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算个命？》武墨休

134、调查

　　皇后毫无表情，冷漠地看着珠帘后跪在地上的大理寺少卿管大人，淡淡地道，
　　“管爷，今儿是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里来了？”

　　“皇后娘娘，”管方虽然将身子俯的更低了些，却不卑不亢地回起了话，“管爷只是坊间那些闲人无聊给下官取的一个绰号而已，在娘娘这里，我哪里敢称什么爷，请娘娘不要如此称呼，实在是太为难下官了。”

　　“笑话！我为难你？”皇后冷笑了一声，“我如何敢？你可是皇上召进宫来调查陆美人喝了不干净东西事情的。我还听说皇上让你全权处理此事，就差拿尚方宝剑了，哪里还有人敢为难你？可是你倒好，一接了旨意，立刻就跑我这来，不是明摆着引着宫里的人都往我这想？你到说说看，这到底是谁在难为谁？”

　　“娘娘此言差矣，下官第一个到您这来，是因为娘娘是后宫之主，”管方的声音依然毫无波澜，温吞吞地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下官既然要在这后宫查事情，怎可不先来皇后娘娘这来打个招呼？”

　　听着对方滴水不漏的解释，皇后不由也是一怔，自是不好再发作。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起来吧，”皇后还是淡淡说着话，然后对身边的宫女太监轻轻摆了摆手，“还不给管大人赐座，赐茶。”

　　“陆美人的事，你有什么要问的就尽管问吧。”看着管方管大人坐下，皇后也不想拖延，开门见山地直奔了主题。

　　“多谢娘娘体谅。”管方站起身对着皇后行了个礼重新坐下后，也不客套，开始问了第一个他想知道的问题，
　　“娘娘可听说这药茶是谁调制的，又是为了做什么用？”

　　“这件事，你还需要问我吗？宫里都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据说是肖贵妃为了她宝贝闺女骄阳公主给小将军准备的，可谁知阴差阳错被陆美人喝了。”皇后茗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道，
　　“可惜啊，调药的太医和端茶的宫女都已畏罪自杀，死无对证。至于是不是肖贵妃找人调的药，反正肖贵妃多半也不会承认，这些只怕也就只能当传闻听听了。”

　　“这药茶不管是不是肖贵妃调制的，如果真有人换了给陆美人喝，无论此人是谁，事先一定已经知道了这药的事情，才可以暗中做手脚，”原本徐徐道来的管方的绿豆眼突然闪过一丝精明的寒光射向珠帘后的皇后，
　　“下官得罪了，皇后娘娘可否回答我，这太医给肖贵妃调制禁药的事情皇后娘娘是在上元节那夜之前听说的，还是出事之后。如果是之前，除了肖贵妃宫里的人，娘娘您估摸着还有多少人知道了此事？”

　　虽然管方的眼睛很小，还隔着一段距离，可即使透过珠帘的缝隙看到对方的眼睛，皇后的背脊也不由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这双眼睛就是这么带着一股邪气，让人好像觉得编造任何谎言都毫无意义一样，反正这双眼都会看穿。

　　皇后挥了挥手，立刻在她身边，除了皇后最信任的两三个嬷嬷和太监，其他人立刻都识相地走了出去。

　　“事情我倒是在上元节前就听说了，可没打算插手管，你想要禀明皇上就去禀明吧。”说了实话的皇后微微闭上眼睛，看上去像是要睡了一般。

　　“我是来找出谁是给陆美人喝了下药的茶的事情，皇后娘娘事先知不知道春药的事无需禀明皇上。“

　　听了管方的话，显然心里挺满意的皇后重新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以后却没有告诉皇上的原因，就是想事后看肖贵妃和骄阳出丑。小将军的为人，满朝文武都知道，倔强的不得了，被人如此暗算，心里定然羞愤难当，只怕肖贵妃的如意算盘不但没打成，最后还的陪了夫人又折兵。”

　　“那娘娘可知道，此事还有什么人知晓？”

　　“我宫里的几个信的过的奴才也知道，可他们没有这个胆子未经我容许，就到处去说。”

　　“噢，”管方应了一声，“既然如此，那下官就不耽误娘娘休息，先行告辞，去别的宫里看看了。”

　　“你要问的就这些？”皇后有些惊讶地道，“没别的要说的了？”

　　“皇后娘娘不是让人换茶的主谋，下官自然不必多问。”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听到这里，皇后的好奇心立刻被彻底引了出来，“你既认为不是我，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这件事一出，陆美人和肖贵妃在宫里都吃了亏，”管方站起身行了一个礼，“虽然宫里人很多，别的妃子也会受到怀疑，可是最得利的人，谁都觉得是皇后娘娘您。两个皇上最宠幸的妃子，一个生死不明，一个因为有涉嫌调制禁药的嫌疑，间接害了陆美人，虽然没证据指明，可终究让皇上在心里对肖贵妃留下了极不好的想法。最重要的自然是，陆美人的孩子如果没了的话，日后和太子争储君的人就又少了一个，皇后的疑点原本的确是最大。”

　　“可是你却不认为是我？”

　　“太过于明显的事，我一向都会先放一放。刚刚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下官对自己的判断能力还是有些自信的，此事娘娘的态度甚是坦荡，我看的出来，娘娘和此事无关。”

　　”那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是谁干的？”完全松了一口气的皇后忍不住继续问道。

　　“下官还不确定，还需到几个地方看看，问几个问题后，才好说。”

　　看着管大人离开，皇后若有所思地发了一会呆，躺下休息了没多一会，就见门口跟着管方离开的小太监进来禀报道，
　　“管大人离开后，就去了太子府，然后又到了云娘娘那里，现在在肖贵妃宫中。”

　　“知道了。”皇后摆了摆手，她刚才没有告诉管方春药的事太子其实也知道，可显然管方也猜到了自己不会瞒着唯一的亲生儿子，还是去了太子那里。

　　看了一眼身旁的贴身心腹嬷嬷，皇后皱起了眉头道，
　　“你觉得这事会不会是太子干的？”

　　“应该不会吧？”嬷嬷摇了摇头，“太子连比他年长的大皇子，小他两岁的三皇子都不曾用过什么特别的手段，怎么会对付陆美人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太医都说陆美人怀的是男婴，可毕竟还不是没生出来吗？万一是个小公主呢？太子又何必冒这个险？”

　　“也是，他的确是没有理由。“皇后点了点头，”除非，”

　　“除非什么？”嬷嬷困惑地看着皇后问道。

　　“没什么，太子没那么糊涂。我只是奇怪，管方这个老狐狸为什么去云贵妃那里？”皇后说着话，摆了摆手，
　　“唉，算了，既然我的嫌疑已经没有，这事到最后总会知道结果的，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就这样吧。”

　　那日管方从宫里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虽然他的身子有些乏，可还是先到了自己宝贝小儿子管德多的屋内。

　　“怎么？听管家说你今天一天都没吃东西，可是真的？”

　　“爹都不管我了，我还吃什么，饿死算了。”躺在床上的管德多闭上了眼睛，一副“让我去死吧！”的表情。

　　望着儿子伸在被子外有些油腻的袖口和看上去在烛光下放着光的厚厚的嘴唇，显然是听到自己进来，赶紧用袖子擦了偷吃东西的嘴造成的，管方不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这样难怪这京城好点条件的人家，爹去暗示给你求亲的事都会装听不懂。”

　　“听不懂就听不懂，”管德多呸了一声，“喜欢我的女子可多了。”

　　“别提那些个讨好你的烟花女子，那是能娶进门给我当儿媳妇的吗？还不都是看中咱家家世的一群不三不四的女子？”

　　“我又没说娶她们，”管德多不服气地喊道，“我要娶那个小辣椒，爹你要帮我找到她。”

　　“才见了一面，说什么娶？过两天去了那个什么栖凤馆，什么香艳楼，什么什么的水...”记不起名字的管方停顿了一下，

　　“你那一堆乱七八糟的相好一来，这个冒出来的小姑娘，还不就忘了？”

　　“这次不同。”管德多的肥脑袋在床上左右使劲晃了起来，
　　“忘不掉，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好了，”拿这个儿子无可奈何的”管爷”终于松了口，
　　“爹会帮你找到这个女子，至于娶不娶到手，日后再说。”

　　“真的？”管德多兴奋地喊着，侧过身立刻坐了起来，身上的被子被他一牵动，立刻掉在了地上，床上藏着的一个放着几个大蹄膀的碗，其中一个蹄膀已经被啃的净光，瞬间暴露在“管爷”管方的眼前。

　　“爹，我知道我饿坏了的话，你会很心疼的，所以，”管德多摇头晃脑带着一脸的赖皮相，嘻嘻一笑，
　　“我就替爹吃了些，已尽孝心。”

　　“我说儿子啊，你有这个脑子，为何不能在学问上下些功夫，日后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

　　“爹，可我一看书就睁不开眼，我也没办法，你给我讨个媳妇回来，兴许我就看的下去了？”

　　“哎，也好，娶个凶悍点的回来，替我好好调.教调.教你。”

　　“那我就等爹你的好消息了。”话才说完，看到爹最终会满足自己提出要求的管德多觉得没必要再装下去了，就干脆拿起床上的碗，放在自己屋里的桌上，顺手拿起一个蹄膀啃起来，另一只手也拿起一个递到他爹的面前，含含糊糊地说道，

　　“爹，咱俩一起啃吧？”

　　自然没和儿子一起啃蹄膀的“管爷”回到自己屋里，管德多从前在府里当丫鬟，如今作小妾的娘立刻迎上前，
　　“老爷回来了。”

　　”嗯，你那个宝贝儿子那里我也去过了。”

　　“我哪有你这做爹的疼他。”管德多娘的笑了笑，让小丫鬟端来了洗脚盆，亲自给管方洗起了脚。
　　“老爷在宫里忙了一天，你看，脚都肿了，不知宫里的事是否有个眉目了？”

　　“有是有了，可是明儿如何给皇上回话，我还是要想一想。”

　　“这有何好想的？直接禀明皇上不就行了。”

　　“不是这么说，我还想那个人欠我一份情，日后好用的上。”

　　“谁？用的上？做甚？”管德多的娘停下洗脚的手，一脸好奇地抬起头。

　　“是谁，你就不必问了。至于用得上做甚，自然是日后给我们的宝贝儿子娶媳妇派上的用场！”

　　“此仇不报，我愧为人父！”在“管爷”和小妾屋里说话的这个当口，京兆尹陆大人和他的夫人也同样还未入睡。在自己房里愤怒地来回走了几圈后，陆大人走到桌边狠狠一掌心拍打上去。

　　“老爷，这仇自然要报，可你若是气坏了身体，日后我们可依靠谁去啊？”

　　“哎，”陆大人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肖家不除，我寝食难安啊！”

　　“爹，现如今只求姐姐母子平安，报仇之事还是等哥哥从南面回来，再慢慢从长计议才好。”担心母亲身体，过来看看的陆鑫儿在门口听到爹娘的对话后，立刻走进屋子。

　　”是啊，老爷，全儿这两日就回来，等他来了，再加上南定王爷的支持，我们再一起对付肖家就是。”为了大女儿焦虑不已的陆夫人红着眼睛道。

　　“肖贵妃固然可恶，但这换了药茶的人是谁，也不能放过。”陆大人点了点头。“明儿我就去管爷那里打听打听底细。”

　　“至于南面的那位定王爷，我们还是不要太依赖于他，毕竟他当年可是被先帝流放出京城的。我看，想要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还是要和慕容府结交，让鑫儿日后嫁入慕容府给小将军做媳妇儿才是我们陆家不倒的靠山。”

　　“肖贵妃要给小将军下药的事，慕容府肯定也已经知道，定然不痛快，我看我们鑫儿的机会会很大。”陆夫人看向小女儿，抓住她的手柔声道，
　　“日后也要看你的了。”

　　“嗯。”陆鑫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娘放心，女儿定当为家里全力以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