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功夫包子

3、第 3 章

　　江祝第二天早上见到曹文旭，是在饭桌上。
　　宋平常豪气的表示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结果只端出来半碗咸菜，还没等江祝发表意见，曹文旭在门口感慨了一句：“喝了半个月清粥，今日总算是有了些味道。”
　　“大人只要在府衙外走一圈便可见四处民不聊生，不吃清粥，只怕我们都要做下一个刘丰书。”
　　曹文旭听完这句话扬声一笑，走进厅内：“看来，这位就是拆山刀？”
　　久闻大名今日得见真言，倒也真是英雄气概。
　　江祝起身微微一拱手：“知府大人。”
　　“勿需多礼，平常与我提过你是前来相助的，未能亲自接待，是我失礼。”
　　比起江祝曾见过的其他官吏，这曹文旭是真的没什么架子，整个知府衙门的衙役都不算多，他们三个人在这里早膳，也不见有人伺候。曹文旭挽起袖口坐下便大快朵颐的吃得开心，反而是宋平常端着那股腔调，慢条斯理的喝着清汤淡粥。
　　眼见于此，江祝也就不顾虑什么了，端起粥碗喝了一口，发觉虽然清寡，但香味颇重。
　　这还真不是一般的白粥。
　　江祝刚想问两句，却听曹文旭突然在上座开口：“周珑说，你问他支了三两银？”
　　“嗯。”宋平常头都没抬：“着人做事，总要许些好处。”
　　“你找谁做事需要垫付这么大手笔？”
　　“将来大人便知。”
　　“你这话的意思，便是此刻我不需要过问了？”
　　“大人睿智。”
　　这高帽子戴的人一点都不舒坦，曹文旭皱了下眉，本想说什么，但见江祝在场，犹豫了片刻还是作罢，只是摇摇头，拿自己这位主簿先生是越发的无可奈何。
　　宋平常是三年前自荐于他门下，不知师出也未中过功名，但满腹经纶心思缜密，两人名为主仆实为挚友，只可惜即便如此，他也未曾从这人口中探听得半分关于他自己的确实身份来历。
　　甚至许多事，他都是事后才知情。
　　这早膳本也就不丰盛，自然也吃不了多久，宋平常率先离席，说是要收拾些东西，留下江祝和曹文旭各自沉默的解决完温饱，曹文旭道了个礼就去前堂了，江祝索性在前院转了转，活动一下筋骨。
　　直到听到有人扬声叫他：“江大侠，这知府衙门庙小，禁不起你这一刀。”
　　拆山刀可不是浪得虚名的，江祝兴致真起来，整个衙门不够他拆的。
　　江祝朗声一笑，纵下假山，跟在宋平常身后：“你是打算先去赵家庄，还是先去雷府？”
　　“以路途来说，赵家庄似乎近些。”
　　“也好。”

　　说是近，也要两天的路程。宋平常从衙门借了两匹马，只可惜走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停下休息。
　　“果然是书生。”第三次下马喝茶，江祝有些无奈的摇头：“照你这走法，三天也到不了赵家庄。”
　　“欲速则不达，凡事随缘。”
　　宋平常不紧不慢的喝着凉茶，靠在边上轻摇纸扇。
　　“诸多借辞。”
　　江祝也喝了两口茶，端望了一下天色：“这天看着是要下雨……”
　　“往前再走十七里有个驿站，可以暂避。”
　　“原来你都算好了。”
　　“六十里路途中就这一家驿站，这天禁不住三刻就有大雨，你我若是闷头赶路，只怕只能露宿荒郊野外了。”宋平常叫来茶寮老板付了几钱茶钱，然后敲了下桌面：“走吧江大侠。”
　　江祝摇了下头，两人翻身上马，又走了不到两刻钟，果然听到雷鸣阵阵，等他们到了驿站，刚巧大雨倾盆。
　　“真是见鬼了……”看着驿站门外大雨，虽然江祝不是第一次领教宋平常这种计较的手段，却每每还是忍不住感慨。
　　人活至此，真不知对宋平常来说，是幸是累。
　　宋平常签了身份书函，交给驿站的管事看了，两个人被请到内室，随行的差人小声告诉他们：“今天这驿站里住了位大人物，不便腾房，二位大人不介意的话，就挤一挤吧。”
　　“大人物？”江祝挑了下眉：“什么人物住的下一层客房？”整个二层都灯火通明，房门外都有人守着，只是看样子，也不似官府的衙役。
　　差人笑笑：“是长陵首富王老爷子。”
　　江祝倒是没想到这般排场竟然只是个商人，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知府衙门出来的主簿先生。
　　两人被引进一楼东厢的客房，差人给备了热茶，留下话有事大可在出门右手边的第一间厢房找到他，他姓黎，家中排行老四所以父母图省事，就给了四的名儿。
　　江祝放下刀，环顾了一圈：“房虽小，五脏俱全嘛。”
　　该有的一样不缺，就连床榻都是软垫高枕，真不是一般的客栈可比的。
　　宋平常将黎四给他准备好的茶倒掉，重新换上自己带出来的茶叶，沏好了嗅嗅茶香才满意的一闭眼：“前任知府是个能人，所有驿站都打点的周到。”
　　虽然换了曹文旭到任，但这些地方几乎没怎么变换。
　　“这是你们官家的做派。”江祝靠坐在后侧软椅上：“都是图享受的爷。”这也是为什么他从来不爱与官府打交道，事实上，宋平常算是他接触过的唯一一个官门中人，以往遇到这样的，他都是直接绕路。
　　而茶桌旁的书生只是很淡的回了一句：“各有各的门路罢了。”
　　江湖中人也有诸多规矩和道行，只是人不在江湖，不行那么多礼数。
　　宋平常不爱争论这些话题，他喝了口热茶，视线往上一走：“江祝，我与你赌一局如何？”
　　“赌什么？”
　　“赌这一夜一定不太平。”
　　“不赌。”
　　江祝咧嘴一笑：“你这宋子牙未免太看不起人了。”
　　这驿站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戒备，论掐指神棍他比不上宋平常，但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警觉性他怎么会输给一个书生。宋平常也早料到江祝不会与他赌，低头笑笑，也就不再开口。
　　似乎……不止是这驿站，整个长陵府，都不太平……

　　宋平常后来向黎四讨了一副棋，自己一人下到了子时，江祝一直在旁看着，偶尔下手落两子，不是被调侃就是被围杀个一干二净。
　　“一脸文弱却总是带着一股杀气，你啊……”输了棋江祝也不恼，他棋艺本就不如宋平常，输赢随心。
　　对面的书生只是一颗颗拣起废棋，偶尔喝两口茶，但笑不语。
　　未等他这盘棋拣完，江祝微微一挑眉：“来了！”
　　他话音落罢还过了些顷时才听到门外的动静，似乎是有人从驿站的屋顶下了堂，瓦片声掉落在地，一阵劈啪乱响。
　　“保护老爷！”
　　那些二楼的看护中有人这么高声大喊，江祝靠在门边听了听动静，转头看着宋平常：“帮不帮？”
　　后者将白子放回盒中：“看看再说。”
　　来人的人数不少，少说也有十个，但是这些看护的身手也不弱，江祝听得出来有几个高手，刀光剑影之中，竟然还有一个是走外家硬气功的能人。
　　不过，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从屋顶下来的这伙人，不少人都用的是暗器飞镖，几个回合下来，已经伤了不少人。
　　“老爷！”
　　一声高呼，紧接着伴随而起的是一位老人踉跄哀呼的惨叫。
　　江祝终于坐不住推开门，没等宋平常表态，直接冲到院中拦住要夺门而出的那名黑衣人：“一来一去这么大动静，阁下何必呢？”
　　黑衣人看见江祝愣了一下，随后刀往王老爷的脖子上抬了抬。也不开口，但意思很明显，他如果多事，他就当场杀人。
　　可江祝却纹丝未动：“你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抓他，不会舍得下手的。”
　　他说完，二楼又跃下三名黑衣人的同伙，这些人都是黑布蒙面，不言不语，看身手，似乎应该是靠西偏南的套路出身，用刀架着王老爷的，是个用双刀的好手。
　　江祝看着他：“人你们是带不走了，还是放了吧。”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几个黑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中冷光一闪，原本立于江祝身后一个黑衣人不声不响的就扑了过来。
　　这人用的是长勾，勾上泛着蓝光，明显是抹了剧毒。江祝侧身避过，往后退了两步，一脚踩翻旁边一个长椅，借着惯例就往黑衣人的罩面砸了过去。旁边的人见此情景，干脆几个人一起联手，欺身上前把江祝困在了东厢走廊。
　　而那个挟持了王老爷的人也不耽误片刻，拖着人向后退。
　　江祝见他要逃，冷笑着躲过距离他最近的长勾，身形一晃单手架住对方一记下劈，在黑衣人还在愕然之际，横臂一震，翻腕夺了他的长勾。然后踏过走廊翻身跃到男人跟前，一勾出去直冲对方的脖子。黑衣人没想到他身法这么快，受惊后撤，未等踏出第二步，江祝已经拽着王老爷退出了丈余，一手按低身边的老头子，一手抬起长勾挡掉背后射来的两柄飞刀。
　　变化横生的太快，黑衣人措手不及，眼见情势瞬间逆转，手持双刀的黑衣人眯起眼睛阴郁的瞪着江祝：“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祝笑了一下，无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