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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回(书修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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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采花贼毒伤锦毛鼠白五爷含血诉衷肠]
跑来报信的是府衙的一个捕快。
白玉堂一见立刻觉得头晕。若颜查散出了事,那便是自己大意所致!难道是那个红衣人返回衙门行刺颜查散?他来不及多想,出了屋子抬腿上房直奔衙门而去。
其他人也没丝毫迟疑地跟上,赶奔知府衙门。
这事非同小可,如果颜大人出事,那蒋平展昭和白玉堂三人全部脱离不了干系。尽管他们不是本地的差役,可是现在一样是归颜知府管辖。
衙门和驿馆的距离并不太远,因此只用了片刻,弟兄五人便先后进了知府衙门。
前面一片漆黑,只听到后院有打斗的声音。众人闻声奔了后宅,那是颜查散和家眷居住的地方。
只见院中数人分成几对斗在一处,打得混乱也难辨都是何人。只是与王斌交手的人,这兄弟几个熟悉得很。那人便是早上逃走的花蝴蝶花冲。
“花蝴蝶!你竟然夜入知府衙门,好大的狗胆!”欧阳春一见花冲这就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这个淫贼给展昭下了药,自己早已将他捉拿归案了。
方才听动静就知道衙门来了帮手,因此花冲搪开王斌的刀闪身跳出圈外,待看定来人之后他真是吓得不轻。
他只知道这南侠和北侠在这里,怎么现在又多了个黑狐狸?那蒋老四自己见过一面,不用问跟在他身后的白衣青年肯定就是那锦毛鼠白玉堂。这架势可真是吓人,
今日他是奉命前来刺杀颜查散,为避免展昭和欧阳春等人碍事,所以才深夜前来。只不过没想到这衙门里的捕快竟也武功了得,若不然他也早就得手离去了。可如今杀那狗官一事是肯定完不成了。
白玉堂还是头一次见花蝴蝶。看上去此人三十不到,长得也算一表人才,但却眼圈发青嘴唇发干,一看就知道是沉迷色相,不是个正经东西!
一见花蝴蝶展昭憋着的火就上来了。早上要不是这个东西趁自己不备撒了药,自己也不用被那白老鼠又抱又气惹得心绪不宁!因此他也没和别人打招呼,先行跳进院中直接来到花冲面前:“姓花的,展某今天就要将你捉拿归案,替那些苦主报仇!”说罢巨阙出鞘院中当即闪过一道寒光。
花蝴蝶见展昭下来并未慌张。早知道南侠和北侠都在,他又怎会全无准备。“这不是南侠客嘛!一天之内见了两面,花爷与你还真是有缘啊!”说着他也横刀在手,一脸色意地看着展昭。
展昭一拧眉,这眼神令他想吐。没心思再和他废话,脚下走位剑随腕动,巨阙斜着就朝花蝴蝶的肋下劈来。
花冲向右闪身躲开,不敢用自己的刀去碰展昭的剑。就他这把普通的钢刀,若是碰上巨阙当即就得两断。“展昭,花爷的软筋香你可还受用?”
“你少说废话!”展昭腕子回转,反手又是一剑。花蝴蝶这句话是当众下他的面子,蒋四哥他们不说,这边还有这么多衙差听着。他展昭再怎么说也是堂堂南侠,开封府四品的护卫,脸不是这么个丢法!
见展昭发火花冲的笑意更甚:“只可惜你中了药花爷却没在,否则……”话还没等说完巨阙就已经到了他的耳下,下面的污言秽语只能作罢。他侧过身形将这招躲开,保命要紧接下来也就没再废话。
尽管他话没说完可展昭依然听懂了。这淫贼的话气得他立起眉眼,手下加紧招招都不留生路。
怎奈这花蝴蝶果然难缠,难怪东侠和北侠都没能拿得住他。展昭一边打一边急,怎么就使不出全劲呢?这浑身上下的不舒服迫使他心浮气躁,打了三十几个回合居然没占到上风。
白玉堂听了花冲这些话,比展昭气得更甚。见那淫贼边打边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五爷的火就压不住了。更何况他发现展昭今日的状态实在太差,恐怕打下去也没有什么胜算。“猫儿,你让开,把他交给五爷!”说着将正与自己交手的贼人踢翻在地,然后跳到展昭和花冲边上,抬剑去挑花蝴蝶的腕子,那贼闪身躲开,展昭借机跳出了圈外。
若换往日,白玉堂要是这么上场,展昭定会和他翻脸。可是今天他自觉得状态不对,要想赢花蝴蝶不太容易。要是因为自己死撑再让贼跑了,那就是罪过了。
众位侠客一到,那些贼人的气焰也就灭了。这一仗打得混乱,却并没用太长时间。不到三刻,贼人们便逐渐不支,死的死伤的伤。
花蝴蝶早知结果必定如此,因此早就做了逃跑的打算。怎奈这白玉堂不像展昭,招狠且毒,剑剑都奔他致命的地方,根本不留一丝余地。若想用真功夫取胜根本没有可能。最后他咬了咬牙,刀交左手将右手往怀中一探。
白玉堂见状便知他要用暗器,冷笑一声在心中暗骂:臭贼!就这点本事还敢在你五爷面前耍花活!想罢他提高了警惕,盯着花蝴蝶的右手等着他出招。
见白玉堂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右手,花蝴蝶一笑。单手刀向上一抬,顿时从袖口中发出三支袖箭。
见三道寒光朝自己逼来白玉堂这才知道上当,由于只有两步不到的距离,他左躲右闪还是差了一步,最后一支袖箭正中了他的左肋。五爷就觉得肋下一沉丝毫没觉得疼痛。这袖箭有毒!而且毒性很强!
紧接着,他就觉半边身子发麻,身子开始打晃。
“卑鄙!”手中的剑慢慢垂下,眼看着花蝴蝶的刀朝自己砍了过来,五爷一闭眼,才刚说过那猫儿不留神,没想到自己时刻加着提防还是被他给骗了。
展昭边打边留意着周围,眼见着白玉堂中了那一袖箭,心头猛地缩紧,感觉一阵疼痛。再看花蝴蝶的刀要落下,他也没顾上面前的贼人,身子一跃,在空中把这一刀拦了下来。
就听“镗”的一声蹦出火星,花蝴蝶的刀被砍成了两断。“白兄,你怎么样?”他双脚落地立刻伸手扶住白玉堂的胳膊,见伤口没有流血心头就是一凉。
白玉堂此时根本就用不上力,身体越来越沉,脑袋也越来越不清醒。本以为死定了,却听到刀断的声音,他硬挺着睁开眼,便见到展昭朝自己扑来。“猫儿……小……小心……”
花蝴蝶挑了挑眉:“想不到这猫和耗子也能走到一块!”他扔掉手中的断刀,伸手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这可是件宝贝,只可惜他很少使剑,自从得了它之后也一直未曾用过。今天要不是展昭把他的刀给砍断,他怕是也没机会让他出鞘。
见那剑反着寒光溢出剑气,展昭就知道一定是把宝刃。可此时白玉堂依然站立不稳,他要搪剑就必得将人护在身后。
就在这时蒋平,欧阳春和智化三人解决掉其他贼人,见展昭和白玉堂有危险连忙围了上来。
“看来你们上三门的人也不过如此。今天是想群斗花爷不成?”花蝴蝶心里起急,他本想借机会逃走,却没想到带来的人如此废物。看来如今只能用绝的了。
“跟你这种恶淫贼还讲什么江湖道义,哥儿几个,一起上!”蒋平一努嘴示意大家一起动手。跟这种人讲理,根本没那个必要。
见这些人要齐上,花冲迅速在腰间取了样东西。他将手中物一扬:“花爷今天不和你们纠缠。”说完纵身跃到身后的房顶,在空中将手中的东西向下投去。
智化将那东西看得仔细,见他将东西扔出连忙大喊:“大家快躲,他扔的是霹雳弹!”
话音刚落那弹药就落到地上炸开了花,火星四溅一股硝烟味直刺鼻孔。好在弹药分量不大,否则弟兄五个的命也就没了。
一阵咳嗽声过后,烟雾开始逐渐消散。众人再找花蝴蝶,那贼早就不见了踪影。
欧阳春看着地上的展昭和白玉堂,咬着牙说道:“四弟,你和展弟看好老五,我和智化去追他!”
“白兄!你怎么样?”展昭坐起身扶抱住白玉堂,见他闭着眼睛嘴唇发青,心里的急就不用说了。
白玉堂靠在展昭的怀里,身子已经不听使唤了:“你这小猫儿,少……少担心!你……你家五爷……没……没事……”微微地翘了下嘴角,看见展昭的担心,纵使伤,他也要笑。若自己中箭能换来这猫儿的心,莫说一箭,就是万箭他也认了!
蒋平一皱眉,蹲下身帮展昭扶住五弟:“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废话!”
这时候王斌才将颜查散护到屋外。见到白玉堂受伤颜查散连忙上前想要搀扶。
还没等颜大人走到近前,展昭摆手相拦:“不劳颜大人,请大人快请大夫!”
颜查散尴尬地停住脚步,转身吩咐王斌去找大夫,然后对展昭说道:“快把五弟扶进屋中!”
展昭将人放躺在床上,伸出手去拭白玉堂的额头:“坚持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手心上传来的冷使他的心也跟着变冷。他知道这个毒很烈,否则以白玉堂的修为不会这么轻易倒下。
此时的白玉堂尚存着一丝神智,但他睁不开眼睛。真想看看这猫儿的模样,或许就是最后一眼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现在如何。从伤口处沁入的毒,带着冰冷刺骨的寒意迅速地蔓延向全身。所有的地方都是冷的,除了被展昭抚摩着的头。
没多一会儿王斌带着大夫进了房间。众人没有多话,全都静静地等着大夫的诊治。
号过脉象之后大夫皱着眉连连摇头:“这位老爷中的是罕见的寒毒,经脉奇乱。恕老朽不识此毒无法医治。”
无法医治?这四个字就犹如钢针一样刺进展昭的心头。他抬起头对边上的人大喊:“再换一个!把全城的大夫都找来!”他知道自己失态,也知道反常。可他控制不了自己,也根本不想控制。
颜查散被展昭这一声吓了一跳,但事在紧急他也没心思去治他什么失仪之罪,于是连忙派下人去再请其他大夫。
这一下折腾到了第二日天明。等欧阳春和智化回来之时这些大夫依然束手无策。
一看两位哥哥进门,展昭连忙起身拉住二人的胳膊:“二位哥哥,你们快看看他!”他知道这二人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对一些毒伤都十分有了解,那些大夫不行,他只能寄希望于此了。
仅两三个时辰的工夫展昭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双眼通红面色苍白,如果不是急火攻心,断不会如此模样。二人也来不及多说,一起来到床前查看。
放下白玉堂的腕子,欧阳春惊叹了一声:“不好!”与此同时智化也深吸了一口气。
这话说完展昭和蒋平更是焦急:“老五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智化叹了口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奇毒‘七日霜’。中毒的人会全身麻木逐渐开始冰冷,七日之后寒毒攻心而死。”
欧阳春点头:“这种毒不是中原人所用,据说来自辽国。多少年前我曾见过一次,十分难解。”
“又是辽国!”蒋平心头一沉。最近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与辽国有关,难道又是辽国在预谋着什么?而且以花蝴蝶这种货色,怎么可能会有“七日霜”这种奇毒?
展昭可没有心思去想什么辽国,他现在只想让白玉堂活命:“二位哥哥,要怎么样才能解毒?”
欧阳春拍了拍展昭的肩头,以此来安抚他的心绪:“我二人肯定不行,天下能解这毒的除了找下毒的人,就只能去找神医江尧。”
“他在什么地方?我现在就去请他!”听到有人能解,展昭顿时就来了精神。
“他住的医谷倒是离乌江府不远。不过这个人脾气古怪,不见得能帮忙。”智化拧着眉,他曾经与江尧见过一面。这位神医年过六旬却一点都不显老,看上去就和四十岁的壮年一样,只是脾气古怪阴晴不定,一句话说错就会翻脸。
“请哥哥带路。我展昭就算去跪门,也要把他请出来!”只要能让白玉堂活着,让他怎么样都行。展昭自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担心和害怕,看着白玉堂陷入昏迷,身体逐渐发冷,他的心就如被油煎一样的难受。
蒋平拉过展昭也拍了下他的肩膀:“这事还是由我和智大兄弟去,让欧阳老哥哥在这里保护大家的安全。你看你现在气急攻心的样子,怕是撑不到医谷你就先倒了。再说老五不能没人照顾,你还是留下来看着他。”他心里清楚,若是五弟命不久矣,他最希望留在身边的人必然是展昭。再见展昭这两日来的表现,怕是对五弟也并非无意。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不能让这两个人错失。
“四哥……”展昭还想坚持前去,却被蒋平拦了回来。
“展昭,我五弟是为你而伤,你有照顾他的责任。难道你还不信任我和智化?”
蒋四爷的这句话起足了作用,展昭真就闭了嘴重新坐回床边不再说话。
蒋平看着他叹了口气,然后一招手:“事不宜迟,智大兄弟,我们这就出发!”
二人离开之后,跟着忙碌的仆人们也都散去了。
欧阳春看着白玉堂的模样,不禁皱起眉头长叹了一声:“唉!老五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一家子人可怎么是好!”
“不会的,他不会有事!”展昭根本不想去思考欧阳春话里的意思,他只是听到三长两短就心惊肉跳。
“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出去转转。”房间中的气氛太憋闷,欧阳春觉得十分压抑。况且他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只能让担心的更加担心而已。
房门一关展昭的心跟着门声猛跳了一下。他攥着白玉堂的手:“玉堂,你醒醒!”周围再无旁人,他这才唤出心里的话。不知为何,自己唤了他做玉堂。
或许是太自然,自然得让他并未发觉有何奇怪之处。这几声轻唤丝毫没能让昏迷中的人清醒。“你千万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死!”可他依然在唤。既然什么都做不了,既然药石无效,既然在等天意,那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一声声的呼唤。
四哥说得对,若玉堂死了,就是他展昭的过错。但他知道,自己如今的感觉并非自责,而是心疼。
许久之后颜查散推开房门。他并非没有敲门,只是房中无人答应。见展昭通红着双眼的模样,他这心里不是个滋味。“展护卫,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我叫人准备了些点心,你吃些吧!”说完他将手中端着的盘子放到了桌上。这样的事根本不用他来做,他只是想看看,看看五弟的情形,看看展昭的情形。
展昭转头看了一眼颜查散,然后摇了摇头。他依然攥着白玉堂的手不肯撒开。这只手一会儿比一会儿更冷,他怕,怕一撒开玉堂的手就再没了温度。“谢大人,我没有胃口。”
“你这样要是再病倒可怎么得了?”看到这双不曾撒开的手,颜查散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真的没胃口。大人请便吧。”展昭这次连头都没抬。他没有任何心情吃东西,有的只是混乱和心疼。
颜查散没再说话,反身退出房间将门轻轻地关上。今日的天气比每日都好,阳光洒在身上他却没觉得温暖。“难怪以五弟的性子会入了公门。”他在心中叹了一句,然后摇着头离开了院子。
一天有时候会比一年更加漫长。展昭就这么看着白玉堂紧闭的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不管怎么唤他、叫他都没用,这只老鼠就是不肯睁开眼睛看看自己。
因为身上带伤,所以被子根本无法盖到上身。白玉堂的体温一直在下降,纵然房间里点起了火盆,结果也于事无补。
时到掌灯欧阳春这才从外面回来。他不是去闲逛,而是去街面上打探花蝴蝶的下落。如果能找到花冲,就很有可能要到解药,但可惜的是这一大天他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一进门他就看到展昭坐在床边,依然维持着早上自己走时的状态。欧阳春一皱眉:“展弟,这都一天了,你下去休息休息。我来看着老五。”
展昭摇头:“我不累。”他现在对外面的一切都毫无感觉,又怎会觉得出累?
“听大人说你一天没吃过东西,这怎么行!昨天折腾了一天一夜,你本就水米未沾,这么下去你会出事的!”他从没见展昭这么担心过谁,而且看他和五弟时不时地吵嘴,根本也不像是好到如此地步。这一切很反常,却反常得让他不明所以。
“我真的没事儿,哥哥你还是去休息吧。”展昭不想再说话。
欧阳春叹着气摇了摇头。看来展昭是铁了心要守下去,怕是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没用。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白玉堂这一昏迷就是三天,展昭就陪在他身边守了三天食米未碰。
第四天早上颜查散打开门,二话没说就把展昭拉了起来:“你快跟我走!”
“去哪里?”展昭已经没有了多大力气。不然凭颜查散这一介书生又怎能拉得动他。
“去吃饭!”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展昭再这么下去就算白玉堂不死,他也活不了了。若是五弟有救他再倒了,那活祖宗非和大伙儿玩命不可!
“大人放手,我不饿。”展昭被拉了一个趔趄,头跟着嗡嗡作响。
“不饿?四天四夜没吃东西你不饿?这是本府的命令,赶紧去吃东西!”颜查散从不发官威,这是第一次。
展昭用力甩开手:“大人!你虽然比我位高,却也不能强迫我做不想做之事!”
颜查散瞪大了双眼,厉声说道:“我知道你着急,可是谁不急?但急又有什么用?四哥他们不是已经去找人救五弟了吗?你以为你这样不吃不喝他白玉堂就能醒了?”
“大人!展某想静一静,请大人离开!”他无力和人吵架,尽管他知道颜大人说得没错,也是为了他好。但他就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真没见过居然还有比白玉堂更拧的人!颜查散实在是拿展昭没了辙。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老哥哥,快请到里面!”
听到是四哥的声音,展昭的眼中顿时放出亮光。他连忙跑到门边将门打开,正见蒋平和智化领着一个白衣的男人来到门前。
智化见展昭身形不稳的模样心中诧异,连忙伸出手上前将人扶住:“展弟你这是怎么了?”
白衣的男人看了展昭一眼,然后说道:“他是饿的。赶紧让他去吃饭,别在这里碍我的眼!”他可不想救醒一个又倒一个,麻烦得很。
蒋平拉过展昭,见他这样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老五这种模样他自然是笑不出来,可是展昭这么明显的举动让他不得不替五弟想笑。看不出来这猫也是个情种,和老五简直就是一对冤家。看来花蝴蝶这一袖箭恐怕还得成了大媒!“这位就是神医江尧。有他在,老五没事。你放心吧,赶紧去吃东西,你要是饿坏了,老五醒了还不得和我拼命!”
“江神医,玉堂的伤……”展昭还想继续问,就看到江尧瞪了他一眼。
“赶紧给我出去!”江尧最看不上谁人这副德行,就好像虐待自己能对病人有什么好处一样。
蒋平连拉带拽地将展昭扯出房间,要是惹了这位江大神医不高兴,说不准老五就真没救了。“你放心地跟我来吧!”
将展昭送进饭堂,又亲眼见着他把粥送入口中,蒋平这才放心地回到房中。
这时候白玉堂身上的袖箭已经被江尧拔了出来。从伤口处流出一股黑血,而后就没了下文。
“幸亏这东西你们没拔出来,否则他早就死了。”江尧一边说一边拿出小刀将伤口边上变黑的肉割下。
这种寒毒能封住人的肌肉血脉让他周围的血液不再流动。但尽管如此,如果袖箭早被拔出,伤口进入空气毒也会运行得更快,那样的话人也就自然死得更快。
剜肉的疼使得昏迷中的白玉堂皱紧了双眉,意识昏迷并不表示他没有知觉。
江尧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递给蒋平:“用温水将它冲化,然后拿来给他清洗伤口。”
待黑肉剜净,江尧这才看了看边上的几人:“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都出去!”他平生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治病之时有人看着,这种被监督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样。
没人反驳。欧阳春,智化和颜查散很顺从地离开了房间。
众人走后江尧给白玉堂吃下解毒的药丸。这不是七日霜的解药,但效果也差不了许多。他年轻的时候走遍大江南北专门研究各种毒药,这种辽域奇毒他见过数次,所以对救白玉堂他还是很有信心。如果是换做第二个人,他江尧肯定不救,能用这种毒的人必定会有背景,他不想惹祸上身。但白玉堂的大名在江湖上可是响当当,救一位义士他觉得也值了。更何况自己与智化也有一面之缘,江湖人就是讲这些俗套,自己实在是不好驳了这个面子。
蒋平将药水融好,按照江尧的吩咐替白玉堂擦洗伤口。
一开始擦下来的还都是黑色的东西,连换了几块布,这才见了鲜血。四爷按照江尧的吩咐在伤口上均匀地撒了药粉,然后用绷带包扎结实。
一切妥当之后,二人长出了口气。
不多时,就听白玉堂的腹部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看来药力开始上涌。“蒋平,快将他扶到床边!”江尧也跟着帮忙撑起白玉堂的身子。果然,身子一动五爷张嘴就是一口黑血,房间里顿时血腥味刺鼻。
“他这就算是没事了,再服几次药,过不了几天就能好。幸亏你们没人动过他,否则他就算活了也会元气大伤。老夫这里有几粒药丸,是增强体力用的,你每日给他服下一粒,我保他七日之后生龙活虎。”江尧来到到盆边洗手,突然问道,“蒋平,那人把饭吃了么?”
“就算他吃了吧。”蒋平回答得很无奈。估计老五不醒展昭也是食不知味,真不知道这事真成了,究竟是福是祸。只不过他知道这是五弟第一次动情,身为哥哥又怎会不希望兄弟得到真爱。
江尧点头一笑:“想不到白玉堂还真是有福气。”治的人多了,见的人也自然就多了;见的人多了,就自然能从人的行动里看出事情的端倪。能为一个人守到力竭,若无真情绝办不到。
蒋平也是一笑:“江老哥哥,小弟有个请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擦干手,江尧瞪了一眼蒋平:“有话就说,我最讨厌人绕弯子。”
“一会儿展昭进来,你就说白玉堂没救了。”蒋平还是决定帮他们一帮。要是自己不使点计谋,等老五醒了,这俩人准会打回原样。成天吵来吵去实在心烦,要是俩人真成了一股绳儿,将来做事也肯定只好无坏。
江尧听后朗声大笑:“这没喜酒的大媒好像没什么好处啊!”听江湖上传闻锦鼠斗御猫,没想到亲眼见的竟是这样一出。
“喜酒您喝不上,但好歹也算积德行善了不是?”俩男子的喜酒估计天下还没人喝得上。况且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事真成了,能有多少人容得下他们。不过在他蒋平的心里觉得并无所谓。这种事古来有之,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只是江湖正道中人的麻烦事儿太多,恐怕他们将来还真得有些罪受。
江尧自然也不是古板迂腐之人,听了蒋平的话点头应允:“老夫一辈子积德,也不差这一件了!”
蒋平从房间里出来,展昭早就在院中等着了。他不敢靠近门口,生怕惹了那位江神医不高兴。这会儿见人出来他才敢上前询问:“四哥,玉堂他怎么样?”
蒋平心中好笑:这小猫儿,急得连称呼都给换了。但要做戏就得做足。只见四爷假意垂头叹气:“唉,五弟中毒太深,你进去看看他吧!”说完拍了拍展昭的肩膀,一脸的悲哀。
这个表情让展昭顿时头晕发冷,二话没说推开门就进了房间。
屋子里的血腥味刺鼻,他闻到了危险的征兆。来到江尧面前,展昭急切地询问:“江神医,玉堂他怎么样?”不是不信四哥的话,是他不要信那样的话。
江尧摇头:“花蝴蝶在毒上做了手脚,老夫无能为力。充其量能让他多活几日罢了。”
“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你不行,我再去找别人!”他不能接受白玉堂将死,完全不能接受。
江尧冷笑:“我江某人都救不活的人,那就算是神仙都没治。我劝你别浪费力气,有时间不如陪他最后几天。”
就在这时白玉堂猛地翻身吐了口血。江尧见血色鲜红轻轻点了点头,看来体内已经没有淤毒了。
看到白玉堂吐血,展昭吓得赶紧俯身抱住他的肩膀:“玉堂!”连叫三声对方依旧没有反应。
此时此刻展昭再难自控,眼泪不自觉就掉了下来。这是他自学武之后第一次掉泪,男儿大丈夫有泪不轻弹,这么多年,他吃再多苦受再多罪,哪怕是命悬一线之时都没掉过一滴泪。可是现在他确是控制不住。因为他害怕,怕白玉堂真的死去。
伸手擦掉白玉堂嘴角的血,展昭将他重新放躺在床上。“玉堂你醒醒!你要挺下去,绝对不能死!大不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不反驳,再不和你斗口。你千万不能……就这么走了!”
自从那次上陷空岛请三宝之后,自己和白玉堂就再没分开过一天。纵然日日争吵天天斗口,这只老鼠也经常把自己气到心疼,可他们确是没有分开过一日。甚至就连自己外出办案,他都会找出各种理由跟着自己。
展昭知道,白玉堂比自己更关心自己。每次争吵不是他气自己不顾自身,就是担心自己的伤病。日子在争吵中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不记得从哪一日开始,斗口之后他会逗自己笑,生气之后他也会变着法地让自己开心。或许一切已经成了习惯,分辨不出有何奇怪的习惯。
既然已经成了习惯,如今要想把他戒掉……太难了。如果以后只有自己一人,没人吵架,没人斗口,没人陪自己办案,没人能让自己使出真性情,那该是什么样子的日子?假如天下没有了这只白老鼠,那究竟还能有什么意思?
见他的背影颤动,只说了一句便再无声息,江尧叹了口气。他站在一旁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也不免感触。没想到堂堂一代大侠动了真情,竟然会这般无助地让人心疼。
白玉堂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在和自己说话。他知道那个唤自己“玉堂”的人是展昭。这声声的呼唤和句句的承诺真的是动听得很。他拼命地睁开眼睛,正见到展昭握着自己的手在落泪。“猫儿,你哭什么?”
听到白玉堂的声音展昭立刻瞪大了眼睛:“玉……白兄,你终于肯醒了!”突然发觉这个称呼不太合适,连忙改了口,却生硬得连自己都觉得不舒服。
江尧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白玉堂,老夫无能救不了你,不过老夫可以尽量帮你续命。你要是有什么话要对展昭说,还是尽快说的好,免得以后没了机会后悔。”说完他再不看二人,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玉堂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从他话中也听得出来,那是在暗示自己命不久矣。五爷苦笑了一下,要说的话竟然在这种时候才出口……倒真不怕这小猫跟自己翻脸了。
“我这就去找别的大夫,他不能救你一定有人能救得了你!”什么救不了,什么续命,展昭通通不相信!
见展昭要走,白玉堂反手拉住他的腕子:“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展昭点着头重新坐回到床边:“你说,你说什么我听什么!”
白玉堂伸手擦掉展昭眼角的泪水:“猫儿,我在昏迷中听到你叫我‘玉堂’?”
方才白玉堂一醒,这唤了几日的称呼就生生地憋了回去,本就觉得不舒服,现在被他问起的确是很尴尬。“我……”
白玉堂看他如此模样笑了一下:“能不能再叫一次?我想听。”或许是最后一次。
“玉堂。”这是展昭第一次自心往外顺从了白玉堂的意思。
白玉堂笑了,是自心的一笑。等展昭这声“玉堂”仿佛等了很久。“看来我也活不了几日了。有些话我不想带进棺材。我……”
展昭摇头拦了他的话:“你不会死!”
白玉堂抬手抚上展昭的脸:“猫儿,你听我说完。这些话或许你无法接受,但我不能不说。从你我第一次见面,我白玉堂就对你念念不忘。我不停地找你麻烦,甚至偷了三宝,也无非是要把你引到陷空岛。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但我白玉堂也不是好色之徒。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看着他逐渐瞪大的双眼,五爷心中泛苦。千想万想,他独没想过自己要在死前说出这些话。
“你说什么?”展昭好像没有听清,他说他爱上自己?
“我说我爱你。但我不奢望你能够接受。只是我就要死了,不想带着遗憾死不瞑目。”这句话说完,他长出了一口气。想他白玉堂活了这二十年,还没一件事能让他这般胆怯过。虽然今日他将心中的感情说了出来,却又奢求不了来日。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