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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偶遇乐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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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林秀之后又过了几天,玉沧溟听说了宋无过也抵达了泗城的消息,他惦记着镇妖塔之变的元凶一事,就第一时间赶去拜访宋无过。结果令他意外的是,他刚走到小院里,就听到厅堂之中传出的激烈争吵声。
“当初是他口口声声称呼我是来路不明的野种,现在又想要我随他改姓,真是可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林秀的声音越来越大,丝毫不再克制,宋无过看林秀一脸激愤,长叹一声不知如何劝解。
“砰——”一声巨响,林秀怒气冲天地破门而出,把门摔得震天响。
院子里站着的玉沧溟手足无措,见状也不敢上前询问,怔了片刻林秀就走出了院门。
客厅的雕花木门大敞着,其中一扇门还因为林秀用力过猛掉了一半,剩下的部分连在门框上来回晃荡,瞧着有些狼藉的意味。
宋无过一向冷酷严肃的俊脸上写满了无奈,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把玉沧溟叫了进去。
“怎么回事啊?师兄。”林秀对他这位宋先生,一向是百依百顺,玉沧溟还没见过他对宋无过有半分忤逆,不知道宋无过到底干了什么,惹他发这么大的火。
“城主想让林秀认祖归宗,命他改姓回慕,可他对城主颇有成见,并不愿意就此接受这样的安排。”宋无过能够理解林秀的怨气,但是他也希望林秀能理解他的苦心。
林秀天资聪慧,只是受困于出身不被承认,处处受人排挤轻视,倘若他能得到白云城正统的承认,那么以后不需要他的庇护,也能顺风顺水、前程似锦。
“小林秀的脾气一向很倔,”玉沧溟耸耸肩,也做无奈状,“而且他很认死理,我看事情不好办……”
他越说,宋无过的面色越沉,到最后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让对面的玉沧溟不由打了个寒颤,觉得冷飕飕的,只好话锋一转又道:“……不好办也得想办法,改明儿我见了他帮你劝劝。”
“呼——”宋无过闭目深呼出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已经将眸中纷乱的情绪悉数遮掩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嗯嗯嗯。”
“师兄,先前小林秀同我说起,你这阵子都在追查镇妖塔之变的元凶,可有什么线索?”
“镇妖塔之变后,罪妖尽出,连日来我也抓获审问了不少逃妖。那些妖说,当日他们看到了一个白衣青年进入镇妖塔,约莫二十多岁的样子,长相清贵文雅,没有什么特殊的特征。我认为这个人应当就是打破镇妖塔封印之人。”
玉沧溟听得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也太笼统了。
“可是这符合特征的人,在修真界一抓一大把啊!根本没办法推算出幕后之人是谁。”
“不,能打破镇妖塔封印的,绝对不是平平无奇之人,这个人要 要么是精于布阵的阵法天才,要么就是有机会接触到仙盟核心机密的上层人物。”
当今修真界,最精于阵法的门派便是天机院,玄幽森林的困杀大阵和镇妖塔中细微精妙的机关阵法,都是天机院布下的。所以镇妖塔事变之后,仙盟第一时间组织会审,对天机院上下进行了排查,结果是既无动机,也无可能。
天机院之外,是否有能够破解镇妖塔最精妙的阵法的天才,宋无过不敢断言。而且他也说不好,到底有不知底细的遗世天才在搅动风云,和仙盟上层出了内鬼这两种可能里面,哪一种更好一些。
果然是仙盟内鬼吗?庆离之前也提醒过自己,要小心身边的人。玉沧溟听着宋无过的描述,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孟长离。
当时镇妖塔被破后他第一时间跟随仙盟前来现场,其实有点儿奇怪。一来他修为低微,要是真赶上发生了什么事,他其实帮不上什么忙;二来他身份尊贵,亲自涉足险地太不符合逻辑了。
自己当时好像也察觉到了奇怪,孟长离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对了,他说是猜到自己会来,所以特意跟了来。
现在回想一下这个理由也有些牵强。
不过孟长离一个不谙世事的公子哥,有什么动机去打破镇妖塔的封印呢?随即玉沧溟又觉得自己的无端联想太不靠谱,就摇摇头把不切实际的猜测从头脑中晃了出去。
宋无过见玉沧溟沉思起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开口问:“怎么?你有猜测的人选吗?”
玉沧溟摇了摇头,没有把自己“毫无根据”的揣测说出来。仙盟里白云城和白玉京的弟子都好穿白色衣服,仔细论起来白云城弟子也不能排除嫌疑,而且哪有人去干这种事情,还不做任何遮掩的,单从外在特征来判断,未免太不靠谱。
说起来自己那天好像也穿的白衣来着,想到这里,玉沧溟忍不住一脸认真地问宋无过,“师兄,你就没有怀疑过我吗?”
“怀疑过,”宋无过不假思索地回应道:“尤其是你在镇妖塔上维护妖王的举动,让人不得不多想。之后我联系了三师兄调查了你,不过事发时你人在君山,这一点不止有你的两个徒弟,还有许多君山弟子可以作证,所以可以断定作案者另有其人。”
“师兄你好直接。”玉沧溟一脸受伤,“而且你还让三师兄去查,他最看不惯我了,说不定盘算着怎么对我除之而后快呢。”
“三师兄公正严明,在这种大事上绝对不会挟私报复的。”
玉沧溟腹诽:他报复的还少吗?遇事总找我的不痛快。
别过宋无过,玉沧溟沿着青石板路往回走,走着走着天空中又下起蒙蒙细雨来。
“昨晚才下过大雨,今天又下?”
沾衣细雨不值得耗费灵力撑开避水罩,玉沧溟在路口略一犹疑,转而选择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从小路回去约莫能近一些。
小路穿过无忧仙居的桃花林,并不似大路一样四平八直,反而曲折蜿蜒,细究起来也未必省事。幸而桃树生得繁茂,也能遮蔽一些雨丝,这样一来玉沧溟反倒不着急了,开始慢悠悠地在雨中漫步。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
昨夜一场急雨,打落了不少桃花瓣,虽然三月繁花盛开,万艳争芳,,但此情此景难免让人想到不久的将来,繁华落尽的悲凉。至多不过再有一个月,如今仍在枝头傲然绽放的娇艳花朵,就会零落尘泥之中,更何况春雨一场又一场地来催命呢?
慕乐瑶并非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但近日来身不由己的苦闷,让性格活泼的她,也生出几分春愁来。
母亲说她大婚在即,不许她出去抛头露面。她知道是自己姿色庸常、性格又骄横,母亲对她不够满意,生怕她出去惹是生非,坏了无忧谷费力替她宣扬的虚假美名。万一闹到最后再被白玉京“退货”,那就是奇耻大辱了。
玉沧溟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一个女子语调哀伤地在念诗,不由地止住了脚步。抬眼望去,不远处有一座小亭,掩映在花木之后,亭中石凳上坐着一个少女,一袭鹅黄色长衫,正是玉沧溟先前在茶楼里偶遇的慕乐瑶。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抢在慕乐瑶吟出最后一句“人生自是长恨水长东”这等悲论之前,玉沧溟开口打断了她。
“谁?”慕乐瑶惊觉有旁人在,立马警惕地回头,将方才惜花自怜的小女儿情态尽数收敛。
玉沧溟从层叠的桃花后面走出来,大大方方地问:“乐瑶仙子好事将近,为何要作此不详之言。”
“是你?!”慕乐瑶没想到会再次见到玉沧溟,一时间又惊又喜,激动地站起身来,“你怎么会在这里?等等,你快进来躲躲雨。”
牛毛细雨虽看似微不足道,但在雨中行走地久了,也难免打湿衣袍。
“多谢仙子,我就不进去了。”此处幽僻,细雨花前太过暧昧,玉沧溟有心避嫌。
慕乐瑶闻言眉头一蹙,显露出愠怒之色来。自从她和孟长离的婚期定下来之后,人人都对她避之不及,往日里一起嬉闹的师兄弟,都有意疏远了她。所有人都在提醒她,她将为人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
她现在还没嫁给孟长离,就这么多规矩束缚,日后真嫁到白玉京,还不知道要怎么不自由呢。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人物,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没意思,真没意思。”
慕乐瑶恼了,别过头去坐回石凳,不再理会玉沧溟。
玉沧溟:“那我走了。”
什么?他居然这么简单地就要走了?这人真是可恶,明明这么怕事,干嘛刚刚装出一幅要开解自己的样子来。
慕乐瑶一时间坐立不安,想要叫住玉沧溟骂他一顿不解风情,又觉得自己这样没来由地对着不相熟的人发火太过神经。过了许久,久到她觉得玉沧溟一定已经离开了,心头那股攒动的小火苗才彻底熄灭,慢慢冷了下来,比春寒料峭更冷三分。
良久,慕乐瑶终于忍不住,想要回头打量玉沧溟方才站立的地方,结果一回头,探寻的目光就撞上了一对上挑的狐狸眼。
“你你你,你怎么还没走?”
玉沧溟就站在亭子外,与她隔着一道石栏杆,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猝然回头,玉沧溟那张美艳张扬的面孔近在眼前,让她心跳快了几分,说话都结巴起来。
“我本来是要走的,”玉沧溟顿了一下,“可是我怕我就这么离开,乐瑶仙子会一个人偷偷哭鼻子,让美人流泪,岂非罪过。”
“你少拿我开涮。”慕乐瑶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长相,说是俏皮可爱还好,说是美人未免牵强。
真是可恨,他一个大男人却长了张能魅惑众生的美艳面孔,在他面前自己什么都算不上,可他还这么夸自己,不是叫自己更加无地自容。
“在下冤枉,”玉沧溟捧心喊冤,开解道:“审美一事本就因人而异,谁规定了非得是肤如凝脂、腰若束素、眉目如画的才算是大美人?就好似四时之花,艳若桃李是一种美,淡如秋菊就不算美了吗?须知各花入各眼,何必求同?”
慕乐瑶本来挺气恼的,可听玉沧溟说出这么一大段新奇的“论美”之言来,如此挖空心思都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也就气不起来了。不管真假,小女孩谁不爱听漂亮话。
“算你说的有点儿道理。”慕乐瑶说着笑了,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玉沧溟终于舒了一口气,心道:看来我哄人的功力有所上升,赶明儿就去替宋师兄哄小林秀去,也好让师兄记着我的好处,念一念师兄弟情。
“乐瑶仙子,其实长离是个很好的人,也许日后你熟悉了他,会喜欢上他的。”机会难得,他得抓紧给孟长离说几句好话才是。
“嗯嗯,我知道了。”慕乐瑶点点头,难得没反驳,其实她并不是讨厌孟长离,只是不甘心被安排罢了。
细雨停歇,二人隔着一道低矮的石栏杆相视一笑。
“师妹——”程如带着几个无忧谷的女修找了过来,看见慕乐瑶在不远处的亭中,大喊一声:“找到师妹了。”
待走近一些,程如才看见被亭柱挡住的玉沧溟,心道:不好,怎么玉仙尊也在。
程如硬着头皮上前去,对着玉沧溟行礼。
“见过玉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