢失衣物的不爽全都按在狗脑袋上发泄,正揉的痛快呢,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沈浪就把狗放下,起身回头开门,正看见祁立。
祁立身上早换了一件宽松的运动裤了,上半身穿着一个白半截袖,双手背在后面,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沈浪问他。
“你从你亲戚家回来啦?”祁立双手背后,神色发虚,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沈浪捏着门把手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两下,过了片刻,才回了一句:“嗯。”
找亲戚本来就是个甩开祁立的理由,从学校分开之后,他本来是想自己去找赵柯的,但没想到被祁立捷足先登了。
摆在他眼前的这张脸和巷子口里的那张脸渐渐重叠在一起,沈浪的耐心瞬间被拉长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他就站在原地,等着祁立的下文。
祁立却不说话了,而是扭扭捏捏的在身后摆弄着什么。
他们之间一阵安静,一时间只有沈浪的手敲在门把上、以及祁帅狗在屋子里面乱叫的声音。
“那什么,我前几天把校服洗了晾阳台上了,然后我把裤子收回来的时候没仔细看,我回家一看才发现我好像收错了。”
“所以,之前在学校那个,被撑破的好像是你的。”祁立把他身后的校服裤子展开来,送到沈浪面前,有点心虚的说:“我想给你补一下来着,但好像...不是很成功。”
沈浪的视线从祁立那张脸挪到裤子上。
裤子撕裂的太大了,得用线缝,但祁立的针线活让人不敢恭维,针脚之间大的能塞进去一个手指头。
沈浪沉默片刻。
他心想,祁立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其实是狗叼过去的,校服裤子他还能发现有两条,知道不对劲,但是丢的那些内裤袜子...
祁立有点忐忑。
小老弟脾气一直不太好的样子,平时也没什么耐心,还挺小心眼儿,不过这裤子扯坏了也不能怪他啊,实在是他的身躯太过伟岸,他也不想——
“挺好的。”
祁立略显惊讶的抬头,看着门里面的小老弟。
“挺好的。”
小老弟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抬起手,从他手里接过了校服裤子,展开看了一会儿之后,点头说道:“你缝的挺好的。”
祁立震惊:“真的吗?”
难道是我妄自菲薄了吗!
想不到我居然还有这种天分!
我果然是个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的好男人!
“进来吧。”沈浪把裤子收起来之后,拉开门让祁立进来:“我去做饭,你陪狗玩会儿。”
祁立一扭头,就看到还躺在地上撒娇卖萌的祁帅狗。
旧主相见,分外眼红。
一个骂着“天天跑隔壁来蹭吃蹭喝”一个怒嚎“汪汪汪汪汪”,客厅里面顿时乱作一团。
沈浪正拉开门,把校服放到床上叠好。
手指滑过校服单薄透气的布料,指尖扫过那一根根白色线条,沈浪盯着看了一会儿,想,这还是第一回有人给他缝衣服。
从小到大他都是和妈妈一起长大的,他从没有让妈妈给他缝过,这些事情,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做。
不可否认,妈妈是爱他的,但妈妈对他的爱里掺杂着太多的负面情绪。
被迫抚养一个孩子长大的不甘、被名义上的丈夫抛弃,有了爱人却要忍着,不能公开的不忿、以及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长大的艰辛、还有生活中各种琐碎,这些负面情绪像是沉甸甸的一个沉重的扁担,压在妈妈的身上,把她的爱日益消磨。
在沈浪的童年里,他多数看到的都是妈妈疲惫的脸,以及她对沈浪那怎么都掩盖不了的厌恶。
不,不能说是厌恶,只能说是被太多生活压迫时的疲惫,而沈浪,就是她的疲惫之源。
她就像是一个被时光一直打磨的石头,在某一刻,终于磨掉了那一层沉重的枷锁,而沈浪,也已经在岁月的长河里迅速成长起来了。
别的孩子成长起来时嘴里塞满了糖果,手上拿满了玩具,而沈浪成长起来时,却一层层的往自己身上堆加防具,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可靠一些,成熟一些。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需要别人的照顾,在外面受了委屈也从不会和父母说,有什么幼稚的想法也从不会表现出来,这样,他的妈妈才能放心的走。
手指勾过针脚,指尖被那粗犷的针线给勾住,沈浪回过神来,视线又落到校服裤子上。
他又突兀的想到了赵柯。
答应赵柯的时候,是他妈妈决定离开他的时候,他们母子在那一天彻底宣布解脱,虽然是沈浪努力了十几年的成果,但那天到来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孤独。
赵柯出现的正是时候,恰好填满了他因为妈妈离开而有些空虚的生活。
他像是一个被丢在了冰天雪地里的破布娃娃,前十几年中唯一一个能汲取温暖的人已经走了,他害怕被掩埋,被遗忘,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抓到一点真正属于他的东西。
人也好,狗也好,是个活的就行。
只不过——
想起来之前那只不过是一场玩笑话的游戏,沈浪自嘲似得勾了勾唇角,把校服叠起来,回头出了卧室,往客厅走。
但出乎意料的,今天祁立也跟过来了。
他主动给沈浪打下手,沈浪切肉,祁立就在旁边洗菜,一边洗菜还一边吹着口哨,水声和口哨声混到一起,客厅里传来“汪汪”的背景音,沈浪手里的刀无意识的切在菜板上,他切菜的时候,旁边的祁立还和他搭话。
“哎老弟。”祁立一边洗菜,一边有点疑惑的问他:“你说,这内裤咋能越穿越小呢?我这几天实在是勒的慌,我也没洗咋就缩水了呢。”
沈浪切肉的动作顿了顿。
看样子,他如果不点破,那祁立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他现在身上穿的到底是谁的衣服了。
他一忍再忍,实在是没有忍住,回过头来,冲祁立挤出来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你说,你之前不小心把我的校服裤子给收走了,那有没有可能,你把我的内裤也给收走了呢?”
祁立:???
卧、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