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子》功夫包子

4、第 4 章

　　江祝不出声，这伙人也不敢贸然动手，这时候二楼的人几乎都转到了大厅，王老爷随身的几名护卫但凡活着的都受了不轻的伤，挨到江祝身边，帮着搀起老爷子：“老爷。”
　　王老爷虽然受惊不小但人还算平静，他点点头，回头看着江祝：“多谢侠士出手相救。”
　　语音未落。
　　原本还站在他们仗余之外的黑衣人沉喝一声疾速逼到他们面前，双刀打了个旋，看着是向着江祝去的，半天打了个弯，转而攻向了旁边的王老爷。
　　就是目标此刻被几个护卫围在当中，黑衣人身形也未见半分犹豫。
　　江祝皱了下眉，往前顶了两步拦在之前，手中长钩横挥，阻住了黑衣人的脚步。
　　几乎是在同时，被他夺了兵器的人也扑了过来，耳畔破风声同起，江祝低头时甚至能感觉飞刀擦着他的后颈而过。
　　他一掌拍向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人未回头只是交代了一句：“护好你们老爷。”
　　自去年一心决定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江祝就再无杀人之心。
　　江湖纷争不死不休，他实在厌倦了这些恩怨情仇，今天就算是以一对七，他依然不想取任何人的性命。
　　只是眼前这伙人似乎不领这个情。
　　每个人招招下的都是杀手，今天不将江祝立毙在此誓不罢休。
　　缠斗的有些烦了，江祝再打一掌时用了六分劲道，在黑衣人哀叫时几乎能够听到骨头断裂的咔嚓声，然后整个人如同麻袋一样被甩飞出去。
　　其他人见此突变，脸色不由都是一沉，第二波攻击刚要再起，江祝左踏三步一钩劈向手拿双刀的黑衣人，在对方举刀架钩的时候，突然长钩脱手，并排双掌带着排山倒海的一股劲道就压了过去。
　　这掌打的太快，对方几乎是避无可避。
　　直接飞撞到身后的庭柱上，黑衣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血，江祝捡起地上的刀贴在他的脖侧：“还打么？”
　　这人明显是这伙人的头头，江祝出手伤了他，旁边的人一时忌惮，没人敢动。
　　黑衣人浑身颤抖的缓了半天才有力气抬头，他看着江祝，眼中不乏不甘和恨意。
　　只是这种眼神江祝看的太多，早已麻木。
　　这时候，一直在厢房里的宋平常突然扬声叫了一句：“小心！”
　　江祝下意识的一转头，就觉得手边刀动，一股热血喷了出来。闪身避开，等他再回头，黑衣人已经自己引刀自尽了。如同连锁反应，剩下那些黑衣人都各自服毒的服毒，自裁的自裁，不过是眨眼的功夫，满厅竟然再无活口。
　　饶是江祝也愣了一下，他扔下手中染血的刀，看着宋平常从厢房走出来：“还是晚了。”
　　“你早知道他们会自尽？”
　　“也是猜测。”
　　宋平常走到厅中翻过几具尸体，拉下面罩端详半天：“……不似长陵府人。”
　　“单看面相也能看出住地？”
　　主簿先生笑笑：“长陵府涝灾数月，断粮月余，纵使富豪府邸也难以养人，所以下饭中会放些野菜充饥，府境内最易寻的苼菜食用后会导致耳后红肿，这些人都不似在此府内长住过。”
　　他说完，只见王老爷身边的护卫有人下意识身后去摸自己耳后，江祝扬了扬眉，回头看一眼王老爷子：“这些人，你们可有人认识？”
　　护卫看了一圈，各自摇头：“不认识。”
　　至于王老爷更是干脆：“未曾谋面。”
　　“那可知为何他们要以死相挟？”
　　“多数为得钱财吧。”
　　王老爷子摇摇头：“世风日下。”
　　江祝皱眉想开口却被旁边宋平常用眼神暗示阻止了，他顿了顿，跨过一地的尸体，退回长廊。
　　倒是王老爷对他颇感兴趣：“还未请教大侠姓名。”
　　江祝只是摆了下手：“不足为道。”
　　“在下王易，长陵府内还算有些薄底，今晚多亏侠士出手相救，无论如何，请侠士留个暂住所在，容王某改日亲自登门拜谢。”王易一边说一边竟然作了个揖，江祝瞄了一眼旁边不动声色的宋平常，却之不恭的回了一句：“我住在长陵知府衙门。”
　　一句知府衙门说的在场人都愣住了，王易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正在思量，江祝已经同宋平常一起退回房内了。
　　他们既然在管事那里有签单，王易真要查他们的身份，自然不难。
　　何况这本就是驿站，官门中人往来也再正常不过。
　　只是江祝这样的身手，在王易看来实在不似衙门中的人就是了……
　　进了屋江祝哼了一声，懒洋洋的伸了下胳膊：“这外面打的天翻地覆的，驿站管事连面都没露，果然是知情识趣。”
　　“你若现在去叫，恐怕还能叫醒。”
　　一定是托辞睡的死，不知外面刀光剑影。
　　江祝心里当然也明白这些人凡事置身事外的心态，他坐下喝了一口凉茶，看一眼对面：“怎么样，你看出什么门道了？”
　　宋平常刚才翻翻弄弄的研究半天，应该不单看出这些人不是长陵府人吧。
　　“那些杀手没什么特别。”
　　江祝转了转手上的杯盏：“堂堂一个长陵首富，这个时分行到此处遭人伏击……若非这王易天生愚钝不畏生死，就是其中有所内情。”
　　尤其是还如此高调，唯恐人不知他歇脚在这驿站。
　　宋平常折扇轻摇：“他不是赶路到此，他是来等人的。”
　　“哦？”
　　“我之前在管事房内签单，留意到王易两日前就留宿于此了，他冒着被伏击的风险约在此处相见，想必要见的这人，对他至关重要。”
　　而且，多半也是官职在身。
　　江祝看着宋平常一脸寻思的样子，借着烛光的恍惚，不禁有些看愣了。
　　自他们相识，他就经常因为宋平常而出神。
　　如同入了什么魔障一样，每每相遇都告诫自己不可与这位书生相交过深，却每次都舍不下那顷刻的悸动，导致越陷越深，如今已然不可自拔。
　　内心唏嘘的叹口气，江祝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站起来坐在靠窗的一侧。
　　宋平常倒是没注意到江祝的反常，只是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有点困倦的眯了眯眼睛：“时辰不早了，还是休息吧。无论王易要见谁，今天恐怕是不会到了。”
　　外面大雨未停，想必来见王易的人不会顶雨赶路。
　　江祝听见休息两个字就觉得头疼，他扫了一眼那只能容得下一人身的窄床：“我去问管事要套床铺。”
　　宋平常挑了下眉角：“咦？”
　　他亲眼见过江祝在湖边睡的人事不知，这一间客房竟然还要分榻而眠？
　　不过江祝对他这声疑惑充耳不闻，真的出去要了一床铺子，随随便便的摊在地上，合衣倒下。
　　宋平常等江祝躺下了，才凝神看了一会儿，慢步去吹熄了烛火，自己回床睡了。

　　次日，宋平常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刘丰书之死的疑虑，王易的事他们不便插手过多，于是只与王易打了个招呼，便继续上路了。
　　连赶了一天的路，晚上总算又觅到一间客栈。
　　宋平常只骑了一天马就觉的浑身上下骨缝中都透着一股酸麻，他几乎是皱着眉吃了两口晚饭，随即摆手：“不行了，我回房休息。”
　　这一路本身就是山路居多，昨夜大雨又将不少山石冲落，一路都是颠颠簸簸，加上昨晚几乎也没怎么休息，此刻他真是浑身不适。
　　江祝略有些无奈的看着宋平常不太好看的脸色，见他脚步尴尬的扶着腰上楼，摇头又吃了两口，随即叫来小二结账。
　　不过他吃晚饭也没回自己的房间。
　　趁着宋平常还没睡，他敲敲对方的房门：“是我。”
　　“自便，门没关。”
　　宋平常似乎是料到了江祝会来找他，刻意没有落下门闩。
　　江祝推开门就见宋平常趴在床上，一脸愁容。
　　“平日就说你多活动活动筋骨，不过一天山路就能累成这样。”江祝走到床边坐下，单指点在宋平常后脊几处穴位上，小心的发力。
　　“呃！”
　　架不住劲道，书生□□了一声，往旁边侧了侧想避开。
　　不过他落在江祝手上，基本上是毫无动弹的余地，后者只是单手扣住他的肩膀，就让他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床上，任由江祝将他周身大穴按了一遍，虽然滋味不甚好受，却缓解了不少疲劳。
　　犹记得前年，也曾有过相似的情景……
　　宋平常忆起当年皱了下眉，想开口让江祝不用费神了，却最终还是未开口。
　　他们二人，一个立志退出江湖，一个欲求退离朝堂，约定三年，至今也未能退现承诺。
　　能怨谁呢？
　　舍不下就是舍不下，与其自欺欺人，不如尽了人事，一切随缘。
　　江祝一直按到手下书生呼吸声逐渐沉稳，一看便是睡着了才停下手，在床边呆坐片刻，他苦笑着望一眼烛火：“这可好了……要了两间房还是得睡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