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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喜变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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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若妤也不知道自己晃荡了多久,只知道嘈杂声都阻止不了自己的睡意。她被颠的又困又饿,好不容易感觉到落轿,她急忙戴上了被自己偷偷摘了的盖头,坐的很端庄。
她从来不知道嫁人是这样痛苦的一件事,只等着自家丫鬟搀着自己赶快从这个狭小的地方出去。也不知道是谁给她掀了轿帘,别人让她迈门槛她就迈,别人让她跨火盆她就跨。
等所有繁琐的事情都做完了,才被人牵着进到了一个什么屋子里,有了一个地方坐。
她松了一口气,早就口干舌燥了,想要一口水喝,但不知道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清秋和梧桐是不是也跟她到屋里来了。
正在犹豫中,又听见了沈公子的声音。
“我帮你把盖头摘下来吧。”
若妤心中一喜,轻快的点了一下头,接着头上那块戴了半天,让她好不舒服的红布就这么轻轻的被揭开了。
这时也不过中午,阳光还很足,若妤抬眼,看到了站在她面前的沈公子。
沈釉青已经穿上了红色的衣服,扎着黑色腰带。他高高瘦瘦的,让坐着的若妤只好仰起脸看着他。
若妤小时在京中总是和哥哥一起出游,也看过不少豪门子弟美少年,沈釉青还是惊艳了她一下,让她的心仿佛漏掉了一拍。
他有一双凤眼,脸色略白,眉毛细长锋利,面相文雅温柔,让她觉得好似画中的仙人一样。
他见她看着他不说话,把手里的茶碗递了过去。
“你渴了吧?”
若妤接过茶碗,倒是不太好意思立刻喝了。
“晚上过来接你出去拜堂,吃的和水都在桌子上。我先出去接待客人了。”沈釉青说完,冲她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推门出去,又回过身轻轻把门带上。
一切归于安静。若妤不知道怎么,慌乱的心平静下来了,她想了一万种可能,但沈釉青是那一万零一种。她想着想着,嘴角就向上挑了起来,有了一丝雀跃。
她心里想,周若妤啊周若妤,没想到你也是个只注重皮相的人。然后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若妤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腿,四下打量着屋子。
这应该是给她和沈公子准备的新房了,无论是布局还是装饰,都不逊色于京城的周府。尤其作为供应瓷器的皇商,这屋子里的瓷器都精致万分,有些让若妤都不自觉的赞叹起来。
看着看着,她又想起了沈釉青的模样,她想他的名字,一定也和沈家世代和瓷器打交道有关了。可是只凭她见他那一眼,她又觉得沈釉青不像是瓷器,也不像是玉,倒好像是一只好看的盒子,里面说不清到底是什么。
想着想着,若妤有些困了,她想拜堂定在晚上,她睡上一会也无妨吧,又怕把头饰弄坏衣服弄褶皱,就坐在床上半倚着,闭眼睡去了。
一路颠簸,又是成亲这种没经验的事,让若妤觉得疲乏不已,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正梦到自己上树掏鸟蛋,结果被丫鬟发现了,带着哭腔喊自己下来。
“小姐,小姐!醒醒!”
若妤猛的一睁眼,看到窗外天已经半黑了,她心里懊恼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头饰,这才看到清秋弯着腰,一脸慌张。
“清秋,怎么了?可是要出去拜堂了?”
“是也不是,小姐,沈家的老祖母去世了。”清秋好像要哭出来似得,皱着眉接着说道“沈公子让我和梧桐帮小姐把头饰都卸了。”
说罢,另一个叫梧桐的丫鬟也进来了,端着一盆水,手还在微抖,小跑着到了若妤眼前。
若妤还没反应过来,由着她俩从自己头上一根一根拔簪子,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是对她来说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清秋,到底怎么回事。”她没有很慌乱,只是有点错愕。
“听人说沈家祖母正在大堂见宾客呢,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头晕起来,被扶回去以后突然就……不行了……”
若妤心里盘算了一下,这沈家祖母在她拜堂的时候归西,她势必会被扣一个克沈家的帽子,想必以后的日子没她想的那么好过。只是这时间也太凑巧了一些。
拜堂大概是不能如期了吧,自己都被接来,总不可能把自己送回去。那她又以什么身份在这里呢。
沈公子会不会讨厌她啊。
罢了,讨厌就讨厌吧,本来她也没抱着什么太大的愿望。
清秋和梧桐已经帮她把头上的饰品都摘了下来,只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髻,嘴上和两腮的胭脂也被擦掉了。
“我要不要换上孝服?”若妤扭过头来问清秋。
清秋还没等答话,房门吱一声被推开了。
沈釉青穿的还是那件红色的喜服,眉目里也看不出是喜是悲,他走到若妤面前打量了一下她,说道“先不用换,跟我到前面吧。”接着又对清秋和梧桐说“你们也跟着来,一会帮你家小姐换衣服。”
清秋和梧桐应了,沈釉青对着若妤点了一下头,若妤就跟在他身后。
她第一次看到沈家的大院,果真气派,感觉倒比她周家在京城的院子还要大气,一群下人此时都忙着把红布和红灯笼撤下来,换上白绸和白灯笼。有些看到了沈釉青,纷纷停下手中的的事,喊他大少爷、行礼。
“这些东西都是早就准备好了的。祖母身体不好许久了。”沈釉青说着,回头看了一眼他半过门的媳妇,没有他想象的手足无措,脚步也没有乱。中午匆匆一眼没有看太真切,而且胭脂红唇也都算遮挡,他这一眼才算好好的看了若妤。这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眼睛却大的很,眼珠乌黑乌黑的,甚是讨喜。
自己这小媳妇,倒是长的挺好看的。
他想道,殊不知这想法倒是和周若妤看他的第一眼是一致的。
“我领你去祖母面前穿着喜服拜三拜,你换了丧服,我们再三拜,这礼就算成了。只是委屈了你。”
他一边走一边说,观察着她的反应,若妤听了只是点点头,也并没有什么失望或者是沮丧。
两个人走到了前堂,倒是来的最早的,若妤打量着这由喜堂匆匆变成了灵堂的地方,看见了几个正往休息的地方走的一脸肃穆的宾客。明明一脸悲伤,穿的却是为喜宴准备的,明丽的衣服。
她看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和沈公子才是最打眼的两个人,穿着大红喜服站在这灵堂里。
沈公子也不再同她说话,脸色和刚才相比似乎一下子不好了起来,腰也没那么直了,双眼微眯,有些颓废。
一个穿着孝服,颧骨突出,留着半长的胡子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跟着他进来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女人,眉毛很粗,看着很凶。
沈釉青走上前,唤了一声大伯。
那男人皱着眉问他“涟儿,你还穿着喜服做什么?”
“祖母的心愿就是看我娶妻,侄子总得圆祖母个心愿,再换孝服。”沈釉青说着,用袖子半遮了一下眼,那双凤眼早就红了一圈,满是悲痛。
男人不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下,然后到旁边去了。
又过了一会,一个姑娘匆匆的跑了进来,差些绊上门槛。那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特别好看,一双柳叶眉,右眼下面有一颗痣,她刚一看到那口棺材,眼泪就像断了串的珍珠一样往下掉,跪在棺材前呜呜的哽咽着。
紧接着,就又是形形色色的人挤了进来。
若妤心想,这一家子人还真是不少。突然被沈釉青拉了一下,回过神来。
只见沈釉青上前一步,对着一对夫妇弯腰行了个礼,喊了一声爹娘。
若妤一愣,还没等细看公婆长相,又听见沈釉青轻声的对她说“行礼。”她赶忙也行了礼。
她还没等起身,就听见沈釉青说,我带她去拜祖母。
若妤稀里糊涂的就跟着沈釉青到棺材前拜了三下,下去换了孝服,又拜了三下。
她只觉得整个屋子的人都在看她,倒不是害怕,可是心里难免不窘迫。若说不委屈也是假的,只是总是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带着做这做那的。
沈府对她来讲,本来就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她唯一熟悉一点的人,就只有她刚嫁的夫君沈釉青了。她等着听沈釉青告诉她拜完三次以后,要站到哪里,谁知道沈釉青突然咳嗽了起来。
先是几小声,然后又止不住几大声,在屋子特别突兀。若妤看着好几个丫鬟上前娴熟的搀住了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少爷昏倒了!”一个丫鬟突然喊到,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沈府众人又嗡的一声乱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