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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九歌今天拿下司命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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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命用完饭后,侧目透过窗望天,见阴云欲雨,起身关窗。
行至窗前,他抬手正要关窗,余光忽瞥见一只野雀直直的盯此处,他嘴角当即一沉,从桌案上放着的果盘里拿出一颗葡萄,二指微屈对着那野雀停留的枝丫弹去。
葡萄撞上枝丫,野雀受惊扑棱着翅膀飞开了。
“你吓我小家伙做什么?”
司命欲将手指收回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你怎又来了?”
九歌知他定是烦她了,但语声并听不出什么不耐。
“来找你借几本书。”
司命瞳仁一瞬,抬眸瞧她,目光里带了三人疑色,“什么书?”
“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志怪杂谈,最好是讲神仙除魔卫道的。”
司命长眉微拢,“你找这种书做什么?”
九歌将头扭到一旁,哼道,“你都不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也不告诉你。”
司命瞟她一眼,不搭理她,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九歌忙忙又将头给扭过来,“喂,你哪儿去啊?”
“你不是要书吗?”
见他似要出门,她又问,“你这儿没有?”
司命走在前头,“我此处自然没有。”
“那去哪儿?”
“寻我三弟。”
司命说的三弟乃是一十一二岁的小少年,他们找着他时,他正在书房里看书,手里捧着的正是她要寻的志怪小说,还是此类书籍里成就较高的《搜神记》。
司命领她一入房内,那小少年便拿一双黑溜溜的瞳子上上下下将她扫了个遍,然后转头看向司命,发表了他所得结论,“此女姿色颇佳,做我二嫂,勉强够格。”
九歌当时就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女人,怎可在男子面前如此大笑,不知礼数!”那小少年正颜厉色,两道粗眉拧得紧紧的。
瞧他如此人小鬼大的模样,她便更想笑了,还心生了调戏。
她跨出一步去,弯身凑到他面前,“你一小鬼,哪算得了男人?”
此话一出,将这小少年气得不轻,两道小粗眉倒竖起来,面色涨红,怒道,“欺我年少,可恨至极!二哥何会瞧上你这等举止粗鄙之女!”
见他发怒,九歌更觉他愈加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红彤彤软糯糯的小脸蛋,“自是上天注定。”
小少年大惊失色,瞪大眼往后跳了一步,“女人,休要碰我!”
跳开后,他狠狠瞪了她几眼,九歌正等着他下一步举措,却见他捂住脸就……就跑了……
只丢下一句,“不知羞!”
九歌被他逗得笑个不停,“这小少年可爱得紧呐。”
司命回头瞧了一眼他哒哒跑着的小身影,忽觉带她来就是个错误。
九歌也扒门瞧着那小少年,见他跑到走廊尽头还不忘回头过来瞪她两眼,那小眼神儿,是又羞又恼,又引她一阵笑。
她正笑着,怀里突然一沉,她抬手低头,正是她要的书。
她撩开翻了翻,没见着《搜神记》,然后转过身去没良心的把人家还没看完的《搜神记》给顺走了。
“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还有一件事儿。”
司命面色已经有些挂不住,他性情冷淡清绝,却绝非没脾气,再开口,语声已能听出不耐烦,“何事?”
“那个……你府上,”她伸了伸脖子,“有蛐蛐吗?”
“……”
九歌走后不久,那小少年回房见《搜神记》不在,心想定是那女人掳走,仰天一悲啸;再去园内,见他常胜将军与不死小兵不见了,仰头再悲啸。
司命送走九歌这尊佛,刚没消停多久,房门就被一小小人影撞开了,“二哥,那个女人呢?”
“走了。”
“走了?那你可见她拿了我《搜神记》?”
司命当即答道,“嗯,她拿了。”
“那二哥你可还有见着我的常胜将军?”
司命又道,“也是她拿了。”
他仰天三悲啸,“可恶至斯!”
“此女究竟何人,直乃强盗尔!”小少年怒极。
“她是你表姐。”司命嘴边微带笑意看向他,“亦是皇上亲姐,敬和公主。”
小少年面目绝望,完了,常胜将军,回不来了……
九歌回去后,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心情甚好。
随手就赏了青衣一对儿玉镯子,安慰安慰她脆弱的小心灵。
青衣起先还不敢接,说太贵重,还是九歌哄将几番,说知她老母病重,她才接了,感动得那叫个热泪盈眶,感恩戴德地给她磕头,说要一辈子做牛做马报答她,还一个劲儿磕个不停,若是后宫那些主子,怕早生了烦叫人将她拖出去了,是以青竹忙忙将她给拖出去了。
这丫头有眼力价,回头也赏一赏。
至于青衣,她算是知道魏元妤为什么要提她当大宫女了,这丫头心思单纯,宫中少见。
虽说这般性子在不适合在宫里头生存,她此处虽在内廷却不比后宫那些整日琢磨着怎么争宠斗艳,勾心斗角的嫔妃宫头,想要保住一分天真还是能做到的。
这小青衣虽单纯了些,做事却是极细心的,伺候人也妥帖,她在魏元妤记忆里并没有瞧到她捉弄过小青衣,想来她将这样一个人留在身侧,许也是为了时时鞭策她自己,于此深宫,勿失本真。
思及此,她又从魏元妤的记忆里细细将她探究了一番,发现,这姑娘不简单呐!
她琴棋书画样样比不过魏元姝,魏元姝就此引以为豪,然实则,是人家压根儿就没好好学。
南楚以至百国贵族皆习六艺,为的是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不求精但求广,不至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作为一个公主,才名在外只会招来他国之使求娶,纵使你才惊绝艳又如何,终不过沦得远离家国,嫁去他乡,一无所依。
自古和亲公主多无所出,因一国之君怎容得儿女身体里流着他国之邦的血液,有宠无宠,到头来都只是孤独终老。
而若你万事皆中庸,无惊世之才亦非庸俗之辈,无倾城之貌亦非黯淡之姿,无德名在外亦无恶名在身,却偏偏拥有权揽朝堂的太后宠爱,她会你护周全,将你留在身边,为你寻得一万好夫君,让你一生得安好。
便是有朝一日太后倒了,祸也不延及她身。
这魏元妤,不仅深谙后宫生存之道,还聪慧过人,不然也不会讨得那宋氏如此稀罕她。
可惜喽,魏元妤这下的一手好牌,被她给这一下就给截胡了,算是提早去地府报到了。
九歌此时心中是万分愧疚,更加想着要替这姑娘了了心愿。
但她这半辈子可以说是凭着她的灵思巧捷过的是顺风顺水,若硬要说有什么令她不顺心的,便只有那个魏元姝了,可那魏元姝可能是肚子里墨水太多淹了脑子,有那坏心思,没那好脑子,魏元妤若真想弄死她,她此番来怕是就瞧不着这人了。
九歌思来想去,得出一结论,她不会是……跟她斗着玩儿的吧!
可怕,这女人太可怕了!
她不早死,谁早死,有个词儿叫,天妒英才。
纵使你再厉害,终是斗不过天,但是吧,谁也没比谁幸运,六界生灵皆如此,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己。
便是神仙,也逃脱不过宿命安排。
想到这儿,九歌很悲伤,十分悲伤,不愿再去细想,软趴趴的倒枕头上准备睡了,可她方一闭眼,立马又蹦了起来。
今天的正经事儿还没干!
她算了算时辰,想来这时候小皇帝已经睡下了。
彼时,紫宸宫寝殿中正燃着龙涎香,此香名贵,乃皇帝专用。
龙榻之上的魏元熹睡得正安稳,已是入梦。
梦里他行于一片黑暗之中,时有骇人声四起,他心中甚恐,挣扎欲醒来,然垂幔之下,他睡容安稳,无惊梦之态。
他辗转不得醒,正当绝望之际,忽见远处有光亮渐盛,他毫无犹豫朝那处奔去,是时黑暗退去,周身场景骤然变换,一片耀眼白光将其笼罩,眼不可视物,耳却可闻声,有鹿鸣啾啾,水流潺潺,伴虫鸣之声恍若仙乐。
“元熹。”
似有人唤他,他些许恍惚,因已无人唤他名讳。
“元熹……”
又一声唤,他回神,四处顾望,眼前依旧一片白芒。
一声轻笑传来,“我在这里”
场景顷刻清晰,身后有环佩相击声响起,叮叮呤呤,由远及近。
他回首,白雾之中行出一人,挽云纱之披帛,曳雾绡之轻裾,佩玉质之金铃,呈冰肌之纤足,靡颜腻理,瑰姿艳逸,行于水间,一步一生莲。
视之,精移神骇,忽焉思散。
“彼何人斯?可乃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