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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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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程见她吃得卖力,哑然失笑:“你下午的会几点结束?”
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学校会安排会议餐点,开会期间我也有很多事要做,就先不和你见面了。”
赵伯峻生日宴的邀请今天已经送到了,想见的话下周就会见到,不必非挑个忙到昏头的时刻,傅青颂觉得她已经说得足够客气。
秦程的回复倒好似是她冤枉了他。
“我只是想说,有事忙是好事,但也不用太忙,做得差不多就行。也不用怕得罪人,和谁有龃龉大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秦程这话看似是在关心她,傅青颂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
她不由得好奇:“你能怎么帮忙?”
“拜码头不如自己占码头,你正是要踏出第一步的时候,我很乐意出一份力。”
傅青颂突然间想试试他的想法,就半顺着他的话说:“码头有限,有人上去就要有人下来。我资历浅,这里头水又深,不急于一时。”
“既然总要有人上去,你也可以成为那个人。有人成就,就要有人牺牲。你觉得水深看不清,只是因为权力不在你手里。”秦程说道。
“权力的获得就必定以牺牲他人为前提吗?”傅青颂反问。
“一将功成万骨枯罢了。”
傅青颂觉得好笑:“功成,是什么功呢?我就算夺取了权力,在这个圈子里也不过是多拿几个项目、多发几篇文章,连造福大众都做不到。如果我只是想让大众听见、看见我的想法,其实不用这样的权力也可以做到的。你说,这种‘功成’实际上满足的究竟是谁?”
幌子太多,就显得可笑。自欺欺人的事,却可以令人从中获得莫大的成就感,诞生难以遏制的欲望,更是滑稽。
秦程却觉得她这种质疑很无谓:“如果你不想做,也可以不做。”
反正他的行事风格不会改变。
多说无益,何况傅青颂认为她和秦程的关系远不到要继续讨论下去的份上。
“吃完了。”她擦擦嘴道,“你的车开不进学校,我自己回去就好。”
至于林诗怡的事,她半个字也没多问。因为等明天会议结束后,她会亲自去林家拜访一趟。
回会议室路上,傅青颂见缝插针地回了其他几条消息,屏幕往下滑一滑,视线便落在陆尹珩的名字上。
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早上,她给他发了会议室的定位,然后就是在他离开学校一段时间后,她问他下午还回不回学校。
她想到李晓筱的话,所以就多问了这么一句,但转念一想,他确实够忙的,这会儿说不好还在公司开会,否则不至于都这会了还没有回复。
聊天页面就这样停留了几分钟,直到手机屏幕熄灭,也没有新的只言片语刷上去。
下午傅青颂回到会场,果然没看到陆尹珩和他身边的人。会议室第一排靠边的座位空荡荡的,桌面上除了一张淡绿底色印有平大logo的名牌,干净得像是从未有人来过。
傅青颂放空了一会,很快就收回注意力,专注于手头的事情。
她又把PPT在电脑上过了一遍。平时普通的会议发表还好,像今天这样的场合她还是挺紧张的,既担心自己没有将重点清晰表达出来,也担心自己的观点被专家否定和批评。
傅青颂的发表顺序在下午第一组最后一个,然后就是第一场茶歇。最后一个发言总归是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她打算趁此机会多请教几个学者。
李晓筱和许楠的座位是空的,只有她们的物品放在座位上,可奇怪的是这两人一直没有回来,似乎也没喊其他会务人员去帮忙取咖啡。
眼看会议已经正式开始了,原本大家待在空调间里就口干舌燥的,上午桌面上还有茶水,下午则连茶水也没有,场面不免有些局促。傅青颂给李晓筱和许楠都发了消息,但没有收到回复。
不管是咖啡还是什么饮品,桌上总得有点能喝的东西,傅青颂中途起身去联系负责这部分工作的人,却发现细节安排相当不到位,会场中居然连矿泉水也没有准备。
“……说是今天有茶有咖啡,就不用再准备矿泉水了,本来我们几个是打算今天下午会议结束再去买水的。”一个男生跟着她走到外面,为难地说。
“今天有茶和咖啡是什么意思?”傅青颂有点莫名其妙,“会议一共就两天,难不成两天安排还不统一?”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茶叶上午也已经泡完了,估计是觉得下午有咖啡,就不用准备茶叶了,第二天的会议会有小半学者离开,到时候就直接发矿泉水解决,比较省事。
傅青颂听了都头疼,会务是省事了,但也实在没有省下太多。这会办都办了,到头来细节上这样不统一,岂不是显得主办和承办好像三六九等,白白落人口舌?既然出了力就要尽可能使收益最大化,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工作人员指指后方的暖瓶说道:“外面能接开水,要不还是和上午一样接几壶进来,先让大家喝着?”
傅青颂认为不太妥当:“这么热的天,要是泡茶也就罢了,现在茶叶都没有,端几杯开水上去算怎么回事。”
“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去买矿泉水也来不及啊。”见傅青颂并不是那种“好说话”的人,他忽然换上一副耍赖的嘴脸。
眼前这男生是个博一的学生,一方面拿不出什么主意,另一方面也是能偷懒就偷懒,摊摊手道:“反正方老师就这么安排的,现在并不是我们的环节出了问题啊,是李晓筱和许楠她们俩没按时把咖啡送过来才会这样。”
“姚新同学,是吧。”傅青颂瞥了一眼他的工作证,冷下脸说道,“其他同学是出了差错,但现在显然不是急着撇清关系的时候。况且我早就和方老师说过该备好的东西都要备好,筹办会议本来就该有Plan B,但这部分工作却完全没有准备,这是你们小组的过失。”
这番话虽然是就事论事,傅青颂原本也是不想拿出来争论的。她一开始也并没有要责备他的意思,毕竟当务之急是设法解决问题,他却抢过话头想把自己先撇干净,这就不太地道了。
大约是见她态度强硬,又被她记住了名字,姚新的态度又一下子软下来,简直在短短几分钟内上演了变脸:“哎呀,互相体谅,互相体谅。你可别和陆总说扣我劳务啊,咱们读个博苦哈哈的,文科又没什么补贴,大家都不容易。”
傅青颂并不想用这些无意义的套话和他耗时间,她敲敲外面用来签到的桌子,重申道:“先解决问题。管院的研究生辅导员电话是多少?”
姚新厚着脸皮笑笑:“你得先答应我不扣我劳务费。”
“好。”傅青颂干脆应声。劳务费已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她还指望能劳动这几个人替她做事,扣钱永远不是能提高对方行动力的有效方法。
姚新见状就报出一串数字,傅青颂拨通后询问道:“请问校友会买的矿泉水还有吗?我记得当时似乎剩下一些,是井怡特地多买来备用的。”
对方很快答复:“都在办公室里堆着呢,本来打算月底毕业晚会的时候用,既然会议需要那就先拿去应急吧,反正也都是‘平陆’赞助的。”
傅青颂立刻喊了好几个学生过去搬水,准备先在会场中分发下去,这样李晓筱和许楠那里的时间就宽松些了。但用于校友会供给的矿泉水都是小瓶,还得赶紧联系李晓筱,好问清楚她那里到底什么情况。
姚新以为这事就这样结束了,不想傅青颂并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拨通了第二个电话。
几声忙音过后,那头响起方铭的声音,电话接起速度倒算快:“喂,傅老师啊,怎么了?”
傅青颂直接将免提打开,把话筒送到姚新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资历虽然浅,但也上过讲台带过学生,冷着脸看人的时候,确实有些威慑力。迫于压力,姚新只好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复述了一遍。
方铭也有些意外,开口便是暴怒的语气:“怎么会矿泉水没买茶叶也没买呢?我不是说过让你提前去买好,事后报销吗?你到底是真忘了还是故意在这给我找茬?”
姚新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忘了。这两天我都在赶论文,一心想着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水买好,茶叶的事……就忘到脑后了。”
方铭接下来的沉默显然表示他是在调整情绪。
姚新倒是会替自己找补,但人与人交往,最忌自作聪明,把别人都当成傻子——何况被当傻子的这个还是他自己的导师。
姚新是单纯忘了,还是想钻个漏子把这笔账昧下来,那不是傅青颂该管的。总之她已经将客观情况告知给方铭,至于他们师生之间要如何处理这事,那是他们的事。
方铭虽然是个撒手掌柜,态度上却是自知理亏,他连声向傅青颂道歉,又训斥了姚新几句,接着对接下来的会务重新做了调整。
就在第二位学者开始发言时,傅青颂才接到李晓筱打来的电话。
这个年纪的学生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没有相关经验,遇上问题就急得带出了哭腔:“学姐,我们这边出了大问题,你快来看看吧!这下完蛋了,方老师回头一定会骂死我们的!”
傅青颂的心情一瞬间跌到谷底,但为了稳住李晓筱,仍旧维持着镇定的语气道:“你别急,慢慢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