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花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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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十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头低垂，井然有序半跪于石阶之上。
室中隐隐散出兰香，厅堂宽敞，壁墙上镶着几面镜子，四方台上错落着几支高低不一的烛火，堂中偶有风窜进，火光跳跃，暖黄光华绽放如花，盛开在座中男子的眉梢脸庞之上，乍看，竟有丝温柔萧索。
他从指中取下一物，放在掌中细细摩娑，良久，方以饶有兴味的口吻说道：
「所以，任务失败了？」
他唇上噙笑，视线慢腾略过前面几个人，落在中间。
「雍华。」他口气平缓，不带一丝杀意，「今次的行动由妳负责，有何话好说？」
雍华抬起脸，表情柔媚，毫无保留地将眷恋的目光投在男子身上，就算如此，她声音仍存着几分怯弱。
「我……」她欲言又止，「游园山庄后援来得极快，使我方措手不及，望尊主恕罪。」深深俯下头，
跪于末位之人飞快地望了她一眼，唇动了下，未发一语。
「隐门从不需要弱者或失败者。」被称作尊主的青年男子一挑眉，总算正眼看向她，头微侧，面颊染上淡柔的薄光，神情幽魅，语气温柔。「下去领罚吧。」
她蓦地抬头，星眸含泪，楚楚动人，道：
「尊主！属下尚有一事禀报！」
高位上的人沉默不语，烛光闪烁在面色各异的众人身上，掩去多少心绪，时间被火光步步吞噬，静得螫人。
许久许久，才响起他一贯漫不经心的声调，「说吧。」
长跪于地，腿上不住传来潮冷，她眼中闪过一瞬游移，多年妒恨化作绝意，字句铿锵，「夜瑟于任务时失去踪影，至今未归，属下认为……任务失败跟她实有甚大关系。」
「喔？」语调多了一丝兴味，「妳怎么想？」
「夜瑟潜入游园山庄藏宝阁无功而返后，对多次召魂铃都未有响应，且她在山庄行动不明，与山庄内许多人过从甚密。」
掌中物被他摩擦后升起暖意，温温润润，直入心底。
雍华复又言道：
「任务当日，我与小师弟领『华墨』、『非昙』二堂前后夹攻队伍，眼见就要擒到君如意，却遭游园山庄后援拦截，若非后来有人提先警示，人怎会来得这般快，行动途中不见大师姐身影，怕是她折回通知游园山庄……至今叛出师门，藏匿无踪……」她一口气说出，声音微喘，垂下头，唇角翘起，隐藏不住情绪。
他手擦过座下横木，脸上热忱逐渐淡去，忽而脱口，「够了。」
她不顾规矩，慌忙插口，「尊主……」
他瞇起眼，「妳大师姐只是心野了，出外玩玩呢，妳就别再计较了。」说辞挺不以为意。
雍华手在袖中捏紧成拳，咬牙高声说着，「但是……」
堂上轻浅兰香突变得浓郁，隐门杀手身上多带香味，不为别的，只因一般人闻到味后，往往心猿意马，定力不足者，身陷迷离幻境，更便于下手，纵使有所警惕，仍会轻易着了道儿。故江湖流转着一句话：隐门杀人，带香夹柔。
兰花香味，便是身分成谜的隐门之主唯一的标志，而堂下杀手更清楚，香味的深浅，正是尊主情绪波动的前兆。
纵然不甘，她不敢再言，垂下头，咬住唇，心已濒临失控边缘，掌上的旧伤又被指尖撩出新伤。
男子静听旁人一一上报任务情况，淡淡吩咐，「今日至此……都下去吧，」他黑黝的眸平静而荒芜，低声陈述，「……君家的任务再失败，便不用来见我。」他将手中物套上指，「自行了断。」
霎时，堂下人影尽离。
男子面对着静谧的堂内，哼了声，自语道：
「夜瑟，妳能到哪儿去呢……」望着壁上镶入的菱镜，声音略微疲惫，「……莫忘了当今世上，只有我们俩人……」语末语气低微，半数被风声遮去。
蜡油滴滴如泪，燃尽的烛光将最后半分灿烂，洒落在唯一的人影之上，竟显得他分外地孤独茕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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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突然，楚细非一把环住柳叶，但见怀中的人眉头蹙起双目紧闭、面沁冷汗、呻吟连连，她随意挽起的乌发松散垂落在苍白的脸上，牙关紧闭，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他翻手探向她脉门，微微一楞，「这脉像……怎么会……」
他面色遽变，疾点她几处穴道，另一手轻贴在她背脊骨上缓缓运气。
不料她体内真气走势奇诡，竟一股大力反噬回来，他手一震，口中腥甜味升起，他强自压住，正欲细思柳叶此刻的情况探求良方。
却不料她眼忽张开，眸底映照着月色透着水一般的流彩，空空洞洞没有焦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挣开他，就要往湖水方向走去。
「师姐！」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她手脚颇不灵活，衣装向来穿的不是很好，这一挣动间衣襟松开，他微一瞥，向来温和的眸中流露出慌乱。
他连忙跪坐在她身测，指解开她外衣盘扣，将她里衣掀开半分，但见从脖际到锁骨，一条纤细的青色线纹蜿蜒而下，直至没入衣中。
他不需多看也知道青线的末端，亦即她的心上缠绕的是什么，一朵红色描着金纹的瑰丽花朵。
昔有隐乡，众蛊遍生，控人于绝意；青丝夺命，心缠金纹，逢月而生华，此毒曾虐杀正道人无以数计，后终被毁其根脉消失匿迹──蛊毒之最「花月」。
制作此毒之蛊虫薄壳呈红数少、性喜吸月露、多在月圆时出没，故得其名曰「玥蛊」，将蛊毒浸在特殊药水中一年，颜料在沾上人体后自然消散，唯有蛊毒发作啃咬体内时，才展露死亡之华，花开人殒、迟时仍无服药、任大罗神仙也难救。
此非一般毒药，纵使眼前人是百毒不侵之身，也无法排除深植体内的蛊毒，只怕她体内血豢养后的蛊毒更加强大，让她受到更多折磨。
她渗着血的手压住胸口，不住喘息，用力挣扎，却挣脱不开他的箝制，蓦然，她发出寂静夜中听来分外凄厉的喊叫，甩开他手，指骨发白，重重揪住蔓草敲着地面碎石，指头渗出血迹，在地上留下数条血痕。
他使力扶起她，她嘴一张，便咬上他右肩。
肩上传来剧痛，他闷不吭声，伸手揽住她腰身，紧紧怀抱，「师姐，我是……细非呀……妳看看我……」感觉到她慢慢松开嘴，他赶紧从她袖中拿出君家药，硬要喂她服下。
柳叶眸中霎时清明，眼张地大大的，「你……是谁……我好疼……好疼……我不要再试药……」
他觉一阵麻意袭上脑后，胸口传来锥心的痛感，喉口腥味更发地重，到底是哪儿比较痛苦，一时竟分不清。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无数念头飘忽而过，任由那种入骨的疼痛一阵阵弥漫，他点住她的昏穴，手轻触碰她的脸颊，温柔地将她偏冷的身子搂在怀中，缓缓地摸着她的头。
唇边慢慢地扬起自嘲的笑容，这种无力感是多么熟悉的感觉，牵引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以前，他们相识相处的那些时光──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花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