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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神秘的被遗忘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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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收起那些无用的同情,好好考虑一下,要怎样挨过施瓦茨的拷问。”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夏洛的耳边响起,她惊讶地抬起了头四处张望,然而黑暗的牢笼中,并没有任何活物的踪迹。
那个声音使用的并不是鸦人语,而是精灵语,这显示了他的身份,并不是斯克提斯的成员之一。
“你是谁?”试探性地,夏洛用精灵语问道。
“一个死囚……但你只有活下来,才能见到我。”
这句话矛盾而可笑,可惜夏洛现在,实在没有开玩笑的心情。
“活下来?我也想活下来,可惜鸦人要杀我的理由,实在太多太多。”
“你做了什么?”
“擅入圣地,偷盗草药,攻击士兵,亵渎鸦神……这些都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我是一个没有翅膀的鸦人,这在施瓦茨眼里,就已经是十恶不赦的罪名了。”
“呵……看来你还不算笨,明白自己即使再能言善辩,舌灿兰花,恐怕也难逃悲惨的命运。”
“实话实说,也不见得能有什么更好的结果……”夏洛沮丧地定论。
她并不信任这个所谓的“死囚”,但是人在绝望之中,总是不自觉地希冀一点陪伴,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你需要一个让施瓦茨不能杀你的理由,或者说,让你活着比让你死去,对他更有意义……”
“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层平民,偶尔学习了一点基本的采药知识……”
“我可不这么认为,一个胆敢横渡食人鳗丛生的黑风湖,三番两次神不知鬼不觉来去禁忌之地的家伙……平民?恐怕施瓦茨并不会满足这个答案。”
夏洛大吃一惊,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只是不小心在这一次穿越林地的时候被迫泄露了行藏,所以被埃尔维斯所逮捕,但是在这黑暗的囚牢之内,一个死囚,竟然轻易洞悉了自己的行踪。
“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活下来 ,才有资格见到我,鸦人……”
“对愚蠢而不自知的家伙抱有同情,是一件危险的举动,这是我给你的第一个忠告,如果你刚才出声为杜克求情,你的下场将会比他悲惨十倍。”
夏洛握住自己的手掌,喧闹声正在慢慢平息,而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焦臭味却越发浓烈,显然,杜克的情况已经无力回天,只能在无尽的痛苦中走向死亡。
“第二个忠告,在八分真话中掺杂两分假话,即使是最老道的典狱官,也会难以分辨真假……哪怕那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你的意思,是让我欺骗施瓦茨,从而阻止他对我严刑逼供,痛下杀手?”
“也许并不需要假话,只需要模糊掉一些重要的细节,误导施瓦茨就已经足够了……你要知道,施瓦茨最想对付的是谁!你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然而,他一定有更想要对付的敌人……第三条忠告……”
“给我闭嘴!……塞伦斯……”
另一个粗暴的亡灵语,忽然打断了“死囚”和夏洛的对话,“第三条忠告是什么?是什么?”夏洛尝试追问,得到的却是一片沉默的寂静,静得好像那个“死囚”从来没有存在过。
夏洛在黑暗中摸索着,被捕之后她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一阵子,士兵搜走了她身上大部分的东西,包括小刀,地图,毒丨药瓶和采集的各种草药样本,她在被粗暴地划破的草药包里,找到了一些剩余的低级草药和一小块备用的“鱼油”。
夏洛艰难地生嚼了一把跌打草敷在自己的伤口上,又吞下一朵未开放的魔皇花,魔皇草的花粉是一种剧毒,但是未盛开的雌蕊却只有轻微的毒性,而且有致幻效果,可以帮自己抵抗肩膀上无时无刻的剧痛。
她需要冷静,需要思考,需要在这短暂的宁静中,想个活下来的对策。
花粉的作用下,牢房的黑暗潮湿和身体上难忍的疼痛,似乎都在远去,夏洛开始了回忆,关于埃尔维斯和施瓦茨的一切传闻。
在斯克提斯每日报上,埃尔维斯的八卦新闻从未间断过更新,他被人诟病的最多的,就是他大龄未婚的原因和成迷的性取向。
一个三十多岁的钻石王老五,为何屡次拒绝大富豪本尼特家族,贵族哈雷克家族,艾吉斯家族抛来的橄榄枝?除了他自诩清高,不屑与富豪和贵族为伍,“看不上那些庸俗无趣的千金小姐”,一定还有别的更深层次的理由,比如,性丨无丨能?同丨性恋?
可是,埃尔维斯显然都不属于这两个原因,从夏洛有限的接触中,她可以感觉到埃尔维斯是那种典型的“直男癌”。这种觉得世上一切雌性都不过是雄性的依附,令人讨厌的大男子主义,在愚昧落后的斯克提斯一直是主流思维。
而他不愿接受贵族千金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尴尬的政治地位。表面上,他是风光无限的战神,莫伊大祭司倚重的养子,斯克提斯的二把手,可实际上,缺乏庞大的家族后援,有力的资金支持,埃尔维斯的一切几乎都建立在大祭司的信任之上,就如同一座华丽的空中阁楼,维持着危险的平衡。
显然,平民出身的执法祭司施瓦茨作为埃尔维斯的心腹,他们的政治立场是一致的,而施瓦茨曾经公开抨击过艾吉斯家族,称他们是“空手套白狼的骗子”,对于藏卷者阿诺的不满,更是人尽皆知,所以,尽管埃尔维斯表面上和藏卷者平分秋色,各不相干,但实际上,很有可能已经到了相爱相杀,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毕竟,老祭司年事已高,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天才藏卷者啊诺,那么战神埃尔维斯继承衣钵,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如果自己能说服施瓦茨,让他相信自己可能是阿诺派来试探埃尔维斯的眼线,而现在不小心落入敌手,只能背叛故主,来换取生存的机会……
一个卑微的下层鸦人,竟然是伟大的藏卷者的探子,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然而一个鸦人平民,无故出现在圣地之中,本来就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不是吗?
反正债多不压身,已经犯下了这么多条死罪,随便拎一条出来,都够把夏洛送上泰罗克祭坛烧死十次了。
破釜沉舟一次又何妨?
令人作呕的焦臭味越发浓烈,黑暗中仿佛有无数饥渴的眼睛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花粉带来的短暂舒缓早已过去,夏洛跌跌撞撞地跟在狱卒的身后,任凭他粗暴地扯着铁链将自己推进刑场。
在看到地上那扭曲抽搐的杜克的尸体时,魔皇花的后遗症加上恐惧,夏洛还是“哇”一声吐了一地,施瓦茨面无表情地坐在位置上,在犯人面前残忍地施刑,有时候远比严刑拷打的效果更直接迅速,从心理上击溃犯人,一向是“冷血祭司”的长项。
“你认罪吗?贱民。”
“我有罪……呕……我有罪……”夏洛断断续续地干呕着,颤抖地伏在地上。
“从实招来,你的罪行。”
“我,我是一个采药师,为了调配一些高级药水,我买通了守卫,偷偷潜入了鸦神的圣地,采集了那些本不属于我的草药……”
“我前后三次进入了圣地,但是圣地之中的怪物让我寸步难行,第一次的时候,我在元素海滩遭遇了食沙蟹,为了对付这些螃蟹,我调制了由食人鳗的毒液制成的毒丨药瓶。第二次的时候,我在女神迷宫遇到了剧毒软泥怪,因为他们的行动缓慢,我才逃过一劫……第三次,也就是昨天晚上,我碰到了寡妇蜘蛛,为了逼退他们我放了火,这才被埃尔维斯大人所逮捕……”
“胡说八道!一个下层贱民,你从哪里学来的草药学!”
“我没有……没有说谎,虽然我没有经过任何草药师试炼,但是……我的导师是一个神秘的大人物……我可以说出数百种草药的药性和毒性,在我的身上,你们不是也发现了我采集的各种草药样本和种子吗?”
“哼!就算你是个蹩脚的采药师,没有得到藏卷者的资格,闯入圣地一样是死罪!而且你竟敢声称自己三番两次进入圣地而不被人发现,你一个小小的下层平民,能买通多少守卫!说出你的幕后主使和真正目的!再敢胡编乱造,小心大刑伺候!”
“我明白……我明白,除了我的导师,还有一个神秘的大人物,在暗中偷偷帮助我,但是,“它”从未真正“见”过我,每一次都是“它”带着我来到圣地后就会离开……”
“虽然我没真正见过我的导师,但她绝对是斯克提斯采药师中的佼佼者,哪怕说她是藏卷者,我也不会,也不会觉得惊奇……”
“简直是一派胡言!”施瓦茨越来越无法冷静,这个平民贪生怕死是显而易见的,但她颠三倒四的描述却比许多犯人天丨衣无缝的谎言显得更真实可信,一个能帮助一个下层平民进入圣地的神秘“大人物”,除了负责守卫泰罗克祭坛的埃尔维斯,似乎只有另一个有资格出入圣地的人能做到——阿诺•艾吉斯!而能将一个低贱的下层鸦人,训练为在圣地里偷取草药的采药师,似乎也只有伟大的天才藏卷者,最有可能实现。
匪夷所思的答案,却似乎是最合乎常理的解释。
“大人……其实我,我非常仰慕战神!仰慕埃尔维斯大人……我愿意,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哪怕是背叛我的导师,求你,求你,施瓦茨大人……”夏洛伏在地上颤抖着啜泣,“求你让我再见他一次……求求你……”
“战丨神丨的名字,从你这样的贱民嘴里说出来,简直是一种亵渎!”尽管鄙夷,施瓦茨还是对这个贱民的行为,有了些许的理解,毕竟为埃尔维斯疯狂的女人,在斯克提斯司空见惯,“真实试炼的滋味,你是不是也想尝一尝!”
“我是真心投诚的!……如果试炼真的可以证明我的话,我……愿意!”
“真实试炼”之后,哪怕侥幸活下来,也会终身无法发出声音,但现在对付这个贱民,显然还不到时候,在埃尔维斯把夏洛送进湖心囚笼的时候,就嘱咐过施瓦茨,不管结果怎样,他都不希望这个贱民再出现在鸦巢。
在施瓦茨眼里,夏洛已经是一个死人。
可是,究竟是谁安排了这个贱民来接近埃尔维斯呢?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尽管那个贱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藏卷者的名字,但是一切的证据,似乎都在指向他——
阿诺•艾吉斯,埃尔维斯的最具威胁力的政敌。
怎样在死人身上,榨取最有利的“剩余价值”,一直是施瓦茨的强项,而现在,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不错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