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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山下的情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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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山宫结界开启,千山覆雪尽融,结界内四季如春,微风和暖得不似山巅,想是人间的四月之天。
夜千山明白陆枕的话,只是没想到与魔教结交的风险这么快就成了现实。
昆山宫开结界的第二天,山下的小镇上就被魔族袭击,百姓死伤过半。一时之间,群情激愤,甚至惹来不少修仙门派的声讨,要昆山宫给个交代吗,处理掉那两个圣教使者。
陆枕和玄宿不得不停止了昆山宫内的游览计划,坐在夜千山的面前和他商议对策。
夜千山说:“如今的情形对二位极为不利,不过请你们放心,昆山宫会保你们周全,纸质交流结束。”
陆枕说:“赶在这个当口出了魔教的叛徒,也是我处理不当,让昆山宫担了污名。若有用的上我们的地方,少主与我当仁不让。”
“父亲。”夜鹃腰间佩了柄银制的长剑,素色的流苏里缠着根水蓝色的细丝带。
“要去山下支援的弟子都准备好了,何时出发?”
陆枕说:“宫主,介意带上我和玄宿吗?”
夜千山拧眉,道:“你们也要去?”
他随即又摆手道:“去便去吧,既是你们魔族的事情,也应当由你们二位去带头解决。”
陆枕说:“圣教会派一些教内的散修来协助,不至于惊扰平民,请宫主放心。那,我们便走吧,待此事平定再回昆山宫与宫主一起赏雪。”
夜鹃带着陆枕和玄宿往主宫外去,陆枕有些好奇地问:“夜鹃,你是宫主的女儿,怎么也要以身返险下山去?”
夜鹃说:“是我主动向父亲提的,我可是想当未来的掌宫人的,怎么能没有这点勇气和能力。那些作乱的魔族上不了山,只敢侵扰百姓,我可不会把它们放在眼里。”
陆枕说:“年纪不大,志向挺高。你的前面有不少优秀的师兄师姐,若你不是夜千山的女儿,你还能当上掌宫吗?”
夜鹃驻步扶剑,还未完全长开的清丽容颜上浮现坚定的神色,“当然可以。我会凭我自己,来证明这一点。”
玄宿看着她,有些恍惚,仿佛要看出一个相似的自己。其实他也曾这样想过,若抛去身份,以他的能力,会在教中有一席之地吗?
陆枕有些庆幸地笑了笑,“还好我左护法的位子是家传的。”
“……默桑。”
“哎呀,说漏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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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跟着夜鹃与要下山的昆山宫弟子会合,陆枕竟然在里面看到了昨晚被附坚追得屁滚尿流的四个少年。
“你们四个?昆山宫果然是没人了不成,竟然让你们四个下山送死?”陆枕惊道。
纪秀说:“陆枕,你大可不必小瞧我们,昨夜情况突然,我们没有准备才会弄得手忙脚乱,这次可不同了。不妨看看,是你们魔族厉害,还是四方天的修士厉害。”
他们往山下而去,陆枕在路上说:“附坚、裂空教,这些偷袭者应该是刚到四方天不久,被‘法则’压制得厉害。玄宿,你交手时感受到他们还剩多少功力?”
玄宿说:“十之二三。”
陆枕说:“会是用密道通天抽调过来的吗?”
“那个速度倒差不多。”
“快到地方了,”打头的弟子说道,“注意,周围可能会有埋伏。”
他们走进一个小镇,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倒有些干涸的血迹和凌乱的残肢,情形诡异。
陆枕侧头,一道黑影从上方蹿过,长刀般的前肢当空而下,挥出呜呜的风鸣。他指尖微动,玄宿已经将附坚一刀横接而下,长剑舞出一道幻影,利落地切断前肢,再向前一递,捅穿附坚的胸前硬甲。
陆枕掩起鼻子,低头查看那只附坚,黑绿色的血液此时才缓缓从它的伤口处流出来。昆山宫的弟子们只是感到有巨物来袭,然后中间就突然掉了这么个恶心的怪物。
玄宿站在陆枕身后,握剑低声问道:“看什么,公母?”
陆枕很想打他一拳,但忍住了,“你哪儿学来的这些俏皮话?”
玄宿拧起眉,“怎么了,你自己经常这样。你能说,我不能说?”
“能说能说,以后有机会留着床上说。”陆枕道。
敖羽最见不得别人当着他的面讲悄悄话,不耐烦道:“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种怪物吗,值得研究这么久?”
陆枕说:“它似乎是落单了,你们不妨去周围找找还有没有它的同伴,或是幸存者,集聚到一起。我们要把整个镇子扫一遍,清理干净才好前往下一处。”
夜鹃说:“照陆枕说的去做。确定好安全的地点,便布下阵法,不能再让它们闯入。现在各队分头出发吧。”
昆山宫的弟子得了命令,便以队伍的形式分散到镇中各处,陆枕和玄宿跟着纪秀他们,偶尔上手帮忙。
陆枕对玄宿说:“我们还是作四方天人的样子吧,省得寻常人看了被吓到。”
两人对视一眼,瞳中异色渐息,玄宿束起自己的黑发,闲闲地在身后搭着。
远处有尖叫声,陆枕拔腿就奔了过去。
“救命啊!不要过来!”穿粗衣布鞋的农妇护着怀里的孩子,手中拿着一根木棍,附坚朝着她们挥动前肢,带起一阵腥风。
陆枕眼看着要来不及赶到,忙抽出残照一剑甩了过去,劲力带着长剑破空而去,将附坚一下子钉死在地上。
他到妇人面前,长靴踩着附坚的身躯抽出残照,剑身上红光一闪,即没入剑鞘之中。
“没事吧,你们俩?”陆枕道。
妇人抱着孩子,颤抖着说:“多谢,多谢二位大侠。”
纪秀他们匆匆而来,“快跟着我们去安全处躲避,待此地魔族彻底清理干净,你们再回家。”
纪秀看着玄宿,道:“你们怎么换了副样子,还真不习惯。”
陆枕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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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秀这支小队由她带头,陆枕和玄宿东走西奔,很快将小镇内外都搜索了一遍,没有再发现其他魔族。
他们带着一些受伤的百姓来到昆山宫弟子布好阵法的安全处——是所大宅子,里面容纳了不少人。
陆枕还未进去,已远远地听到辱骂声传出来。
“你们这些昆山宫的人,招惹魔教自作自受也就罢了,还要连累我们山下的百姓。现在又如何?人都死了,又在这里假惺惺地支援,谁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
“是啊,”有人应和,“别不是要和那些魔族联合起来,把我们赶尽杀绝吧?”
“放我们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里面的百姓开始起哄,推搡昆山宫的弟子,准备冲出大宅子,把布置好的阵法也冲破。
“都吵什么!”夜鹃厉声呵斥了一句,不杀弟子都亮出剑锋,吓得那些百姓面面相觑,后退到不能再退。
“圣教与那些违逆的魔族亦是势不两立,请诸位分清。”陆枕扶剑而入,扬声对他们说道。
“那照你的意思,那些魔族和你们圣教里的魔族还是不一样的了?糊弄谁呢?”人群中一声大喊,矛头便直指出声的陆枕。
众人琢磨他说话的方式,自然而然地把他想作偏帮魔教的人,一时间如看见仇人在面前一般,“就是你们这些和魔教勾结的人,引来了这些怪物!”
“你们滚出去!”
“滚出去!”
陆枕冷笑道:“四方天有势力割据,魔域便没有吗?你们若真认为昆山宫的人会害你们,现在大可以自己离开,不必在这里煽动人心。”
夜鹃让弟子们将宅门打开,“不信任昆山宫的,自己出去,不要带走这里的任何粮食和水,这些都是昆山宫的东西。”
玄宿看着走到他身旁的陆枕,低声问道:“会有人走吗?”
陆枕说:“也许会吧,但我觉得这里大多数人没有这个勇气。
四方天的修仙门派并不依靠百姓供养,他们有自己的运作体系,下山支援不过是出于历练弟子或道义方面的原因。修士的寿数大多在百年或千年以上,已经与寻常人有了隔绝,或许他们有父母,但在他们修炼的路上,父母亲人都会早一步离开。
简单来讲,也就是按照我们魔域的说法,修士和常人已经是两个种族了。一个高等的种族,还会在意一个低等种族的生死吗?”
玄宿道:“仙门百家,‘杀一人不足惜,杀十人、百人、千人,亦不足惜’。”
“人呐,有时候还真是自视过高。我刚才可是已经做了澄清的,剩下的事情和咱们无关了,就看那未来的宫主大人如何杀伐决断了。”陆枕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继续抱剑旁观。
有人怒气冲冲地往门外走,亦有人摇摆不定。有为人母的被丈夫拉扯着往外走,被妻子挣开,女人反手打了他一耳光。
女人抱着孩子的头,恶狠狠地说:“要走你自己走,外面没房子没住的地方,没吃没穿出去有什么活路。我管他们什么派有什么阴谋,我只要我和我的孩子活。”
“真是昏了头了你!”男人骂了两句,与其他人一道出去了。
最终只有几个热血上头的人出了宅子,剩下的安安分分待在各自的角落瓜分昆山宫带来的干粮和水。
陆枕注意到,甚至有很多是刚才带头嚷着要昆山宫弟子滚出去的人。
这可真是……陆枕嗤笑,仰头望了望昏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