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汤姆苏》淡暮霭

69、chapter69

　　“你们俩……在干什么！！！”一声咆哮如漆黑之夜突临的雷电，我们俩骤然分开，我看着眼睛赤红状若癫狂的中年男人和他背后一溜串的黑衣保镖，皱了下眉。

　　他的精神精神不太对。

　　“黑山……”部长看着我，似有些不安，他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哪里遇过这种事，我有些怜惜的想着，温和的对他说。

　　“部长，你先回去吧”

　　他拉着我不肯走，张口欲言，我摇了摇头，轻轻挣开手，他和我应该都清楚现在这个状况，他留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听话，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听着他踩着草甸离去的脚步声，我舒了一口气，部长最后的那个眼神，让我差点无法呼吸。

　　“那么，进去说吧，父亲”我朝那个脸色变来变去的中年男人说道。

　　我给我生理上的父亲倒了一杯茶，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抓着茶杯，一副神经质的模样。

　　“您大老远跑到我这里，有什么事吗？”

　　“你失踪了，好不容易回来，我这个做爸爸的不应该关心你吗”

　　我喝了一口茶，没搭理他这套虚伪的说辞，然后我们之间就陷入了死寂，论耐性他比不过我，最终，他阴沉的看着我。

　　“你把你母亲送上了法庭”

　　“香叶女士不是我的母亲”我淡淡的说了一句，他跟没听到似得，自言自语一般。

　　“从那以后，家里的警察来了一拨又一拨，眼看着你的叔伯们一个一个被抓走……”

　　那是自作自受不是吗？如果做正经事，警察怎么会抓人呢，我暗自冷笑了声，替自己续了一杯茶。

　　“我以为这种情况下，您会恨我”

　　“我当然恨，如果早知道你是这样的逆子，在你出娘胎的那会儿，我非得掐死你不可！”

　　我可有可无的哦了一声，觉得跟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可是你哥没出息，指望他我迟早会饿死，我们家族在这里已经无法立足，趁黑山家还没完全垮台，去美国投奔你的舅舅，还能东山再起”

　　我的舅舅......据说是个了不起的企业家，但是我从来没没有见过他。

　　“虽然自你妈病逝后我们两家就断了来往，可是你是他的外甥，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原来这才是我的价值，我垂眸，冷淡的把茶杯放在膝上。

　　“我不会去”

　　“你以为我在征求你的意见？”他嗤笑了一声。

　　“不，我只是在通知你，手续都办理妥当了，一切都准备好了，你收拾一下，我们两天后就去美国”

　　我受够了他的自以为是，忍无可忍的看着他。

　　“何必呢，两天？你原本没有带上我的打算！我去不去又有什么关系，你根本就没有重视过我，一直无视下去不好吗”

　　“你怎么会认为自己不重要？儿子，你不在，我和他只会是商业合作关系，你回来了，我们就是亲密的一家人”

　　“你可真让我恶心”我怒视着他，手中茶杯碎成一摊。

　　“太郎，你比你哥哥优秀太多了，作为我的法定继承人，我总会给你最好的，前提是你要听话。不然得不到一分钱不说，我还会让那个少年消失在世界上”

　　随着他的话，守在门口的十几个彪形大汉推门而入。

　　“我说的到做的到，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事情似乎没有转换转圜余地了，我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至少全国大赛之后……”我祈求的看着他，他似有动容。

　　“我知道你喜欢网球，我不会阻拦你，去了美国一样可以玩，那边的发展比国内更好”

　　“那不一样，让我最后看一次……比赛”

　　“不行！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那个男孩，必须给我断掉！”

　　我狠狠的咬着牙齿，直到口腔里出现血腥味。我不怕没有钱，四肢健全的人，再怎么样也饿不死，我怕的是幸村出事。

　　破产的危机让他心态全崩，这个男人已经疯了，我不能刺激他。

　　翌日，东京。

　　“因为一年前的腿伤发作……好，好，好，有理有据！还提出书面申请了！好样的，他以为是闹着玩吗！”

　　“有种自己亲自来啊！让他的管家来是几个意思，连亲自解释的勇气都没有吗”

　　真田捏着手中的信封，上面大写的退部申请因大力的摧残而变得皱巴巴，忽然他想到什么，看向坐在窗边的办公椅上沉默寡言的幸村。

　　“幸村，你清楚怎么回事吗？”

　　“他不是那样的人，会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幸村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只是表情淡淡，看着桌面上的名单，手中红笔轻轻一勾，抹去了黑山的名字。

　　身份，地位，名声，他自认这些都没有黑山重要，但是他不能强求黑山也这么认为，昨晚被黑山父亲看到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而这封退部书就是黑山的答案，他一向是个现实的人，唯独在黑山身上，他倾注了所有的幻想。

　　他不怪黑山，真的，他知道黑山喜欢他。

　　他只是......意难平而已。

　　“现在怎么办，幸村？”

　　“安排新的名单，赤也接替黑山的位置”

　　真田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幸村这么快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可是细想又何该如此，不然呢？

　　“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会考虑调整名单”幸村淡淡说道。

　　“你还记得赤也刚入部时发生的事情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想到赤也，真田柔和了眼神，那个傻小子，刚入学就大言不惭，天天嚷嚷着要打垮他们。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说这种话了呢？”幸村站起身，他望着真田，俊秀的面容沉静似水。

　　赤也本是一头小雄狮，他很幸运，立海大硬件实力强大，软件实力更是全国顶尖，和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学校比起来，他很幸福。

　　这个小子是幸运的，他来的时候，正是立海大实力最强盛的时候，他天生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前辈们早就为他打下了一片江山。

　　但是他也是不幸的，被前辈庇佑也意味着他始终笼罩在前辈的阴影里。

　　这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甘于如此。

　　他们不能保护他一辈子，该是赤也担起责任的时候。

　　“弦一郎，我们不能一直沉湎过去，是时候看向未来了”

　　立海大的未来。

　　他们下一场比赛的对手，七名来自国外的交换生，听说几场比赛下来，还没有人能从他们手里拿下一局，风头正盛的队伍……

　　他轻轻点着桌面上的文件，眼中划过一丝寒芒，名古屋星德，用来做赤也的炼金石，再好不过了。

　　得知自己成了单打二，年轻的学弟无法接受，尤其在他认为自己取代了喜爱的前辈的位置时，这种情绪达到了极点。

　　“学长的腿没有毛病！”他怒视着眼前这群无动于衷的前辈们，眼里的失望之色几乎要溢出来“这一点明明你们再清楚不过了”

　　为什么同意退部？为什么连挽留也没有？

　　“部长！你说句话啊”

　　“切原”首座的少年冷静的看着他大发雷霆，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让人无法与之对视。

　　“那也是黑山的选择，你只需要考虑如何取胜”

　　“只有胜利吗……”所以真的是如其他人所说，因为黑山前辈很久没有参加赛事，怕他状态下滑吗？

　　看着赤也大受打击的模样，幸村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

　　“没关系吗？明天就是比赛了”

　　“到了明天，他会想明白的”

　　黑山前辈的选择吗？

　　两个小时的电车，从东京回到神奈川，一路迷茫，等他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一栋熟悉的建筑物前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抬手往门铃处按。

　　“不要按门铃”

　　白衬衫的少年捧着一本书，靠坐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他，他看得心惊胆跳，生怕对方一个不小心就掉下来。

　　“前辈，你坐在那里很危险……”

　　少年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赤也收了声，但是来不及了。

　　“少爷，您在和谁说话”

　　冰冷刻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中年人古井无波的面容出现在窗户旁，望了一眼底下就收回了视线。

　　“老爷不允许您私自接见外客”

　　“这是我的家”黑山长腿一收，跳下窗台，把手里的书扔在中年身上“不要得寸进尺”

　　这里似乎变了很多，赤也进门的时候如是想，他的视线从门口排列站岗的几位佣人转到前方穿着西装裤的少年，前辈也好像不一样了，至少他从来没有这么清晰的认识到，黑山前辈是一位富家少爷。

　　他们略过空旷的客厅，直接朝二楼的房间走去。

　　“说吧，赤也，你找我什么事”

　　心头的那点火气在看到当事人现在的状况时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赤也不是看不懂，黑山前辈现在被完全管制着，没有一点自由。

　　可是他看上去一点也不难过……这份心态，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

　　“前辈，你为什么退部”

　　不知道说什么，他只好按照来之前的疑惑问道。

　　“赤也，人生总是有很多无可奈何，不要问我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来瓶牛奶？”

　　卧房的门被推开，赤也看着端着两杯热腾腾的红茶进来的管家，他彬彬有礼的朝自己点头，仿佛一开始视自己如无物的人不是他一样。

　　“怎么，难道你也想听我和后辈是怎么交流的吗”黑山挑眉，看着在房间里磨蹭着不出去的管家。

　　“出去。”

　　管家灰溜溜的出去了，不知怎么的，赤也松了一口气，至少学长没有想象中那么惨。

　　“明天就是半决赛了……我是单打二”

　　黑山把红茶推到一边，在茶几上放了一瓶没有任何标签的牛奶，那玩意奶腥味很重。

　　“嗯，那很好”

　　“一点也不好！”赤也忍不住抬高音量“你不在……”

　　少年温和的看着他，被他这样看着，好像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我总觉得是我抢了你的位置”

　　前辈的实力在自己之上，他无法出席比赛的时候，自己当仁不让，可是前辈明明可以参加比赛……

　　“我总会不在的，赤也，你当上正选不是因为我”

　　“我知道，可是你们都那么厉害，如果是你们，胜利的可能性比我大很多……”

　　是的，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赤也捂住脸，吸了吸鼻子，所以他才会这么抗拒。

　　“赤也，你要相信自己”

　　“我怕我做不到，输了怎么办”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关东大赛的时候，我输给青学的不二”他哽咽了一下，切原赤也从来都是无法无天的，可是那个时候，不二把球打到他的膝盖上的时候，当他以为不二学了自己的绝招的时候。

　　“我害怕了……”

　　“我想起了前辈你的话，你也觉得我的网球太暴力不是吗”

　　他没时间关注关东大赛的具体情况，只知道当时真田输给了越前，这件事太过震撼，以至于他们所有人想的最多的都是最后的那一场比赛。

　　倒是没想到赤也和不二之间还有这么一段。

　　青学的天才，不二周助么？

　　黑山想了下，脑海里对应的浮现出一个少年的形象，虽然他和赤也的网球理念不同，可是这个单纯被吓到的后辈此刻显然更需要鼓舞。

　　“没有人喜欢暴力，如果有人拿网球打我，你怎么想？”

　　“当然是替你揍回去！”

　　赤也想也没想，立刻抬头回答，并追问是哪个不要命的敢这么做。

　　黑山欣慰了一下，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

　　“比起压制你的天性，我更希望看到一个在球场上肆无忌惮的切原赤也”

　　赤也有点不解，他知道心软的前辈始终不赞同暴力网球，而他也知道那是不对的，可是又为何这么说？

　　“如果我又使用了暴力网球……”

　　“我认为不二已经给你上过一课了”

　　他的瞳孔瑟缩了下，那很痛……

　　“所以你希望我收敛，又想让我肆无忌惮……？”

　　“赤也，你很有天赋，你的本能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你什么都不用想，做你想做的就好”

　　赤也来的时候，很茫然，回去的时候依旧很茫然，在这样的茫然中，他迎来了全国大赛的半决赛。

　　黎明前夕，太阳将出未出，一道黑影从围墙翻出，很快消失在晦暗的小道尽头。

　　“老爷，少爷……”

　　“罢了，随他这一次吧”

　　8月19日，全国大赛的第三天，神奈川的立海大对战爱知县的名古屋星德，每个人都在窃窃私语。

　　让人不可置信，身为王者的立海分别以6:2，6:1连败两场，而单打二那个素有恶魔之称的天才二年生切原赤也，竟被对方耻辱的定在网球场的围墙上。

　　“5:0，这就是……十字架之刑，什么恶魔，接受审判吧”

　　面对对手的嘲讽，赤也踉跄着从墙上下来，他在做什么呢？第三场了，柳生前辈输了，丸井前辈和桑原前辈也输了，立海大的三连霸……难道要终结在他的手里吗……

　　“15-0”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我真没用啊，只靠平常的实力，根本无力抵抗……

　　“30-0”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黑山前辈……他会怎么做？

　　【赤也，做你想做的就好】

　　可是暴力网球是不对的……

　　“40-0”

　　第六局，赛末点。

　　“他们真的是去年的冠军吗？”【英语】

　　“在我的国家，就连小学生都可以赢他们”【英语】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场内脾气最好，学习成绩也很好柳生身上。

　　“柳生前辈……他们在说什么”

　　柳生一推眼镜，现场翻译了一遍，看着后辈气的发抖的模样，他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下，默默地加了一句。

　　“你这个海带头”

　　仁王默默的瞅了他一眼。

　　[你可真绅士]

　　[过奖了]他再度看向整个人都抖起来的赤也。

　　是时候了，赤也。

　　黑山前辈说的对，想那么多做什么，已经被人小瞧成这样了，他也好，前辈们也罢，立海大的尊严不容任何人亵渎。

　　这个胆敢叫他海带头的金毛，不就是眼睫毛长了点，有什么了不起的。

　　“让我把你的全身染红吧！”

　　震惊于眼前少年修罗一般的可怖模样，被骤然加快的速度完全压制的名古屋的藏兔座完全无法将之与之前软弱的男孩看做一个人。

　　王者立海大的三连霸无懈可击！

　　他傲然的挥着球拍，打出了最后一球。

　　“比赛结束，7:5，立海大附中的切原赤也获胜”

　　名古屋星德尚且不可置信，却听一声清淡的男音从后传来，说的还是他们最熟悉不过的英语。

　　“你们是想说……难以置信，我们怎么会败给网球这么落后的岛国……对吧？”

　　柳和仁王接替离场的单打二站在网球场上，两人双手插在口袋，并肩而立，气度从容。

　　这一次，只得了1分的名古屋星德从立海大选手展现的截然不同的实力等级中回过神来，如果这是他们真正的实力，能称霸全国毫无疑问。

　　只是，这样一来，一开始的那两场比赛都是……

　　“在做戏？”仁王一挑眉，单肩垫着球拍姿态潇洒，他狡猾的笑了下，看着不远处的后辈，意有所指。

　　“因为有必要让我们立海大的年轻人觉醒啊”

　　被点名的赤也嗯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一脸懵逼，他这是……？

　　而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幸村冷声下令。

　　“真田，给他们致命一击吧！”

　　赢了……立海大成功晋级决赛。

　　远远的，头戴鸭舌帽的少年一身休闲，长身玉立的哪怕站在角落也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

　　他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打量，看着下方演了一场好戏，差点让他心肌梗塞的立海大网球部，嘴角微扬。

　　这群不省心的家伙啊……他的目光落在当中最惹人瞩目的人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