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小魔发电》珏珛

2、蓝二的生辰

　　〈一〉

　　“云深不知春风起，幽幽冷泉冬寒摧。
　　年尽复归岁辰日，绵绵思绪与卿对。”

　　只见魏无羡放下手中的檀木墨笔后，不紧不慢地拿起书案上的宣纸，那纸上的字迹矫若游龙翩若惊鸿，尽是酣畅淋漓之姿态。

　　“好诗！好字！这礼物蓝湛他铁定喜欢的不得了！”

　　说罢，魏无羡便卷起宣纸收入储物囊中，踱步离开了藏书阁。

　　当他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间，猛地被一阵带着丝丝凉意的春风缠绕于身，便不经意间的打了一个喷嚏。

　　“云深不知处的春天，真冷！”他心想。

　　魏无羡小心翼翼的走在石阶上，他生怕自己因为踩中那剩下的寒霜与青苔而摔成个四仰八叉的模样。

　　想起去年的冬天，便是因为太过于活蹦乱跳，才一脚踩中了那打滑的青苔从这石阶上摔落下去，一连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虽然也没受什么伤，但终归还是折了夷陵老祖的面子与威名，所以他自那次以后就再也不愿在冬天时肆意疾行了。

　　有的时候想想，这云深不知处的规矩比这路边的野草杂花都多，可能在某些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点道理。

　　比如，云深不知处内不可疾行。

　　〈二〉

　　魏无羡漫步在云深不知处内的石阶小路上，两边绿荫稀疏还夹杂着微弱的鸟鸣声，天光倾泻在苍劲有力的古树枝干上，零星的木叶泛着点点绿芒。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魏无羡抬头望去，只见是金凌和景仪两个人正不知为何而吵得不可开交，跟在一旁的思追一副想要劝解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最后只得无奈地扶额摇头。

　　唉。这两个熊孩子，怎么每次见面就和吃了炸药包一样，一点就炸。

　　“喂！你们不知道云深不知处不可大声喧哗吗！”

　　三个少年一听前方有个熟悉的声音，便抬头望去。

　　蓝景仪一见是魏无羡，便忘记了争吵，他兴高采烈的冲上前去，用力地行了一礼道:“魏前辈早！”

　　魏无羡笑着问道:“早啊，你刚刚和金凌在吵什么呢？”

　　蓝景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魏前辈，你还是去问他吧。”

　　魏无羡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金凌，发现他依然一副怒气未消的模样。

　　而他旁边的蓝思追则是不缓不慢的行了一礼道:“魏前辈。”

　　魏无羡朝他点了点头后，又看向了金凌，问道:“你刚刚和景仪又是为了什么事情争执成这样？”

　　金凌怒哼一声道:“本来我们说好昨日一起前往风水镇的玄昆山夜猎，这两个人居然放了我鸽子，简直岂有此理！”

　　“金公子，并非我与景仪有意要爽约，而是昨日确实有要事在身，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再去夜猎。”

　　“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何必找这么多借口？我金凌也不差你们两个陪我！”

　　蓝景仪又忍不住嚷嚷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啊！人家思追都说了我们当时是因为有要事在身！所以才抽不开身，你以为我们想爽约啊！”

　　金凌一听这语气火气未减反增，双目怒视着景仪反问道:“那你倒是说是什么大事啊！”

　　蓝思追不紧不慢地答道:“我们这几天是为了准备含光君生辰的宴席，才抽不开身的。”

　　金凌一听“含光君”三字，顿时感觉自己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但又拉不下脸面，只好放弱了语气道:“那你们也应该早点告诉我。”

　　蓝景仪见此恨不得翻个白眼晕过去，摊手道:“你一来就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谁来得及和你说啊。”

　　魏无羡终于找到机会见缝插针的说了句:“好了好了，既然误会解开了，你们就散了吧，我现在就要给你们的含光君去送生日礼物呢！”

　　蓝景仪道:“魏前辈，带我们一起呗。”

　　魏无羡摇了摇食指道:“大人之间是有秘密的，你们小孩子就不要看了，要是把你们也带坏了，蓝老头儿可不得和我拼命啊。”

　　蓝景仪道:“这，好吧。那我们就不去了。”

　　“魏前辈，那我们晚上宴席再见。”

　　“行的，你们玩你们的去吧。”

　　说罢，魏无羡便转身离去。

　　魏无羡走后，蓝景仪悄悄地问了金凌和思追两人:“你们觉得魏前辈会送我们含光君什么礼物啊。”

　　金凌一想到刚刚魏无羡油腻腻说的那句话，不禁打了一个寒战，道:“你要是想知道就自己去问！”

　　蓝景仪不爽道:“你什么意思啊，我就问问怎么了！有病！”

　　蓝思追一看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了，便率先向前走去，远离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魏无羡来到了静室前，敲了敲眼前这厚重敦实的浮雕木门，也不知为何里面并无回应。

　　魏无羡只好一把推开了木门，大步地跨过门槛向里面走去，他四处张望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

　　“咦？蓝湛人呢？”

　　他快步走到蓝忘机的书案前，发现上面留了一张纸，纸上写着

　　“前往风水镇，勿念。湛留。”

　　魏无羡心想:“风水镇？难道是金凌他们刚刚说的那个地方？”

　　魏无羡带着疑问立刻冲回了刚刚和金凌三人相遇的地方，却发现路上也已空无一人。

　　“算了，我自己下山去寻好了。”

　　〈三〉

　　风水镇位于彩衣镇以东，三面环山一面向水，常年多风多雨，故而叫做风水镇。

　　风水镇隶属于姑苏蓝氏地界的边缘地区，但因为常年没有鬼祟出没，又被外界称作祥福镇。

　　有人说是因为风水好，所以鬼祟很难诞生。也有人说是因为住在这里的百姓待人为善，所以难有怨气冲天之鬼。众说纷纭，谁也搞不清，这里到底为何鬼祟稀少。

　　魏无羡打听完消息之后，一直觉得奇怪:“这风水镇一向太平，有什么鬼祟竟然需要蓝湛亲自出马？而且刚刚询问这里的人，他们说这附近也没出现什么骇人听闻的鬼祟啊。蓝湛到底来这里干嘛？”

　　“天灵灵，地灵灵。时空之混人之乱。天灵灵，地灵灵……”

　　魏无羡寻声看去，发现街头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身披灰色长袍的神棍。

　　大老远儿就能听见他嘴里念念有词的在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魏无羡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没办法看清这个神棍的清晰面容，他保持警惕，收敛了气息慢慢地向神棍走去。

　　这神棍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拍着自己沾了灰尘的衣摆，但是他却说道:“夷陵老祖魏无羡，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魏无羡一听，心中不禁震颤，这人既没有抬眼看我，也没有神识外放，为何还是感知到我的行动。

　　神棍这次抬起头来，面向魏无羡。

　　魏无羡瞳孔一缩，这人的脸居然还是无法看清，朦朦胧胧仿佛云雾缭绕一般，怕是用了什么特殊手段遮盖了真实面容。

　　“在下为何不以真面示人？”

　　“世事百态，知人知面不知心。真面假面又或者无面，又有何区别？”

　　魏无羡一听，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阁下说的在理。可否告知我……”

　　“你想问我是如何感知到你的存在？这还不简单，你收敛了自身之气息，可奈何这天地之气息你控制不了，空间的波动你无力遮掩。”

　　“看来前辈你修为高深莫测，不是我可随意揣摩的。那是否能？”

　　这次魏无羡没把话说完，就是想看这个神棍是否还能猜出他心中所想。

　　一次猜中是碰巧，两次猜中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能。”

　　魏无羡倒吸一口冷气，心想:“这人竟会读心之术。”

　　“含光君已不在此间。此镇并无厉鬼邪神，只有小鬼作祟。”

　　魏无羡一听便心慌了起来:“什么叫不在此间？！”

　　神棍笑道:“就是不在这世间了。”

　　魏无羡眼色一暗，沉声道:“你这是何意！莫言欺人太甚！”

　　“字面意思，含光君已不在此间。”

　　魏无羡抽出袖中陈情搭在嘴边，刚准备发力吹笛，只见那神棍长袖一挥，自己被一道光束笼罩，瞬间失去了知觉。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四〉

　　等魏无羡再次睁开眼睛，刺眼的眼光让他晃了神，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却让他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地方？这些楼房怎么都这么高？而且长的好奇怪啊。”

　　“这路上横冲直撞的怪物都是什么玩意儿？”

　　“这些人穿的衣服怎么和我的完全不一样？”

　　魏无羡坐在地上，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也有用兴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

　　“妈妈，那个大哥哥是在拍戏吗？怎么穿着古装啊？”

　　“孩子，这应该叫cosplay，这个人应该是个coser。”

　　“啊啊啊啊啊啊，你们看，那个坐在底下的人，cos的不是《魔道祖师》里面的魏无羡吗！好帅啊！”

　　“真的好帅，这也太符合原著了吧。简直就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一样。”

　　魏无羡挠了挠头，心想:“这些人再说什么？我不就是魏无羡吗？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的人脑子不好使吗？”

　　魏无羡站了起来，顶着一群人的目光，在大街上漫步。

　　“要不然招个走尸来问问？”

　　说罢，魏无羡就开始寻找哪里有人烟稀少的地方。

　　〈五〉

　　等魏无羡问完走尸一些问题之后，足足用了好几个小时才消化了这里的知识。

　　原来这里叫地球，这里没有灵气没有修仙，只有科技文化。

　　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所在的世界不一样。

　　魏无羡突然想起来那个神棍说的那句话。

　　“含光君已不在此间。如果这个意思是含光君不在我们原来的世界，那就说明，他在这个世界里？！”

　　原来如此，这个神棍，真特么不是个东西。

　　“我记得刚刚有个女孩知道我叫魏无羡，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会认得我？她好像提到一本书叫什么来着？”

　　“哦我想起来了！叫《魔道祖师》！这名字还确实很配我。”

　　可是这个世界的东西都需要钱，我们那边的钱在这边也不能用，这可如何是好。

　　魏无羡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那个走尸，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帮我搞一本叫《魔道祖师》的书来。”

　　魏无羡足足等了好长一段时间，这个走尸才弄来了一套《魔道祖师》。

　　魏无羡翻开书，发现第一句话就是:
　　“魏无羡死了！大快人心！”

　　他心里悱恻道:“什么玩意？哪里都希望我死？”

　　随后魏无羡却越看越心惊，这不就是他的故事吗，怎么会一模一样，这个世界的人是怎么得知的？而且连他的心里所想都写的一字不差。

　　一个个疑问压的魏无羡就快要喘不过气来。

　　“难道我真是书中角色？不是真实存在的？那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蓝忘机会不会也知道了？毕竟他也会问灵。”

　　突然，魏无羡的耳边传来一阵传音:“魏婴！你在哪！”

　　是蓝忘机的传音术！

　　魏无羡一拍脑袋，他居然忘记了自己会传音这件事！来到新的世界里，脑袋都不好用了！

　　“蓝湛！蓝湛！我在…呃…等一下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

　　魏无羡拍了拍那具走尸:“醒醒，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

　　“好的，我知道了。”

　　魏无羡继续传音道:“蓝湛！我这里是X市的东郊XX路。”

　　蓝湛答到:“好。等我。”

　　魏无羡听到蓝湛的声音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就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没那么孤立无援了。

　　等你，我会的。一直等着你。

　　魏无羡背靠着一颗枫树，合上了眼。

　　〈六〉

　　“魏婴，醒醒。”

　　蓝忘机的声音把魏无羡从梦境中拉了出来。

　　魏无羡缓缓睁开了眼，嘴里嘟囔着:“蓝湛，你终于来了啊。”

　　说完，眼睛又一次因为困倦而合上。

　　“嗯，来了。”

　　魏无羡猛地一惊，眼睛瞪的像两颗鹅卵石一样大。

　　“蓝湛！你总算来了！”

　　“我在。”

　　魏无羡起身和蓝忘机并肩站着，他问道:“你知道这是哪了吗？你知道我们的身份了吗？”

　　“我知。”

　　“我们真的只是别人写出来的角色吗？”

　　“是。也不是。真实与虚无，并无区别。”

　　魏无羡听到这句话，又想起来那个神棍说的话了。

　　“真面假面又或者无面，又有何区别？”

　　对啊，确实没有区别，我还是我，蓝湛也还是蓝湛。

　　“蓝湛，我们去看看这个世界吧。”

　　“好。”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在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人喜笑颜开，有人愁眉不展，也有人怒发冲冠。

　　路边两旁的绿植总是起起落落，还有那光怪陆离的摊位店铺，这里真的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景象。

　　“蓝湛，你看！那个上面写的不是你吗？这里的人在祝你生日快乐啊。”

　　蓝忘机抬头看过去，面容还是毫无波澜，但细细看去他的眼神中也柔和了一点。

　　“嗯。是我。”

　　“好像是一群人在给你庆生，那下面是不是有位置啊，叫什么我看的不太清。”

　　“大悦城。”

　　“蓝湛，那我们去看看吗？”

　　“好。”

　　〈七〉

　　魏无羡和蓝忘机走进大悦城里，看到了许多年轻的女孩子都盯着他们看。

　　“你看，那对coser颜值也太好了吧，这简直就是我心目中的忘羡啊！”

　　“对啊对啊，真没想到有人能cos的这么还原！”

　　“都2019年了，我还在为忘羡的绝美爱情落泪！太好看了这对coser！我要偷偷拍几张留恋！”

　　…………

　　“蓝湛，你听到了吗？她们说我们是绝美的爱情，你觉得是不是啊？”

　　蓝忘机的耳垂微微地泛了一丝红晕，他点头道:“是。”

　　“蓝湛，你看！那不是你们云深不知处吗！简直一模一样啊！”

　　“……”

　　“蓝湛，你看！那几个和我们穿的衣服一样呢，好像是在模仿我们？”

　　“……”

　　“哈哈哈，你看还有模仿江澄的，这也太有意思了吧！”

　　“……”

　　“蓝湛啊，你看那里不停变换的内容，她们都在祝你生日快乐呢！这个世界！真好！”

　　“嗯，好。”

　　魏无羡从衣袖里抽出自己写的诗，道:“蓝湛，生日快乐，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以后你的生日我全包了，你说好不好？”

　　蓝忘机闻言，万年冰封的面容终于勾起了一丝笑意，道:“好。”

　　云深不知春风起，幽幽冷泉冬寒摧。
　　年尽复归岁辰日，绵绵思绪与卿对。

　　蓝忘机话音刚落，就被魏无羡突如其来的吻盖住了。

　　最终还是没办法让自己再克制。

　　此刻，天上星河，地上你我。

　　此刻，是缠绵，是潮湿，也是柔软。

　　此刻，这里的风景恰好。

　　“我们永远也不会再分开。”

　　魏无羡说道。

　　“好。”

　　蓝忘机回道。

　　〈八〉

　　吻毕，两人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蓝湛，你说刚刚是不是一场梦呢？”

　　“不知。”

　　“算了，我们回家吧。”

　　“好。”

　　其实，真实与虚无，又有何区别呢？

　　不远处好像还能听到那飘渺的吆喝声。

　　“天灵灵，地灵灵，时空之混人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