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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故人相遇 ...

  •   大师兄毕竟是大师兄,对上经验不够丰富的劫匪,一招毙命。
      可怜那个持刀凶徒,因为背靠墙,被踹了一脚之后尸体连飞都飞不出去,就那么贴着墙,轰然倒地。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是一回事,看着人横尸眼前却是另外一回事,尤其还要面对表情狰狞的风翟突如其来的、不知本意如何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关切。
      空气猛然大幅灌进胸腔,脏器从里往外地疼。寒映努力地调整着呼吸,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然而扶上她小臂、甩了两次都没甩开的手,却加剧了她的情绪波动而完全不自知。
      她闭上眼,极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当街怒吼硬搀着自己的监控探头一句“LEAVE ME ALONE”。
      气刚吸到底,便被一个沉缓的男声打断:“寒姑娘受了伤,还是尽快送医馆比较好。”
      寒映闻言心思急转,泄气睁眼,将身心的不适抛到一边,认真端详眼前绯色官袍的男子。
      眉目如画,气质清冷,这样好看又符合她审美的人,她在自己的记忆里翻不出来。
      穿越之前的记忆没有任何外来损伤,甚至刚刚穿越时的记忆也在,那时她一个人在一家客栈的床上醒来,后来风翟找到她,说要带她去寻亲。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时,蹲在墙根下,盯着一丛枯草里刚刚破土而出的一顶鹅黄色新芽的茫然和颓废,而再后来的记忆,就是光秃的树枝和漫天轻雪。
      她少了三个季节的记忆。
      时隔一年,离开了寒山派的地界,终于有人认识她了。
      “含樱”并不姓含,身边的人但凡客气一点儿,也是称呼她一句“含樱姑娘”。但做为一个不习惯盲目乐观的人,寒映觉得有必要确定一下这位美男子说的是“寒”还是“含”。
      她正在组织语言,风翟却一步上前挡在前面,拱手说道:“多谢大人关心,草民这就带她去就医。”
      寒映闻言,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对风翟偏见太深,不然为什么一听见这厮说话就想踹他?
      然而还没来得及表现自己的不满,她又开心起来,因为英俊的美男子看着风翟就说了两个字:“带走。”
      大师兄立即被几名衙役控制住了。
      “大人这是何意?”大师兄意外且不服。
      “这名人犯乃是一桩要案的关键人证,大人早已下令务必要留活口,你刚才夹在人群之中擅自动手取他性命,现怀疑你乃杀人灭口,须将你带回京师府衙详加调查。”
      大人并未开口,宣读拘留决定的人看样子是个副手,话音一落,还打了个帅气的手势,把意图辩解、频频回头张望的大师兄跟在尸体后面一同带走。
      寒映在一旁乐津津地看着。
      这时大人亲自对一脸惊恐未定的小丫鬟开口:“寒映要随我一同去京师府衙,你是要回去报信还是跟着一起?”
      小丫鬟一面向人群中张望,一面在这个重大选择面前露出明显的纠结为难,最后还是她家姑娘兴高采烈地劝说她:“你还是去报信吧,不然谁知道大师兄和我要在衙门里住多久呢?”
      把监视器支走之后,寒映终于有了一丝货真价实的激动,原来美男子认识的人真的是她——虽然此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面对她时客气地称呼“寒姑娘”,跟小丫鬟说话时又直呼其名,寒映一时拿不准两人之前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不过自己就这么乖乖听话地跟着人家走了也挺奇怪的说。
      寒映一边迈步一边瞄着周围尚未散尽的围观人群,觉得众目睽睽之下被这位英俊的大人带走,应该不至于就此人间消失——不是她多想,实在是这位默不作声的大人带她走的路跟前面官差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
      直到一路心怀警惕和对这警惕的鄙夷的她,跟着大人进了一家医馆,脑子里的各种防骗防拐防绑架小常识,才瞬间转化为心里的惭愧——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接着,把捂在脖子上的手帕拿下来的那一刻,这分惭愧终于变成了不识好人心的愧疚——大人可是把他的手帕递来给她按压伤口呢!
      一直没找到突破口跟大人正面交谈的寒映,总算有机会跟满脸写着“拒绝交谈”的人道了声谢。
      但好看的人不知是性格使然还是心情不好,自从正中寒映下怀地把身边两大监控拆除之后,这英俊的美男子除了一句“跟上”,就没再跟她说过话——就连听到她道谢也是。
      寒映感到那么一丢丢尴尬,搓了搓手里血迹点点的手帕,有点儿为难怎么处理——手帕这个东西自身也不知道什么属性,不管是洗干净了还回去还是直接赔偿人家一条新的,都带着那么一股不言而喻又无法言说的暧昧。
      伤药涂抹到伤口上的刺激也挺不言而喻的。寒映一边仰着头让大夫包扎伤口,一边天马行空地东想西想,十分懂得苦中作乐。
      等到大夫退出房间,只留孤男寡女遥遥对坐,美男子终于再次开口说话。
      “你信我吗?”
      话不仅说得没头没尾,连称呼都没有了。
      通常情况,这简单的几个字都不是一句单纯的设问,末尾的那个问号总是饱含着“请一定相信我”的期待。
      寒映沉默了一瞬:“我丢失了一段记忆。”
      对面回以不解的沉默。
      她只好把这段话展开:“虽然很明显此前大人跟我是相识的,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您只是一位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要求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的信任,有些强人所难。”
      寒映说着话,心里颇有自知之明地唾弃自己一番。
      万一两人之前关系不错,那她现在不仅冷酷地忘记了对方,还无情地反手甩了对方一口黑锅:如果对答案不满意,只怪你自己题目超纲。
      对面的人闻言竟然笑了——虽然只是轻轻动了动半边唇角,但寒映认为这确实是个笑容。
      “看来永昌侯府离认回女儿还有一段距离。”虽然话还是说得没头没尾,但美男子的声音不同刚才公事公办的那种刻板,带了一丝丝轻松的调侃意味。
      寒映本来是担心是不是自己的答案太残忍,刺激得美男子怒极反笑,听到对方这话之后,稍稍反应了一瞬,心思很快正经起来。
      她心中本就存疑,对“认女儿”仨字自然敏感。
      “大人何意?”
      显然对方知道的比她想象的要多,甚至连刚才她被劫持时的表现都看穿了。既然人家递来了话头,她也不是非要端着高逼格搞什么不主动发问。
      但是也没必要破罐子破摔把底儿都露出来,所以寒映硬生生凹出一个无辜的假笑。
      她一介绿林好汉,一身花纹繁复的衣裙,一头不敢摇脑袋的首饰,一副闺阁千金的打扮,走在大街上突遇暴匪,有点儿不同寻常的反应又怎么了?别说过去一年里压根没见过的这个人,就算是面对的是风翟,她也照样能糊弄过去。
      至于侯不侯府,认不认女儿?对不起、不知道、没听过。
      “我帮你打发了风翟和那丫鬟,甚至车夫,你就用这种方式感谢我的?”美男子大人的声线沉缓动听,微微翘起的半边唇角,无端激起了寒映的求生欲。
      眼前的人简直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的存在啊!
      收起脸上的假笑,寒映垂眸沉默了片刻,而后抬起眼眸,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把他们俩支走,并不能真正解决我的问题。”
      “所以你最好在侯府的人找过来之前,选择相信我,跟小五走。”
      迈进医馆之前,这人曾吩咐小厮“请五姑娘过来”,还嘱咐准备马车和衣裙,原来是要带她走的意思。
      连她会做什么样的决定都能提早预料,这份用心,也真是可怕了。
      好吧,在待在原地听任风翟一伙的摆布和换个位置听这个人的安排之间,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当然是谁好看听谁的!
      结论是这么个结论,但习惯使然,寒映并没有立即点头,而是在脑子里把自己的现状快速梳理了一遍,确认自己的决定。
      就在这短暂沉默的瞬间,美男子却再度开口:“本官多嘴提醒你一句,你那攒够钱然后逃进深山老林里独自生活的计划,已经经历过一次失败了。”
      虽然早明白眼前的人跟自己关系匪浅,但这句话确实让寒映受惊了。
      她这样享受过现代文明的人,内心是极度排斥在眼下的世界里生活的。物质条件的艰苦可以克服,但一己之力不能改变的精神世界,在她心里实在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她发自内心的想一个人躲进深山,也不愿与这个世界的人打交道。
      但这样背后牵连着巨大身份秘密的想法,她是不会轻易向人吐露的。哪怕真的有过那么一次不成功的行动,但“独自生活”这样的内在念头可不会因为行动失败而外泄。
      眼前的人此前应该是深得她的信任。
      而且此人此时明显是不大高兴,“本官”俩字让寒映听出了好几重重音符号。
      震惊之余,她又飞快地转动心思,想着怎么安抚一下这位大人才好。
      正在她无辜眨眼,打算用真挚的目光做先头部队,然后再措辞表达一下自己失忆的无奈时,一道火红的身影从门口蹿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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