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儿遥遥》鬼葳葳

31、尾声——不凡之章

　　遥儿，真的……是你吗？
　　云凌经由灵犀玉剑的帮助死而复生，但卓不凡此时关注的却不是她，也不是正拥着她的徒儿蓝昊翾。能够让他心心念念的，只有正飘荡在床榻附近的那一团若隐若现的人形白影。只见那白影有时飘落在相拥的两人身旁，有时又腾空至床榻上方似是在柔柔地俯视着。
　　卓不凡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团白影，那与他一直以来所能见到的鬼是不同的。鬼，往往带着怨气，所以绝不可能现出如此清绝的近乎透明的白，而且，鬼的面目也不会如此模糊得几近缥缈甚至是虚无，至少，应该是能够看清面貌的才是。
　　所以，遥儿，真的……是你吧！因为不放心孩子们，因为决心再度守护孩子们，所以你回来了。
　　卓不凡微笑着看着那抹白影，蓦的，只见那白影缓缓升起，飘飘荡荡着到了他的面前，但只一瞬，便复又飘出了门外，很快的，消失了。
　　遥儿……你果然……是个很好的母亲呢！是啊，他不是一直都相信着吗？她……一直都是一位很好的母亲！
　　放心吧，昊翾和凌儿会幸福的！我会一直代你守护着他们！负手面对着晴朗的天空，他默默地在心中许下了誓言。
　　“师公！”随着一声娇喝，他轻松地一个闪身，躲过了这个丝毫不似偷袭的“偷袭”，但随即便被偷袭之人一个上扑拖住了手臂。
　　“师公，开饭了哦！”娇俏的女声满带笑意，“您又在发呆了！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的！”
　　“呵，怎么，溪儿你还教训起师公来了？”卓不凡宠溺地揉着面前之人的长发，“你整日在这里陪着我，没有关系吗？王府那边……还是多回去看看吧。”
　　卓不凡面前的女孩正是蓝沁溪，只见她稚气未脱的脸庞笑得娇美动人，“没关系的，爹地忙着朝廷的事，妈咪忙着打理云之翾，大哥二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既然他们都没有时间管我，那我只好也给自己找些事做，那就是——代替大家好好孝敬师公您了！”
　　“你啊……”卓不凡缕了缕长须，却是笑得十分欣慰，“云之翾的生意还好吗？你娘身体不好，记得让她别太操劳了。”
　　“您放一百个心好了！就是您不说，爹地也会每日按时去抓人的。他那个爱妻如命的可怜男人啊……”蓝沁溪说到父母，笑得格外俏皮，“而且，大哥二哥也受父亲大人之命经常会去帮忙，所以妈咪累不到的。您知道吗，现在云之翾的生意真是好得不得了！搞的杜大厨都没有时间教我新菜色了……”说着，她好不落寞地嘟起了小嘴。
　　“闹了半天，原来你是因为无聊才跑来陪师公的啊！”卓不凡佯装失意般地摇了摇头。
　　“才不是呢！”蓝沁溪瞬间冲口而出，但喊完之后自己也是一愣。
　　卓不凡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孩子，她的心思，他又岂会不知呢？溪儿她……长的很像遥儿，自从她自己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她便总是有意无意地找机会到他这里来陪他。她……是个体贴孝顺的好孩子啊！
　　“溪儿啊，就算没有你陪着，师公也不会孤独的。”他笑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师公有你这份心就足够了。所以，回家吧，多陪陪你爹娘，他们比师公更需要你。”
　　“师公……”蓝沁溪讷讷地抬起脸望着他，“真的很像吗？我和奶奶。”她突然问道。
　　卓不凡怔了一瞬，随即笑着摇了摇头，“你……更像凌儿，虽然这张脸与遥儿十分相似，但这双眼睛是凌儿的，所以，气质上却是更像凌儿些。”
　　“呃，真的吗？”蓝沁溪问得有些掩藏不住的惊喜。父亲疼爱母亲至深，而作为他们惟一的女儿，与母亲长相并不怎么相似，却还是令她十分介意的。
　　“呵呵，真的。”卓不凡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瞬间羞红了脸的蓝沁溪，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溪儿啊……卓不凡笑着笑着，心中却渐渐苦涩了起来。如此一个令人割舍不下的孩子，却是当真只剩下五年的时光可以相伴了吗？为什么他这个所谓的“奇人”，见证的却只能是一件又一件的不幸呢？几十年了，为什么老天带走了他身边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却唯独不肯将他这个早已活得了无生趣的老头子一并了结了呢？这就是命吗？这当真……只能是命了吗？！
　　时光匆匆，转眼间，十年寒暑已然流逝。五年前，就如他当初卜算的一样，溪儿……走了。然后，这五年中发生了许多事，改变了许多人，例如泓儿和溟儿都成了婚，再例如昊翾退隐，破天荒的将爵位传与了小儿子淳儿。再然后，就在溪儿五年祭的前一个月，她却奇迹般地再度回到了所有人的身边。是命运，还是奇迹？他不知道。也许，称之为“神迹”会比较恰当也说不定……
　　溪儿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两个孩子，那个当年被她紧紧搂在怀中方得以幸免的孩子，以及另一个她最最珍视的与心爱男子公共孕育的珍宝。听说，因为当时正被她挎在身上，所以一同被带回来的还有一个近似于包袱的被她称为“皮包”的东西。溪儿说，她一直都坚信着，自己终有一天会被灵犀玉的神奇力量再度送回大家的身边，所以，她很先知先觉地在那只包袱中放了许多十分珍视的重要的东西。当然，那些新奇得令人惊叹的未来之物自是令见者欣喜，但似乎其中的某些东西，也引发了不大不小的风波。
　　例如，其中一张印着某西域男子画像、据说背面还有该男子亲笔所书的西域文字的被凌儿亲了又亲、爱不释手的叫做“照片”的玩意，却令昊翾虎视眈眈，一直试图一剑将其粉身碎骨。而原因是，凌儿说，照片中那名叫做“卡卡”的男子，是她在遇见昊翾之前最爱的男人！好在溪儿及时拿出一本其母自小到大的照片集来转移昊翾的注意力，才终于逗得他眉开眼笑。
　　“师公。”蓝沁溪轻唤了一声，而后缓缓走近独自静立在院中的他，与之并肩站定。
　　“怎么，不用陪着澈儿和思思吗？”他微笑着问道。
　　“呵呵，澈正在努力同宝贝女儿培养感情，我就不去打扰了。”她笑嘻嘻地说完，突然眸光闪了一闪，“师公，其实……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您。”
　　“我？我一个老头子还要什么礼物！我……”他的声音在看到蓝沁溪双手捧上的“礼物”的那一刻戛然而止，“这……这是……”他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指尖缓缓伸向了蓝沁溪的手心，却又犹豫着，生怕一伸指便将它给碰碎了。
　　“爹地妈咪都说，这张照片一定要交给师公来保管。”蓝沁溪甜甜地笑着，“这是独一无二的原版哦！虽然我后来有翻拍，但都没有这张清楚了。”只见蓝沁溪手中捧着的，是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中人双眸乌黑明亮，虽然略显疏离，却还是淡淡地笑着。
　　这是……遥儿啊！是……双目还未失明时的遥儿啊！
　　只见蓝沁溪蓦地一个转身，背对着他道：“师公，想哭就哭吧，我什么也看不到，不会笑您的。”
　　“你……你这孩子！”他笑骂着，却终是禁不住模糊了眼眶。许久，他揉了揉酸涩的双眼，仰望着天边绯红的晚霞。遥儿啊，终于又见面了，一切……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