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从十八楼跳下之后》禾出兽兽

3、II

　　你睁开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
　　这里是某港口城市的医院，距离你获救已经两天了。

　　你翻着最新一期报纸，最大板块上刊载着新一届民主代表会议的内容，此外还有市长讲话、工商管理部门的新规定等。你将报纸上所有的角落都浏览一遍，最终不过多看到几个招聘启事和寻人启事。
　　这时，护士小姐进来了。她看见你正拿着报纸，问：“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
　　“嗯……只记得我好像乘坐在一艘很大的客船上，然后突然遭遇了暴风雨……我可能是那个时候被海浪冲到那块石头上的。”你犹豫着说。
　　“不，你一定是记错了。”护士小姐温柔的笑笑，一边将你要吃的药倒在手上一边说：“你获救的地点距离这里不是很远，虽然那里不常有人去，但是我敢肯定那附近最近一段时间没发生过任何船只损毁事件。”
　　你从护士小姐手中拿过药吞下。
　　“事实上——”护士小姐直起腰，低垂着头看着你说：“这个国家和那片海域附近的其他国家最近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海难，就连一搜小渔船都没失踪过。”

　　直到护士小姐离开，你仍然保持着呆滞的状态。
　　护士小姐没必要骗你，这件事你问任何人都能得到答案。那么，如果你的记忆不曾出现问题，现在就只剩一个理由可以解释你的经历了。
　　你穿越了……两次。
　　你不明白这种传说中的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在你身上，你仔细回想你经历的每一个细节，试图找出穿越的契机，可是你仍然毫无头绪。疲倦中的你很快就在思考中睡着了。

　　这一觉似乎有点沉，中间你好像醒了几次，又好像只是在做梦。迷迷糊糊中，你觉得很冷，于是伸手去拽被子。可是刚一动作你就发现不对劲！
　　你的手……怎么动不了？

　　你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随即惊恐的发现你不仅手脚被绑了起来，嘴巴也被贴上了胶带！
　　你下意识的挣扎，鼻腔里发出“恩恩”的声音。
　　“醒了？”你听见一个男人说。
　　你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身体一僵。
　　“啪！”
　　灯被打开，你本能的眯了下眼睛，紧接着你就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捏住。
　　“唔！”你惊讶的发现蹲在你面前的并不是什么男人，而是那位跟你聊过天的护士小姐！
　　“呵呵呵，很好，这种惊慌失措的表情。”护士小姐用男人的嗓音说着话，另一只手毫不费力的将一头长发扯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他似乎对你的表情很满意，突然伸手撕开你嘴上的胶带。
　　你发出痛呼声，又很快强迫自己忍住。
　　“遇见你……真高兴呢！”他看起来很兴奋，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你的脸，“这个城市里像你这样的好孩子不多了呢~”
　　你被他怪异的语气和动作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心里警钟阵阵，却明白自己一定是又遭遇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男人突然将脸凑近，在你脖颈间狠狠嗅了一口，然后发出愉悦的呻吟声。
　　“果然还是CN呢。”他语调颤抖地说。
　　你被他诡异的语气吓得几乎不敢呼吸——这个人的表现简直就是个变态！
　　“你、你要做什么？”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做什么？”男人似乎迷茫了一下，但很快就换成一副凶狠的表情：“你问我要做什么？是我要问你才对！我明明已经对你那么好了，你却还和别的男人鬼混！你这个jian货！”
　　“啊！”
　　男人突然狠狠抽了你一巴掌！你被打的脑袋一歪，耳朵里瞬时只剩下嗡嗡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你疼的眼泪唰一下子淌出来，鼻翼剧烈抖动，却又不敢出声。
　　“怎么不说话？jian人！sao货！我打死你！”男人突然开始对你拳打脚踢！
　　你手脚被绑着，不仅不能反抗，连自保都做不到，只能努力的蜷缩成虾米状，护住较为脆弱的部分。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你说的人！”你大声为自己辩解。
　　男人听后似乎更加生气了。他拉着你的头发把你扯起来，“啪啪”两个耳光打得你嘴角鲜血直流。
　　“还敢嘴硬！你这个臭biao子！”
　　你被打的眼前一黑，心里一个声音提醒自己再这样下去你就要被打死了！

　　“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你灵机一动，开始断断续续的道歉。你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男人稍微冷静一下，但是这时你也想不到其他办法，乞求其实也是你下意识的做法。
　　道歉终于没再换来毒打。男人的怒气似乎稍稍平息了一点，随即他终于发现他想打的那个人不是你。
　　“不不不，你不需要道歉，乖孩子。”男人语调突然又温柔起来，甚至还带着一丝歉意。“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跟她们不一样，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他说着，像最初那样轻轻摩挲着你的脸，甚至动作怜惜的帮你擦去嘴角的血迹，然后将你抱在怀里。
　　“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我保证以后不打你了，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男人在你耳边轻声恳求。

　　你现在非常确定你面对的是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你不知道你在哪里，也不知道如何求救，你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自救！
　　“好。”你极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顺从的回答。
　　“真的？”男人瞪大眼睛，像个孩子一样惊喜的看着你。
　　“真的。”你点点头，“我们拉钩！”
　　男人欢快的笑道：“好啊！”
　　“那……你能不能先帮我把绳子解开？不然没办法拉钩了。”你试探着说。
　　男人嘴角突然沉下去。
　　“你想逃走？”他说。
　　“不、不，我没有。”不擅长撒谎又很恐慌的你突然结巴起来。这让你心里暗叫不妙，生怕反复无常的男人又会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
　　可是结果却出乎你意料——

　　男人一边帮你解开绳子一边说：“没关系，反正你跑不掉的。这里所有的门都锁死了，只有我有钥匙。你大喊大叫也没事，反正这附近不可能有人。”男人突然得意起来：“怎么样？我选的家位置很好吧？这样你就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了~”
　　男人边说着边抱住你，发出满足的喟叹声。

　　你被男人带到一个房间里，你发现包括你之前呆的地方，这里的房间都很阴凉，你甚至看不见一扇窗子，照明的只有灯光，所以你无法分辨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
　　男人细心地发现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脱下外套披在你身上，然后一下子抱起你。
　　“！”
　　你一惊，瞪大眼睛去看他，他却侧过头对你笑了笑。
　　你突然发现男人其实很好看，比一般男性多了一份阴柔的美感，却又不会显得娘气。
　　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男人对你露出这种宠溺的笑容，你的心跳在你没发现的时候突然有一点点加速。

　　“先在床上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吃点热的东西就好了。”他将你放到床上，弯下腰在你额头上吻了一下，又心疼的摸了摸你的脸，最后依依不舍的出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你才猛地一惊！
　　你现在被囚禁起来了，而你竟然对囚禁并对你施暴的人……心动了？！
　　你猛地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这动作让你脸颊上的疼痛一下子清晰起来，你随之冷静下来。

　　你趁男人不在的时候检查了整个房间，可是这个房间干干净净一目了然，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个床头柜。你将衣柜和床头柜翻了个遍，除了几件衣服你没看见任何东西，唯一让你觉得在意的是衣服里有几件女装。然而随即你就释然了，想起男人扮成护士的样子，你觉得这些女装恐怕是他平常的掩护手段。
　　你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想不明白，这让你觉得心烦意燥。
　　看见门的时候，你突然想到什么。
　　门锁看起来很普通，正常来讲都是能从里面打开的，但是男人却说所有的门都锁死了——就算他出去以后能从外面反锁大门，但他现在在里面，也就是说大门现在是可以从里面打开的吧？
　　这样想着，你伸出手——

　　门突然开了。
　　你的手一下子顿在那里，伸也不是缩也不是。
　　你的神经突然紧绷起来，一颗心提得高高的，生怕男人发现你的意图后又会暴打你一顿或者干脆……
　　“你要出去？”男人随手关上门，空间一下子显得逼仄起来。
　　“没、没有。”你又不争气的开始结巴。
　　男人歪了歪脑袋：“我不喜欢说谎的孩子。”
　　“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一个人……很害怕，想见你。”你试探着说。
　　“你想我了？”男人惊喜的问。
　　“嗯。”你点头。
　　“我不是说过去给你弄吃的了嘛。”男人看似很无奈实则很愉悦的说：“真没办法啊，离开我一会儿就不行呢。”
　　你看了看男人，伸出一只手，慢慢牵住他的衣角，然后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低下头对你温柔的笑。
　　你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一关，过去了。

　　洗澡的时候你观察了一下卫生间，这是个和卧室很像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卫生间同样很干净，完全没有多余的东西，你无论是想从这里逃走还是找到武器闯出去都不可能。你也考虑过打碎镜子拿碎片当武器的方法，但是你不能保证成功。从你的接触看，男人力气很大，反应也很灵敏，如果失败了，你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但你预感一定是自己无法承受的后果。

　　你在思考着，直到男人等急了开门进来你才回过神。
　　“水凉了，再泡下去会感冒的。”他蹲在浴缸旁边摸着你湿漉漉的头发说。
　　你这才觉得有些发冷。
　　“抱歉，马上就好。”你赶忙道歉，示意男人出去。
　　“没关系，我们是夫妻嘛。”男人双臂交叠搭在浴缸边缘，下巴搁在上面，笑着说。

　　当天晚上男人给你上了药后抱着你躺在床上，你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强有力的心跳。又惊又怕一整天的你在他结实的臂膀和富有节奏的心跳声中呼吸渐渐平稳。迷迷糊糊中，你听见他说：“你叫什么名字？”
　　“卢瑟，你呢？”
　　“莫兹。”

　　你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但从莫兹出去回来的次数中你推断出可能有半个月左右。
　　这半个月莫兹对你越来越好，你除了吃饭睡觉解决个人卫生其他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你说的话莫兹几乎都会遵从，不过这或许是因为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喜欢听的。
　　莫兹对你渐渐信任，你的活动范围不仅限于卧室。当你提出想给他做饭的时候，莫兹几乎感动的流泪。但是他还是拒绝了，理由是厨房很危险，如果你不小心伤到自己他会心疼。
　　你本来就没报多大希望，毕竟厨房有太多“武器”，但听到莫兹这样的回答你还是不由一怔。
　　理智告诉你莫兹只是一个疯子，他并不爱你，他爱的只是他想象中的女人。但是情感上……你发现自己似乎真的有点喜欢他。

　　在你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你心里已经开始接受莫兹了。你没忘记他是怎么把你囚禁在这里的，他当初还毒打过你。可是你却不自觉开始找一些借口替他辩解。
　　你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可是你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说：“不正常又怎样？你现在很幸福不是吗？在你自杀前可从没有哪个人对你这样好过！你之前心心念念的理想生活不就是这样吗？”
　　你被自己矛盾的心理弄得心烦意乱，也可能是你这两天经期的缘故，总之你心情开始不好起来。
　　你烦躁的在屋里踱步，走到门口的时候，你眼睛突然被晃了一下。
　　你疑惑的找过去，在床头柜下的角落里，你发现了一串钥匙。

　　门都被从外面锁死了，所以这当然不可能是出去的钥匙。你一瞬间就理清思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失望。
　　也许你应该当做没看见那串钥匙，乖乖坐回床上等莫兹回来。但你纠结再三，最终却拿起钥匙，走出房门，鬼使神差的去试那些莫兹不允许你进的房间。
　　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你很害怕被莫兹发现，害怕遭到他的毒打。而且你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好，但也不坏。你很清楚，你并没像最初那样那么想逃出去，你已经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但你还是那么做了。

　　思绪混乱的你首先来到一扇离卧室比较近的房间门前。据你所知，自从你来到这里后莫兹并没有进过这个房间，所以你觉得钥匙不大可能是这里的。
　　就在你这么想着的时候，钥匙突然转动了。

　　你有些惊讶，但还是走了进去。
　　这里看起来是一间书房，有书桌、椅子、书架等物品，唯一比较奇怪的是——在右侧的那面墙上贴着很多照片。
　　你走近了，发现全部都是女人的照片。不同的女人，各种角度，有些清楚有些模糊。但很少有正面照，看起来都像是偷拍。
　　你一边看一边往前走，当你看见最前面的照片时你愣住了。

　　所有照片都被划花了，有些甚至被割开，乱七八糟的粘在一起，看起来怪诞又恐怖。
　　你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就像最开始遭到绑架时那样。
　　你发现被划花的这些照片上似乎都是同一个女人，而且正面照居多，看起来跟其他的有些不同。

　　那种你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的感觉又一次出现了，而且比以往更加强烈。
　　你快速走到书桌面前，看见上面摊着一本相册。
　　你的手有些发抖，试了两次才翻开相册。
　　果然——
　　相册里又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但是这些照片明显跟其他不同，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精心保存的。照片上的女人很漂亮，微笑的样子看起来很温暖。更重要的是，她的照片也是正面照居多！

　　就快抓到了，那些似乎被你忽略掉的东西！
　　你仍然有些发抖，但动作加快不少。书桌的抽屉没上锁，你很快就在左手边第一个抽屉里发现两本结婚证书。
　　你打开，看见上面有一男一女的合照。男的是莫兹，女的……是相册中的女人。
　　你没就此停下来，而是继续翻找。终于在最下面那张抽屉的角落里，你找到另外两本被破坏的有些面目全非的……结婚证书。

　　你觉得自己就快触摸到真相了，但是你也更加紧张了。时间仿佛一下子慢下来，你看见自己发抖的手指翻开结婚证，上面有一张男女合照，男人是莫兹，女人是——
　　虽然难以辨认，但是你还是看出照片上的女人就是墙上那些被划花的照片上的女人！

　　一瞬间，所有线索都被串联起来。
　　明明城市不算大但报纸上却有好几条寻人启事，而且还都是女人。
　　莫兹为什么一会儿对你拳打脚踢一会儿又对你温柔缱绻？因为他对待的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人！
　　再加上莫兹说过的话——
　　CN……
　　跟她们不一样……
　　鬼混……
　　打死你……
　　再也不打了……
　　不要离婚……

　　事情渐渐清晰起来。
　　莫兹有过两次婚姻，第一任妻子出轨，被莫兹发现，莫兹因此受到刺激并产生家暴行为。
　　第二任妻子应该是个CN，并且没有任何出轨行为。但是他对第二任妻子仍然家暴，很有可能是因为第一任妻子的事造成他内心多疑甚至扭曲。家暴之后他会后悔，会道歉，但是并没有停止施暴，因此第二任妻子提出离婚。
　　后来……
　　莫兹开始到处寻找年轻的女孩子，他跟踪她们，摸清她们的生活规律后对她们实施了和你一样的绑架行为！

　　你不敢再想下去，你很害怕。你脑子里一个声音告诉你应该立刻把这些东西放回原位，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乖乖回到卧室等莫兹回来，但是……
　　你抬眼，正好瞥见桌子上打开的相册。你看见照片上那个漂亮的女人正在对你温柔的微笑。
　　她有多大？25岁？她是做什么的？喜欢吃什么？父母亲人呢？有没有好朋友？……
　　你闭上眼，泪水滑落。

　　“第一任妻子跟莫兹离婚了吗？”
　　你转身。

　　“如果离婚了为什么结婚证上没有标注？”
　　飞快的奔跑起来。

　　“如果没有离婚……”
　　一滴眼泪掉在地上。

　　“她去了哪里？”
　　你站在一扇门前。

　　“第二任妻子呢？”
　　拿出钥匙。

　　“如果没有离婚……”
　　你反复试钥匙和门。

　　“她又去了哪里？”
　　你终于打开一扇比较大的铁门。

　　“那些女孩呢？”
　　你闻到了刺鼻的气味。

　　“她们……”
　　你看见一个铁架上摆着一些瓶瓶罐罐，像是医院的标本室。

　　“又……”
　　旁边，有两个巨大的冰柜。

　　“在……”
　　你打开……

　　“哪……里。”
　　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对你温柔的微笑。

　　“啊！！！”你被冰柜里的人头吓得大叫出声。
　　“砰！”冰柜盖子砸下来。你后退几步，撞上铁架，上面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你低头，看见有一些液体正向你流过来。你顺着流动的痕迹向前看，在那些液体中间……是一颗心脏。

　　“你在做什么？”
　　你被吓得一哆嗦，猛然抬头看见莫兹站在门口。
　　“怎么哭了？”莫兹皱了下眉头，有点责备地说，“告诉过你不要乱跑了，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乖，过来。”他站在离你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向你伸出手，“我们回家。”
　　你觉得眼睛有些模糊，于是你努力的眨着眼，像一个患了眼疾的病人。
　　“别哭了。”莫兹又上前一步。
　　你不自觉向往退了一步。
　　“我数到5，你走过来好不好？”他说着，开始数。
　　“1……”
　　你站在那里。
　　“2……”
　　张了张嘴。
　　“3……”
　　又闭上。
　　“4……”
　　一滴眼泪掉下来。
　　“……过来。”莫兹低着头，声音有些闷。你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还是没动。
　　莫兹抬起头，表情终于有所变化。他的眼神很空洞，像在看着你，又像是在看着别人。
　　“你真的要离开我吗？”他问，又继续自顾自的说，“我不会再打你了，我真的很爱你，以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花绪。”
　　花绪吗？跟她……很像呢。
　　可是……
　　“我是卢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