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时兮》酩下与忌

10、大选之日（上）

　　“陕县人氏刘时兮，年二十。”
　　恍惚已到这个时刻了，圣上、二位太后上面坐着。听着太监念出时兮的名儿，已经到她了。
　　周围投来的一道道目光，大多是惊奇。有的是以前并未听说她，此刻是真的惊奇；亦有早就知道她这号人物的，也不知发的甚么病，还是要故作惊奇一番。
　　自然也有不惊奇的人。翊钧是带着一脸玩味看着时兮，彩凤一眼便看出时兮是个好苗子，有些不甘，又很是懊恼，又不愿被蓦君瞧见，只好隐忍着，再想想她的淑蓉也不差，神色就变得十分复杂。蓦君虽极力掩盖，眼中还是不自觉流露出欣喜。犹其是当她看到彩凤满脸复杂，那份得意就跟怕人看不出来似的。
　　至于秀女里，最惹眼的算是杨零与蒂花，这二人也不知在用眼神交流些甚么，竟没规矩得笑了出来，自然，还不至于笑出声来。耿六儿这个时候竟还是低着头，一动不敢动，也看不清是甚么神情。喜姐看着时兮的目光充满着温柔与心疼，幕遮则愤然地看向杨零与蒂花，大约以为她们在议论、讥笑时兮罢。淑蓉不屑地看着这些秀女，似乎看到了待太监念出她的名儿，这些秀女亦要如此无声地议论与羞辱她罢。
　　时兮知道这副场景为何会出现。洪武皇帝立下的规矩，如时兮般大的女子，是不能入宫的。可世上本就无绝对之事。秀女们惊奇着，却又一言不发。
　　不理会这些人，她自行了该行的礼。接下来，便是上面这三位的事了。
　　翊钧知道，这么多人面前，两位太后不会主动开口的。现在，完全是他在做决定，虽然人选早就定好。
　　李氏与陈氏，她们以为翊钧会乖乖听话，事实上，在选刘时兮这件事上，他还真就必须听话，毕竟他和陈氏现在算是半个盟友，虽然陈氏自己并不知情。
　　亳无犹豫地，翊钧开口道:“就她了。”
　　蒂花立马炸了出来，喝道:“民女不服！”
　　傻了，真是傻了。在座的傻子不多，常蒂花绝对是其中的极品。
　　最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蒂花的是翊钧，其次是彩凤，接着是蓦君。
　　杨零急切地看向她的蠢丫头，真恨不得她是个哑巴才好。六儿被吓得更怕了，更不敢抬头。喜姐在为蒂花默哀，幕遮投给蒂花自作孳不可活的眼神，淑蓉则连看一眼蒂花都不屑。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蓦君，她怒道:“甚么人！这般没教养！且不说陛下的决定由不得你质疑，你方才那一声吼，便够你死八百回了！”
　　太监听到陈太后问是何人，便答道:“喝者秀女常蒂花。”
　　“你这名字，可是取海棠花之意？真没规矩！不知避成祖名讳么？”彩凤问罪便问得大气多了。
　　蓦君一脸莫名其妙地望向彩凤，李彩凤疯了还是抽了？干嘛要帮她？
　　蒂花的回答打断了蓦君的思绪:“自是避了，民女名字用的是瓜熟蒂落的蒂。”
　　彩凤假装看不到蓦君的狐疑，怒道:“哀家要你答这个作甚么！你且说，你怎的不服？”
　　蒂花自认有理，便壮了气道:“自有规矩在，怎能放二十岁的女子入宫？”
　　估计两位太后也未曾想到蒂花会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当场黑了脸。底下的秀女们也深觉要完蛋。杨零急得都快哭出来了，这蠢丫头，当真不要命了么？这种事怎么样也不该由她说啊。
　　时兮未见过蒂花，只听闻此人性子不讨喜，果真如传言般，是个极会闹的。被她吵得头疼，时兮的目光漫无目的地略着，不慎与圣上对视 。
　　这种目光，一点不似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时兮移开了视线，不觉有些后怕。
　　翊钧不知怎的，忽然想起昌祚之前所说的一番话。如今一思索，便明白了甚么。再思索，却又觉得不通。
　　莫不是，沐昌祚看上了这丫头？
　　虽然荒谬，但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那他难道应该成全沐昌祚，放过这个姓刘的？
　　这是不可能的。谁让沐昌祚老在他面前嚣张，他还非要让刘时兮入宫为妃了，他倒要看看沐昌祚要怎么样。
　　这么想着，他道:“无妨。”
　　蒂花愣住了:“无妨？”
　　翊钧有些不耐烦了，冷冷道:“就选刘姑娘了。”
　　蒂花急道:“陛下……”
　　翊钧微愠道:“朕说无妨！”
　　蓦君多疑的毛病又犯了，她狐疑地看向翊钧。如果是因为听话，又为何会有犹豫？
　　同样的，彩凤也淡淡地看了翊钧一眼，却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