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藤再胜 漫不过江》兰日

91、决裂

　　于此同时，秦樱庭已经悄悄地来到了玛丽特的房间。她在房间里疯狂地需找着玛丽特曾经出现过的痕迹。
　　终于，在床脚，秦樱庭发现了一个玛丽特的贴身小包。里面的东西，玛丽特曾经教过秦樱庭她的用法。没想到，母亲居然只留下了这个……
　　秦樱庭紧紧将小包抱在怀里，感受着小包上残留着的，属于母亲的气息。
　　良久，秦樱庭起身，往无佞楼的大门走去。

　　无佞楼的大门前，孟源，南宫楚，谢云飞三人支走了所有下属，一字排开，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秦樱庭旁若无人地朝大门走去，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樱姑娘，留步。”眼看，秦樱庭越走越近，南宫楚开口了。
　　“让开。”秦樱庭眼里布满血丝，声音因为疲累而有点沙哑，却没有一丝感情。
　　见秦樱庭完全不理会他们的阻拦，三人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宜玄冰和石木青闻讯赶来了，三人见了楼主来了，都暗暗松了口气。
　　“樱！你等等。”宜玄冰听到秦樱庭要离开无佞楼的消息，就飞奔而来了，还好赶上了。
　　听到宜玄冰的声音，秦樱庭停住了脚步，没有焦距的眼神慢慢集中在眼前的男人身上：曙光照在他的身上，却因为他的俊美而灿烂。
　　可是，这样的景色，在秦樱庭的眼里，却是那样的刺眼。“残”扬起，落下，鲜血四溅的画面，在秦樱庭的眼前不停地闪着。
　　胸口好像有无数只手，用力地撕扯着秦樱庭的心。痛，送四面八方涌来，吞噬着她的理智，秦樱庭脚下不稳，差点没有站住。
　　“小心！”宜玄冰见状，赶忙上前。
　　突然，秦樱庭腰间拿出匕首，双手持刀，抵住自己的脖颈：“不要过来！”
　　所有人见状，都倒吸一口冷气，不敢越雷池半步。
　　“樱，你冷静一点，昨天的事情，其实是另有原因的……”宜玄冰还没说完，就被秦樱庭打断了。
　　“什么也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泪像决堤一般涌出。
　　她是那样全心全意的爱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了他，她将自己的世界，转移到所有可以触及到他的领域和地方。
　　她本来就不奢望回报的，可是他却用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践踏着她的感情。为什么呢？妈妈……
　　想到妈妈，秦樱庭的心里那被宜玄冰捅出的伤口，又开始不停地滴血。
　　手因为激动而颤抖，不知不觉，在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秦樱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看样子，现在的秦樱庭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神智已经开始不清，现在说什么，恐怕她都听不见。再这样下去，秦樱庭很可能会伤害自己。
　　“楼主，先抢下樱姑娘手中的刀比较好。”石木青在宜玄冰的耳边说道。
　　宜玄冰点点头个，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好好和她说话。
　　想到这，宜玄冰的脚下轻微一挪，准备上前。
　　可是，这个小动作，却被秦樱庭看在眼里。三年的相处，秦樱庭对宜玄冰的一举一动，都相当了解。
　　慌乱中，秦樱庭的一只手条件反射，探到腰间，。
　　瞄准了这个空挡，宜玄冰飞身向前。
　　就在大家都以为到手时，突然，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无佞楼。
　　只见宜玄冰的左肩，“哧”的一声，血溅了出来。
　　宜玄冰只觉得整个身体被震了一下，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支持不住，单膝跪在离秦樱庭不足一丈的位置，难以置信地看着秦樱庭。
　　巨响，将秦樱庭从悲愤中惊醒，她看着自己手中的枪，再看着眼前捂住左肩的宜玄冰，她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开枪了！
　　这一枪，打得很深。眼见血在宜玄冰的衣襟迅速地被血染红，然后，顺着宜玄冰捂住伤口的指缝流下，滴落在地上，秦樱庭觉得是这么地刺眼。心，随着血滴，一下一下，痛彻心扉！
　　本应该是救人的双手，现在，却沾染了自己挚爱之人的血。天地之间，所有可以想见的激烈情绪，现在在秦樱庭的内心剧烈的碰撞，仿佛，要将她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撞得灰飞烟灭。
　　看见楼里两位顶尖的人物，在无佞楼里血溅五步，所有人都像是被点了穴一般，钉在原地。哪怕是四位坛主，也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这样的场面，让楼里已经贴满了的“囍”，形成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哀伤……
　　秦樱庭就在大家都不知所措时，夺门而出。抛下了她的副楼主，抛下了她奋斗了三年的事业，也抛下了她的爱人，她的家，和她的快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宜玄冰的眼睛，因为伤势过重，变得迷离，身子也变得越来越沉，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樱庭离开，直到她的背影都离开了他的视线，宜玄冰陷入了黑暗之中……

　　中楼里，南宫楚和孟源一边按照石木青的吩咐，封锁消息，一边焦急地在楼下守候着，不时地询问出来的人楼主的情况。
　　于此同时，石木青和谢云飞两人以无佞楼为中心，在方圆百里内，悄悄搜寻者秦樱庭的下落。
　　可是，一直到太阳落山，也没有秦樱庭的踪迹。
　　见到疲惫的两人回到无佞楼，孟源和南宫楚就知道毫无所获。
　　“樱姑娘没有轻功，照理说不会跑太远。以谢云飞的脚程，没理由追不上啊？”南宫楚说道。
　　“没办法，樱姑娘毕竟在无佞楼这么久，对于无佞楼非常熟悉，不是快就可以追的上的。”石木青说：“加上，我们不敢大张旗鼓地寻找，怕有人趁虚而入，所以……那楼主呢？楼主怎么样了？”
　　孟源摇摇头，说：“不知道，萧大夫和林先生在里面，一直没有下来。”
　　“那么，樱出走和楼主受伤的消息没有泻出去吧？”石木青问道。
　　南宫楚点点头，说：“放心，这件事除了我们几个知道，就只有在上面的林先生和萧峰知道。其他人只是知道樱姑娘和她母亲去药王谷疗伤。”
　　石木青听了，点点头。
　　说着，只听楼上有大的声响，林先生和萧峰走了下来，四人立即上前。
　　“楼主怎么样了？”
　　萧峰和林先生都是一脸愁容。
　　“楼主的伤，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而且，伤在心脏上方不到一寸的地方。我们好不容易，才将血止住了，做了简单的包扎。”林先生叹了口气。
　　“血止住了？那是不是代表没事了？”还是石木青头脑冷静，一下就问道要害。
　　萧峰摇头，说“我们刚才在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有个差不多黄豆大的硬物，卡在心脉之间……”
　　孟源听了，急了：“那为什么不拿出来？”
　　萧峰和林先生面露难色。
　　“有困难吗？”南宫楚看到两人的神色，问道。
　　萧峰点头：“硬物很小，卡的位置也很凶险，我们都……”
　　“有几成把握？”谢云飞问。
　　“一成……”林先生说：“我们也只是看过樱姑娘留下的医书，有记载类似的治疗，但却没有亲身做过，所以……”
　　“那如果是药王呢？”石木青听了，心都凉半截。
　　“我刚才已经飞鸽传书给家师，家师也没有十成把握。”萧峰答道。
　　连药王也束手无策，所有人都安静了，心里默念着一个名字：樱姑娘啊……
　　不过，石木青知道，现在不是哀叹的时候：“那现在该怎么办？”
　　“虽然取不出来，但是只要不去动它，就不会有问题。”萧峰说。
　　“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石木青问道。
　　“这个嘛……”萧峰犹疑了一下，说：“伤口可能会愈合地比较慢，而且比较容易感染。不过，只要调养得益，都不是问题。不过，始终有一个东西留在那样的地方，以后要尽量控制运动量，以免硬物移位，压住血管。”
　　“没有其他办法？”孟源问道。
　　“家师已经起身来无佞楼了，希望到时候，他会有办法。要是，樱姑娘在就好了……”
　　这话才出口，萧峰马上意识都自己说错话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石木青见气氛不对，忙开口：“楼主什么时候醒，我们可以进去看看吗？”
　　“哦，应该醒了。你们进去吧，我和萧医师还要去帮楼主熬药。”说完，林先生和萧峰就离开了中楼。
　　石木青才要上楼梯，却发现其他三人没有跟上来。
　　“你们怎么了？”石木青问道。
　　“我们就不上去了，楼里还有很多事情等我们去处理。”孟源说道。
　　石木青疑惑地看着孟源说：“为什么？”
　　“以前，楼主在受伤的时候，只准宋领主随侍在侧，任何人，未经招传，都不许进入中楼。”南宫楚解释道。
　　“你和我们不同，”孟源接着说道：“上次万圣门之战，楼主已将‘平乱玉’交给了你，也就是默认了你为接班人的地位。再加上，这次的事情。说明了楼主对你是充分的信任，所以，现在由你来代替宋领主的职责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说完，孟源冲石木青笑了笑，南宫楚和谢云飞就离开了中楼。
　　看到三人离开的背影，石木青感慨道：一位英明睿智的君主，知千里马而善用；一群身怀绝技的下属，遇伯乐而忠诚。无佞楼今天的地位，不是没有道理的。即使遇到今天这样的变故，无佞楼依旧是有条不紊。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承担他们的信任呢？

　　“是石木青吧。”
　　石木青还没进门，就听到宜玄冰的声音，于是开门进去：“是。”
　　“没有找到樱，是吧。”宜玄冰显然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石木青看到了宜玄冰眼中的落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宜玄冰有这样脆弱的神情，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属下无能。”良久，石木青只回了这一句。
　　宜玄冰却笑了，侧头过来，看着石木青：“这哪能怪你？不能大张旗鼓地找失踪的副楼主，我又在病榻上，这种情况下，无佞楼没有打乱，已经是万幸了。”
　　才说了几句话，宜玄冰就觉得很费力，剧烈的咳起来。
　　石木青赶忙倒了杯水给宜玄冰，没想到，樱姑娘的武器如此厉害，可以将宜玄冰伤成这样：“我想，我还是要尽快将樱姑娘找回来。”
　　“我的伤，只有樱可以医，是吗？”宜玄冰问道。
　　石木青点点头，说：“没有人见过这样武器，所以，大家都束手无策。”
　　天意啊！宜玄冰闭上双眼。
　　“楼主……”石木青见到宜玄冰这样，实在焦急。
　　“不好意思，让你开到这么脆弱的我。”宜玄冰虚弱地说道：“仿佛一碰到樱的事情，我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石木青心里暗暗叹道。

　　城外，秦樱庭一直跑到了绿水边，终于力竭跪坐在地。
　　“为什么！”秦樱庭仰头问天：“为什么要这样戏弄她？”一夜间，她失去了两个她最爱的人。
　　她又变成三年前那个无依无靠的秦樱庭。只是，现在的她，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洒脱和无忧无虑。她的心中，多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和一份痛苦的爱。
　　她的手上，沾上了她爱的人的血。她不再是那个仁心仁术，妙手回春的神医了。这一刻，秦樱庭终于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她忘记仇恨。因为仇恨，会扭曲人心，摧毁理智，而让自己犯下后悔一生的的错误。
　　秦樱庭望着眼前的绿水，心中的苦楚快要在胸中爆炸了。挣扎的苦楚，郁结心中。转眼，看见手中的枪，好像找到了发泄的对象，猛的，将手中的枪狠狠的扔了进去。可是，才一秒，秦樱庭就后悔了，立刻跳进了进去。
　　春天的河水，冷得彻骨，秦樱庭却不觉得。她希望用寒冷的河水洗掉她心里的恨，手里的血和脸上的泪，然后埋葬她的爱情。
　　一直到秦樱庭快要断气了，秦樱庭才探出水面，瘫倒在岸边。
　　“啪嗒”，一支青铜簪子，从秦樱庭被水浸湿的发髻上，划下，跌进湿软的泥土中。那是宜玄冰在求婚那晚，为秦樱庭亲手带上的。
　　“愿我一世都可以用它将你的云鬓挽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秦樱庭将簪子握在手里，紧紧地，直到上面的泥土，被自己的眼泪冲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