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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了却君王身前事 ...

  •   岁月如梭,而来已过了八个春秋,少年郎退了青涩,换了模样

      宋老爷死的四年前的那个冬天,只是个寻寻常常的冬日,范宝宝的离开算是那个冬日最不寻常的事情。

      范将军也早在八年前因着太子之事死守边塞不归来。

      范宝宝到了束发的年纪,嫌名字太娘气,在范夫人的依求中,遂改名称范保。

      范保骑了个小马,穿着红色的大袄子,背靠大片橘红夕阳,背对京都的繁华。范夫人在城门哭的声嘶力竭,使闻者落泪,丫鬟一众劝着,搀扶着,范夫人哭得就差背过去。前方的范保用袖子胡乱擦着泪,终是狠下心拉着缰绳,坚定地骑着小马不回头看一眼,就怕这一眼就回不了头了,“噔噔瞪”地跟着队伍,远离自小生长的京都,到那荒芜的边塞去。

      宋稽自此少了一位好友,更是少了许多热闹。宋稽一人穿着素服淹没在送行的人群中,看着那些百姓的不舍,只是默默注视着好友离开。等一切过后,终究只会剩自己一人孤吊影罢了。

      宋老爷死后,府中大小事件一应都是宋稽照看,旁人到可偷懒,唯有宋稽一人是不能的,本就没有养好身子,就靠着药断断续续的吊着。

      除了太子李骜留在京都以外,那些成年的皇子,都各自有了封地,纷纷被散出了宫。唯有突然冒出的十六皇子李谦,皇上念及还年幼,遂留在宫里。私下里,不少前朝官员押宝在此皇子身上。

      宋稽一家原本是江南秦淮的世家子,素有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的之名。祖上是做丝绸,烟草等生意,也是富及一时。素日也是弦琴弄墨的门第,众子弟皆是习得孔孟之礼。先祖开国之时,宋稽祖上供应粮草马匹,来保卫军队的后方,终助先祖夺得天下,因此也勉强算是开国元勋。

      宋稽曾祖父这一支则选择在京都为官,原来也是人丁兴旺的,只是到宋稽父亲这一代,不知怎么就人丁凋零。宋稽父亲原来也是当今皇帝的书童,当时也是力保还是皇子的皇帝登上九五之尊,本以为是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令多少人艳羡,但是怎想等皇上荣登宝座,宋稽父亲便又以无心为官之名,在京都养老去了,自此不闻前朝事。

      皇帝在考生的皇榜上看到宋稽大名,想起宋家终是泛起些感念之心,遂给了一个户部侍郎的肥差,又体恤宋稽体弱多病,遂不强硬要求其上早朝。前朝有许多是宋家的旧部想要拉拢讨好,又有好些个想攀上关系的,捞点油水。众人都想,俗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故而宋稽在朝中也是有些人脉。

      话说那太子因五官渐渐张开,不同幼时圆润乖戾,越长越显得妖艳异常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说不尽的妩媚风流,又因着皇子身份,偏偏冷着双凤眼瞧人,挠的人直痒。宋稽因着身体怯弱,弱不胜衣,却自有一股风流作态,又极其喜笑,对有意结识者都是和颜悦色。

      又因着两人亲厚异常,常共起居,京都本就南风盛行,怨不得宫内人起了嫌疑之意,背地里闲言碎语,虽忌惮两人身份,只是暗地里悄悄散布在前朝各个院。

      不觉夏已深,宫中各院供着冰块,宫人摇曳着金缕圆扇,驱散着漫长的热头。

      宋稽因昨晚事做的略晚些,本想略在美人榻上歪歪。丫鬟见主子终于歇息了,连忙支起小窗,放下卷帘,为屋子里送些清风,又闻屋外知了吵得不见好的,只留一个丫鬟照看主子起居,都到外面举着杆子去粘知了,奈何树影斑驳,宋稽不想就怎么的就迷迷糊糊睡了。

      宋稽睡的半睡半醒,见有人碰自己,窸窸窣窣的就要摸到胸口,不觉从梦中惊醒,睁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李骜。犹觉得是梦,细细看来,忙想要起身行礼。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太子也是没想到宋稽会突然醒来,就压着他不让他起来作揖,顺手理了理宋稽凌乱的衣领,视线在精致锁骨上窝不留痕迹的稍停了会,就把手自然地拿开了。

      屋内的小丫头见是太子爷,早就识趣的退了出去。

      宋稽见自己披散着长发,外套也半搭在身上,只穿着丝绸轻便的中衣,估计在睡梦中不安生,衣领才微开,又见太子为自己扯好胸口,心下倒是觉得自己不成体统,一直苦心经营的可靠形象有点幻灭,心下觉得羞愧。想要硬支撑起来,奈何在榻上睡得久了,睡得都□□麻了,又倒了下去。

      “蠢死,我来是不必起的。”太子见宋稽自己费力起来,与自己好生分,心下就生了些气,不觉露出孩童习性,立马想去床上拿了个枕头,给宋稽靠着。

      宋稽见太子为自己拿靠枕,心里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太子还是养的熟的。

      太子见宋稽躺在榻上,黑发随处散开,白皙的脖颈挂着条红色的细绳,更显得异常妖艳,靠的近些有阵阵药香,宋稽又拿着亮晶晶的眼看着自己,黑眸里都是自己的身影,心下又惊又喜,心底浮起一道说不明的情愫,又想快些个放好,又恋恋不舍。

      宋稽见太子还未放好,便自己抬了脖子,压在靠枕上,太子遂有些失望的放了手,不客气地坐在美人榻的边缘。

      “太子,怎么来的,这外头酷暑,热头大,倘或受了暑气,怎好的?”宋稽歪着头,同坐在自己身边的太子李骜讲话,因素日近些,便不大用敬语,又亲自替太子摇着芭蕉扇子。

      太子听了这话,心中纵有千言万语,要说时终是不能言半句:“无事,路过,顺便到访。”

      “无事便好。”前朝那些老狐狸就等着太子生些事情,宋稽周日与他们周旋,硬要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

      皇上的身子大不如从前,许是年纪大了昏了头,沉迷于丹药与酒色,宫里的娘娘比鲜花还艳丽繁多,召唤太医很是频繁,宋稽见太子近日也是常去殿内看望皇上,服侍起居,与皇上一同用膳,不落人话柄。

      宋稽不知想到什么又想起身。太子见状,压住宋稽的胸膛,直直地问“要什么,我去取。”宋稽见太子只以“我”自称。自己倒也不好太生疏“。。。。。。微臣的床头有一个木盒子,劳烦太子为微臣取来。”宋稽想着把那些人的名单给太子,又取下脖子上挂的钥匙一并递于太子。

      “这是上回提及的名单,微臣已经整理。看完要立刻烧了”宋稽像老妈子似的,一样样细细道来,深怕自己漏了什么。

      太子在床褥最里面翻了会,才发现一个普通的木箱,又在被褥下看见好厚一叠书信,面上皆是写的歪七扭八,及不能入目,不是出自宋稽之手。

      太子本想翻看,“殿下,是否还未寻着,大底是在最里头,要不微臣起身。。。。。。”听见宋稽催促要起身,终是作罢,只把箱子藏进宽大的袖子里,摸着还有体温的钥匙,挂在自己的胸口。

      宋稽本来就想太子在皇上面前服侍,最好寸步不离,帮着皇上能料理国事,在这重要关头,是不能错一步的,遂催促太子回宫要紧,推着一脸不爽的太子出了门。

      等太子出门后,宋稽在榻上歪了许久,内心翻来覆去打了几个草稿,简单披了件外衣,展开圆桌上的笔墨,只写了几个字,便塞进未署名的信封,将其细细地抚平。

      宋稽复又想起床头范保写的那些个信件,都是问自己冷暖的,心下甚是无奈又是感激,见范宝宝靠自己的力量,硬是几年里,从小兵一路摸爬滚打做到将军,却从不像自己提及那些苦痛,只讲了些边塞的风景,有趣的事物逗自己开心,宋稽内心也是很替他感到欢喜,提笔写了好长范宝宝所喜欢的肉麻的话语回应了他。

      “来人呐,给范小将军送个信。”宋稽将另一分信夹杂在其中,大声呼叫仆人,等亲信进了里屋,便小声叮嘱“这封信马虎不得,要亲手交到范将军,记住不可借由他手。”宋稽嘱咐此人快马加鞭送到边疆的范将军手里。做完这些,宋稽如释重负,一下子瘫在榻上,奈何自己有心操办,身子便是吃不紧的。宋稽心道有些事情自己终究是不能全全参与,最终还是要看东宫的人,如何行事。

      宋稽犹记得父亲死的那个冬天,外间跪着一屋子人哭诉,里间也是默默的跪着好些人。父亲在床上拽着自己的手不放,胡言乱语了好些瞎话,等皇帝派来的太监终是听不下去,离去了,就在自己耳朵旁私语,说了范大将军的名讳。宋稽觉得自己是不懂父亲的深沉,看不懂父亲眼里的解脱,看不懂那种深深的怀念旁人的神情,听不懂他时常默默的念想。

      最后父亲终是含泪带笑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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