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佳人难为君》贵奴

13、水调歌头，杀人木偶

　　李黎一早上打了好几个喷嚏，苏嬷嬷紧张地瞧着小主子：“节气变化太快，莫不是伤风了？”。李黎由着苏嬷嬷探他额头的温度，见嬷嬷松了一口气，他才踱出殿外透气。他思忖万分，只觉得有人在背地里说他坏话！日子无聊，李黎瞧见禄翰生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刀背敲打榕树，他轻手轻脚地藏到禄翰生身后，憋足了气，突然一声大喊。禄翰生只顾着冥想，咋闻身后吼声，竟生生被吓得跪地不起。李黎见他被吓得不轻，开怀大笑。禄翰生十分憋屈，从前都是他戏弄别人，如今角色转换太快，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禄翰生揉着腿，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小人又问道：“你功夫如何？保护得了我吗？”。禄翰生见小人不信自己的能力，便不断鼓吹自己功夫了得：“殿下放心，就是遇见江湖中最风流的人物，也注定是我的剑下亡魂！”。李黎伸出手掌，让禄翰生打住：“别再跟我贫了，我想出府逛逛，你去钱老头那儿支点银子！”。禄翰生得令，即刻去取账房领银子了。他郁闷了好些天，自然乐呵呵地牵马跟着小贵人踏出东宫。
　　一路上，禄翰生勤勤恳恳地替小皇孙牵着缰绳，李黎却是被繁华的街景夺了眼球。修葺得十分风雅的书院、画廊比比皆是，偶尔在商贩的叫卖声中还夹杂着些许零星的郎郎读书声。李黎突然想起以前上学时学的名句，不由呢喃出声：“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禄翰生听得惊心，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胸襟，怪不得世人皆谓之天纵奇才，绝代风华！圣上宠爱，确实当得。以前小皇孙行事孤僻，对谁都冷着一张小脸，无论谁都不得亲近。如今受伤后，脾性大变，多了些人气，才情更胜从前。
　　李黎坐于马背，远远就瞧见傍于溪水之上的茶馆，忍不住啧啧赞叹：“心思奇巧，风雅中蕴涵别样风骨，倒是十分有品味，这茶楼背后的东家是谁呀？”。禄翰生一打开话匣子便能把本地事事物物的来龙去脉如数家珍般地道出来：“自然也就江南第一茶庄庄主叶麒能如此行事了！殿下有所不知，叶庄主耳顺之年还是个贩茶的无名小卒，机缘巧合下救了青峰堂堂中之人，之后便得其相帮，顺风顺水，没几年就有了十分响亮的名号，在商界更是跻身翘楚之位！青峰堂赠与的茶谱，配方独特，殿下若是尝过叶家制茶的手艺，怕是再也戒不掉这淡雅蚀骨的滋味！”。
　　李黎重生于此，口味自然比古人刁钻，轻易满足不得。他扶着禄翰生的肩膀下了马鞍，却是不信的：“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好与不好，得亲自尝了之后才能评说！”。禄翰生心急火燎地躬身请小皇孙进了茶楼，让寒雨赶紧看茶，还不忘伏在寒雨耳边提醒他：“小心伺候，这小贵人可磨人得紧！”。寒雨点头，不漏痕迹地打量李黎身上着着的蟒袍岫玉，便知小人身份金贵。寒雨不紧不慢地将人引上顶阁，未见全景，红梅金钩的宣纸屏风便撞进李黎的双眸，他不由点头。如此精巧的格局布置，即便茶水甚没滋味，李黎也是愿意付银子的。
　　镂空纹样的木牌上墨迹深深，茶品花名于木牌上供茶客指要，阁下微风拂过，茶香飘渺，椴木摇晃。迎宾引路的小厮烹茶十分流利，李黎却是被繁琐的程序扰得心烦意乱。禄翰生打量着对面贵人的神色，不由胆战心惊，替寒雨捏一把汗。李黎百无聊赖地看着小厮，却被他袖口穿针的墨绿茶叶状的暗纹吸引：“这里伺候跑堂的都是同样的服饰？”。寒雨行云流水地备器筛茶，却是没立刻回话的，还是翰生哥哥从旁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回禀客官，确是如此。”
　　茶香的茶品按节气变化，如今最具盛名的凉茶却是喝不到的，李黎便要了小厮推荐的荷花清茶。禄翰生本一直候在身旁，不敢与他同席的。要不是李黎阴着眼威胁他，禄翰生又怕扫了贵人的兴致，否则禄翰生是绝对不敢坐在皇孙殿下的对面的。候汤所花的时间略微长了些，李黎眉头皱得就差纠结于一起。寒雨明白不能再慢，便省去了舀汤的环节，直接置茶兑汤，分茶于案上两人。李黎脸色终于好了些，便问小厮：“我以前来过茶楼喝茶吗？”。寒雨俯身道：“贵客第一次捧场，小店蓬荜生辉！”，李黎见调教的小厮应对甚有章法，更加高看江南叶庄主其人。
　　多余的茶具已被撤下，只留熟盂于木案之上以备添贮热水。若是懂茶之人，必会敬茶、闻茶于先，而后观色、品茶，最终会向烹茶之人和共赏之人谢茶的。可李黎却豪饮了小小瓷杯里的花茶，还补充道：“附庸风雅！”。禄翰生可是透彻明白，对面金贵的小人说话的语气中并没有赞美的意思。禄翰生早早就递眼神让寒雨退出屏风之外，生怕席上小人恼怒厌烦。禄翰生不敢多言，只静静地为他添续，正襟危坐，恭敬万分。
　　李黎隔着垂帘，望着空中的某处，久久都没有其他动作。禄翰生却是坐烦了，他第一次觉得喝茶并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小人托着下巴凝视高空，静待时光荏苼。脚声阵阵，带着微薄的凉意，禄翰生握紧腰间佩剑，未见来人，他却从楼道里感到了莫名的杀气。李黎依旧在冥思，听见声音却是连头都未转。常年躺在病榻，李黎前世多爱些优柔的曲调。病情缠绵迂回，若不是父母苦苦哀求，他早就想上天堂享乐了。
　　李黎有一个坏习惯，就是喜欢自说自话，呢喃低吟。和着歌声，他轻轻用手指敲打上等的檀木食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莫如风可没闲心听人唱曲儿，他一把拽起禄翰生扔下了坐席，李黎这才回神。看着地上禄翰生早已疼得爬不起身子的痛苦模样，李黎阴着眼打量不请自来的人。只见那人脸色冰冷，轮廓犹如刀刻，深邃的眸里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一眼望去便知是江湖好手。而那人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另外一人，气质更是死绝诡异，令人不敢直视。李黎被坏了兴致，甩了宽袖，眼睛瞥着地上已经昏厥的护卫：“江湖之人就这般视人命如儿戏吗？”。
　　寒雨从那两位江湖之人进茶馆就开始密切注意二人行动，上次二人在店里肆意比武毁了整间茶楼。掌柜的见到这两位，脸拉得老低，心中甚是忐忑，却也不敢拒贵客于店外。寒雨急急地安置好翰生哥哥，让人去医馆请大夫查看他的伤势。掌柜的害怕出事，早就赶来调停，却被这三人剑拔弩张的氛围震住，劝解之语梗在喉咙，说不出一句安抚的话。
　　莫如风讥笑不已，反问：“皇孙殿下为王室贵胄，竟会问出如此话语！”。李黎这才注意到身旁默默伫立的人怀里抱着的黑玄铁制大刀，他眯着眼望向对面端坐的人：“你是青峰堂的人！”。莫如风有些吃惊，下一刻却言归正传：“我弟弟的玉佩呢？”。李黎轻笑，同样冷着脸色问道：“既已经赠予我，如何还能说是你弟弟的佩饰？”。莫如风闻言，杀机突起：“你是不想认账吗？”
　　下一秒，隐卫闪现，呈包围之势，刀剑光影，均指向李黎对面的二人。莫如风环视周围，冷静地看向李黎：“看来皇帝老儿真真疼爱你这个孙子，竟出动龙虎暗卫相护于你！”。李黎脸色不善，对于眼前自己无法掌控的情势恼怒不已。李黎握拳，狠声吩咐道：“都退下！”。隐卫未动，李黎抬首盯着隐卫头子，一字一句：“让他们退下，难道你是只会杀人的木偶吗？”。
　　杯中清水荡漾，隐卫无声无息地隐去，好似从没来过。李黎掏出怀里玉扳指，没有犹豫，直接扔与莫如风，他气愤难耐：“立于高处，是否只觉行人如蝼蚁，善良可欺？我贪图攀附青峰堂势力，如今想来，竟是我的罪过！世间一花一叶，皆是血水相浓。或许在你的眼里，一条人命算不得什么，可于我而言，即便是娈童娼妓，也都有活于世间的意义，轻易打杀不得！涛涛江水，重重高山，既然你生于江湖，我生于皇家，个人命定由天，自然不可狂论。我既没否决你处世的方式，你又有何姿态站于高处嘲讽讥笑我的身份？”。李黎从不委屈自己，他起身，甩袖离席：“我以德报怨，你却毫不领情，打伤我的护卫，扰乱我的兴致。今日的茶水钱，就记在你头上。想来叶庄主，也不会与青峰堂计较这些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