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木之春》素昭Joy

22、一片伤心画不成（一）

　　东皇不紧不慢地纠正道：“我的床。”
　　音瑶感觉自己踩了一排地雷，于是噌地一下子弹了起来。一弹起来，自然不可避免地撞到了东皇，这一撞到，自然就不可避免地被他结实的胸膛给弹了回去。
　　这一弹一撞又一弹的，音瑶本来就虚的身体着实经不起折腾，晕乎乎之感陡然冒了上来。

　　一双有力的手从后面稳稳接住了自己，淡淡的凤凰木清香拢了下来，音瑶下意识地伸出手撑在了面前，这一撑可了不得，怎的忘了现下神尊仅着一件单薄的月白中衣。隔着这一层薄薄的云锦布料，所触之感结实且温热，音瑶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自己摸住的这个部位，莫不是神尊的胸？！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顿时觉得自己踩了一排更大的地雷，咯咯哒哒地蹦出一句话：“神尊，您怎的穿的这么少？”

　　他隔着一掌的距离看她，瞥了一眼被凉置在一旁的黑色外衫解释道：“衣服脏了。”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伶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推门一望，目瞪口呆地望着白衣白杉的二人。还好她接的稳，手里的碧玉碗差点就坠了地。

　　东皇从容地将音瑶放回了床上，一面安置她一面吩咐伶仃：“与我拿一件新的外衫来。”
　　伶仃瞧了两眼被搁置在乌木椅上的那件黑衣华服，点头应了声是，慢慢走了过去。一拿起那件衣服，便闻到一股浓浓的味道，担忧地急急看向东皇：“神尊，您可是吐了？席间桃花酿喝得也不是很多啊。”

　　音瑶慢了半拍地反应过来，那个……好像是自己吐的，扯过被角来遮了遮脸。又见东皇神尊往自己这边看了看，忙地又将被子扯过来遮了遮，整张脸都几乎埋了进去。
　　东皇转了话头：“再拿些蜜饯来。”
　　伶仃应了声是便急步出了门。

　　音瑶从东皇手里接过药碗，他转了个身绕过屏风便继续去作那幅未完成的丹青，背影风姿沉雅、白衣翩翩，丝毫没有继续来理自己的意思。神尊果然是神尊，前一刻还被别人吃了豆腐，下一刻已经神色如常，万物皆是空大抵如是吧。
　　可叹，如此浩淼心境、如此博大胸怀……诶，神尊那胸……

　　一想到这里，音瑶蓦地腾起两抹红云，低了个头猛地将那药灌下。
　　这……看来果真是苦曳草做的药引子，怎么可以苦成这般地步。音瑶表情扭曲咧着嘴。
　　“怎的现在就喝了？伶仃不是去取蜜枣了。”东皇微微抬眸看向她。
　　音瑶皱了眉看向他：“不然什么时候喝，神尊您方才不是说苦性会随着时间慢慢生出来，所以得趁着新鲜喝啊。”

　　好看的浓眉微微一扬，他道：“苦曳草热时最苦，待放置一个时辰味道最淡，为服用引最佳时机。而后随着时间推移苦性又慢慢生出来。这个我确然没有骗你。”
　　音瑶皱着一双眉小声咕哝：“原是这样……那这个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不置可否道：“你问了吗？”
　　“……”

　　这个时候伶仃正左手拎了一盒红枣蜜饯，右手搭了件黑羽外衫匆匆而来。见音瑶这般模样，觉着自家腹黑的神尊定然告诉仙子苦曳草的药性。
　　东皇取了外衫自个儿披了上去，瞧了一眼正拽着伶仃讨蜜枣吃的音瑶补充道：“然苦曳草药性最强亦是热时，你方才说想趁新鲜，我自然全了你。且你现下余毒未清，趁着药性最佳饮下也无妨。”
　　音瑶嚼着蜜枣，甜香之感瞬时盖过了苦曳草的药味，神色终于缓了过来，不禁赞道：“神尊，你家这个蜜枣做得确是好，观之色泽如樱、透明见核、味道清甜似蜜、沙酥甘爽。”

　　伶仃微笑着接话：“是呢，这枣树是神尊亲自栽下的，悉心打理的也是神尊，结的果也是神尊亲自……”伶仃正说的来劲儿，忽觉一道沉沉目光，忙的刹了车。

　　东皇瞥了一眼音瑶，便迈步走了出去，徒留一个黑衣黑发的颀长背影。不知道是觉得自个儿说话被无视白白碰了软钉子，还是伶仃说话太过不经大脑泄露了他秘密。
　　然则，栽个树，理个花，摘个果也不是什么没面子的事，神尊这番确是过头了点。

　　音瑶继续啃着蜜枣，转眸去看伶仃：“结的果也是神尊亲自怎的来着……”
　　伶仃忽的叹了口气。

　　音瑶啃完了手头那颗蜜枣，又取了一个出来，拿在手里滴溜溜转了一圈“怎的忽然叹气？怕神尊回头责骂你？”

　　伶仃摇了摇头：“瑶姬仙子不知。神尊面上看起来虽冷，心里却实则是副暖心肠。对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十分好。仙子不觉得奇怪吗？我的名字为何唤作伶仃。”
　　音瑶听得十分来劲儿，神尊实则是副暖心肠？忙问伶仃：“为何唤作伶仃？”
　　伶仃继续道：“我、清寒、独影……皆是神尊收留下来的。我爹爹是一名天将，战死于四万年前黄帝与蚩尤之战。届时我才九千岁，若不是神尊收留我，现如今怕是不知流落何处。”

　　音瑶有些惋叹，却不知说什么话，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战争杀伐受苦受难的自古都是无辜的百姓。此番看来神尊这人，面上虽冷，心里却是慈悲的，不然也不会如此好心好意地救下自己又好吃好喝的供着自己。

　　遂微笑着宽慰伶仃：“前尘往事，过去的就已过去，多想无益。过好接下来每一日才是正经事。”
　　伶仃点了点头，忽的沉默了下来。
　　音瑶状似无意地问她：“方才，你为何叹气？”

　　伶仃瞧了两眼雨花锦的帘幕，叹气道：“我服侍了神尊几万年，几万年来从未见神尊带任何女子回这东极紫微宫。方才我进来瞧见神尊与仙子这般形容还以为……”
　　碍于姑娘家的羞涩伶仃说到这里便顿了，但意思音瑶已经十分明白，未等音瑶解释什么，伶仃却继续道：“但神尊一说到枣树便转身走了出去，一点也不顾及仙子心中所想。神尊、神尊他……还是放不下啊。”

　　话头说道这里伶仃又顿了，只是抽手将案头的那盒蜜枣收了回去，“瑶姬仙子好生歇息，待到用膳之时伶仃会来唤醒你。”
　　这种说话说一半、吊起了胃口又逃之夭夭的感觉真是……但音瑶更在乎的是那盒蜜枣。瞧了两眼那盒蜜枣，有些不舍，面上却是矜持道“也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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