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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回 ...

  •   五十五 [追凶徒夜入息贤馆为忠义公孙拜天波]

      晏飞撤的极快,但却并非拼命而逃。
      展昭甩了那只镖之后,一刻没有耽搁就跟了上去。他知道此行或许有埋伏有危险,但这贼人是玉堂洗刷罪名的关键,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弃。
      所以夜月之下,一白一黑两条人影在前后紧跟着。总是有着一定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展昭的轻功非常之高,但却与晏飞所差无己。当年助包大人陈洲放粮之时,晏子佗跟了他三天他都浑然不知,如今这晏飞纵然未能尽继其父的能为,却也有了六七。
      若此时有人帮忙,晏飞怕是已经被擒。但展昭却并不后悔自己未告之其他人。既然这贼人真是晏飞,那就表示他已经投靠了太师庞吉。而且有刘道通那个奸狡之人在的话,这晏飞身旁左右难免会有眼线。自己隐秘的留下线索已然够了。料想这些人就算将自己围困也不能轻易杀害。所以他不悔,因为这样玉堂才最安全。
      这一逃一追的速度快的很,影过柳林,不大一会儿二人就先后跳过城墙回到汴梁城内。
      展昭进了城心里就是一动。这个晏飞怎么会如此胆大?就这么带着玉堂的脸反回城里?还是说他要去寻他的帮手?想到这里展昭脚下再加了紧,若能在晏飞一人之时将其制服,这样最好。
      三拐两拐,展昭追在后面心中犯了嘀咕。
      这条街已经是靠近皇城的两街了,且离太师府越来越远,这晏飞怎么会往这里跑?想着,这脚步就稍显的顿了。
      晏飞听到后面追着的脚步声迟了一些,他连忙也缓了下来。“展昭,你怕了?”
      没想到晏飞这时候能说话,展昭愣了一下。
      就在这愣神的时候,晏飞又发出一阵让人发毛的奸笑。“倒是和传闻中的不同了。怕是那白老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得你跑了这点路就脚软了?”
      一句话,展昭这心中所有的怀疑和迟愣都消了。“晏飞,你不要只逞口舌之快。有本事你就别跑,你我单打独斗。是死是活展某绝不含怨!”
      晏飞听后大笑,“这么标致的男人晏爷可是没尝过的,又怎会杀了你?更何况你杀了我哥哥,白玉堂挑断了我两根肋骨。那丑鬼徐良又夺了我的紫电。你若败了,自以为就能一死了之了?”
      展昭如今连眉都懒得再皱,这人嘴里由来都是不干净的很。这又能如何?他越是想激自己,自己就越明白。这晏飞现在不敢杀自己,纵然他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若凭晏飞的功夫,绝不会边跑边说些下流的话。所以展昭也不再搭他那个话茬。“晏飞,是不是庞吉指使你夜入相国寺杀害赵爵?又是不是他指使你潜进淑袁宫杀了梅贵人?”
      本还等着看展找气到瞪眼的模样,却听到这人直问自己案子。晏飞只觉得好生的无趣。“不是如何是你又能如何?”他当然不能承认,但看意思开封府的人皆已猜了个大概。所以他不承认也没什么意义。
      话到这里,只见晏飞脚尖点地,身子轻翻向上,然后稳稳的落到一座高墙之上。“展昭,若晏爷今儿跑了,那白玉堂就等着挨剐吧!”说完他一拧身子,落下墙去。
      展昭心急也连忙闪身上墙,再看之时却发现晏飞不见了。这前前后后连一眨眼的工夫都没有,这人难道还遁地了不成?他没敢下墙,并非没有胆量,而是要观察地势。
      只见这墙下有一片矮丛,天色虽然并不昏黑,可毕竟夜暮之下不好分辨那是何株。不过那里若要藏人也并无不可。只是今夜有风,加上枝叶互碰发出的声音,展昭一时之间也分不出哪里是人哪里是风。
      “晏飞!你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激将法并非只有别人会用。展昭也会。
      但这种方法并不见得次次有效果。
      “什么人?”有人说话,但却不是晏飞。

      展昭诧异的看着墙下的来人,这身高这打扮好生的面熟。
      “长甲?”展昭看定之后吸了口气。但见对方已经看向自己,他也只好跳下墙头,然后双手抱腕。“长将军,展某见过。”
      长甲看着展昭没有多言。一如他一直的习惯一样,如果这话说出来没有意义,他通常都会选择不说。
      “展某是追一名贼人来到此地,所以才……”话说到此处,展昭这才觉察出不对。方才进了街他就知道是进了皇城两街,可他日夜巡街宫中守值也不是所有地方都去过的。就比如皇城外两街是有外禁军守卫的,住的也都是皇亲贵胄,重要的客使。他一个抓差办案的护卫,自然不能随意进得随意逛得。“误入息贤馆。还请长将军见谅。”息贤馆他来过一次,是送李元昊进来的那次。正门进来与夜深之时越边墙而入自然是不同的。所以他一时没分辩出来也并不奇怪。但长甲在此,那此地是何处也就不难分辨了。
      长甲摆了摆手,示意展昭不要说话。
      这个动作让展昭愣了一下。自己在这里句句字字都是该说的,他摆手不让自己开口是什么意思?而且一不责怪,二不询问这又是为了什么?
      正在展昭思虑的时候,就见长甲的身子一晃,下一瞬其人就站在了那树丛边。
      “你!”这个声音展昭熟悉,正是那白菊花晏飞。
      再见晏飞露头,那张假脸已经被撕了大半。
      这是展昭第二次见到晏飞半脱人皮的模样了。且一次比一次放他更觉得恶心。那假人皮透过月色,泛着薄薄的冷光,在那张脸的边上颤微微的来回摇晃。衬托的那张真实的面容格外的诡异。
      蛇会蜕皮,蝶会破茧,那都是美的。可如今这白菊花却和美字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他所能让人联想到的无非就是一种鬼魅,幻化成别人的模样,行凶做恶的厉鬼。
      晏飞的表情很扭曲,眼睛瞪的很大,看的出他有多吃惊。但他没敢开口再说其他,就仿佛有一种力量将他那些欲出口的话生硬的塞回咽喉。
      一瞬间四周又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风也识相的突然停了。
      当风再起之时,正刮过晏飞那张假脸儿。白菊花打了个冷颤。尽管这愣只有一瞬,可当下一瞬间清醒之后,晏飞还是选了一个对他最有利的行动。那便是跑。
      展昭的动作极快,晏飞那边刚一动步,他这里已经腾身而起。双脚落地,将巨阙横在身前。“晏飞,你还想跑?”他不会让这人逃掉,否则他也不会追到此处。
      这次换了晏飞皱眉,他不怕展昭,因为即便自己大伤刚愈要对付这只猫也不会有生命之忧。他怕的人是长甲,这个不知道为何将自己揪出来的人。所以他皱眉,一半是因为他不懂,一半是因为他已经猜到,他今日可能真的跑不了了。
      长甲的动作也极快,在展昭和晏飞还未明白事情为何会突然发生转变的时候,他已经先出了手。他对付的人自然不是拦在晏飞身前的展昭。而是这个恶贯满盈的白菊花。
      掌带着风,指也带着风。这比鹰爪力还猛的指功是长甲的独门功夫。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招式如何出法,也就自然没人能提前想好如何去化解。
      还道是这晏飞能为真高,纵然长甲这一掌来的快且猛,可他还是凭借着对那股杀气的身体反应将这第一招躲了过去。但他依然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因为他从没感觉到过这种掌力。那厉风之中又有四道罡气,只风便是如此,若被他挨了上,岂不就毁了?
      一招未中,长甲反手又是一掌。他并非急躁而是他的功夫就是以快猛为根本。这一掌直奔晏飞的咽喉而来。与其说是掌,倒不如说是擒兔的鹰爪。无论是气势还是姿势都与之无异。那五根手指弯曲且张开掌心,虽然那指上的指甲未加留长,可依然能让人感觉到可怕,是能将指插入皮肉之内的可怕。
      晏飞连吸气的空挡都没有。掌到,他的身子也向后倒去。但他这并不是摔倒,而是躲。见他左脚跟抵住地面,右脚迅速后撤蹬地,如此他才能让上身倒而不会至全身倒。躲过这一下他又用右脚撑力,撤过左脚向后退去。
      若此时展昭伸手,一百个晏飞也会毙命或是重伤。但展昭没有动手。他只是在这里看着。他并不是不想伸手,他只是不能。高手过招最忌他人干扰,若自己伸手那就等于骂了长甲的祖宗。再加上他不知道长甲要将晏飞致于何地,所以冒冒然他也不能乱动。至少他相信,既然长甲对晏飞动手,那晏飞就绝对逃不了。他在等,等着自己出手的时机。那时机就是假如长甲要杀了晏飞的话。到那时他会出手救晏飞,因为这混蛋的命要留着去洗刷玉堂的冤屈。
      展昭继续看着不说。再说这打斗的二人。
      只十个回合,晏飞就明显不敌。长甲的武功自然很高,但他却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赢过晏飞。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晏飞没有还手。他所做的只是躲,一种逃避。
      但逃避不能用来取胜,所以晏飞注定会败。纵然他不想就这么败,可他无可奈何。人再大大不过势,就算他晏飞有再大的能为也不可能敌的过整个大风堂,这就是大风堂内没有人敢去背叛主子的原因。
      诚然,那些被庞吉收买的人做了并非主子所分派的事,但那并不是一种背叛。因为蒙蔽他们的除了金钱名利女人美酒之外,还有一庞吉手中的权,一个他们的主子给的权。
      但此时此刻晏飞若还手,那么他就是背叛。他的下场会被让长甲抓住更凄惨。他甚至后悔当初的决定,他后悔自己不该听信刘道通的话加入什么的风堂,若不是那样,他现在必会还手。纵然武功不行,他也能够自信取胜。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如何或者假如,他败,没有意外。

      长甲当然没有要晏飞的命,因为这个恶贯满盈的臭贼还很值钱。至少他能替主子换回想要的东西。
      见长甲把晏飞一掌击晕,展昭长出了口气。这口气是因为晏飞未死而出,看到这里展昭终于变了表情。“长将军,此人乃是开封府严拿的要犯,还请将军将此人交给展某。”
      长甲没有说话,而是夹起晏飞向院中走去。
      展昭从未觉得长甲这不爱说话的性子有什么不好,可今日他却终于懂了玉堂的话。“这种把所有事都搁在心里,只看不讲的人最不好对付。”这么看来还真是的确如此。这人的一举一动都不在展昭的理解范围之内。自己是三品的护卫,管的就是抓差办案,如今自己以差人的身份要犯人,那长甲就算不给也不该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所以展昭心里的急火被勾了上来,他快走了几步拦在长甲身前。“长将军留步!”
      长甲侧过身,依旧不理展昭,就好象这人是空气一般,说出来的话还不敌那风过树梢发出来的声音。
      “长将军!请您将晏飞交给展某带回开封府!”展昭的声音放大了,在夜深之时格外的清晰。
      “展护卫,你这深更半夜在本王所住的院中大呼小叫是为何事?”灯火骤聚,李元昊带着一群侍卫突然出现在院中。
      来的如此之快如此没有声息,看来这些人是提前就预备好了的。展昭已经闻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但身份所限,他还是回身向李元昊深施一礼。“展昭见过王爷。”
      李元昊看着展昭,这表情这脸实在是让他有些郁结。“展护卫,你还未告之本王,你来此处何事?”
      “展某追赶贼人至此,误入王爷您所住的院落,惊扰之处还请见谅。”展昭说着话,眼睛却看着长甲。只见他将晏飞押到李元昊的身后,同样是一言不发。
      李元昊听了展昭的话微微的点了点头。“那不知展护卫可抓到那贼人了?”
      如此废话实在是使人牙根发痒。“长将军手中所钳之人,正是展某要抓之人。还请王爷将人交给展某,让展某带回开封府。”
      李元昊依然是在笑,他转脸看了看长甲,然后问道:“长甲。你抓的是什么人?”
      “夜入息贤馆的刺客。”长甲如是回答。
      展昭听后就是一皱眉。这说法倒怪了,那晏飞该是有意来此,怎么倒被他们说成是刺客了?而且怎么看这些人都是串通在一起的,否则长甲深夜怎么会在树丛边?李元昊和这后面的侍卫又怎么会如此快就出现在这里?更何况若不是一伙儿的,那晏飞因何会只躲不攻?难道这里面的事还有这西夏的太子李元昊?他不要命啦?胆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勾结杀害一国亲王和娘娘刺客?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他与庞吉一同商量的计策?
      李元昊知道展昭在心中思想着什么,但他一点都不介意。他现在要做的既不是澄清自己,也不是揽上罪名。他只是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换取哪怕一句真心话。“展护卫你可听见了?这人是名刺客,所以本王不能将他交给你。明日我会入宫面见宋朝皇帝,问问他是如何照顾我这夏国来使的。”
      展昭吸了口气,没有着急开口。若是李元昊将晏飞送到皇上面前,那事情是否会和自己将他拿回开封府一样?不!绝对不同。若是那样,万岁会马上下令斩首,那玉堂就再无翻身的机会。想到这里展昭再道:“王爷!既然您认定他是刺客,就将他交给展某,待包大人将他前案一同问明,自会给王爷个满意的交代。”
      “展护卫,这息贤馆是什么地方?”李元昊突然一问。
      “供各国来使暂居之处。”虽然被问的莫名其妙,但展昭还是如实回答。
      “既然这里暂由本王居住,本王能否以为这里暂时就是我的王府?”
      “自然。王爷所住之处自然就是王府。至少也是由您做主的地方。”君主到了哪里都会是同等待遇。尤其是敌国。如今和书未签,这李元昊的喜忧都关系着两国的百姓。莫说他以这里当做暂时的王府,就是他要这息贤馆当他和书的条件,万岁也会应允。
      “既然如此,展护卫要从本王这里带人,至少也要拿些凭据。而且抓差办案也要有公文在手,还请展护卫立刻出示。”
      这夜里出来手边哪儿来的公文?抓那晏飞的公事倒是真有,可那些都在开封府内。自己今日前来要会何人他又没准,而且也没想到谁会向自己要抓差的公文,所以李元昊这么一问,展昭哑了口。“回王爷,公文虽有却在开封府中。若王爷要看,可否请长将军押着晏飞同展某回开封府一观?”对他来说这是最简单也最实际的方法。
      可李元昊又怎会听他这句话。见展昭说完,他立刻将脸一沉。“就是说展护卫你深夜潜入息贤馆,并未有公文在身了?你可知擅闯本地该当何罪?难道你也和这贼人一样意图谋害本王不成?”
      这是说的什么话?展昭还是第一次如此诧异的看着李元昊。他虽然并不喜欢这个人,但那却是基于他固执的去发动两国的战争。而对这个人的人品和行事的方式,他是从未觉得有过意见的。所以今日听到这样无理取闹的话,他不可能不愣。“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昊一摆手,立刻有十几人将展昭围住。“将展昭拿下,明日一同送入宫中,看他们宋朝皇帝如何向本王交代!”
      “王爷,你!”展昭还想再说,却从李元昊的眼睛里看懂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从头到尾都是个阴谋。自己无论反抗与否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自己若跑了,他们将晏飞一杀,玉堂必死。自己若不跑也不知道这些人会如何对付自己。
      罢!只怪自己一时看错了行情,万没想到这李元昊竟然在杨将军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事来。既然他要绑,那就绑吧!明日上殿面君,怎么样也得有个说法。
      见展昭并未拒绑,李元昊淡然一笑。这人,可远比那人来的滑。怕是跟白玉堂久了吧?还是说江湖人毕竟和生就朝野的人不一样?只是……若他也能如这人一般看的清,认的准该有多好。那自己哪还能做出这等无聊之事。

      这里不是间秘室,却一样很隐蔽。
      展昭没有被捆,而是被人点了三处大穴,又喂了软骨散。
      “想不到堂堂夏国太子也会做出这等事来。”展昭的话有气无力,不是心中无力,而是身体无力。这药一上劲儿,凭他内功多厚也是白扯。
      房间里只有李元昊和展昭,他们之间的距离只有几步,却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李元昊看着展昭的脸,听着他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歪着头,像是欣赏一件没见过的奇物一样的看着他。
      展昭并不怕被人看,但却不喜欢被人像欣赏物件一样的去瞧着。所以他只得再说一句:“王爷,你要把展某人如何?”要是将自己送到万岁面前治罪,还需要封大穴喂那些药么?
      李元昊终于开口。“展护卫,当初白玉堂是怎么得到你的心的?”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展昭一下子涨红了脸。谁会想到这个人,在这种环境下,以这样的方式问出这样的问题?所以展昭再是气恼,也是不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
      知道他不会回答,李元昊还是自顾自的说着。“你觉得你和白玉堂的事若被你们宋朝这些官府中人知道,你们会有什么后果?”
      听了这话展昭那脸骤然就白了,他不是不怕,而是他怕也无用。但无用之怕也是怕,所以他瞪着李元昊,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白玉堂一死,你和他的事也就没人知道了。即便知道也只当是谣传。你当真为了他能舍掉清白的名声?”其实答案他知道,他只是不知道以展昭的处境他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展昭突然一笑。“展某只是寻常之人。只知道心归何处,何处才是一生。命且可以不要,还在乎什么名声?更何况相知才会相许,真心而对又怎会不清白。王爷难道觉得这是件不清白之事吗?”
      这最后一问,李元昊皱了下眉。“你就不怕吗?若你们的家人和朋友会因你们之事活在鄙言之中,你也不怕吗?”他是在问展昭,却如同在问自己。他如今所想知道的,怕是另一种结局。是他和杨宗保不可能得到的结局。但他想知道,那样的结局是幸福还是不幸。那身在其中的人究竟是乐的还是悲的。
      这个问题困扰过展昭,而且到今日他也并不是完全的释怀。只是他如今明白一点,这些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能想当然的事。他没有权利替玉堂决定,替家人决定。“人身在世间有一事就有一扰。怕就莫生,生就莫怕。怎么,王爷您有所怕之事?”
      第二次被人反问到无言以对,李元昊稍愣了一下,然后放声大笑。怕?是啊!从何时开始他李元昊也有一事可怕了呢?“展昭,我欣赏你。也欣赏白玉堂。”
      展昭一笑,“展某替玉堂谢您的欣赏。”
      “本王可保你和白玉堂平安无事。也可以还白玉堂清白的名声。”
      “王爷的条件是?”展昭自然不信李元昊会什么都不贪图。只是自己和玉堂又有什么是值得他要的?
      李元昊平生最赏聪明之人,但这聪明不能是自做的那种。展昭正巧就是他所赏的那种聪明人。“只要你答应和白玉堂投靠我大风堂,我会将大风堂所有在中原宋朝的权利都交给你们。”
      这句话是展昭所没有想过的。难道他们在李元昊眼中会是那种谋反叛国之人吗?所以他瞪大了眼睛,方才平和的表情一扫而空。反之代替的是坚毅和抗拒。“展昭生是宋人,死是宋魂。纵然可能会被家国所不容,也绝不做不容家国之事。”
      比想象中回答的更加干脆呢!李元昊很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你若不答应,本王会让白玉堂顷刻毙命。你可相信?”
      展昭冷笑。“展某自然相信。但即便如此,展某也绝不做叛国之人。”
      李元昊一挑眉。“在你心中白玉堂是何样地位?比不上这家国天下君主百姓对吗?你就是这样对一个爱你至深的人?他为你放弃了那么多东西,你连为他保命,为他牺牲都做不到吗?”他好象是在说别人,但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在狂跳。他在问谁?展昭?
      这人好象过分激动了吧?又是那种透过自己的眼神儿。展昭如今已经知道那人透过自己所见者为谁,他这话……是在问自己?展昭又笑了,却不是冷笑。而是一种自然到不能再自然的微笑。“展某知道所爱之人所需何物。展某不会叛,玉堂亦是如此。玉堂不会为了保命让一逆字缠上家与自身,而展某也是同样。若王爷要让玉堂死,展某请王爷下手。若是那样展某平生再无遗愿,随相爱之人而去。守了情守了爱,守了一生的承诺,也守了忠民忠国,忠天下的抱负。”
      展昭这一段话说痛了李元昊的心。他说,他知道所爱之人所需何物。可自己却并不知道,或者说是自己不想知道。他们无论生死皆是同愿,可自己却并不能。生也好死也罢,他们都是错开的两条路。即便交集也会再分。
      “王爷。若做不到,就请放手。若没可能做到,何必让心挂之人受累?”展昭说完这句闭上了眼睛。他不再去看李元昊的任何表情。因为他知道那表情绝对不会好看,也不该由自己去看。说了方才的话,他也才真正的懂得,不管自己与玉堂的结局如何,生死都是同样的。如果自己此行致死,那玉堂不会独活。若玉堂被冤枉死,自己便再没了对尘世的依恋,随他而去。哪怕声名被毁,自己也要和玉堂一起承担。生同眠,死同穴,他们是承诺过彼此的。而这样的誓言,或许面前的人不懂,又或许是他奢求不来如何去懂。
      李元昊转过身,背对着展昭。“展昭。本王还是那句话,我欣赏你,也欣赏白玉堂。但却并不是因为你们的能为本领。”他没有继续再说这些,而是话锋一转。“展昭,本王不再要你和白玉堂归顺我夏国。我只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王爷请讲。”
      “我会帮你洗刷白玉堂的清白,但你要帮我护我心挂之人的平生。让他看他想看的未来。”说完他没有等展昭回答,便推门离开了。
      房间里突然变的异常安静,所以展昭这声叹息听起来格外的清楚。

      天一亮开封府的人就炸了锅。
      这几天展昭一直都起的最早,所以每日当人们起来的时候,总是会看到展昭早就在内厅里坐着了。大家知道展昭一是心急,二是怕大家担心,所以才会如此。可正因为这样,今日早上的展昭未出现才引得大家惊慌。
      那封留信是白芸生从展昭的房中拿出来的,大家看后全是埋怨之声。但他们也都懂,展昭这么做并不是自负,也不是看不起大家,而是他太担心白玉堂的安危。
      事情已经知道,所有人也就再没有耽搁的必要,徐良和白芸生带着家伙去寻展昭。人多也无用,既然展昭留书让他们找,他们就必然能找的到。而且既然那贼人露了面,开封府里包大人的安全也需要顾及,所以四爷他们留在府中守侯。
      第一眼发现树上飞镖的是白芸生。并不是因为徐良的眼力不好,而是因为这镖白芸生十分熟悉。那是他老叔白玉堂所用之物,而且那镖囊最近一直挂在展昭身上,所以他认得,比徐良认得。
      “三弟,你看!”芸生没有去拔那只镖,因为他知道若是以镖为记,那镖的方位就表示展昭所去之处。
      “东边!”徐良也未多言。这时候他们是少一句是一句,尽快找到展昭才是正事。
      这一路上他们见大了六只镖,那已经是全部了。展昭的镖囊肯定空而无物,想必隔多远甩一镖他也是有过算计的。
      不远处就是一堵高墙,那墙下面有一处地方散落着几块碎石头。周围很干净,只有这里如此,想必是有人故意留下的。而留下线索的人就必定是希望能被找到之人。而这样的人除了展昭没有第二位。
      “大哥,你说是进去还是不进去?”徐良转脸问芸生。
      芸生抬起头仔细的打量了几次。“这里是皇城附近,有外禁军守着,也不好随便进入。我们先绕到前面去看看。”
      徐良点头,然后随着芸生像逛大街一样的往前面绕。当到了南面正门,芸生和徐良都是吓了一跳。两丈来高的门前挂着金漆的大匾。
      “息贤馆?”芸生看后一皱眉。
      徐良也十分惊讶。因为在他以为,前日大哥芸生的分析是正确的。这李元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亲王害娘娘。可如今线索跟到这息贤馆的侧墙便没了,岂不表示展叔叔曾进过这里?若进了这里,不就表示那李元昊有最大的可能去做这些事吗?
      “回去问过大人再说!”芸生拉了一把三弟。
      徐良点头。这大清白日的,他们再怎么样也没办法进去搜查。且莫说查,就算是进也是要有拜贴和公事的。如今这李元昊在大宋境内受的可是国主的待遇,和书未签之前,任是谁人见了他都得小心脸色。
      小哥儿俩回到开封府,将他们所见的情况一一告诉了包大人,公孙先生和其他老少英雄。
      众人听后都是皱紧了眉。
      四爷晃了晃头。“若这事儿中有李元昊可就难办了。”其实他也想不通,怎么这人会办出这么糊涂的事儿来?还是说他有恃无恐?可他有什么恃什么?
      三爷徐庆一拍大腿,“既然知道展昭在什么地方,我们去要人不就得了。管他什么圆耗子还是方耗子,反正拿了我们兄弟家的人就不行!”
      韩二爷实在是不好在这时候跟三弟发火,且也知道这人是愣了些,可心是热的好的,所以只是拍了拍徐庆的肩膀。“三弟,你且听大人怎么说吧!”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现在的脑中也转的极快。他们从不否认李元昊有做这件事的可能性和可行性。但他们却和大家一样,认为李元昊就算参与了这件事也不会把事情搞到如此清晰的地步。纵然庞吉做的事也很清楚,但庞吉在朝中有权有势,如果没有证据那老狐狸他们自然动弹不得。但李元昊不同,他若有蛛丝马迹被人查到,就有可能染上杀身之祸。纵然万岁再不想两国打仗,但若李元昊指人杀亲王害娘娘,这人也有必死的罪名。更何况那赵爵与李元昊无怨,梅贵人更是他听都没听过的,他又如何会用这两人陷害白玉堂?而陷害白玉堂又对李元昊有什么好处?
      所有的一切都摸棱两可,就好象一团雾中的一缕烟,你看的到,却分不清楚。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又或许根本就无所谓真假。
      最后开口是公孙策,包大人心中如何思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既然展护卫是在息贤馆那里没了线索,那我们也只好到那里去寻了。只不过明的不行,只能来暗的。”
      四爷点头,“但我们这些人若被发现,岂不害了大人?”
      包拯刚想开口,就听门外响起女子的声音。“我们去寻不就不会连累大人了?”
      一听声音,大家就立刻知道了来人。说话的是柳凌碧,她身边跟的必然会有严英云。只见一粉一绿两位姑娘来到厅中,纵然是在这一群英雄面前,这二位也真能显出这不让须眉的气概。
      “柳姑娘,这件事可能会很危险,你二人可有想清楚?”包大人不是不相信她们两个,而是她们毕竟是女儿家,万一出了差错可不好收拾。
      柳凌碧一笑。“大人放心。我们只是打探消息,又不是打架。而且就算是打架我们姐儿俩也不含糊。再说了,打不过可以跑么。”
      好一个打不过就可以跑,这话出口大伙儿这绷着的弦儿算是稍微松了一点。
      大爷卢方道:“凌碧,英云,你们两个今日过来,可告诉你们的兄长和父亲了?”
      严英云笑着点头,“大叔放心,是我爹爹他们让我二人前来帮忙的。他们现在有些事要办,所以暂时没能过来。”
      众人听后这才点了点头,以这俩丫头的能力,要夜探息贤馆海真不是什么大事儿。于是事情定下,就只等着天黑了。

      李元昊就在这里等着人,等着开封府来人。
      他诓了庞吉和晏飞,说是让晏飞引展昭前来息贤馆,然后将一切事作罢。其实他也知道,那老狐狸并非真的相信自己的话,不过那种时刻他没有反驳的余地罢了。更何况晏飞本就是大风堂的人,就算与庞吉有再深的交情他也非交人不可。
      这个白菊花无非就是个棋子,一个自以为能够胜人的棋子,也终究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棋子。
      人最怕的就是看不清楚自己所在的位置,晏飞看不懂,其实连庞吉也都看不太懂。
      李元昊知道展昭不是卤莽之人,他只身前来就必然有所防备。为了白玉堂他不会提前告之开封府的那些人,但不表示他不会留下线索。所以他在等人,他知道今夜一定会有人来。
      果然人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
      “有话就到屋中说吧,晚上风凉。”李元昊坐的安稳,表情也十分安然。就好像来的人是他的客人,而不是来探看虚实的对手一样。
      进来的是两个人,自然是柳凌碧和严英云。他们进得房内也没问礼,而是直接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李元昊看着二人微微一笑,“二位姑娘,我们可是有些日子未见了。”
      “我们可并不想见你。”说话的是柳凌碧。
      李元昊点头,“的确。本王亦不愿以这种方式见到二位。不知道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柳凌碧是聪明人,而且绝对不是自做聪明的那种。所以她歪过头看着李元昊眨了眨眼睛,看似天真却目光锐利。“这话问的怪了。王爷既然知道我们前来,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们所来为的何事?”
      “哈!说的好!说的太好了!” 果然是李元昊欣赏这样那类人,所以当他听了这具有挑衅意味的话之后,他不但不恼反而觉得好玩。说的也是,一件再清楚不过的事,在聪明人的眼里何必如此做作掩盖?直说既省了时间又省了拐弯抹角的措辞。“既然如此,本王就告诉二位姑娘。展昭在我手中,连那陷害白玉堂的晏飞也被本王抓住了。”
      纵然这两个丫头再精有没想到李元昊说的如此没有避讳,所以还是互相看了一眼,显得愣了一下。再开口说话的便是严英云。“王爷。您就不怕这件事会牵连到您吗?”她还是没好直问李元昊是否就为主谋。
      李元昊轻轻一笑,“姑娘这是在担心本王吗?大可不必。昨也晏飞被展昭追到我这院中,我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才命人将他们拿了下来。正打算着何时将他二人交到宋国皇帝面前,给我个交代呢。”
      柳凌碧冷笑,“说的倒真是好听。既然要交给我们皇上,怎么这会儿又坐在这里等我们来人?这一白天怎么也没见你动作?”
      “问的好!本王就是在等你们开封府来人。若我把晏飞直接交给宋朝皇帝,你们认为晏飞能活过今日的午时三刻?纵然那样展昭会被释放,那白玉堂的冤屈还能否被洗刷的干净?”和聪明人说话讲的就是干脆,他这么做不单是为了要得自己要的东西,其实也是为了保命。卖掉这个人情,他才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听了李元昊的话,这两个丫头诧异的看着他。这话中的意味很明显,他不会害展昭和白玉堂。否则他或杀或剐都不是什么难事。到这个时候他却说什么白玉堂的冤屈能否被洗刷,难道他是要帮忙?“不知道王爷做何打算。”严英云自然看的出李元昊的心中有谱,既然人在他手,他就有主导权,所以就算不情愿也要问过人家的意思。
      “展昭我不会亏待,那个晏飞我也会交给你们开封府。但我有一个条件。”
      终于切入正题,无利不起早,像李元昊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没有条件的帮这个忙?这么想着,柳凌碧开口便问:“你的条件是什么?说出来若我们能办,自然会帮你办了。”
      李元昊摇头,“我会说,但不是跟你们说。”
      俩人愣了,“来的只有我们两个,你不和我们说要同谁去讲?”
      李元昊微微一笑,“很简单。让开封府里既聪明又有地位的人明日上午前来见我。有话我自会同他去说。”
      两个丫头这次是真的皱了眉,那开封府里既聪明又有地位的人不就是包大人吗?难道他要包大人前来见他?
      没理这两个人的不解。李元昊又说一句,“本王对你们话尽于此。你们只需把本王的话带到开封府,该来之人自然会来。若明日本王见不到要见之人,展昭不能活,晏飞也会死,白玉堂就等着剐刑吧!”

      该来之人自然会来。那个既聪明又有地位的人除了包大人,其实还有一位。那就是公孙策。
      二品的师爷谁见过?如今这位手打折扇的中年书生便是了。
      他聪明,其实比包拯更甚。因为有些事他比包拯看的更懂,就比如他明白李元昊为何会挑自己前来见他,因为那人知道以包大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独自前来会见外国的使臣。
      递过拜贴,公孙策进了客厅。这里只有李元昊,甚至连长甲都不在。
      公孙策深施一礼,“学生见过王爷。”
      李元昊点手,“公孙先生请坐。”
      “谢王爷!”公孙策坐下,看了看李元昊。只见这人面色坦然并不像是有难事求人。“不知道王爷传学生前来是为何事?”
      李元昊微笑着问:“本王只是说了要见开封府里既聪明又有地位的人。公孙先生又怎知道本王请的是阁下?”
      公孙策也笑了。“若学生不是王爷要见之人,怕是王爷也不会允许学生坐在这里了吧?”
      李元昊听完满意的笑了一声,“说的好!不愧是红笔的二品师爷!开封府里最聪明的人!”
      公孙策拱手,“王爷过奖了。”
      这就算是寒暄过了,李元昊不想耗费时间,因为后日他就要签那和书了。到时候他就算有心也会无力。所以他话锋一转,“公孙先生,本王想求先生一事。”
      “王爷请吩咐。若学生可以办到,一定尽力。”
      “这件事只有公孙先生能够办的到。本王欣赏白玉堂和展昭,所以绝对不会让他们死。但事情总要有个由头,既然那两个人的命现在都在本王手上,本王多少要些好处也是应该。”
      公孙策点头。“王爷说的极是。”
      “本王的条件并不高。我只求公孙先生去一趟天波府,替本王请回杨将军。”前日那事之后,杨宗保就没再出现。他知道那人是被自己吓到了,他本也想就此放手,可见到庞吉之后他就改变了主意。自己要的并非无理,两情既然相悦,哪怕只有一次坦白也好。他的奢求似乎并不算高。
      公孙策听后一愣,本来他就对这李元昊要求杨宗保相伴一事十分不解,如今他却要以这个条件换白玉堂和展昭的命。这是否太过儿戏了?另,杨将军本就是万岁指派伴着李元昊的人,怎么还得用这么大的筹码让自己去请回来?难道这二人之中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么?
      “公孙先生,你不需要去考虑本王为何会这么做。我只要我认为合理的条件。而且我也希望先生能将这件事永远的埋在心里,不再对第二个人谈及。”
      公孙策抬眼,再见李元昊的时候他发现,这人原本镇定的神情有了些许变化。那眼睛里有东西,既熟悉又陌生。仿佛在不久之前他才见过。就似……他猛的懂了。为何这人会做出这事说出这话,做出这样的事。所以他点了点头。“王爷放心,能说之事学生自然会说。不能讲的,学生也绝不会讲。”
      “这就是我只请先生前来的道理。本王没有过多的时间,所以请先生即刻去办本王交代之事。至于展昭他们三人,待本王得到了自己所要之后,自会派人到开封府送信。”
      公孙策起身点头,“学生这就去办。但……”
      李元昊抬眼,“但什么?”
      公孙策也看着李元昊,“王爷,您真的认为学生此行得当?”
      李元昊一笑,“公孙先生只管放心。本王求的只是几句话而已。先生日后绝不会遭其埋怨。”
      “能够如此自然最好。”公孙策退出。

      这是无奈之举,公孙策不知道李元昊和杨宗保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不过意思如此明了,这两人之间有的也不是普通人该有的情愫。
      所以当他敲开天波府的大门之时,心里也是少见的紧张。因为他这一来,可能会扰了杨将军以后的生活。但这又有什么办法?白玉堂和展昭的命,只能靠这个来救。
      门上的杨杰一看是公孙策,连忙行礼。“原来是公孙先生,小的有礼了。”开封府与天波府是素来交往颇深的。这来来往往的本是常有之事,所以公孙策前来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杨将军可在府中?”公孙策问。
      杨杰点头,“前日将军回来就没离过府。好象是病了,先生您来了正好,快请进来。”
      进得府中,公孙策先到了内宅见过佘太君及几位夫人。然后这才退出去找杨宗保。
      穆桂英前面带着路,“这两日宗保脸色不佳,吃不下喝不下,他又不让大夫瞧他。今日您来了正好,还麻烦先生替他看看,是不是受了什么病。”
      公孙策微笑着点头,“将军放心,学生一会儿自会仔细查看。不过杨将军一向身体很好,该不是什么大病。”那该是心病,自己又怎会医得。
      “对了。不知道白玉堂的案子如何了?”穆桂英虽封为将军,可毕竟是杨宗保的妻子,国无战争她不挂印之时,再大的能为也不过是家中的女眷。不得擅自外出,就自然不会了解的太清楚。更何况事情从发生到现在不过几日,单手即可算的过来,她想去探究也没那个时间。
      “贼人已经有些眉目。相信不日就能了结。”公孙策的心也提着。其实这依然是场赌博,李元昊究竟能否履约还是个问题。但有赌才有赢,否则就连唯一的机会也不可能有。
      穆桂英叹了口气,“白玉堂年少英雄,真不该招此横祸。先生,东屋请。”说着她一伸手将公孙策让进了东侧的厢房。
      前日杨宗保回府之后见过众人也没多话,只说身体不适需要一个人静养。所以也没回自己的卧房,而是到了东厢一个独住。除了早起问安一同用饭之外,他没出过这间房。没有人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就自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穆桂英虽然担心,却也是最懂礼的。既然丈夫不愿让自己知道,那她就没有必须去问。
      见公孙策进得房中,穆桂英叹了口气,摇着头在房外将门关上。他们谈的事自己不能去听,这有违妇道。
      杨宗保听到门声,眉头就是一皱。他只当是仆人前来,根本连身都没动。
      他躺在这里,手中攥着那只玉马。心也不知道飞到了什么地方。
      这两日里。他不停的在想,想累了,他会睡觉,睡着了也会做梦。梦里有时晴空万里,绿草茵茵;有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这两日,他就仿佛生活在混沌中一样,总是想抓些东西,但抓到最后却只抓住了这个玉马。可这一抓,却将他带的更深,于是那梦中又多了一景,那便是无底的深渊。他掉下去,没有尽头,上不见来路,下不见终点。心像被剥离身体荡在空中,晃着,摇着,坠着,疼着。
      自小,他只为自己有这么个身份所骄傲。他杨家一门忠烈,代代英豪。自己这三十年来,也是杀敌为国从未胆怯过。可他却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一双眼睛会让自己怕,怕到想躲的那种怕。但怕着,却想着,越是怕就越会想,越是想就越会怕。到了最后他才发现,那眼睛他挥不去了。所以他竟然有想,若自己不是杨家之人会不会一切都有不同。但这个想法让他狠狠的痛骂了自己,哪怕只有一瞬,他也认为这是无耻的背叛。他其实所不接受的,也无非就是这背叛二字。
      为什么要留下这么个东西给自己。扔不得,毁不得,却也要不得,留不得。你该让我将它置于何处?宗保在心里念着,却是无用的念。
      公孙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杨宗保,那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如此之冷。寂寞,无助,悲伤之冷。同样是不久之前,这种冷他也见过。稍有不同,却是同一种感觉。因为这之中都有一样东西,那便是绝望。展昭有过,那是因为他以为白玉堂死了。如今杨宗保的这种感觉,怕是源自那比死更可怕的东西。
      “杨将军。学生公孙策有礼了。”他轻声的说了一句,虽然他不想打破这种境况,但事出无奈。
      这一声唤吓了杨宗保一跳,因此他猛的坐起身回看公孙策。然后尴尬的面色惨白。“公孙先生?”方才进来的人是他?为什么没人通报?
      公孙策从杨宗保的眼睛里看到了红色的血丝,怕是这人连着几日都未曾睡好吧?其实李元昊的眼中也有这些,只不过被藏的很好。“学生冒昧前来,扰了将军休息了。”
      杨宗保连忙站起身,“先生说的哪里话来。快请坐。”谁人他都不想见,包括公孙策在内。但他此番前来必定是有要事。所以他不想见也得见,自己的心事在大也大不过开封府的正事。更何况现在白玉堂的处境如此危险,若自己能帮忙也总比在这里乱想的好。
      公孙策谢过坐,然后道:“穆将军说您近日身体不好,并让学生替您看看。”
      杨宗保苦笑,“杨某只是有些累而已。并没病痛。就不劳先生了。”
      “若杨将军不让学生看病,那一会儿穆将军问起,学生该如何答对?”
      杨宗保无奈,只得将腕子伸过。“那就辛苦先生了。”
      公孙策将二指扣在杨宗保的脉门之上,低着头,轻说的说道:“心火郁结,一脉不通。将军的病好重!”
      “先生说笑了。杨某无病。”
      公孙策收回手,“脉象无病也不表示真的无病。将军病在何处将军自然知晓。学生只希望将军能道出真心,这样才不至将郁结积在胸口,长久如此怕是真的会成为身病。”
      杨宗保摇了摇头,没有回这句话。就算真成身病又能如何?他要怎么去道真心话?那会是个什么结局?那个人,若然得了自己的一字半句,还能放过自己吗?
      公孙策叹了口气,“杨将军。其实学生这次前来并不是奉了包大人之命,前来请您帮忙。而是受他人所托。”
      “哦?先生是受了何人所托?”杨宗保不解。这世上还有人能请的动开封府里这红笔的师爷?
      “托学生前来之人是夏国太子李元昊。”公孙策没有去看杨宗保,因为他不希望这人更加尴尬。
      “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也不知道出自何想。杨宗保只是觉得不可能。只有这三个字。公孙策不可能与李元昊有交情。李元昊更不可能去开封府请公孙策帮忙。
      “昨夜晏飞出现,展昭前去追他,追至息贤馆。晏飞和展昭同被李元昊所抓。李元昊今日叫学生前去,答应他可以放展昭交晏飞救白玉堂。但他有个条件,那就是请杨将军前去见他。”这样的话题能多简单就多简单,反正听的人懂就算了。
      杨宗保懂了,他自然会懂。他甚至一瞬间就想到了这是个阴谋。
      “若杨将军不应,学生亦觉得应当。”公孙策再加了一句。却明知道这句的作用是反的。
      我如何不应?若我不应那人能做出什么,我比谁人都懂。想到这里杨宗保仰起头,将手中的玉马攥的更紧。李元昊啊李元昊,逼死我你就如愿了吗?也罢!与其在这里自顾自的受这种折磨,倒不如在你面前换个心安。能救了那两个人,也不枉自己与他们相交一场。
      “先生放心。杨某会去见李元昊。就算这条命不要,杨某也要救展昭和白玉堂不死!”说完他站起身,从墙上摘下那把忠魂剑。“先生,这件事还希望您能瞒过我的家人。”
      公孙策点头,“这也是李元昊的吩咐。”
      杨宗保淡然一笑。那人,何必连这些都替自己想了。这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害人害己的还不是他么?
      定了心神,他也就再没了迟疑,所以伸手一请。“公孙先生,我们走吧。救人要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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