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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唯你唯我(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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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巳初,沈浥尘难得仍未起身,季舒倒是早早醒了,只是舍不下怀中的暖玉温香罢了。
叠了两个软枕在后靠着,她半卧在榻,一手拿着叠红纸,正用剪子细细剪着,神情格外专注,眉眼还带着笑意,可见心情甚佳。
不时吹开细碎的纸屑,季舒正自得其乐,怀中突传来些许轻动,她当即将东西放下,垂头看了过去。
沈浥尘秀眉紧蹙着,口中溢出几声微不可闻的低吟,抬手揉着额角,季舒一看便知是醉酒后的症状,忙揽着她的肩将人扶起,伸手轻按她的颞颥穴。
缓了会,脑中的钝痛减轻,沈浥尘似好了些,睁开朦胧未散的双眼,看了好一会才认出季舒来。
“怎么样?脑中还疼吗?”季舒动作不停,关切道,“要不我让碧影熬些药来?”
略显吃力地摇了摇头,沈浥尘正欲开口,喉中却如火烧般的干哑,不禁咳了几下,季舒连忙下榻端了温水来。
连饮了数杯,沈浥尘方觉好受了些,季舒看得心疼不已,接过空杯放在榻边,有些气恼道:“往后再不喝了!”
沈浥尘笑了笑,想说她这是赌气之语,可看着季舒这张脸,昨夜发生的一切突然断续涌入了脑中,一时默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季舒摸了摸自己的脸,不明就里道:“怎么了这是?可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沈浥尘抿了抿唇,看向她的眼中含羞带嗔,季舒瞬间明了,也有些为昨夜的孟浪感到羞赧,一时低下了头,然而不过片刻,她便将羞涩抛之脑后了。
实在是那滋味太过销魂,若能再来一次,她也是要下手的,哪还顾得上羞?
揽着佳人纤腰,季舒凑至她耳侧,低声软语道:“昨夜我伺候的不好吗?”
沈浥尘两颊瞬间如火烧似的,这种事也是可以道出的么?她咬了咬唇,说“好”不是,说“不好”也不是,当真进退两难,只恨不得自己仍未醒来。
她早该明白,季舒的羞怯永远只是一时的,待过了那个点,遭受不住的一定是自己。
良晌,沈浥尘不出一语,强自镇定地掀开锦被,准备起身,目光却突然被上头的红纸给引了去。
拿起那叠剪过的红纸,她不禁朝季舒看去,好端端的突然剪纸,莫非又想如去岁那般戏弄于她?
看出了她的想法,季舒当即解释道:“可不是葫芦了。”
沈浥尘半信半疑,总觉不会是什么好事,可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将那剪纸展开了细瞧。
“这是……梅花?”
季舒笑着点了点头,而后瞥了她一眼,意味深长道:“就是突然觉着,红梅甚美,尤其盛放枝头,欲坠不坠时。”
品出这话中之意,沈浥尘当真是又羞又恼,沉默间不禁暗自思索着,自己是否得与季舒学学,否则往后岂非只有被季舒调笑的份?
见她不说话,季舒不由凑至她面前,正打算逗弄两句,结果还未及开口就骤然被人给压在了榻上,正惊疑之际,顿觉身上一凉,紧接着便是肩头传来的疼痛。
沈浥尘这下着实咬得不轻,可于季舒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她眉头都未皱一下,反抬臂抱着身上人,任其施为。
沈浥尘唇离之时,那白皙的肩上留下了枚艳红的齿痕,她伸指轻触着,能够感知到指下肌肤的细微颤栗,她便似入迷一般,不住抚摩着。
良久,季舒面色发红,禁不住吞咽了下,气息微乱道:“你若喜欢,多咬几下也无妨。”
停了下,她垂着眸,又添了句:“哪处都可。”
指尖顿住,沈浥尘盯着她,眼神略深,只觉心口都烫了起来,昨夜那酒醉之感仿佛再度袭来,拉扯着她沉沦欲海,然而室内的光亮又在告诉她,此时是白日里。
深吸口气,沈浥尘艰难地移开了视线,替季舒将衣襟合上,而后起身下榻,穿好了衣衫。
季舒只觉胸中闷着团火,从榻上爬起,欲说还休地看着沈浥尘,沈浥尘耳根微热,轻叹了声,“时辰不早了,快些起身用膳。”
季舒还能说什么?只能不情不愿地下了榻,唤碧影送来热水洗漱,惹得碧影连看了她好几眼,心内纳闷得很,明明昨夜……怎还瞧着有些不高兴?
用过早膳后,季舒又缠着人去院中赏梅,明知她别有心思,沈浥尘还是耐不住她缠,陪着去了。
新年的头一天,还飘着些小雪,左右就在院内,季舒索性也就不带伞了,她连斗篷都没披,只穿着夹袄便出去了。
两人携手同行,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到了梅园,园中唯有三十余棵红梅,远比不得京郊的梅庄,不过赏玩一二一二倒也够了。
季舒走到梅树前,探手折了几枝含苞半放的红梅,回首笑看着沈浥尘,招了招手道:“快些过来,咱们多折几枝摆在屋中。”
沈浥尘上前,接过她手中的一捧红梅,劝说道:“莫折太多,屋中也存不了多久,不如留在园中,左右离得近,想看了再来便是。”
闻言,季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浴房每日还要采摘花瓣,是该留着。”
“你喜欢什么花?咱们回平都后,也在院内多种些。”
待她的汤池成了,沐浴时便可换着花瓣泡,季舒美滋滋地想着。
她那点小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沈浥尘无言以对,片刻后回道:“我觉得松竹便很好。”
季舒沉默了,脑中想象了下以松针竹叶沐浴的场景,顿时浑身一抖,而后尤不死心地追问道:“我说的是花!”
沈浥尘有些招架不住,移步向另一棵梅树,口中轻叹道:“有时候觉着,你还是忙些好。”这样就没工夫东想西想了。
季舒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正欲与她好好分辨一二,却听她轻“咦”一声,偏首朝某处看了过去。
季舒也跟着看去,只见红梅掩映间,立着个小小的身影,她瞬间便想到了名虹瑾的女儿,于是行了过去。
见她仰头盯着棵梅树看,季舒不由放柔了语气,问道:“你怎么独自在这?你娘亲呢?”
小姑娘回身看着季舒二人,黝黑的瞳仁中有些小小的受惊,却还是敛了敛衣裙,向两人行礼道:“意欢见过世子、世子妃。”
听着她稚嫩的声音,季舒只觉心里软成一片,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拂去上头沾着的雪花,温声道:“怎么没和你娘亲在一起?”
小姑娘有些害羞,但也没躲开,如实回道:“娘亲昨夜醉了,还在歇着。”
季舒了然,名虹瑾酒量虽比沈浥尘好,但喝得也比她多,此刻未起倒也正常。
“那你在这做什么呢?”
小姑娘软糯道:“想折花给娘亲。”
季舒一听,越发心软了,当即说道:“你想要哪枝?我帮你折。”
小姑娘却是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想自己折。”
季舒笑了笑,故意逗她道:“可你现下个子矮,够不着怎么办?”
小姑娘亮晶晶的眼转向沈浥尘,眼里满是希冀,伸手扯了扯她的袖袍,软声道:“世子妃姐姐抱我。”
沈浥尘掩唇一笑,瞥了眼郁闷不已的季舒,俯身将小姑娘抱起,靠近了梅树,柔声道:“来,你看中了哪枝便指给姐姐看。”
小姑娘手一扬,指着顶上开得最好的一枝红梅,这下沈浥尘犯难了,她的身形也算高挑,可这梅树已是经年老梅了,比寻常的梅树要粗壮不少,她将人举着只怕也要差些。
季舒瞬间便精神了,点了点自己的肩,颇有些得意道:“我比你高些,她踩着我的肩便够了。”
一时也没别的法子,沈浥尘只好托着小姑娘踩上季舒的肩,季舒抓住小姑娘的脚,沈浥尘在后托着她的腰,费了好一番功夫,总算让人将最上的梅枝折了下来。
小姑娘抱着梅枝,兴奋不已,季舒正打算将人放下,谁料杨辉竟寻了过来,正好瞧见这幕,本就心焦,此时更是惊怒交加。
“意欢,你怎可如此无礼?”
小姑娘受惊不轻,若非季舒抓得牢,险些从她肩上摔下来。
将人安稳地放在地上,季舒回身看去,心下有些生气,脸色便也不甚好看,“杨兄何必如此?险些将孩子给摔着了。”
杨辉也没想到会这般,只是听季舒这话,心中便觉扎了根刺般,将女儿拉至身前,仔细瞧了瞧,没见着伤处,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板着脸教训道:“先生没教过你规矩吗?怎可行如此不敬之举?”
小姑娘缩着脑袋,乖乖认错道:“爹爹别生气,女儿知错了。”
“好了杨兄,本就不是多大点的事。”季舒上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这孩子与我甚是投缘,是我让她踩在肩上的,杨兄别往心里去。”
杨辉还欲再言,季舒朝沈浥尘眼神示意,她当即便牵了小姑娘的手,笑道:“想来名姐姐此时该起了,寻不着女儿还不知如何心急呢,我这便将她带回去。”
杨辉也不好再说什么,朝她拱了拱手致谢,而后看向季舒,问道:“正好我有些事欲请教世子,不知世子此时方便否?”
季舒心知这是要谈合作了,将他往不远处的凉亭一引,“昨夜疏于招待杨兄,今日煮酒赏景,权当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