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白月殿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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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历三月三，因为天通院殿上侍郎们都要参加太和殿的会宴，
我被临时调派去殿上杂役，这一日不用去武旨堂。
安顿好送往武旨堂的膳食，我换上朝服，跟随同僚来到殿上。
习惯了武旨堂里随心所欲层出不穷的忙碌，突然只用侍立并默默观望，
一时感到很不适应。
随着王母皇后娘娘的御驾来临，皇后身后的女官华裳如同彩云一般堆积，盛装之下，只觉得眼前一片绚烂的艳丽，几乎不能分辨出个中有谁。
身边有同僚不由按捺不住伸长脖子去望，应该是有心仪的人在其间吧？
玉帝的尊颜本不应该被我这样的臣下瞻望，然而就座时依然被我不经意望见。
华丽的锦袍色彩未免夺目，然而这位的威严却格外慑人。
只觉得这位已经再没有任何表情，心肠宛如万物不可动作一般。
一番舞，二番舞，人间的神乐舞。
技艺和形象自然都华丽而精彩。
完全值得任何一个有一点点美感的生物大声喝彩。
然而观望的人们都一本正经板着脸，便连这样的娱乐也弄得索然无味。
因为他们只是在赴宴，不是在欢聚。
我不由怀念在人间修炼之余，偷偷在节庆跑去乡间的集会，看歌舞的趣味非凡的日子。
那小小琐碎的笛声伴着锣鼓，在一切都还被山林挡住视线时就飘了过来。
还有美味的食物，人类欢笑喧哗的声音。
……
七番舞以后。一番乐起。
金乌太子奉节令表，率众神宫向玉帝祈福。
二番乐起。
太司命，少司命奉乾坤钵，向玉帝祈福。
三番乐。
……
到宴饮的时候，双脚已经隐隐发麻。这时候众大臣觥筹交错，交谈一些人畜无伤的话题，
偶尔有人说了一句大家心照不宣的笑话，引来一阵压抑着的吃吃的笑——才有了一点热闹的气氛。
然而玉帝陛下始终面色冷漠沉静，让人压抑得很。
……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母皇后突然停杯：
“宣乐官白月上殿，为陛下奏乐助兴——。”
很多人都愣了。
须知白月此人并非寻常，而是前太子殿下。亦是前皇后嫡长子。
当年南天门兵变后，如来大将上奏，请玉帝陛下削去其封号，念在斩杀玉帝之嫡子不祥于天庭，白月殿下又一直以善奏琵琶闻名天界，故恳请免为一死，降为乐户。
罪臣亲子，如今堂下奏乐，以飨堂上宛如当年陈布的父皇，大臣；
往生一如浮梦，如今却居于这样卑贱的地位。昔日的皇太子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
身穿绿衣百里的白月殿下奉旨，举止优雅的怀抱琵琶上殿。
不紧不慢的，躬身在下厅的草蒲上盘膝而坐，随意调试了几个音节，便起手开始弹奏一曲不曾听过的曲调。
音韵美妙，手法也非常奇巧。简直让人目不转睛。
婉转的琵琶的乐音流淌到耳朵里，进而摄人心魂。
方才还在吵闹的大厅，突然全数安静下来。这曲调初似平和，久了，却莫名有一种宛如惜逝的悲伤。
殿上不觉有人随着音乐低声啜泣起来。
我不敢有所表情，王母皇后的脸色之难看，就连瞎子也知道此刻要谨慎小心。
一曲未尽半，玉帝突然说道：
可以了。
白月殿下手中顿止，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我居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玉帝又问：
这个曲子叫什么呢？
白月殿下回答：
这是奴婢从前与人合作的曲子，今欲拟名为——《花月春风》。
玉帝点点头，说：
朕赐汝一个字，可叫做《花月正春风》。
谢陛下。
……
一路退下，白月殿下神态安然，怀抱琵琶的姿态风流绝代。
直到离开殿上，还仿佛能闻见他衣袖上的薰香。相形殿上的众人象拙起来。
白月殿下与玉帝陛下始终不曾有一眼对视，两相漠然，宛如全无血缘关系。
只是那音乐久久徘徊于我的耳边，又每每戛然而止，
让我心中越发郁积起来。
……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白月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