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魔发电》珏珛

1、阿羡的生辰

　　云深不知处中的秋意渐渐入深，鸟兽虫鱼慢慢变得冷清，一片桂花林让这方圆几里都沉浸在幽香当中。

　　当清风吹拂过木叶，淅淅飒飒的落了一地秋黄。小池塘的水面波光粼粼，在这微风落叶中泛起了阵阵涟漪。

　　东方的天空翻起了鱼肚白，一道黎明的光束照射在厚重的土地上，驱散了一整晚袭人的凉意。

　　躺在床上的蓝忘机仿佛也感受到了黎明的到来，他缓缓睁开了双眸，侧过身去，看到了依旧酣睡的魏无羡。

　　这一瞬间，那张寒霜十六载的面孔，像被一汪春泉融化开般，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蓝忘机轻声细语地在魏无羡耳旁说道:“魏婴，生辰快乐。”

　　魏无羡只觉耳朵痒痒的，有一股热流缭绕着。他不自在的转过身去，嘴里嘟囔了一句:“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今天是我生日吗？算了，管他呢！睡饱了再说吧！

　　思及此，魏无羡头一歪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蓝忘机眼波暗暗地跳动了一下，看着魏无羡的眼神更加温柔。他伸手帮魏无羡踢下来的被褥拉了上去，以防他着凉受寒。

　　蓝忘机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的人，停留了片刻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阖上门后，躺在床上的魏无羡，眉宇之间忽然闪过一丝煞气，剑眉紧蹙在一起，仿佛是做了一场噩梦。

　　魏无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被锁在金陵台之上，还有那乌泱乌泱的人潮，在对自己指指点点，恶语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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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上面的就是十三年前的夷陵老祖魏无羡？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不就是他嘛！当初害的云梦江氏满门被灭，害的他师弟江澄的父母惨死在温狗手里，他又害死他师姐和她的丈夫，害的金家公子金凌成了孤儿！这种人这是千刀万剐都是报应！”

　　“是这样啊！那他真的该死啊！”

　　“对，还有当年的阴虎符啊，害死了多少玄门修士！这种邪魔外道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周边的一群人听到这“阴虎符”三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当年，阴虎符现，血雨腥风，何其恐怖！

　　“真是可怜这莫玄羽，被金家赶回了莫家，又在莫家受尽凌/辱，没想到最后居然被魏无羡给夺舍了！白白丢了性命！”

　　“是魏无羡夺舍的莫玄羽吗？我怎么听说是莫玄羽自己把魏无羡招来上身的？”

　　“莫玄羽傻吗？怎么可能自己招魏无羡！肯定是魏无羡夺舍的！”

　　“如果是这样就更可恨了！真是罪无可恕！”

　　“依我看这次魏无羡光死是不够的，必须神魂俱灭！否则他再次夺舍只是时间问题！”

　　“没错！必须得神魂俱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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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无羡冷眼看着台下的叫骂和诅咒，只得叹了口气，原来在别人看来，我就是个会夺舍别人丧尽天良的魔头。

　　不到一会儿，下面的看客又传来阵阵欢呼声。

　　魏无羡抬头看去神色毫无波澜，果然是江澄来了，他到底还是恨我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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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台下的欢呼声更加高涨起来。

　　“你看那边，那个是含光君吧！”

　　“对！是含光君！”

　　“含光君逢乱必出，灭杀这种邪魔外道，他肯定会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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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续的玄门百家的名士都奔赴而来，大多都是为了一观夷陵老祖身消道陨的场景。

　　江澄漫步走到魏无羡身前，缓缓地蹲了下来，挑起魏无羡的脸，恶狠狠地瞪着他道:“没想到吧，就算你回来了，你的下场是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魏无羡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已是死过一次的人，又谈何畏惧怕第二次？”

　　江澄站了起来，“哼”了一声，便拂袖而去。

　　就在此时，一道如春风般温柔的声音，从旁边扩散开来。

　　“望大家稍安勿躁，等时辰一到我们便会处刑。”

　　下面的看客发出欢呼雀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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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芳尊英明！灭了这邪魔外道，还大家一个太平盛世！”

　　“对！还大家一个和平与安定！”

　　“哈哈哈哈，终于要杀了这个盖世魔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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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光瑶嘴角勾着百年不变的微笑，并轻轻将手指放在唇口，用灌注灵力的一声“嘘”示意大家保持安静。

　　日晷的影子忽长忽短，处决的时间也渐渐快到了。

　　正午十二点，阳气达到鼎盛，也就是所谓正义该来临的时间了。

　　金光瑶目不转睛的盯着日晷上的影子，突然瞳孔一缩，长袖一挥，厉声道:“处刑。”

　　玄门百家修士各自动手结阵，色彩斑斓的阵纹，在魏无羡看来更是心寒。

　　就在此时，一道铿锵有力的琴音震散了所有法阵。

　　魏无羡抬头望向声音源头，只见蓝忘机抹额飞舞，衣袂飘扬，右手持忘机琴左手抚弦，满眼通红的盯着自己。

　　魏无羡诧异失声道:“蓝湛！”

　　蓝忘机左手扫弦而过，阵阵音波退散了周围的修士。

　　他脚步刚刚点地准备一跃救下魏无羡时，一道紫光迎面而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江澄拧着眉头，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紫电的鞭身，不屑地说道:“想救他？那也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蓝二公子！”

　　蓝忘机双手一震，不断的扫弦出击，而江澄挥舞着紫电，只见音波与紫光的连连碰撞，连地表都因此陷下去三分。

　　魏无羡见此情景，心中的无名业火油然升起，他恼火的喊道:“你们住手！别打了！”

　　话音刚落，突然间，魏无羡眼前一黑。

　　待魏无羡睁开紧闭的双眼之后，只见蓝忘机衣衫褴褛的蹲在他旁边，为他输送灵力。

　　魏无羡见到此情此景，眼眶不经意间就有一丝酸涩，他想到当年他那一字一字的“滚”，那一字一字就像针扎一样伤害了当初的蓝忘机，也让现在的他难以忘怀。

　　魏无羡看着这样的蓝忘机，这还是那个含光君吗？狼狈不堪，头发凌乱，连抹额都歪了。

　　魏无羡咳嗽一声道:“蓝湛，你别给我输灵力了，我没什么大问题的。”

　　蓝忘机一听魏无羡醒了，猛地抬起头来，死死盯着魏无羡的脸庞，好像生怕自己留不住眼前这个人一样。

　　魏无羡看着这样的蓝忘机，心中就像被巨石压着一样，难以喘不过气来。

　　魏无羡笑着抬手拍了拍蓝忘机的肩膀道:“没事，都会过去的。”

　　但是手还没放下来，就感觉到一阵疼痛。

　　“嘶，还挺疼。”

　　蓝忘机顿声道:“你，还好吗？”

　　魏无羡笑道:"我挺好的啊，早就习惯了。"

　　是啊，早就习惯了这种人人喊打的生活，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别人眼中的邪魔外道，什么脏水都能往我头上泼，这样我还能不习惯吗？

　　魏无羡思绪刚稳定下来，画面又一次突变，他发现自己站在莲花坞的那颗树上。

　　他曾想过，每一次从这棵树摔下去，其实都不算什么，都还是会痛，如果有人能接住他就再好不过了。

　　魏无羡这次却想都不想，也没往下方看，因为他相信这次，一定会有人接住他。

　　他闭上眼睛一跃而下，直接摔到了一个温暖的充斥着檀香的怀抱中。

　　他抬头一看，果然是蓝湛。

　　蓝湛静静地看着他，魏无羡也静静地回望着他，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后，蓝忘机突然低下头吻住了魏无羡的唇，随着心跳声的变快，魏无羡再次闭上双眼。

　　魏无羡感觉一丝变化后，又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这里是——百凤山。

　　这次他成了旁观者，他看到当初的自己蒙着双眼，被蓝忘机按在树上亲吻的画面，顿时脸庞一红，最可笑的是当初还以为是个姑娘强吻的自己。

　　魏无羡想着想着，不经意的又从不愉快的心情变得愉快起来，而眼前的画面也渐渐模糊了起来，只到完全消失。

　　“魏婴，该起床了。”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魏婴，生辰快乐。”

　　还会有人祝我生辰快乐吗？

　　哦不对，居然会有人记得我的生辰？

　　魏无羡缓缓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蓝忘机那张素静的面容。

　　魏无羡笑了，原来那些都是梦吗？

　　是不是年纪大了就爱回忆那些前尘往事？

　　魏无羡揉了揉眼睛，嘴里呜囔道:“好吧好吧，我起来了。”

　　等魏无羡穿好衣裳，蓝忘机伸手牵住他的手，两个人踩上避尘御剑而去。

　　魏无羡看着这个方向，心想:“这不是去莲花坞的路吗？”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达了目的地，确实就是莲花坞。

　　魏无羡打量着周围的事物，熟悉又陌生。湖面偶有波纹，而朵朵莲花摇曳在微风中。莲花的香味扑面而来，好是清新。校场上训练的门生坚毅执着，九瓣莲的家纹随风飘荡。一切都是这样光风霁月宁静安好。

　　看来江澄那家伙把莲花坞打理的还不错。

　　蓝忘机依然牵着他的手，朝着厅堂走去。一路上各种各样的目光都有，但祝福的目光却是最多的。

　　魏无羡刚踏入殿堂，一道紫光甩了过来。就在魏无羡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是鞭下亡魂的时候，紫光突然消失了。

　　魏无羡看着站在不远处的江澄还有他身旁的金凌，他低头笑了笑。

　　他知道这里有熟悉的味道和熟悉的人。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了过去，金凌红着一张秀气的脸，支支吾吾的对魏无羡说了一句。

　　“那个，那个，祝你生辰快乐！但！但是我还没有原谅你啊！”

　　魏无羡笑着摸了摸金凌的头道:“好，我等你原谅我。”

　　金凌头一撇道:“哼！妄想！”

　　魏无羡抬头看着江澄，脑海里又浮现出梦里的江澄，感觉两张脸就快要重合在一起的时候，突然江澄冷不丁的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魏无羡一听，不好的幻想瞬间被打碎成一片稀巴烂。

　　魏无羡低声道:“谢谢了。”

　　等魏无羡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聚集了不少人。

　　有蓝家两个年轻门生，蓝思追和蓝景仪，还有聂氏家主聂怀桑，还有已经那个成婚生子的绵绵。

　　魏无羡眼眶渐渐泛起了红意，原来大家都记得我的生辰，可能只有我自己还模糊不清吧。

　　蓝忘机见此，温柔的摸了摸魏无羡的头，道:“入座吧。”

　　魏无羡点了点头，和蓝忘机一起入了座。

　　一场宴会让魏无羡完全忘记了早上噩梦带来的不愉快。

　　他想，活在当下，比什么都重要。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魏无羡不会忘记这一天在场的人对他的祝福，这都是很多年没有听到过的词语。

　　但是魏无羡还是不适合参与这种宴会，没有办法玩的特别开。所以等宴会结束后，和在场众人一一的告了别，他和蓝忘机又溜到了酒楼去喝天子笑。

　　离开了规矩的宴会，魏无羡终于肆无忌惮的和蓝忘机两个人独处。

　　街头街尾，灯火通明，长夜也盖不住这热闹的千家万户。

　　他们二人在街边随便选了一家酒楼，魏无羡刚一进去就唤来了小二，要了五六罐天子笑。

　　魏无羡戏谑的盯着蓝忘机道:“蓝二哥哥！你的抹额摘给我！”

　　蓝忘机摇了摇头道:“不可。”

　　魏无羡嘟起嘴不爽的哼了一声:“哼，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小气，小气鬼！”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记得我生日！还有一想到江澄那一副要杀了我的表情，但又在祝我生辰快乐的模样，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不一会儿，小二拿来了天子笑，终于等到时机的魏无羡一脸坏笑的看着蓝忘机道:“蓝二哥哥，要不要和我一起喝一杯啊。喝多了，好天天哦。”

　　蓝忘机脸色微红道:“不可。”

　　魏无羡笑嘻嘻的给蓝忘机倒了一杯酒，看着蓝忘机喝了一杯后，心中默念:“三，二，一，倒。‘’

　　不出所料的是大名鼎鼎含光君依然还是一杯倒。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没一会儿，蓝忘机红着脸醒了过来。

　　魏无羡一副得逞道:“蓝二哥哥，把抹额给我吗？”

　　“好。”

　　“蓝二哥哥，今天是不是用香炉了？我做了那些奇怪的梦是不是你动了手脚？”

　　“对。”

　　“好啊，你个蓝湛不想好了，是不是，都敢欺负本老祖是吗！看我今晚怎么罚你！”

　　“……”

　　“那我问你，你喜欢江澄吗？”

　　蓝忘机皱了皱眉头，一副嫌弃的表情。

　　“那你喜欢温宁吗？”

　　蓝忘机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我呢？”

　　蓝忘机不容置疑的回道:“我的。”

　　“你说什么？没听见！”

　　“魏婴！我的！”

　　“哈哈哈，蓝湛，你太可爱了！”

　　就这样在魏无羡的戏耍中，蓝忘机的醉意渐渐消褪。不过等他恢复正常时，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已经说出来了。

　　魏无羡终于玩累了，懒散的趴在桌子上拿着筷子敲着碗，他感觉到困意突然卷上头来，他对着一旁的蓝忘机道:“蓝湛，我们回家吧。”

　　蓝忘机点了点头，道:“好。”

　　在回云深不知处的路上，温柔的月光洒在两个人的面容上，云朵也在一旁做着他们俩的陪衬。

　　繁星点点，就像是上天对两个人最真挚的祝福。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就像天上星河一样永恒。

　　云深不知处，情深不知苦。

　　魏无羡一到房间就倒在了床上，嘟囔着:“蓝湛！”

　　蓝忘机看了他一眼，问道:“何事？”

　　“蓝湛！！蓝湛！！我……”

　　蓝忘机又看了魏无羡一眼，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蓝忘机静悄悄的走了过去，没有一点声音，轻柔的给他盖上了被褥。

　　只听魏无羡嘴里还又嘟囔了一句。

　　“蓝湛，我……喜欢你。”

　　说完魏婴就扭头睡着了。

　　蓝忘机见此，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魏婴，我亦是。”

　　晚风穿堂而过，吹拂着蓝忘机微醺的面容，他轻轻的在魏无羡的额头上吻了下去，笑道。

　　“魏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