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残月破天晓

42、帝后----东宫

　　秋苑的日子过得很是快活，一转眼一个月便也就过去了。
　　除了大婚次日在承德殿见到过独孤离，白重华之后再没见到他。被分派过来侍候她的几个宫女也很知趣，从不提及太子之事，所以独孤离就像从她生命中消失了一般。
　　这样也好，白重华现在的生活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只不过不能随随便便出宫逛街，再也不能时常见到爷爷和哥哥了，幸好阿娇还在身旁，还不至于那么闷。
　　后宫事务由皇贵妃打理，东宫有陈嬷嬷管着，白重华便得了空闲，有时间看看书了。虽然她不用每日向贵妃请安，但是偶尔也会被贵妃喊到蓉和宫去喝茶，和孙柔倒也聊得比较投缘。
　　孙柔身边有位宫女名叫心儿，年纪已经二十上下了，却有些呆傻。她唤孙柔为姑姑，孙柔却是把她当成心间肉一般疼惜。
　　心儿和阿娇见过一次后两人玩得愉快，此后就经常闹着要找阿娇。白重华心想这大概便是孙柔时常召她到蓉和宫喝茶的缘故了。
　　孙柔已经掌管整个后宫了，但是她却不是真的快乐。白重华就很少看到她笑，每次微笑都是面不由心的。唯有看着心儿时才能感觉到她是在真心微笑。
　　孙柔说，人活一世，没有几个人是值得付出真心的。但是一旦决心要付出了，定是倾尽全力，以命相陪。
　　说这话时孙柔正好看向和阿娇玩得开心的心儿，眼里闪出熠熠光辉。世间没有几个人值得付出的，但是心儿就是那个值得孙柔付出全部的人，无怨无悔付出。
　　白重华想起了独孤离。她觉得自己不如孙柔，因为自认为自己曾为独孤离付出过，但现在她就后悔了，后悔得要死。
　　白重华说，人活一世，命不由己。值不值得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可是这世间上，除了至亲，又有谁会为了谁无怨无悔地付出！
　　孙柔听后看向白重华，眼神中满含赞许。
　　白重华和孙柔两人对彼此都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情。虽同是天涯沦落人，但是只是相惜，却从不交心。
　　回到东宫来，却是冷不防的撞见了文思清，她正要往外面走。
　　和文思清只是在客家酒楼门前见过一面，白重华都快把这个人忘了，但是她一说起话来白重华便立刻想起这个人来了。
　　“哟，太子妃呀！太子妃娘娘，您不应该好好在秋苑呆着哪里都不去的吗？您这姿容，出去了，让人见着了怕也是徒增笑话吧！”文思清嘲讽道。
　　“你！你住嘴！你见了太子妃不下跪行礼也就算了，你还出言不逊，你简直是……”阿娇不悦，挡在白重华前面先开了口。
　　文思清并没有收敛，反而更是嚣张起来，“太子妃？啊，对呀，见了太子妃是得行礼才对的呀！可是，你算太子妃吗？你也配吗？”
　　其实对于文思清这人，白重华倒是并不打算和她计较太多。她也就是心直口快，心里不悦的事也就全都说了出来，顶多是过过嘴瘾罢了。
　　和孙柔相比，同文思清相处简直不知道轻松多少。
　　屋里突然又走出来一人叫了一声“思情”，文思清才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姐姐，你就是太好欺负了！”文思清退回到了文月阳的身旁。
　　白重华便看着文月阳一步一步朝她走近，一身玫红宫装曳地，头上簪着的凤头钗闪闪发光，很是耀眼。
　　白重华微眯了眼，冷笑了一声。
　　皇帝对白重华的赐礼中也是有一只凤头钗的，白重华后来就没有看到过。她也并不喜欢这又重又张扬的簪子，也就没去过问。只是没想到凤头钗是跑到文月阳的头上去了。
　　“姐姐。”文月阳对着白重华微微一福，又说：“月阳入宫后一直不曾有机会向姐姐请安，还望姐姐恕罪。”
　　姐姐？阿娇怒不可遏，大叫出声：“你叫什么姐姐？你谁呀！你凭什么出现在东宫？”
　　一听阿娇这样质问，文月阳的脸突然有些发红。文思清却是笑着说道：“哼，叫你姐姐算是抬举了，我姐姐可是殿下真正的妃子，可比你这个……”
　　阿娇一急便打断了她，“我家小姐才是太子妃，你们又算哪一门的妃子。你以为穿着华服，梳个发髻在宫里走动就算是妃子了吗？可笑！”
　　“你！”文思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文月阳却是一句话不说，看着白重华的眼睛里面已经饱含了泪水。说到底，白重华终归是皇上钦点的太子妃，而自己，只是个侧妃。
　　她到底是不甘心的。凭什么？明明偷东西的人是她白重华，现在却变成了她文月阳是多余的了！
　　看着文月阳，白重华不禁会想起她在客家酒楼门口那句“凭什么”。白重华对她也曾有过愧疚之情，毕竟是自己夺走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
　　可是自己呢？难道自己就不配拥有这一切，自己就该给人践踏蹂躏吗？
　　白重华终于明了，独孤离应该是把文月阳接到了东宫，给了个侧妃之名。她也并不介意文月阳入宫，不介意她做独孤离的妃子，她只是愤恨竟然没人告诉她。
　　如果独孤离跟她说的话，她虽然心里会难过，但不会去反对的。
　　这东宫里的下人们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也就罢了，自己屋里那几个婢女也是一个字都不说。想起平日里自己总是让阿娇给她们安排轻松的活计，对她们真心相待，还想着如何让她们能早点出宫嫁人。
　　如今想想，自己也真是可笑至极！
　　白重华也懒得张嘴说话了，拉着阿娇转身就走。只听到文思清焦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姐姐，你好歹也算是太子的妃子呀，她们也太……”
　　是，她确实是太子的妃子。可是人们只会记得皇后是谁，又有谁记得皇帝的哪个妃子的。同样的，太子今后会纳更多的侧妃，而太子妃却只有一个！
　　文月阳心里怨愤，却不能说出口。毕竟，自己的身份也是独孤离苦苦哀求死死坚持换来的，独孤离对她亦是百般疼爱，万般呵护，她又能说什么呢？
　　果然，付出的真心不一定会得到回报的。有几个时辰没有看见阿娇了，白重华自己手下的几个宫婢，个个都是摇头说不知。
　　“可有人看见阿娇姑娘去哪里了吗？”白重华再次问道。阿娇虽然贪玩，但是绝不会这样一声不响就跑出去玩的。
　　“太子妃恕罪，我们不知。”几个宫婢齐刷刷跪下去。
　　白重华摇头，果然是独孤离调教出来的好宫女呀！
　　又想起独孤离来，每次想到他心里都不好受。白重华赶紧看向窗边，想看看那珠花有没有开花的趋势。
　　白重华宁愿满脑子都是赵小，是夜凉，或者是夜冷那个讨厌鬼也行，就是不想去想独孤离这人。
　　想到此处，白重华猛然惊觉起来，猛然弹起身来就往独孤离的翊阳宫飞奔而去。
　　果然，今日的翊阳宫异常的热闹。看到了地上跪着的阿娇后，白重华便飞速冲过去挡在了陈嬷嬷面前。
　　陈嬷嬷放下了扬起来的手，冷声冷气说道：“太子妃，奴婢正在替您教训下人，还请您让一让，免得伤到了您。”
　　白重华回头一看，阿娇两边脸颊已经被打得通红发肿起来，但是她却是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哭出来。白重华心里不免心疼起来。
　　“陈嬷嬷，阿娇犯了什么错，需要您来替我教训呢！”白重华刚刚跑过来还没能歇口气，所以气息有些不稳，但是她尽量保持着音调不让自己显得那么狼狈。
　　“阿娇姑娘身在宫中却不遵守宫规，顶撞太子侧妃以上犯上不说，还死不认罪。太子妃您说，该不该罚？”陈嬷嬷说道。
　　白重华看了一眼陈嬷嬷，又看向殿内其他人。除了站在正中间的独孤离外，旁边还坐着独孤靖和另一个白重华不认识的男子。
　　最下边坐着司马初，他则是极力地躲开白重华的目光，像是在说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真的不关我的事一样。
　　另一边则是文月阳，她身后站着文思清。巳尢则是在门口抱着剑低头站着。
　　看到文月阳那哭红的双眼，白重华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白重华对上独孤离那张冷脸，说道：“确实该罚。阿娇，你可知错了？”
　　“小姐，我没错！”阿娇咬着嘴唇反驳道。阿娇脾气有多犟白重华是知道的，就是因为太犟所以肯定受了很多罪。
　　“阿娇！”白重华提高嗓音呵斥道：“赵小是怎么跟你说的，你这么快就不听我的话了？还不快向太子侧妃谢罪！”
　　说这话时白重华一直看着独孤离，只见独孤离也是一脸淡漠地望着她。
　　良久，才听到阿娇哑着声音说道：“请侧妃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