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凰梦》短歌夏商

87、难产（上）

　　无眠的一夜，毫无睡意，我听着爆竹之声响彻天空，突然觉得浑身的虚空，越是热闹，却让我觉得越是孤寂。
　　我心里怨怼着独孤具罗的不理解，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惨。
　　我没有赶小翠出去，而是让她在一旁陪着我，她很忧虑，但是又不敢劝我，只得默默的坐在一旁陪着我，时不时的拨拨蜡烛心，让蜡烛更亮一些。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样坐了多久，感觉终于天边亮起了鱼肚白，小翠不知何时身子歪倒了旁边的几案上，头不自主的一点一点。
　　突然，大门啪啪直响，似乎有人很急切的敲门。
　　我被这急促的敲门声震得一下子回了神，抬头望向门口，想着这才五更天，到底是谁大年初一就这么急匆匆的扰人清梦。
　　而小翠则是一下子从蒲席上跳了起来，紧张的望向门口。
　　我皱着眉头，对小翠使了个眼色让她去瞧瞧。她见状急忙擦了擦嘴边的口水，整理了一下衣衫上的褶皱，跑过去开门。
　　门外站的是独孤具罗身边的丫头，她面色焦虑，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见我们总算是开了门，急忙推开小翠冲了进来，小翠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了地上。
　　那丫头也顾不上扶，直径冲到我面前，草草的行了个礼。
　　我见她气喘吁吁，行为及其乖张，甚至将小翠推倒在地，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不悦的叱道，
　　“这是干什么？没大没小！懂不懂规矩？”
　　那丫头虽然害怕，但是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磕着头说道，
　　“七夫人！您快去看看我家夫人吧！她……她……”
　　那丫头语无伦次的说着，撑地的双手抖得不行。
　　我的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紧张起来，急忙坐直了身子，问道，
　　“四姊怎么了？”
　　“夫人……夫人……昨晚回来就不舒服，半夜突然疼痛不止！产婆说羊水破了，要立即接生……”
　　她声音颤抖着，哆哆嗦嗦的说着。
　　我心里焦急，催促道，
　　“然后呢？”
　　“然后……然后情况就不好了……”
　　我突然身子一颤，腾的一下跳了起来，连斗篷都没披，直接冲出了房门。
　　我一路走得颇急，心里一直像打鼓一样……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不要再出事了！
　　爹娘死了，长姊也死了，四姊……四姊千万不能再有任何事情了！
　　四姊已经足月，她也是生产过的人，按理讲不会有很大的危险。
　　可是……可是为什么这次会不好了呢……
　　难道……难道是因为……
　　我？
　　我突然停下了脚步，喘着气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我跟她一直吵吵闹闹，她从来也没什么大事，怎么会现在……
　　我抬头，看到独孤具罗的厢房就在眼前，下人们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热水进去，又端着血水出来。
　　我突然不敢，也没有勇气再踏近一步。
　　如果，如果真的是我，那让我以后如何面对李眪，我的侄儿们，还有蜀郡那些活下来的亲人……
　　如果真的是我，那我不就成了杀死自己亲姐的凶手……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小翠追了上来，急忙帮我披上了斗篷。
　　她喘着粗气，嘴边哈出了白色的烟雾，
　　“小姐，千万别……冻着……”
　　我扭头看着她，突然死死的抓住她的双肩，晃着她的身子说道，
　　“四姊……四姊她……不会有事的……对吧？”
　　小翠见我神情紧绷，死死的盯着她，急忙拼命的点了点头，
　　“四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自然……自然不会有事！”
　　“……对……她不可能有事的……”
　　我看着小翠澄澈的目光，自我安慰的点了点头。
　　“小姐……我们赶快进去吧……外面冷，您别着凉……”
　　小翠见我自言自语，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听罢，虽然犹豫。但是，该来的还是要来，于是只得点了点头，在小翠的搀扶下，忐忑的走进了独孤具罗的厢房。
　　独孤具罗的惨叫声响彻心扉，我听着心焦，急忙向里赶。
　　一个丫鬟端着血水往外冲，我见状急忙拉住了她，急切的问道，
　　“怎么样了？”
　　那丫鬟见是我，匆匆的行了个礼，说道，
　　“夫人动了胎气，情形不是很好。产婆说孩子太大，夫人失血过多，现在没力气使劲……”
　　我一听，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栽倒，小翠拼尽全力将我稳住。
　　她拼命咬着嘴唇，小脸涨的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这回，却没有流下来。
　　我回过神，打发那个丫鬟下去，冲进了内堂。
　　李眪已经在了，如今对着东面，不停的磕着头，嘴里还在念着什么。
　　见我进来，抬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面色很不好，整个人戾戾的，精神不济。
　　但就算如此，他也一直守在这里，不停的祷告着。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内室里独孤具罗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让我心乱如麻。
　　李眪似乎很是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焦虑。
　　我实在是没有办法，走到李眪身后，也跪了下来，连着对东边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如果你们在天有灵，请保佑四姊母子平安。七儿愿意折寿十年！”
　　我闭着眼睛，颤抖的发着毒誓。
　　李眪听罢，终于有了反应，回过头来看着我。
　　我抬头与他对视，心里的滋味实在是难以言明。
　　愧疚，心痛，焦虑……全部都揉一起，绞的我浑身冒冷汗。
　　李眪的眼神很空，空的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在看我。
　　过了许久，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幽幽的说，
　　“我一个人的命已经足够，何必又搭上你的十年阳寿？”
　　“不……”
　　我一听，拼命的摇头，眼泪噙在眼眶，却始终不愿意落下，
　　“我宁愿拿自己的命来换四姊的！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世上！”
　　李眪的手抖了抖，闭上了眼睛，他突然好像又老了十岁。岁月的沧桑和枯败的颓然显在他身上，让我感觉到了绝望。
　　如果这次四姊活不下来，他恐怕也……
　　“姊夫……”
　　我从来没有这么叫过他，如今却我不由自主的叫了出来，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他闻声，微微的抬起了眼睑看着我，我定睛看着他，说道，
　　“你要坚持下去！否则这个家就垮了！”
　　他看着我，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心里已经急不可耐，实在没心情耗在这里了，我心下一横，问道，
　　“男子不可踏入产房，但是我可以，能让我进去陪我四姊吗？”
　　李眪神情仍然有些恍惚，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见状急忙唤了守在一边的丫鬟帮我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这是谁呀，非要四姐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