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亓官

37、拾叁 远遁之一消息

　　拾叁 远遁

　　盒子收了回来，意外地又了解了开盒子的信息，仇菁菁心中喜悦，看着童小瞳那张清秀的脸也顺眼了些。
　　她忽然想起一事，“童小弟，今天在车上到底是谁出的手？很厉害啊。”
　　“那女的和那个学生都是你们一伙的吧？”冯坤宁跟着问。
　　童小瞳犹豫一下，说：“是我爷爷亲自出的手。”
　　原来首先扒窃党警告所有的车夫都不准拉他们三个，逼他们不得不去坐电车。
　　然后在前一站将大部分人请下车，留出足够的空间准备动手。
　　最后做足准备的女子、年青学生、小混混和老人与他们三个一起上车。
　　那女子性情暴躁，早就是扒窃党中的一害，小混混们自然怕她。所以季颂平观察的到也没错。
　　女子在上车前吃了自备的秘药，所以晕倒是真的。年青学生也是事先吃了呕吐药，就等那一刻。小混混们主要隔开其它的乘客和三人的视线，在冯坤宁跳起的时候，他挡住了仇菁菁的视线，蹲在冯坤宁身边的老人也和他一起躲闪青年学生的“袭击”。只是老人站起的同时，手里拐杖的杖底已经斜斜挑起，插到包袱下面，一拨一起，包袱就被他挑得飞向车窗外。
　　车窗外一直不紧不慢跟着几个骑着自行车的男子，见包袱掉出来，离得最近的一人伸手接住，扔到旁边的空三轮车里，随即所有人四散而去。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冯坤宁反应过来看向窗外时，三轮车四散而去，根本就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佩服佩服。”仇菁菁说，季颂平也点头同意。
　　只有冯坤宁不说话，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给了敌人空隙。偷儿的所有伎俩都建立在事主心神分散的基础上，只要他一直盯着包袱，根本就没有这帮家伙猖狂的余地。
　　仇菁菁拍拍童小瞳的手，将木块全部收回来，说：“童小弟，锁你也看了，我看你也没什么方法，不如，就请回吧。等你想好了，我们再研究合作的事。”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冯坤宁瞪眼，“狼子野心的家伙！还想谈合作，我今天没揍你一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不如这样。”童小瞳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虽然我现在还没想好，但是我可以再卖给你们一个消息。如果你们觉得这个消息有价值的话，不妨让我跟你们一路怎么样？”
　　冯坤宁冷笑，“哈，你还真是不死心啊。”不过他也不做主，只是看向仇菁菁。
　　仇菁菁蹙起好看的眉头，不是很耐烦地说：“好吧，你先说说看，看看你说的这个消息的价值是不是值得让你留下。”
　　“仇姐姐英明神武，一言九鼎，我相信你肯定不会食言的。”童小瞳先拍上一记小小马屁。
　　“少废话，快说。”
　　“我建议你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走路，最好是马上离开上海。”
　　仇菁菁奇道：“为什么？”
　　童小瞳尴尬地说：“我和我爷爷只有两个人，力量太单薄，所以为了能弄到盒子，不得不借用本地扒窃党陈八丘的力量。那些小混混什么的，包括那天晚上跟踪冯大哥的，都是他们的人。”仇菁菁闻言狠狠瞪了冯坤宁一眼，冯坤宁则冲着童小瞳瞪眼。
　　童小瞳干笑着，“只是刚才因为这个盒子机关的事情，我们意见分歧，两下已经吵崩了。他们见我们执意要将盒子送回来，一拍两散，正在找人要杀上门来，我爷爷在拖延他们，但也拖延不了多久。而且这么一闹，估计没多久全上海的帮派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上海你们是呆不下去了，这里更得快点走……这消息的份量怎么样？”
　　童小瞳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这应该算将功赎罪了吧？”
　　三人面面相觑，仇菁菁最先反应过来，抱着盒子窜向二层，“还等什么？赶紧收拾东西跑路。”她上去两步，又停下脚步，指向童小瞳，“你……先留下吧。”说着又窜上去。
　　仇菁菁先简单收拾下衣服，然后将化妆品的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扔到皮箱里。盖上皮箱后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她又将皮箱打开，拿出一瓶刚刚开封的芝兰霜。
　　这一瓶她还没有舍得用，曾经开开盖后又重新封好，因为不愿意使劲，所以封条并没有对上——可是现在封条对得非常齐。
　　她轻轻拧开盖子，嗅了嗅，又仔细观察霜的表面。虽然并不很明显，但是细看依然看得出用过的痕迹。
　　她仔细回忆，一直以来除了今天之外，她根本就没出去过。那就是说今天他们走了之后，屋里进来人了？
　　楼下的这个小子动作还真快啊。仇菁菁抿嘴微笑，忽然笑得如鲜花一样灿烂。
　　三个人收拾完聚在屋里，在容貌上都略做改扮，季颂平多了胡子，冯坤宁架了眼镜，仇菁菁脸上点了麻子，童小瞳一脸谄笑看着他们，竖着大拇指，“男的潇洒，女的漂亮，果然是英雄配美女，好马配好鞍。”
　　仇菁菁好笑地瞪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孩怎么和冯坤宁一样，总胡说八道。
　　季颂平捏着胡子说：“你也不差啊。品流闲雅，顾盼遗光。娉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唉，我现在真感觉自己老了。”
　　“嘿嘿，人家都说老男人再开花才香呢，你也别自卑。”
　　季颂平语涩，心想：我哪自卑了？
　　冯坤宁问：“我们去哪？”
　　仇菁菁说：“如果让你来猜，你觉得我们应该去哪？”
　　冯坤宁说：“如果是我猜的话，既然都说宝藏在洪泽湖，那我找不到人，肯定要到那碰运气。而且如果有力量的话，沿途都要封锁了。”
　　“怎么封锁呢？”
　　“陆路面太广，只能碰运气。但是水路只有一条，速度还快。所以肯定是重点。”
　　仇菁菁狡黠笑笑，“那不走这条路就对了。”
　　季颂平说：“想来往洪泽湖方向的路，无论是水路还是公路、铁路，都会受到监控。我有个朋友在码头工作，我们可以去找他，从海上走。”
　　他其实根本没有朋友在码头工作，只是组织上肯定在码头有人。所以只要能借机联系上胡青衣，弄到四张票到不是难事。更何况，如今潘门无法借力，童小瞳不能相信，他这条路子到不失为最佳选择。
　　仇菁菁点头同意，说：“没错，我们先去青岛，然后坐火车去洪泽湖。”

　　四个人出去先到街对面的咖啡馆坐了一会，季颂平走到吧台边上去打电话。他使劲摇了摇，手搭在电话卡槽边缘来回地摸索。
　　他的视线落回窗口，只见太阳光在经过窗帘的遮挡后，被切成丝丝缕缕射下来，照在冯坤宁他们三人身上。三人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外面。
　　电话接通后，季颂平低声迅速说了一个号码。电话发出“俺、俺、俺……”刺耳的声音，接着转接成功，对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您好，请问找哪位？”
　　“我们去青岛，四个人。这就走，越快越好。能不能想想办法？”
　　“这么急？”
　　“是。”
　　“这样做违反了规定……算了，我来联系吧。”似乎是犹豫片刻，再次传来声音，“你们去十六铺码头，到山下洋行找张渭清主任取票。你就说姓古。”
　　如今的沿海航运已经全部被日本人管控，但由于太平洋战争的爆发，经营状况并不是很好。这山下洋行专门经营进出口贸易和航运代理业务，因为一些大的商家如东亚海运株式会社等的船只频繁被军队征用，所以乘机扩张，前几年更是霸占了华商鸿升码头，开始航运业务。
　　张渭清自己是蕰藻浜码头“宝丰渔行”的小老大（代理人），更是山下洋行的董事，也是伪交通部船舶管理局的船务科主任，所以认识他的人都以官职来称呼他。以他的身份地位，搞到船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季颂平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但想来胡青衣愿意违反规定来帮他，那这人肯定也是自己人或者是跟组织有关的人。
　　季颂平抿抿嘴，细薄的嘴唇收束成一条线，眼角浮出一丝温柔，即闪即逝，然后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按到收线钮上，挂了电话。
　　这时仇菁菁转过头，他冲她笑了笑。仇菁菁也妩媚地笑笑，再次望向窗外，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窗上反映出季颂平的一举一动。老季老季，你到底在和谁联系呢？仇菁菁想着。

　　咖啡馆外面，一大群小混混已经将对面围了起来，只是见到店主是日本人，所以不敢放肆。冯坤宁问童小瞳，“知道是哪伙的吗？”
　　童小瞳用手挡住半边脸，防止被人认出，轻蔑一笑，“扒窍党的。”
　　冯坤宁看向仇菁菁，发现她还在对着窗外出神。冯坤宁轻轻弹弹她的肘部，仇菁菁若有所觉，带着疑问看向他。冯坤宁下巴指指外面。仇菁菁脸色一变，转向吧台，季颂平已经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们必须得走了。”仇菁菁问。
　　“我已经和朋友说好了，订了四张去青岛的船票，现在就去取票。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不过我强调了，越快越好。”
　　“太好了，我们赶紧走。”仇菁菁说。冯坤宁领着，几人从侧门出去，就在那群小混混的眼皮下叫了两辆双人三轮车，一路疾行，途中又换了三次车，这才来到十六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