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举觞踏荷

4、四 避敌

　　宋青璃道：“我怀里有火折子，没有湿过水的。”又轻声道：“你……你自已取出来吧。”

　　秦无伤虽是向来不拘细礼，此时却也迟疑道：“这……这……”心想：“要我伸手到你怀里取东西，这也太过……。”随即转念一想：“我若是拘礼，反倒显得我心中不坦荡了。”说道：“这当真再好不过。”便伸手在她胸前衣衫内摸索。那知火折子先前在秦无伤方才横抱着她奔跑时便已滑落到了腰间，他一时竟摸索不到，不由得心中发窘，欲待缩出手来，又觉得着了形迹，只得硬着头皮摸寻，费了好大劲儿才摸了出来，当下打着火折子，燃起一堆火来。

　　火光一起，山洞内立时亮堂起来。秦无伤这才发觉她低着头，脸上红晕满面，胸前衣衫蓬松，心中甚觉尴尬，低着头替她衣衫掩好，硬着头皮说道：“这……这可真是太失礼了。”

　　宋青璃抬起头来，说道：“你不是说过你是淫贼么？淫贼哪有这许多讲究？”

　　秦无伤心想：“她的性子到是有些似我，喜欢说笑，也不怎么拘礼。”便笑着道：“你说得对极。”

　　二人相视一笑，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秦无伤拨剑将那兔子剥好，用树枝穿起，架在火堆上烧烤。

　　宋青璃道：“秦大哥……。”

　　“啊？”话未说完，秦无伤便打断了话头。他不过二十岁年纪，在江湖上结交的朋友都比他大，从未有人叫他“秦大哥”，听一个姑娘如此称呼自已更是平生实是头一遭，一时竟听不顺耳，怀疑是不是在叫自已，是以不禁"啊"了一声。

　　宋青璃一怔，便即明白，心中却想：“我怎地想也没想，便如此顺口地叫了出来？虽说他救了我，但毕竟我才识得他半日。”脸上一红，却也接着道：“秦大哥，你那个没讲完的笑话，现下讲完给我听好啦。”又吃吃地笑了笑，说道：“也不怕你取笑，你来之前，我坐在轿中竟没去担心天道盟会怎地对付我，到是在念着你那个没讲完的笑话。”

　　秦无伤头一回被叫“秦大哥”，心情大好，笑道：“现下我问你，倘若我不讲那个笑话，你还信我先前说的话么？”

　　宋青璃略一迟疑，说道：“我信。”

　　秦无伤笑吟吟地道：“既然你都信了，那我还讲完它干么？那也不用讲了。”

　　宋青璃眉头一皱，嘴巴撅起，嗔道：“你……你消遣我。”

　　秦无伤哈哈一笑，瞥了她一眼，心中一动：“她嗔怒的模样竟也这般好看，没想到堂堂隐剑山庄的千金宋大小姐，竟也有这等小女儿家的忸怩娇态。”想到此处，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随即又转念想到：“她是隐剑山庄的千金大小姐，我只是江湖上的一名无名小子。过得今晚，她便回隐剑山庄做她的千金大小姐，我自去江湖上逍遥快活，此后再无瓜葛。”

　　秦无伤想到此处，心中竟生出莫名的失落来，便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又忽地想起方才这洞口显露得甚是怪异，洞口似是被人特意用山石泥土掩住了。当下从火堆里抽起几根带着火的树枝，走到洞口借着火光查看，见洞口垮落的一堆山石泥土中夹杂着一些树枝，心知洞口先前果然是被人特意掩住的，寻思：“既然如此，这洞内必有古怪，若不然，谁肯跑到这荒山之中干这等费力劳神的勾当？”

　　当下又从洞口一直走到山洞尽头，沿途查看了一番，发觉山洞深约百步，从洞口到尽头，地势渐低，洞内也越来越潮湿，想来那也是因为靠江甚近，暗河密布、地水较丰之故，回行时又查看了一番，并没发觉有什么古怪异常之处。他先前只是好奇心起，现下见找不出端倪来，也就懒得再费神穷追究竟，心想：“我呆上一晚便走，管它有什么古怪。”

　　不多时，兔肉便烤好了。秦无伤先喂给宋青璃吃，她只吃了几口便摇头道：“我食量小，吃不下许多，你肚饿，你吃吧”。

　　秦无伤奔劳了半晚，已是异常疲惫，吃完兔肉后，和她说笑了一会儿，便靠在火堆旁沉沉睡去，一觉直睡到次日天色大亮。

　　秦无伤睁眼醒来时，见宋青璃正侧着头看着自已，坐起身来问道：“你的穴道解了没？”

　　宋青璃摇了摇头道：“还没。你……你很着急走么？若是不急，等你的伤势好些再走也不妨。”此时她虽功力未复，体内的气血却已活动了些，勉强可以动弹，要穴道全解却还得一阵子。

　　秦无伤怒骂道：“白流威这老儿出手真狠，封个穴道也封得这么死。”他口中虽在叫骂白流威，心中却佩服不已，心想也只能再等一等了，说道：“也罢。反正天道盟那帮人也没那么容易找到这……”话未说完，心中忽地记起一件事来，登时跳起身来，叫道：“糟了！只怕是要大糟特糟！

　　宋青璃惊问：“什么糟了？”

　　秦无伤道：“轿子,那轿子。”

　　宋青璃奇道：“轿子？”

　　秦无伤无暇细说，抱起宋青璃，便往洞外冲去，奔到离洞口十数步时，忽然听到洞外远远有人声传来：“恁大一座荒山，三十个人分开搜寻，哪里能搜寻得着？说不定他们早跑得没影儿了。申老大，大哥，我们还是坐下休息一会儿，再慢慢地走回去复命好了。”

　　秦无伤疾奔到山洞尽头的一处旮旯里，将她放下，凝神细听。

　　听见另一人道：“小白，要想有点出息，就收起你的懒骨头。没听到那船夫说他们下水的时候，宋大小姐是那小子抱着走的么？那便是她穴道没解开。那船夫还说那小子身上有伤。又哪里能跑得远了？舵主也说他们跑不远的。”再一人道：“那边有个山洞。走，过去看看。”接着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想来那三人已走进洞来。再一人又道：“咦！那儿有个火堆。”听他话声中微带惊喜。接着便传来一阵急快的脚步声，想来是那三人奔近火堆查看。随即又传来一阵簌簌声响，想来是他们是在翻开火堆查看火烬。

　　又听见叫小白的那人道：“看这火烬都熄了两个多时辰了，他们定是走得远了，咱们还是回吧。”

　　秦无伤心道：“你们三人中，就你小白说话最合我心意。”

　　又听见再一人笑道：“嘿嘿。这堆火熄的时候天刚亮，那时候人睡得正死，睡梦中还能起来添柴加火么？我看他们多半没走多远，就在这附近。”

　　秦无伤心道：“这人心思当真机敏。”

　　听见又一人道：“大白，你可比你兄弟强得多了，以后我定当向舵主举荐你，我申义说话算话。”

　　秦无伤心道：“原来这三人中领头的叫申义，那心思机敏的大白和又懒又笨的小白是兄弟二人。”

　　又听见申义接着道：“咱们这便去向舵中其他兄弟传迅，招呼他们都聚拢到这一片山头，细细搜索。”大白道：“不忙。咱们还是先在山洞里仔细找找，说不定他们还留下了什么痕迹。” 接着又听见大白惊奇地“咦”了一声，似是有了什么重大发现，又隐约听见三人似是低声细语了几句，随后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却再没听见那三人说一句话。

　　秦无伤心中一惊，心道：“这下真的是大糟特糟了！当下轻轻地抽出剑来，打算趁他三人不备先杀得一个是一个。

　　宋青璃抓起他的左手，用手指在他手心写道：“小心。”她的穴道再过上两个时辰便能解开，此刻四肢虽仍乏力，但举手抬足已能自如。

　　秦无伤转过头朝她眨了眨眼，笑了笑。宋青璃也笑了笑。二人心中惊慌之意顿时大减。

　　此刻太阳东升，一道阳光从东边的洞口直照在山洞半腰处，因而山洞尽头并不十分昏暗。秦无伤耳听脚步声渐渐响亮，眼看着地上一道长长的人影慢慢显现，心中算定那人的方位，猛然从斜刺里冲出，一剑疾刺过去，谁知那人好似早有防备，他的剑刚刚刺出，那人便向后一跃，退避开来。

　　“哈！哈哈！你这一剑还当真生猛，幸亏我早有防备，不然十有八九会中了你的暗算。”那人正是大白，大白甚是得意地接着道：“在这荒山野岭中赶路夜宿，火折子是何等紧要的物事？除非是你二人根本没出洞，不然怎会不收起带走？总不成你们打算不烤火、改吃生肉吧？”秦无伤昨晚用宋青璃的火折子生起火后，又把自已的火折烤干收起，又不便再将火折子塞回她怀里，便随手放在一旁，不料被他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