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弹琴不着调

19、唯有牡丹真国色

　　夏三为徐晋筹谋抢亲大计的第二天晚上就被徐晋点名拉出来应酬。
　　“穿正式点，带你见见世面。”老徐如是说。
　　夏三讶异，“本姑娘穿什么不明艳动人，不过你得告诉我这是要去干嘛，我也好斟酌一下。”
　　“去了你就知道，我车里等你，20分钟。”徐晋没回头。
　　“切”夏三撇嘴“不会是让我去帮你勾搭情敌，转移火力吧？”嘴上嘀咕着，手却从牛仔裤边上轻巧滑走，拣了礼服出来。
　　20分钟后，徐晋看着车外上了淡妆的夏三，认真打量后点点头，打开车门。夏三甫上车便开口道：“您老让我去，我肯定是给面子的，但是跟您商量个事呗？”
　　徐晋挑眉。
　　夏三一口气道“私人时间少装点不那么闷骚行吗，大婶？”
　　徐晋抿抿嘴，不置可否。就在夏三快闷死的时候，隐约听见那厢哼了一声。
　　到的时候，晚宴大厅的人流已经开始有目的聚散。夏三跟着徐晋穿梭在人流中，打招呼说应酬话，倒也轻车熟路，游刃有余。只是侧眼瞧着徐晋看似热络其实散漫的神色，心下明白这都不是正主。突然徐晋的眼神聚焦，锐利的瞄向自己身后。夏三没有回头就感到身后气场渐强，转过身的瞬间心里不禁赞了一声，好特别的姑娘！
　　齐耳的短发，精致的面容，年纪该是和徐晋相仿，眼波却如同少女般灵动俏皮，顾盼流转，妩媚天成。
　　女子静静站在自己身前，嘴角含笑，眼神玩味却隐约含了挑衅，夏三突然明白过来，错身撤开，留下徐晋紧绷着面容和女子对峙。然而紧绷终究还是归于平静，不知是否错觉，夏三仿佛听见徐晋的叹气声。半晌徐晋嘴角缓缓扯出个笑影道：小凉，是你。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是谁？”苏晓凉捋发轻笑：“想跟你见个面罢了，非得我搞这么大阵仗才请得动，如今徐晋你真是越发金贵了。”
　　“如果早说是老朋友，我也不会推脱了。”徐晋摇摇头，笑的得体：“经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美。”
　　“你倒是老了不少。我若不美，怎么当的起你们姐妹对我的评价。”苏晓凉漫不经心道：“说起来真是很久没见徐闲了，又哪儿风流快活去了？”
　　“风流快活也谈不上，不过也都还好。”徐晋眉间一片坦然，“倒是苏小姐你这么大动干戈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早上小高说有私人电话指名找徐晋，徐晋让她接进来，却听到一个宴会邀请，故作神秘。本不想理会，但对方说和这次项目有关，徐晋突然想起前几天的反常待遇，冷笑几声决定带着夏三来一探究竟，想着凭夏三的机巧伶俐，俩人总不至于折了场子。只没想到原来对方并非冲着公司而来，目标竟是自己。
　　“没事就不能见了？”苏晓凉撇撇嘴委屈道：“人都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徐晋你倒是反过来，怎么凑上去给人轻贱糟蹋也不见你动怒，我千金求见就成了别有居心？”
　　徐晋眉峰渐拢，忽听得一旁夏三哎呦一声，转头望去，丫头面带苦色。“怎么了？”徐晋沉声关切。“没什么，只是刚刚吃了点海鲜，有点腹痛。”夏三抱歉道。
　　“嗯。”徐晋沉吟片刻对苏晓凉道：“我朋友身体不舒服，今天看来要先失陪了。抱歉。”
　　“没关系，”苏晓凉倒是很好说话，“能见到你就是好的开始，来日方长。”
　　徐晋点点头准备扶着夏三往外走，却突然听见苏晓凉疑惑道：“这小姐看来面熟，是不是见过？”夏三感到徐晋身子轻轻一震，于是反手握住徐晋扶着自己的手，微笑道：“我也感觉姐姐你很眼熟，想必这就是缘分，不过我们确实是没有见过。”
　　苏晓凉呆了一下，随即语笑嫣然：“无妨，后会有期。”
　　刚进车里，夏三随即卸去一副病美人的神气，身手矫健，双目炯炯有神。
　　“倒是该给你颁个小金人。”徐晋面无表情。
　　夏三翻个白眼：“不要不识好人心，今天敌暗我明，难道要任人鱼肉吗？老徐你再不开车，保准您那位艳若桃李的老情人会追上来。”
　　徐晋猛一打方向盘，车子飞快驶向大道。
　　“这好像不是回家的方向。”
　　“我请客。”徐晋转头看着一脸疑惑的夏三，再也绷不住笑容，赞许道：“表现不错，当赏！”
　　算上和顾安的那一次，这是近月来徐晋第二次进酒吧。上次坐的位置还空着，刚要过去，却一念之差闪到旁边。夏三哪理会她领导这些莫名的情绪，好容易不用在家做田螺姑娘，小丫头整个人都神采奕奕。

　　跟夏三一块儿，徐晋显然放松多了。作为一个不惯于相信，不善于坦诚的人，徐晋活的小心谨慎。顾安对自己的好，明的暗的，虽然没全看在眼里，但确实放在心上。只是徐晋总不信那些无缘无故的情谊。要说俩人一见钟情，徐晋自问没那个能耐，但要说凭着自己的条件打动顾安，想必也没那个本事。百思不得其解，只能静观其变。
　　夏三不在意她领导神游天外，徐晋最近常常不在状态，夏三早就习惯了。自顾自喝酒，点了一堆果盘，点心。反正不用自己结账。正喝着，突然想起件事，不由问道：“老徐啊，我怎么看你这个老情人有点眼熟？”
　　“嗯？”徐晋笑道：“你也被她迷惑了吗？她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是这样，”夏三吃着糕点细细思索：“被她一说，我还真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唔，”徐晋沉思：“应该是没有见过的吧，她原不是Q市的人，后来出国留学，早就不在国内了。”
　　“不如你说说你们的事，我也好确定一下。”夏三笑的一脸奸诈。
　　“也好”出乎夏三预料，徐晋竟然一口应了下来。风轻云淡的抿了口酒，徐徐道：“她是我姐未婚夫的妹妹。”
　　“你俩还亲戚啊？”夏三大惊。
　　徐晋顿了顿，无语地看着夏三道：“别打岔。”
　　夏三立刻做了个用拉链把嘴巴锁住的动作，示意她接着说。
　　“我姐和板娘的事，你知道对吧？”徐晋问夏三。
　　夏三想了想道：“大概知道。”
　　“那我就省事了。”徐晋点点头，“你既然知道徐闲是多不靠谱的人，就可以想象她上大学之前惹了多少风流债。我们小时候都在H市，隔壁的老张家和我家是世交，到我们这一代，更是订了娃娃亲。我姐是长女，和张家的大哥一年出生，这事儿就是这么定的。”
　　夏三传来“这真是一个悲惨的故事”的眼神，徐晋自动忽略。
　　“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徐晋沉入回忆里：“张家的这位公子，名叫张鲸程。人才容貌都不算辱没了徐闲，而论家世，也算我们徐家高攀。张家原不是富贵之家，只是张鲸程的母亲是H市苏家的小姐。苏家在外的势力我不清楚，但是在H市却如日中天。”
　　“那今天的那位小姐……”
　　“苏晓凉，张鲸程的表妹。”徐晋听着吧里乐队演奏的加州旅馆，solo错了个音符，却莫名心情好，不由笑道：“苏家三代单传，到了苏晓凉父亲这辈儿，偏偏就是女儿，她还有个姐姐。苏晓凉也算是她老爹的最后一搏，她出生后，苏大叔说自己只有做丈人的命，也就不勉强了。小凉从小争强好胜，倒是很得她爷爷喜欢。可叹苏氏偌大门庭，最后还是要落到外人手里。”
　　夏三实在忍不住，不由打断道：“老徐，看不出你还挺封建思想啊。”

　　“要是只是我的封建思想，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徐晋无奈摇头：“苏家两个女儿并不是同一位夫人生的。老苏同志本来也是个好丈夫，但是无奈他老婆自从生了个女儿之后再就没动静。家庭压力之下，苏大叔一个不小心，就有了小凉。这本是谁都心中有数的事。小凉要是男孩，就是一朝得道，可惜她并非男孩，因此生下来之后，她母亲也没能进苏家大门。”
　　“那后来呢？”夏三皱眉。
　　“后来她就一直跟着她爷爷奶奶生活呗，所以小丫头有时候任性妄为那也是憋的，老苏的媳妇儿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心思深的很，既然是两个姑娘，家产总是要分的吧，那怎么分，分给谁，她怎可不做打算。小凉的姐姐，大她五岁，很优秀，”徐晋眼神有点模糊“为人也没她母亲那些门门道道，对小凉很好。后来早早出国，想必现在也嫁人了。”
　　“那么……”夏三试探道：“你到底对人家……”
　　“有话直说”徐晋扬眉。
　　“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不是我”徐晋摊摊手无辜道：“我也是受害者！苏小凉喜欢的是她表哥，张鲸程却是我姐的未婚夫。本来我姐也不认这事儿的，但是这丫头一片王语嫣之心，可昭日月啊。起初大概是怨徐闲横刀夺爱，后来张鲸程退婚，小凉认定徐闲欺骗张鲸程的感情。徐闲自己声名不佳，这帽子也算扣的不冤。但我却真是被牵连。她苏家家大业大，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惹得起，所以我一直都避着她，这次就是想告诉你，这种高门大户里郁郁不得志的二小姐，又内心与我有深仇大恨，你千万离她远点，别吃了亏。”徐晋想起徐闲给苏二小姐的评价“面如桃花，心如蛇蝎。”也不禁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无聊”
　　“谁说她不是呢。”
　　“我不信”
　　“没让你信啊”
　　“接着说”
　　“呃……”徐晋晃晃脑袋“喝多了。”
　　“喝多了还能这么条理清晰的泼人脏水，徐晋你很长进啊。”
　　柔柔的女声传来，徐晋豁然转头，旁边不知何时起站着一位巧笑倩兮的美人，不是苏小凉，却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