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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回 ...

  •   五十四 [携私怨血染刑部牢假玉堂夜请展南侠]

      逆事总是传的特别快。尤其是这等大事。
      等到天过晌午之时,这汴梁城中已经将白玉堂杀害梅贵人的事传了个遍。
      百姓间的说辞有很多。无非就是信与不信之分。但信的人极少,可极少不表示没有。
      各府中的仆人们也在传着,而且说的绘声绘色。哪家的衙门口如今都在叨咕着这件事,当然这息贤馆也不例外。
      吃过早饭,李元昊被邀到礼部商议和书。所以杨宗保回了趟天波府,一是亲自跟祖母说一声,二是见见妻儿去平平心绪。
      结果他却听到了白玉堂夜入皇宫大内,意图奸杀娘娘这种天大的荒唐消息。这事儿一入耳,杨宗保顿时就觉得脑海中嗡嗡做响。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白玉堂被人陷害,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事会不会是李元昊所为?
      于是他急匆匆的连口午饭都没吃就赶回了息贤馆。
      “王爷回来没有?”宗保拉住一个仆人问。
      那仆人被拉了一个趔趄,但却依然很平静的回答:“回杨将军。王爷他尚未回来。”
      宗保撒手,心里在翻腾着。这件事是不是他干的?若是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若不是他,为什么这些事偏发生在他来之后?想到这里宗保再对那仆人说道:“如果王爷回来,马上派人去开封府告诉我!”说完他想转身就走。
      “杨将军要去开封府做什么?难道今日不想陪着本王了?”李元昊满脸笑容的看着杨宗保。这一趟礼部去他舒坦,他们所要求的那些条款和物资已经全盘被认同了。这当中自然有这些逆事的因素,如今这种局面,赵祯也无心再在细节上计较。无非就是多几担米,少几斤茶的事儿而已。现在哪里还有心情理这些,只要两国不开兵见仗,只要这李元昊能尽快离开大宋,怎么都好。
      一见到李元昊,杨宗保的眉毛不自觉的就立了起来。但他还没等说话,就见李元昊笑呵呵的从他身边走过,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要说的话想必也不能被太多人知道吧?进去说。”
      两人进入房中,长甲在门口守着。
      屋里的空气有些紧张,不过只是杨宗保这边觉得很紧张。
      “王爷,昨夜皇宫之事你可知道?”宗保问道。
      李元昊笑着点头,“满城的百姓都知道了,我这个宋国的贵客又怎会不知道?”
      又是这种口气!宗保听了之后眉头就是一皱。“王爷依然会对我说这件事与你无关对吗?”
      李元昊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然后站起身走到宗保面前伸手一递。“回来在路上见到了这个东西,马上就想到了你。看看喜欢吗?”他在笑,一种想期待回复的微笑。
      一只白色的玉马,下坠红穗,上系红绳。这马的姿势好,就似那沙场上驰骋的英姿。这马的玉质也好,白的透亮水色十足。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随便就能见到的物件。
      杨宗保疑惑的抬起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愤怒的问他这种话题的时候,他却拿出这个东西。“王爷这是何意?”
      “送给你的。”这是李元昊平生第一次亲手给人挑选礼物。他的妻子没有过,他的妾们就更没有过。甚至他的儿女也都没有过。因为他是太子,一国的君主,一家的天。他从没想过要去如何讨好那些人。可他却这么对宗保,一个明知道不会笑看自己的人。
      宗保愣住了。他不是从未收过礼物。他自小是杨家的宝贝疙瘩,婶娘姑姑们当他是心肝命尖儿。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都是紧着他的。可却从来没有一件东西能让他看在眼里便会心头狂跳。所以他抬着头,看着面前人的眼睛。表现出的只有不解,迷茫和不知所措。
      见他神情迟愣的模样,李元昊一笑,伸手将那玉马栓到了杨宗保的腰带上。这本就是件精巧的腰佩,自然是极好栓带的。“宝马配将军。果然合适。”
      “如此贵重的礼物,杨某不能收!”宗保回过神来,连忙把手落到那玉马上。他本想拽下,可那玉让的温度让他浑身一震。若不是一直握在手中贴在怀里,这玉不会如此之暖。
      “本王送出的东西,从未有收回的道理。若杨将军不想要,大可以扔了摔了。但你却绝不能送人。”李元昊自然知道杨宗保的禀性。他依然要送,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去留下点什么。四日后和书一签他就要走了,回去那个属于他的国土。而面前的人却不知何时何人才能再见。即便再见之时怕也是国仇似海。他如今不过是想留点什么,至少给他留点什么,哪怕这是自己的意愿。
      杨宗保低着头瞪了瞪眼,压下心头的酸疼稳住了心神。他倒撤出几步,然后抬头看着对方,他现在不是来跟他谈论礼物的。“王爷。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李元昊摇了摇头,“本王不喜欢老是去回答同一种问题。”
      “是不敢回答,还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见他这闭口不谈的模样,宗保突然觉得很恼火。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莫须有的盘问?”李元昊的语气依然很平淡。
      杨宗保没了言语,的确,他为什么要回答自己的盘问?
      “杨将军。你除了担心我会害白玉堂之外,还在担心本王的安危吧?”
      李元昊突来这句让杨宗保不自觉的瞪了过去,不是愤怒的瞪,是诧异之时最常见的表情。
      见到这样的神情,李元昊暗自叹了口气。然后他走到宗保的面前,轻轻的将他揽在怀里。“你不累吗?多一日就赚一日,不好吗?”知道这人一定会挣扎,所以他下一瞬就把胳膊钳了个紧。
      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让自己推开,所以杨宗保这一次根本就没有去挣扎。“既累,何不请王爷放手。”一直都是这个人不肯撒手,又关自己何事?
      李元昊皱紧了眉,但随后他就笑了。“白玉堂的事并非是我主使。那主使者是谁你应该想的到。”
      “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杨宗保不信。
      李元昊淡然一笑,纵然怀中的人看不到这一笑有多无奈。“我不知道。”或许是太贪恋和这人相处的时间,他到现在还没有去办他应该去办的事。
      “什么叫不知道?”听出话中的意味,杨宗保还是趁这个时候将李元昊一把推开。“不知道就是或许有关了?”
      我说无关你也不会相信。更何况这事必然是那老狐狸所为,又怎会与我无关。可是这话李元昊不想说,至少现在不想和杨宗保说。因为他这时候是真的一无所知,他只是知道经过这件事展昭和白玉堂,即便被迫归他,也该不是真心。

      “为什么不回答我?”
      “杨将军,在你心里可曾为我留出一块余地?”他不想再继续这个没意义的话题。两国敌对了这么多年,如今这虚伪的议和又能代表什么?他与这人日后毕竟还得是敌人。他不想连点回应都得不到,就这么放手而去。
      为什么他老是要把话题带到这个沟里?“你究竟想把白玉堂怎样?”
      “白玉堂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他一辈子也没想过从自己嘴里能说出这么小儿女的话来。可是他就是突然觉得火大,自己极力的想去打散这个讨厌的话题。可这人却依然固执的非谈不可。他们之间尚且没有一次的交谈是只问了彼此,难道这仅有的几日也一定要如此吗?
      “当然重要!只要是我大宋的忠良,对我杨某人来说都是重要的!”这人为何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杨宗保甚至能从李元昊的眼睛里看到火。
      自然有火,而且是可以燎原的大火。忍了太久,或许是积蓄了太久。所以当有些东西要爆发的时候,根本不可能去考虑什么地点和时间。
      宗保被李元昊这突如其来的愤怒给吓住了。那人的手竟然如此用力,就好象要把自己的肩胛捏碎一样。“王爷,你……放手!”
      “我为何要放手?我李元昊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道理!江山如此,良将如此。你也是如此!!!”这股火窜上窜下,烧的他难以忍受。他就恨不得把这人吞进腹内永不再分。他不知道为什么这火来的如此突然和迅猛,他只知道自己要炸了。
      “我不一件物品!也不是能被你夏国太子招手既来的人!”此时此刻他想要逃,因为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让他胆颤的目光。像是生生要将自己拉进那片黑暗,且永不可再逃的目光。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我只听真心话!
      “没有!”我能说的只有这个!
      李元昊听后放声大笑。“好!说的好!心里没我也好,今天我就让你偿我这些年的债!”这不是卧房,但在墙边却有横筑的暖塌。原是冬日里来客所坐的地方,现在他却将杨宗保压在此处。
      “你……你要做什么!放手!”这人要疯了。自己也要疯了。他怎么能允许发生这种事!绝对不行!
      这是第三次的吻,却一点柔情都没有。“既然你不承认你的心是我的,那我就让你的身体承认你的人是我的!”他在心里喊着,却把所有的爱和怒都倾在这人的口中。他要夺他,夺他的一切。哪怕没有心,那么人也好!
      宗保又一次咬伤了他,可那人依旧没有松口。渐渐的,那股血腥味道儿冲入脑海,他只能觉到一阵阵眩晕。思维在飘远,意识在变轻,呼吸该似停了吧?“你不是说过……不会强迫我……”可他没有余地说出口。
      解开这烦琐的衣服,李元昊毫不客气的抚手而上。放开的双唇,这吻没有丝毫预兆的落在宗保胸前某处。
      “你……”他是有妻有子之人,房中之事他自不会陌生。可军营之中多年争杀,他的欲望从来不强。而且被人如此对待尚且还是头遭。所以这感觉太陌生,而且很可怕。他只觉得有股火自那个吻上传来。他想叫,却不敢,怕声音一出就万劫不复。
      这个吻从轻啄变成撕咬,李元昊觉得自己是真的疯了。这人连点声音都不肯留给自己,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肯给!
      “放……放开……放开我……”被钳制的手臂根本发挥不了用处,被压在身下的双腿也没有办法反击。他能做的只是这一句似有似无的抗议。
      “你的心和嘴是铁做的?”一旦对方放弃了挣扎,他的心也跟着软了。对这个人他好象从没真正的硬起过心肠。他用手心揉着那人方才被自己咬疼的地方,企图给怀中人一丝安慰。却明知如此会让他更难忍受。
      “你……够了!”这手掌的温度比唇齿的感觉更让他害怕。越是温柔他就越怕自己沦陷。越是轻慢就越似火烧。
      “为什么够了?这次和谈我根本不必亲自前来。交不交国书我夏国与你大宋依然是这种局面。我是听到你重伤不起,所以忍不了特意来救你。因为你,我改变了所有的计划。也因为你,我这几年再没有借口发起战争。更因为你,我第一次想要平静的过些时日。可是你呢?你的心口之中想的全是我的不是,可我哪一点对你做过不是?”他把头埋在宗保的颈边,说出来的话皆成了一丝丝的热气打在对方的身上,也反回自己的脸上。
      这种温度,叫做醉。因为只有醉才会使人不清醒。
      “你可知那解药为何会那么疼吗?因为那药特意寻来的,天下间没有比那更快更有效的解药。若不然,你怕是三年也下不了床。为了知道那药会令你有多疼,我割肉试药,就是想知道你的感觉。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你的一切,包括疼痛在内。”他原本没想把这件事也说出口,只是他不甘心。自己傻傻的一个人去爱去留,可这个人却一直在远远的地方看着自己,揣着明白装着糊涂。分明是两个人的戏,为什么一直都是自己在演!
      不行!我不能听,我不能信!这是崩溃的边缘,也是妥协的界限。若他杨宗保多迈一步,一切就都变了。“够了!”这是最后爆发出来的力气。宗保推开李元昊,迅速的离开这暖塌,然后双手掩衣遮住泛着微红的上身。“够了……够了!!!”
      门开,人离。
      李元昊就这样坐在暖塌上看着那人逃了出去。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笑,你分不清是苦的还是甜的,是酸的还是涩的。你只能看到他在笑。
      “长甲。”
      “王爷有何吩咐?”
      “是凡方才看到杨将军从房中出去的那些仆人,每人给他们一百两银子。让他们闭嘴。”
      “属下知道。”
      “待我们离宋回国,这些人该如何处理你安排吧。”
      长甲点头。他知道,那些人注定不能活命。为了保住杨宗保的尊严,这些人不能留着。他的主子,从未对一个人的照顾做到过如此彻底的程度。可这又何必?但他所能做的并不是去评价这些值与不值,他只能服从。

      快到二更展昭这才回到开封府。
      他去了很多地方,所有能藏贼的地方。他没敢去探太师府,因为以他的身份若被人发现包大人也不好交代。
      但展昭不能去的地方,不表示所有人都不能去。
      当柳青和丁兆蕙进得开封府的时候,展昭也才刚刚落座。
      “二位哥哥,你们可有发现?”见到他二人,展昭连声好也顾不得问就直奔主题。
      自然,如今下也没有人去责怪展昭的不是。知道他急,所以丁兆蕙忙回:“虽然没看出什么门道,但我们看到一个人。”
      “谁?”所有人一起举过来询问。
      丁兆蕙无奈的苦笑,“刘道通。”就因为见到了这个老道,他和柳青未敢深入。这人的武功和辈分都很高,他们两个就算是侠也不一定能比的过。更何况在太师府里,谁知道还会有多少埋伏?既然刘道通投靠了庞吉,那襄阳王府的其他人都在也不无可能。
      果然,听到这个名字,大家都是吸了一口冷气。“这老杂毛投靠了庞吉?”四爷蒋平的小眼睛一转,“我就说光庞吉是想不出这种主意的!”易容,不是天大的新鲜事。却是江湖中人的伎俩。庞吉就算再狡猾也不可能去利用江湖人的招数。更尤其要做到以假乱真,一般不二的假脸儿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所以一定是有一位高手帮忙,他们这个计划才得以实施。如今刘道通在,就不难猜测这幕后的主使究竟是何人了。
      “有了刘道通,那晏飞就不远了!”徐良暗自咬了咬牙。那贼人是从自己手上逃了的,若自己抓不回来,实在是有辱恩师的栽培,也对不起含冤受屈的五叔。
      四爷点头,“良子说的对!二位兄弟,今天这一晚你们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既然有那个刘道通,我们就没有查不出头绪的道理!”
      丁兆蕙一摆手,“四哥。你这是哪里话来,我们都是亲门近枝的兄弟。五弟出了事儿,我们这些人也一样着急。更何况有些事我们做比你们要方便的多,何必说这些客套话!”
      “展兄弟,你上午听审可有结果?”柳青和丁兆蕙是上午听到消息才来的,他们到开封的时候四爷蒋平和展昭都不在开封。是公孙先生请他们帮忙去夜探的太师府,所以这白玉堂受审如何,他们并不知道。
      展昭一皱眉,想到玉堂那一身的血他就疼的五脏直翻。“刑部办案例来只求审,不求查。玉堂受了刑棍。我……我力阻拦。”说到这里他的拳头又一次攥紧。这三品的官儿当的好没滋味,眼看着心爱之人被他们棍棒夹身,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柳青听后眼睛也是一立,但随即他就缓了。他知道白玉堂的脾气,若说这白老五连刑棍都受不过他是绝不会信的。但见展昭的表情如此痛苦,他也能想象的到刑部的人下手有多狠。可是既然五弟都为展昭忍了,自己再急再火也不能擅自行动。否则不单给开封府找了麻烦,也对不起他白玉堂。
      见大家表情太过凝重,蒋平连忙说道:“只要我们能尽快找到凶手,五弟就不会有事。大伙儿也都没有吃过东西,这就到饭堂用饭吧!”
      大家也的确饿了。这一大天没有人吃上几口饭,实则这些人心中有火,也的确是吃不下什么东西。但人是铁饭是钢,这饭不吃是不行的。
      众人坐在桌边,菜也无味,酒也无趣。好象少了白玉堂在这里说笑,天地就变了一样。
      展昭手中的筷子在碗边搭着,方才吃进去的是甜是咸他都不知道。他是不饿的,但是哥哥们看着他,他不能再让他们替自己操心。更何况自己这么大人,还能连这点事儿都不懂吗?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吃,强硬的吞了几口反到让胃很难受。
      若是平日自己没了胃口,玉堂一定会想着法的气自己多吃些。那人还老是嫌自己太瘦了。什么好吃的爱吃的,他总是要先放到自己的碗里。他这才发现,玉堂做的那些平日里招自己瞪眼的事儿,自己竟这般的贪恋。
      但无论如何展昭还是将这碗饭吃了下去,因为他需要体力去查案。将碗筷放下,他朝大家一笑。“各位。我用好了,先回房了。”
      卢大爷看着展昭,仅仅一日,就让这孩子脸上没了光彩。“实在不放心的话,明日一早去牢里看看老五吧。”
      展昭当然想去,所以他点了点头。“明早我会去试试。若是不行……” 有庞吉和吕尚书作梗,他不相信探监会有多么顺利。所以实在不行他只能夜闯。他一定要去看玉堂,那伤究竟如何他放不下心。可今夜不行,按道理这第一夜会看的比较紧。而且上午玉堂被打晕了过去,估计那些人也不能再往死里折磨他。毕竟这人是要犯,若是问不出个口供就杀了,那姓吕的也没法交代。
      白芸生听出展昭的意思,于是连忙起身。“展叔不用担心。明日小侄与你一共前去,想他刑部大牢再怎么紧,也总不能是刑部尚书在那里看着。”
      展昭苦笑着点头。侄子的意思他懂得,平日里最不想看最不耻的事儿,如今下为了玉堂他们也得做做看了。

      就在展昭躺在床上抱着玉堂的剑辗转难眠的时候。
      这刑部大牢里却不是如他所想的一样。
      上午的审讯白玉堂并没有被打晕,他只是不想再看到展昭心疼的模样。他怕这傻猫当堂拔剑,不仅会毁了他也会毁了自己。他白五爷自是不怕的,可是有什么理由一件有理的事打成无理?
      这时候他还信着,信大家会给他个清白。当然,他不是相信这个吕尚书,而是相信开封府的那些兄弟们。相信包大人。更相信他的猫儿。
      “白玉堂。你招是不招?!”牢刑头儿拿着鞭子正在那里盯着五爷。
      五爷用眼角看了那人一下,发出一声冷笑。根本就不屑去回答他这个问题。
      这种眼神儿那牢刑头儿见的惯了。凡是能进得刑部大牢的犯人,十有九成都是悍匪重犯。“啪!”的一声,他手的牛筋鞭从五爷的身前落下。那已经被染成粉红的囚衣顿时被打出一个口子。而衣服里面那皮肉也同时被带下了些许。
      不疼?怎么可能!可这点疼算不了什么。五爷抬起头,愤怒的盯着牢刑头儿。“有劲儿你就尽管用!五爷若是皱皱眉头就不叫锦毛鼠!”他知道这时候他不该强硬,可他不怕。他就是要看看这些人究竟能把自己如何。更何况他也知道这姓吕的就是梅贵人的父亲,这夹着私怨的审问根本就无理可讲。他今天的态度无论如何,打都再所难免。既然如此,怎能丢份儿!
      牢刑头儿听了五爷的话不但没怒,反而笑了。“说的好!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是这么跟爷说的!可到最后还没有一个活人能坚持到最后!”说完反手又是一鞭。
      火辣辣的疼从皮外至肉里,五爷的身体不自觉一抖。这筋做的鞭子是最疼人的,不但韧性十足,且柔中带钢。落在人的身上会毫不费力的粘下皮肉。纵然五爷的内功如今再高,他能避的了棍棒,却避不了鞭刑。
      “梅娘娘是不是被你所杀?”牢刑头儿再问,尽管他知道这点程度白玉堂还不至于就能招认。
      五爷依旧不声不语。眼睛瞪着挥鞭的人,露出的是不屑与挑衅的笑容。
      是人都会被这种目光激怒,更何况是手中持鞭的执刑人。只见牢刑头儿再下手去,来回就是十几鞭子。
      五爷的衣服已经烂了。根本就无法挂在身上。这上半身的鞭伤也是一条连着一道,一处挨着一处。但尽管如此,五爷的确是一声未吭,眉头未皱。他坚信,这人不敢让自己死,除非他不要命了。所以五爷不抗,事到如今他就算有能力逃也不能逃。那样会连累家人,连累弟兄朋友,连累包大人。他也不能让展昭跟着自己过一辈子隐姓埋名的生活。罪人的名份莫说他不能让展昭受,就只想他白五爷自己,这过也是不能揽的!
      “真是贼骨头!爷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牢刑头儿点手唤人提来水桶,把这牛筋的长鞭在水中沾过,然后甩手挥出。这鞭身扬着水洒了一地。自然也溅到了五爷伤口上。
      这带着冷水的牛筋鞭可谓是如同撒盐。五爷就只觉得一阵疼钻入骨髓,咬紧了牙,却还是不得不瞪大了眼睛。
      “招不招!”牢刑头儿再问。底气虽然十足,他却依然被白玉堂这要吃人的目光给吓到了。
      五爷运用心诀护住经脉和周身大穴。他知道皮外伤和疼他缓不了,但他不能让自己有内伤。索性他闭上眼睛不再理周遭的一切。只要五爷一口气在,这鞭伤之仇他来日必报!
      再下数鞭,五爷依然未动。那牢刑头儿有些急了。他已打的没了力气,可受刑之人却一直面无惧色。到头来怕的那个好象变成了自己。他且还从未在这刑部牢里遇见过这样眼神儿的主儿。
      见牢刑头儿再想挥鞭,牢头连忙上前拦住。“王头儿,再打就出人命了。若白玉堂死了你我也难逃活命。”
      见牢头开口,牢刑头儿自然不能再多说什么。他们虽是平级,可毕竟这大牢是归人家牢头管的。自己只管行刑,自然要矮人家一头。“今天就放过这小子!”说完他扔下鞭子带着两个人一同离开了牢房。如无人用刑,他自然不会在牢中逗留,那里不是常人该待的地方。更尤其他是真的惧怕白玉堂的眼神儿,和那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那边刑部大牢中染了五爷的血。这边的太师府里也有一番热闹。
      这是一间秘室,庞吉府中有很多秘室,但今日这间秘室因为里面的人而显的尤为不同。。
      “王爷。这可是上好的贡茶,您品品!”庞吉亲自将茶递到李元昊的桌边,一脸的殷勤。
      李元昊没有碰那茶碗,因为他一点都没有那个心情。现在他的心情不好,因为杨宗保那会儿的逃离,他不可能心情好。但让他最恼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庞吉现在的所做所为。
      “庞太师。”李元昊看着庞吉的脸,没有任何的表情。是喜还是怒都没有流露出来。他的感情从不轻易表现给别人看,除了在杨宗保的面前,他一直都是个脸带面具生活的人。
      这声召唤实在很让人发冷,庞吉自然知道自己利用大风堂一事触怒了李元昊。“王爷有何吩咐尽管直接说!”
      “大风堂一事本王不欲追究,但本王还有一事想请太师给个说法。”是自己当初棋错一招,以为有把柄在手这庞吉不敢乱来。却没想过再坚实的堡垒也有蛀虫,钱财和名利没有几个人不去喜欢。大风堂的人自然也不会例外,所以他失策了。与其在这里去追究别人的不是,他更愿意去从一次失败中寻求经验。所以他不是不想去追究,而是追究到头也没什么意思。
      听到不究,庞吉是长长的出了口气。“王爷有话请讲!”
      “白玉堂一事可是太师所为?”他当然知道这事必定是这老狐狸做的,可得到答案和猜测答案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庞吉没有丝毫的隐瞒,马上开口就回:“这件事也没有隐瞒王爷您的必要。这事儿的确是我安排的。”
      “本王欲收白玉堂与展昭二人,太师既已应允为何又对其下这般毒手?”他只是挑了这些最平常的问题而已。其实他早就知道这老狐狸为什么会这么做。就一如他阳奉阴违的假意为自己做事一样。这一次,他不过是假了自己的名义去报复,去铲除他想要铲除的人。
      庞吉笑着回答:“皇上对白玉堂和展昭二人一直都是恩宠有佳,若没有什么让那二人伤心之事,他们是绝不可能投降王爷的。”这句话他说的是实情,但他也知道,即便这二人伤心的走了,也不可能投降西夏。他是真的借这名义去为自己除害。那些见过盟单最后一页的人都是他的铲除对象,白玉堂和展昭,还有那开封府中的一干人等都在其中。
      “说的貌似有理。那接下来不知太师会用何手段使他们二人归降于我?”他虽然不如庞吉认识那两个人的时间长。可他们却有过几月单独的相处。那二位光看长相谈吐就已经知道不是个会背国之人,更何况宋朝皇帝也对他们不薄。的确,庞吉这次的行动会让他二人寒心,但寒心并不表示会让他们生出反心。
      说实话,他从未相信过庞吉会有能力让这白展二人归顺自己。他此行的这些理由不过都是借口。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来宋议和,来欣赏什么君臣斗的好戏,原来都是为了见杨宗保。可当他今日将那人揽在怀中,真正触碰到会因为自己而颤抖的身体之后,他才终于信了。
      但事情虽然起因虽然变了,但结果却不会改变。如今唯一不同的是他更加不相信展昭和白玉堂会归顺自己。只是因为这庞吉的手段太过卑鄙。这种卑鄙之事他并非做不出来,可却绝对不会用在这种人和这种事上。更尤其这件事让他失去了和杨宗保唯一能安静相处的机会。
      庞吉知道李元昊的心里并不信任自己,可他还是装的十分诚恳。“那刑部尚书是梅贵人的父亲,他绝对不会善待了白玉堂。我想过不了两三天,那人就会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到那时候展昭一见必然心疼。难保不会劫狱而逃。到那时他们的关系就会公开天下,那大宋境内就再容不得他二人。他们除了投靠王爷,别无去出!”
      李元昊终于笑了,而且是放声大笑。在这个只有三人的秘室之中,这笑声使人脊背发凉。
      “王……王爷。您笑什么?”庞吉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可笑之处,而且这笑声也并不友善。
      李元昊停住笑声,只是看了长甲一眼。
      长甲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于是闪步上前一把掐住庞吉的脖子。
      “王……爷……您这是……做……做什么……”庞吉一辈子也没有被人这般对待过。且不说如此对待,就连想他都没有想过有人敢这么对自己。
      李元昊这时才悠然的端起茶几上的茶碗,打开碗盖儿轻轻的掠去上飘的茶叶,然后吹了吹水面。轻尝了一口,不外如此。他抬起头,看着庞吉惊讶且恐惧的眼神儿,心情稍有一点缓和。“本王只是想让太师尝尝被人勒住脖子就要死去的感觉!”
      话一出口,长甲手指加力。这能顷刻间拧断成人颈骨的手,掐一个弱质的老儿那里还用费劲。但他知道他不能下死手,这力用到哪里合适,用到什么程度妥当,他都心中有数。
      “救……王……”庞吉的脸被憋的发青,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可他依然不明白,不明白李元昊为何突然就命他的侍卫这样。
      “本王最恨被人欺骗,被人利用。不要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心中所想。梅贵人是你女儿在宫中最大的敌人。开封府是你在朝中最大的对手。你利用陷害白玉堂的机会,先除了宫中大患,又要致开封府于尴尬之地。这一切本与我无关,可你却要把这一切的罪名落到本王的头上。庞太师,本王看上去像是如此好骗之人吗?”话或许不用说的如此明白,但他却从杨宗保身上学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对揣着明白装糊涂给自己看的人,说出真相最为有效。这种坦白只能让让对方怕,惧。他不希望杨宗保惧怕他,但是他要让这个庞吉惧怕他。
      收到主人的眼神儿,长甲放开手,将庞吉一把推到椅子上。而这个老贼也正需要坐在椅子上喘上这口气。
      “那个假扮白玉堂的人是谁?”李元昊再看着庞吉的时候,眼神儿里就只有冷。高高在上,凌驾九宵的冷。
      庞吉经此一事,就知道这李元昊若杀自己绝不会手软。他本就带着三分的惧怕,这时候那七分也给补了个齐全。他是连喘带急的回答:“那人……名叫……叫晏飞。是……大风堂的……新徒……”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李元昊如今只信自己。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终究还得靠自己这双手。

      第二日。
      展昭几乎一夜未睡。不知怎的,他老觉得身体发抖。一早起身,就觉得哪里都疼。
      展翔也跟白芸生来了校尉所,因为他们爷仨一会儿就要去刑部大牢。展翔的怀中揣着药,他知道在刑部的大牢里根本没有人会给犯人上药。
      “三叔,你放心。五叔身体一直很好,又有武艺在身,他不会有事。”展翔安慰着展昭。尽管话是最平常最无用的那一套,可却依然是最有用的。
      展昭苦笑着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我知道。走吧。”
      白芸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在这二人的前面,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他出面比较合适。
      路上自然无话可说,待到了刑部侧门,他们被人拦了下来。
      守门的衙役伸手相拦。“什么人?”
      白芸生连忙回答:“在下白芸生,是开封府五品的护卫。”
      那衙役一听,方才生硬的表情也缓了下来。人家五品的官儿,自然比自己大的多。开封府的衙门虽然不大,可里面坐着的官儿办的事儿却是大的不得了的。怎么样他也得给这个面子。“原来是白护卫,不知道有何贵干?”
      白芸生一笑,“这位差哥,我们打算到大牢里探看白玉堂。望您行个方便。”
      听闻这话,衙役皱了眉。“这事儿可不好办。白玉堂是重犯,不许探监。”
      知道会是如此,芸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子,“这里不成敬意。还请帮个忙。”他这是压着火儿的。这群人全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若不是自己几岁开始就跟着爹在商场上打滚,他也不可能学得这种见什么人说什么话的本事。更何况芸生的性情本就平和,且这事儿正求到人家,不说点好话哪行。
      有钱好说话,这一大到早上的本就没个当官儿的管着。这衙役一见银锭子自然是不再阻挠。就这锭银子足有五十两,够他们全家上下吃上大半年的了。
      到了牢门口,正碰到牢头从里面出来。
      “这不是展护卫么!小的给您见礼了。”牢头一见展昭连忙施礼。来来回回的提人,这牢头也与展昭早就熟了。虽无交往,可他也是敬重展昭为人的。
      “牢头。我三人前来探望白玉堂,还请行个方便。”展昭也拱手示礼。
      牢头摇了摇头,“尚书大人明令不许人探望白玉堂。小的不敢违命。”
      “白玉堂如今还未定罪,为何看不得?”若说白玉堂被关在死牢不准探望有情可原,可如今不过是被囚审讯而已,那姓吕的也太毒了!
      牢头叹了口气。“展大人,不是小人不给您这个面子。这里可不光是小的自己,牢里上上下下十几口子人。哪一个走了风儿,小的这饭碗子也就砸了。”他其实也怕这三人见到白玉堂如今的模样,会捅自己一刀。
      白芸生没多废话,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牢头大哥,这里有两张银票。这张五百两的你拿去分给弟兄们买几鞋穿。这张一千两的您自己留下。就算是您为这事儿丢了饭碗,我想您也不亏了。”
      一千两,这个牢头一辈子的薪水也领不了这么多。莫说丢了饭碗,就算现在让他自己扔了饭碗他都宁可。他心痒,但却不没敢接。他搓着手一脸的扭曲。“小的,实在是……不敢拿。”
      白芸生笑着把银票塞到牢头的怀里,“牢头大哥,这一大早上的你们老爷也不能来牢房巡看。你容我们看一眼,说几句就走。”
      “您三位可以进去。但这钱……小的不敢收,也收之有愧。白玉堂他……”牢头知道他今日拦不了这三人进去。而实际上也没人强压下他不让开封府的人来探看。他只是害怕。
      “他怎样!?”见牢头脸色不对,展昭马上就觉得事有不好。
      牢头咬了咬牙,“昨日刑头儿给用过鞭刑。现在上身全是伤。小的只是看牢的牢头,管不了刑头儿的事儿。这……”
      展昭没有拿剑,但这手还是暗中用了力。他知道这事儿不是这个牢头的错,可他眼中的红也不是给这人看的。
      白芸生的心头也是一抖,想他老叔哪里经受过这样的事儿。怕是爹娘知道得疼的死去活来。但今天来的这三位都是明理的人,他们知道这刑部的牢房看守与行刑是两人分管。现在这牢头的确管不了许多。“这钱你收着无需多虑。不是你能管的了的事儿,我们怎会错怪。”
      听到这句话,牢头像是得了大赦。“既如此,三位,请跟我来!”

      这刑部的大牢有一股霉腐的干草混合着血的腥味儿。使人一闻就会觉得浑身发冷,因为这不是人应该待的地方。
      五爷如今正躺在一个垫子上睡着。那牢头对他还算不错,纵然什么忙都帮不上,可还是没让他同其他犯人一样躺在干草上。因为牢头根本就不相信白玉堂会是杀人的凶手。只是上命难违,他吃的是这口饭,就不得不做这样的事。
      一日未见。只有一日未见。这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展昭不自觉的跪坐在地上,伸手去摸玉堂的脸。是热的,还好是热的!
      “玉堂。”他轻轻的唤了一声。
      五爷觉得好象有什么东西热热的滴落到自己的脸上。于是他睁开眼睛,正见到展昭跪坐在自己身边。“猫儿?”这是在做梦?不然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给你上药。”他摇着头,示意五爷不要乱动。
      展翔已经把那些止疼消肿的金创药交给了展昭。那二人也识相的留在牢门处,跟着牢头和其他牢差在一起等着。
      “你怎么来这儿了?”知道不是做梦,五爷连忙翻身坐起,他不想一副难受的模样招这猫儿心疼。可现在他是动一动身上的伤就会如针刺一样,不是剧烈的疼痛,而是拉动神经的疼痛。
      “你别动!”展昭不敢上手去按住他。这一条条的鞭伤让他差点失去理智。昨夜自己身上的疼,是随着玉堂的吧?好象并不是第一次如此了。
      五爷依旧是无所谓的笑着。“猫儿,你家五爷哪里是那么没用的人。没事儿。这点小伤还难不住我。”他抬起胳膊摸上展昭的脸,伸出拇指去擦这人眼角的泪。只有为了自己他才会哭吧?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何必来看呢,这傻猫,五爷最怕见你这种模样了。
      展昭也不想掉泪,但这种泪却并不是哭。他只是控制不住就让这几滴水珠儿落了下来。谁见到挚爱如此不会掉泪?展昭再是堂堂男子也不会无所动容。更何况这人是玉堂,是一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儿里长大的爷。他有能耐抗刑,有本事逃走。他如今这样那样,还不都是因为有自己。不过既然玉堂不想让自己伤心,自己也不会这么不识趣。所以他拿过药膏,用手指沾了些。“玉堂,这药有点疼。但恢复起来比较快。你忍着点。”
      “猫儿,五爷怕疼啊!你说可怎么办才好?”他拉过展昭的腕子,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
      展昭现在是真的很担心,所以完全没有感觉到玉堂这表情有什么不对。“那你也要忍着。”
      “你先给我止疼吧。”
      “啊?这药就是止疼的,只是刚上的时候有点……”疼……。这个人好可恶,老是用同一种伎俩来哄骗自己。可自己也太笨,每一次都会上当。这二十多年里自己所有的失措,所有的冲动都给了这人。这个坏心肠的臭老鼠!
      只有一日未见,五爷就把这猫儿想到了骨头里。他白玉堂又怎会怕疼。他只是想吻他,仅此而已。
      莫说现在周围没有人,就算有人,展昭如今也不会在乎。这又有什么?本就是如此的人和事,遮掩到了最后竟成了别人的把柄。所以他没有反抗,因为他同样是这样想着玉堂。
      “臭老鼠!”释开双唇,展昭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五爷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傻猫儿!”
      “你这人,也不管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都是如此没有分寸。”手指贴着五爷胸前的伤口一点点的擦动着。
      这药挨着伤口,还真不是一般的疼。所以五爷不自觉的吸了口冷气。
      “很疼吗?”展昭停下手。
      五爷摇头,“不疼。”
      “不疼你吸什么气?”
      “被你这么摸来摸去的,自然得吸口气了。”故意歪曲事实,因为他知道现在只有自己才能让展昭一笑。
      果然没出五爷的预料,展昭是真的笑了。连带着手指用力,在那伤口上按了一下。“疼死你算了!”
      这一按还真是疼的很,可这疼却是他最乐得受的。“猫儿,府里如何了?”五爷终究还是担心的。他可不想在这里待上很久。
      展昭一边上药一边回,“柳兄和丁二哥在太师府里看到了刘道通。其他人也都各有不同的进展。”
      “既然如此,那这事儿岂不就是襄阳王府那些余贼干的了?”
      展昭点头,“照目前这么来看,应该如此没错。只不过我们必须得找到那个易容成你的人。大家一致认为那人是晏飞。”
      “既有那个牛鼻子老道,那白菊花也就不远了。不过你要小心,我现在虽然被关在牢中,可毕竟没死。那些人不会只对付我一个。”
      “我知道。方才芸生给那些牢差砸了好处。我想他们不会再对你如何,即便是刑头儿也会手下留情。”做假刑的事儿太过平常。只要犯人给了好处,那些刑头儿会把伤的表面做的狠,却让受刑人受不了多少罪。
      五爷冷笑,“别人我不在乎。就偏那个刑头儿。他这时日怎么把五爷的钱吞了进去,来日五爷就让他怎么吐出来!”
      展昭无奈的叹了口气。“就你这倔脾气,落到谁手里都得下狠手。你不服也大可不必激人家的火儿啊!”这些事儿方才牢头跟他说了。其实不用说他也能想的到,这白玉堂是处处不饶过儿的人,本来就是一身的冤屈,再被人毒打,他这嘴里哪儿还能有什么软词儿。虽然他就是偏爱这人的性子,可这性子如今却让他换了一身伤。疼他还不是也疼自己。
      “我这都一身的伤了。你倒替那打我的人说上话了。”嘴里埋怨,心里清楚。这人是在疼自己呢。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擦好了药,展昭又替五爷捋了捋头发。这自称风流天下的白五爷,今日竟然披头散发的。真的是一点形象都没了。
      五爷动了动胳膊,本就未伤筋骨,这药劲儿一上来牵动皮肉还真不觉得那么疼了。“好多了。”
      听了这话,展昭长出了口气。“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早还你清白。”再留下去也是浪费时日。他今日还得去大相国寺,既然赵爵和梅贵人之死是一人所为。皇宫他们进不去,也就只好去相国寺了。
      “猫儿。”五爷拉过展昭的胳膊。
      “还有什么事儿?”展昭以为他有事要交代自己去办。
      五爷摇头,“我只想抱抱你。”
      声音轻似云雾,让展昭一刹那就觉得心被人抓了一把。于是他将胳膊环在玉堂的脖子上,把脸贴在他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然后起身离开了。
      五爷看着那红色的背影露出灿烂的一笑。“猫儿,你可得说话算话!”就为了你这句话,五爷无论如何也得挺着!

      午饭之时,展昭的胃口很好。因为他知道玉堂今日也会吃的好睡的好。
      授受贿赂这件事儿的确为他们所不耻,可事到今日不如此也没有办法。过哪河脱哪鞋,这一切也只能先记到帐上了。他们今日在刑部砸了足有两千两银子,可却一点都不觉得心疼。玉堂说的对,他们怎么吃的,将来有一天得怎么吐回来。自然不是让那些差人们吐,这债他们会像那个姓吕的要。
      大相国寺一行空去白回。其实第一次到现场之后,公孙策他们三人已经把所有的线索都了了个大概。展昭只是不放心,所以前来查问。
      不过这相国寺的人手调派一直都是保密的。那贼人怎么会知道赵爵何时理佛堂内无人?但若这么问是一定没有线索的。所以他拜托了欧阳春在寺里私下查访。
      回到自己的房间。展昭放下巨阙拿起白虹轻轻的擦着,拿着白虹就像是看着玉堂。他虽说不再像昨日那么担心,可玉堂的那身伤还是让他想到就难受。
      突然看门的老王敲门。“展大人,外面有人给您送来封信。”
      展昭听后一愣,谁会给自己送信?“那送信之人呢?”虽未开信,可他却已经知道必有要事。
      “把信交给我的是个小孩儿。说是有个人让他交给你的。”
      “我知道了。谢谢。”
      “这是我们当下人们该做的。展大人,您总是这么客气。”说完老王离开了。因为他不会妨碍展昭看信。
      这根本就不是一封信。对展昭来说这张纸就如同炸雷。
      “若想救白玉堂不死,今日三更城郊柳林相见。若你之外还有旁人同往,白玉堂必死无疑!”落款:白玉堂。
      这落款处的名字如此明了,很显然来这信的人就是那杀人的真凶。展昭握着信心在狂跳。他不是怕,他是激动。不管是谁,今天他要抓了这人,明日玉堂就能回来了!
      展昭这个人并不自负,可他却也有少年侠士的傲气。但他决定按信中所说只身前去,不是因为傲,而是因为他不能让玉堂有事。既然那人的口气如此,就难保他是一人前往。自己若真带人前去,怕也是会让人拿住把柄。
      所以当月入中天的时候,他提着巨阙关门吹灯离开开封府。他临走是留了封字条在桌子上。那上面写着若自己未归,前往城郊柳林寻找线索。天亮之前没有人会看到这封信,也就自然没有人会在他赴约之时出现。那贼人也就没有可能抓到把柄。而且这样一来,自己就算出事也会留下线索,他有这种自信,也有这种能为。
      月明星亮,这夜虽然深的很,却并不难见人。更尤其柳林中的树木错落有秩,纵有树枝遮挡也掩不了的视线。
      一道白影在不远处晃动展昭的眼角一梢就见到了。“什么人!?”
      只见那白影停在展昭对面,慢慢的转过身。当面向展昭之后,他露出诡异的一笑。
      “玉……”他想把堂字叫出口,但他的理智告诉他。面前这人不是白玉堂。纵然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一样的容貌一样的身量。一样的打扮一样的兵器。可他知道这人不是。因为白虹在他房中,因为玉堂不是这双眼睛。这双眼睛里带着邪气。
      “怎么?不肯认了?还是一日不见就把我给忘了?”那人嘴角上仰,好好的一张笑脸在他这里却让人心生讨厌。
      “你究竟是谁?”展昭拔剑在手,一脸的愤怒。这个该死的东西,带着玉堂的脸竟然做下那种人不耻的事儿来。抓他不着,拿他不到,今日见了,岂能让他逃掉!
      “自家的相公你都不认得了?还真是薄情啊!”继续说着让人咬牙的话,他是连一丝一毫的惧意都没有。
      “你是不是晏飞!”这声音虽然不太相同,可他却依然能从那眼睛里看出些端倪。更何况他们早就如此怀疑过。
      那人终于大笑,再开口时声音也变了模样。“果然是南侠客,好记性,好悟性!正是你家晏爷没错!”
      “果然是你!今天你休想逃走!”展昭不用再与他多言,这剑顺摆直上。他知道晏飞的武艺在自己之上,可他毕竟被玉堂挑断过两根肋骨,纵然修养好了也会伤到元气。再加上自己巨阙在手,晏飞没有宝刃更没胜算。最关键的是贼人胆虚,他今日化成玉堂的模样,怕是最恐有人碰到,所以这心境里就又输了几分。
      “逃?你家晏爷还能怕你这只嫁了人的猫吗?”晏飞没有抽剑,因为他这假白虹虽做的不错,钢口也好,但毕竟是把普通的钢剑。对上那巨阙,拔与不拔都是个断。
      这等污言秽语也就只有这姓晏的能说出口。“姓晏的,少说废话!有本事就拿出来与展爷比量。你说些没用的也讨不得什么便宜!”
      “呦!听南侠客这意思还指望着让晏爷讨点便宜吗?莫不是一日未见那白玉堂你就受不住了?”言为刃语为刀。能杀人的不只有兵器。晏飞这般的辱骂只是为了让展昭愤怒,人若在盛怒之下难免出错。
      “你!该死!”难得能在展昭的身上找到蜃人的杀气。可今日这杀气已经冲天。因此剑招的确加了紧,却未见混乱。那晏飞是激怒了他,可即便是怒火中天的时候,展昭的心也未乱。他要抓住这个淫贼,他要在开封府的大堂上亲手铡了他!
      “怎么?不太听?你能做晏爷就不能说了?”见展昭攻的急,晏飞也不得不加紧反击。若他不是武功高强,怕是早就被展昭的剑给挑了。所以他再不废话,因为这激将法对展昭来说用途不大。
      二人对阵,六十回合。晏飞的剑被削了三次,兵器不济他也无奈。更何况他今日根本就不能杀展昭。所以想到这里他闪身后撤,“姓展的。你若有胆,就跟晏爷前来!”说完他转身就跑。
      刀山,我上,火海,我入。今日我展昭誓要抓这贼人归案!于是他从镖囊之正拽出一只镖甩到了一边的树上,然后一纵身追了上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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