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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暗夜之殳 八 ...

  •   月光从浓密的枝叶间洒落下来,在地上留下稀疏的影子。
      她孤零零地站在石头上,微风卷起她的发尾,带着她的身体一阵颤动。
      姐姐,你为刚才的亲密后悔了么?为何,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追我回去?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也很喜欢的,绝不是我的幻觉。。。
      她去摸索自己的被吻得肿胀的唇,心头升起丝丝甜蜜。
      她没发现,就在她纠结不安的时候,林子里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正盯着她,瞳孔里的红光如一团烈火要将世界吞噬。
      突然,月魂惊叫一声,嘴角竟然流出一丝鲜血,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她抬起头想看清暗中那人,可胸口如同火烧一般,一团烈火在燃烧,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烧个遍。在她无限痛苦,想要吐出胸腹那颗灵珠之时,一个红衣女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咒语。
      “天,天羲?”月魂惊呼。
      “你居然背叛神凰?”天羲冷笑一声,艳红的嘴唇快速张合。
      “我,我没做什么。。。你别念了。。。别念了。。。”腹中的烈火竟变成数道利刃,在月魂的四肢百骸之间旋转研磨,痛得无以复加。
      天羲的声音很轻,却冷得让人颤抖:“别以为自己是神凰后裔就能为所欲为。你可知道,没有我相助,你只是一只怪物。真没想到一只怪鸟会爱上凡人,还是一个女子?哼,你就不怕和你娘一样的下场吗?”
      月魂颤巍巍地站起,凄声道:“我娘遇人不淑,但她,她不会伤害我。”
      “是吗?你这异界灵物倒是很单纯呢。你可知道当年若不是她娘宋慕青策反联盟,我们的大业就成功了。那些男子精心算计了一切,唯独没除掉那个红颜祸水。”天羲冷冷的声音带着愤怒和不甘,压抑的笑,“如今,和当年何其相似。。。他们又要重蹈覆辙了。”
      月魂感觉腹内不那么剧痛,小心地说道:“本不关她的事,她根本不知道七星阵,为何要把她卷进来?”
      天羲秀眉一凛:“谁说不关她的事?赵夜死后,知道七星阵的人只有《九府》的主人,司马逊绝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书交给她,她一定在欺骗你。”
      月魂摇摇头:“她知道得不多,也从来不会骗我,我的灵力也知道她没有骗我。”
      天羲怒极反笑:“哦,你倒是信她。你可知道她长得很像她娘,性格也相似极了,在大义面前可以牺牲所爱,也包括她自己。你在山上呆久了吧,几句花言巧语就把你骗得晕头转向了?”
      月魂心道:她哪会花言巧语?偶尔哄我也难得。想到她温柔点滴,喉头微微甜,嘴角竟然流出一丝丝鲜血。
      “看来我说什么你也不信,不见棺材不掉泪吧?”天羲冷冷地看着她,脸上是冰冷的讥意,“她这样的人总以天下为己任,岂会爱惜你?何况你的身份那么特殊,总要回自己的世界。”
      月魂听得胆颤心惊,感觉身体里的力量要被抽走一般,颤声道:“我,我快被烧死了,天羲帮我,帮我。。。”
      天羲水袖一扬,双掌拍在她背上,一股至寒内力输入她体内,烈火却瞬间变成了数道冰针,每一道冰针如无数利齿在她骨骼关节间咬噬,弄得她牙齿打颤,四肢剧痛,她的身体如冰火交融的炉子,阴阳轮战的战场。。。虽如此,她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响来去惊扰梅凌寒,很怕天羲对她不利。
      “提醒你一句,不要浪费时间。到了京师后立刻找到神月殳,就算郑殷藏得再好,也不能瞒天过海,凭你的灵力一定能找到。”天羲淡淡地看着地上的她,并不觉得可怜。
      不过奇怪的是,不知经过多少次交融,烈火与冰针相逢到一起,渐渐转化成一种阳和舒泰之气,顺着身体脉络直达七窍。月魂反倒轻松了许多,不似先前痛苦。
      天羲不禁奇异,喃喃道:“果然是仙物。。。”换了一般生灵,绝不可能受得住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痛苦,不是烧成灰烬就是冻成冰块,即便通晓巫术的她。
      月魂双目瞬间精光四射,立刻爬了起来:“谢谢天羲。”
      “不必。”天羲依然冰冷无情,“只要你按照我的计划去做就行了,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可是,那个苏安堂时常利用巫术制造幻象,迫使我灵魂出窍,他们是想控制我吗?”月魂担忧起来,“到了京师,我怕他们使出更阴损的法子。”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对策。”天羲望向林子外,美艳的脸上露出可怕的笑容,“她怎么受的伤?好像很严重。”
      月魂目光一黯,感伤起来:“她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近来火灵珠越来越活跃,好像要吸干我的灵气和血肉。她不知道厉害,为我输入真气,才内力尽失的。”
      “果然如此。”天羲双眼发亮,古怪地笑:“看来,她果真对你不错。哼,可人间的小恩小惠常常是个陷阱,是施惠者为了追求更大的目标耍弄的计谋而已。你可要分辨清楚。”
      “不会,她没有天羲想象的这么坏。”月魂据理力争,仿佛要证明梅凌寒对她的真心。
      看她睁大了清澈明亮的眼睛,天羲脸上的愤怒明显,反而笑了道:“她的母亲比她更好,又怎样?”几乎让人错觉的沉默了下,又沉声道,“希望你记住,她或者很好,但好人往往无情。”
      月魂紧张地看着她:“可是她伤得这样,如何去解七星阵呢?”
      “放心,她这么重要的人,躲起来的那些人绝不会见死不救。”天羲冷冷地笑道,“我等了这么久,就是要他们自己出来。你不必关心这些,只要依令行事。”
      月魂望向夜色下那个朦胧的黑影,低低道:“天羲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嘱托。”
      “最好。”一阵冷笑,天羲绝尘而去。
      梅凌寒独坐夜空下,仰望天上的星辰,繁星晃眼,月色凄美。
      忽然地,一声轻微的叫声令她心惊,似乎是月魂,再去聆听,却无声息,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之音。她叹了声,朝幽暗的密林望去:还不回来,还在害羞吗?
      闭上眼,那甜蜜的滋味还在舌尖萦绕,身体发肤还残留着散不去的纯香,蓦地一阵心旌摇动。浓浓的夜色遮去了脸上的红云,她再不敢多想,掌心向上,气沉丹田,眼观鼻,鼻观心,以意导气,一股紫气从丹田升起,沿着任督二脉游走,通往四肢百骸。但是,紫气突然遇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停滞不前。。。我怎么了,难道‘氏玉神功’也不能修复内伤吗?这门武功偏于邪道,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这是龙天襄当年再三嘱咐她的诀要。
      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个人穿过雾蒙蒙的夜,朝她走来。
      梅凌寒猛地睁眼,拔剑。
      “阿寒,你怎么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脸,杨吉轩。
      梅凌寒顿了顿,讶然道:“你?你怎会来?”
      杨吉轩尚未回答,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你的内伤不是普通的伤,药丸对你无用。我担心你没到京师就会力竭而死。所以我还是来看看。”
      梅凌寒看了看白衣白发的女子:“多谢云衣前辈。”
      云衣侧耳聆听,冷冷地道:“叫我名字就好。你的伤是神鸟丫头造成的,也只有她能救你。”
      梅凌寒微微一怔,“她,如何救我?”
      “月魂姑娘去哪儿了?”杨吉轩四下检索,“她没和你一起吗?”说着,将外衣解下披在她身上。
      见二人行色匆匆,甚是焦急,梅凌寒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会一起来?”
      杨吉轩急切道:“京师传来消息,郑殷胆大妄为,挟持了皇帝。善镜堂因为梅堂主突染重病,群英无主,被郑殷控制。龙天襄大侠仓促讨伐郑殷,被困于天下第一名楼‘知雨楼’。如今,京师已在郑殷的掌控之下。我遇见云衣前辈,得知你在此处,便来阻止你。”
      梅凌寒惊愕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句笑:“挟天子以令诸侯?”
      杨吉轩道:“七星阵图就在皇宫,皇帝自然知晓一二。善镜堂出事令皇帝惊恐无措,匆忙派人逃出京师搬兵救难。但消息走漏,郑殷突然逼宫,胁迫皇帝获得阵法图。他现在正等你归去解密。”
      梅凌寒想起叶轻秋去西南道搬兵一事,暗叹一声。爹爹的计划,郑殷果然早有对策。
      “回去就是寻死,况且梅大人内力尽失,并不能改变什么。”云衣冷冷地打断。
      “前辈刚才说,只有月魂姑娘能救阿寒?”杨吉轩急切道,“她不懂武功,也没内力,如何救得阿寒?”
      云衣也不解释,轻轻哼道:“就算能救,恐怕梅大人也不舍得吧?”
      话外之音,是个悬念。杨吉轩困惑不解。
      梅凌寒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月魂体内的火灵珠是可以替她疗伤的。但想到寒潭里的一幕,皱眉思索,摇头道:“她也救不了我。”心里在担心,那枚火灵珠与月魂筋脉相连,神鸟出世之时,必然要取出它的心脏。但,如何取出来?
      一阵后怕,背脊冷汗淋漓。
      杨吉轩拿起她的手把脉,大惊道:“内息不稳,气若游丝。。。阿寒很危险!”
      梅凌寒微微一笑:“无妨的,吉轩多虑。”
      云衣突然说道:“你的武功与你娘的武功并不像。”
      梅凌寒缓缓道:“我爹娘都是华山派弟子。五岁时,我娘便去世了。龙天襄为了履行对我娘的承诺,把我送到外公家寄养。。。几个月的相处,他教我一些道家内功,也算我的启蒙恩师。所以,不同。”她说得极慢,一边回忆着往昔。
      娘去世的时候,她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为何不与爹一起生活,却要送到外公家,而且爹爹不去护送,反而把她托付给外人?后来,爹把她接回来,没来得及照顾她,便遵照郑殷的意思将她送去了北凉王府。
      这些事听起来也不奇怪,可仔细一想,竟然不可思议!从来,爹爹待她就不像寻常父女,疏远,客套。
      她从来不去深想的问题,此刻如一根芒刺刺入她的心头,疼痛,惶惑,不安。
      “不错,你的内家功夫的确非凡,虽然虚弱却能护住心脉不死,否则寒潭中你就被那丫头的邪火吞噬了。可惜龙天襄被困知雨楼了,不然他倒是可以助你修复内力。”云衣声音平淡,却无法掩饰眉间的担忧。
      梅凌寒笑了笑,说道:“总是要回去的,借此机会我也可以救出龙大侠。”
      杨吉轩剑眉紧锁:“你想拿自己当筹码?”
      梅凌寒以剑撑地,站了起来,叹道:“如果我真的很重要,郑殷会答应我的条件。”言罢,朝幽深林子望去,喊道:“月魂,还不出来么。我们要离开了。”
      似有一层薄纱笼罩的林边,隐约可见白衣摇曳的少女,只浅浅一眼,便觉得再污浊的天下也美极了。
      她抬起头隔着薄雾向梅凌寒这边看了一眼,心中似有一只小鹿在乱撞。
      他们怎么来的?这么想着,轻盈而至。看到杨,云二人,只是微笑。
      云衣秋波如静,冷冷地道:“刚才你见到谁了?”
      月魂一愕:“云衣姑娘说什么?我没见谁呀,去林子里待了会儿。”
      “不对,”云衣侧了侧身,冷冷地说道,“我分明听见一个熟悉的笑声,是不是她?她又给你下达什么指令?”
      月魂笑道:“云衣前辈的耳朵好灵敏,我没看见人,姐姐也没看见人,你倒是听见人了。”
      云衣脸色一变。
      梅凌寒立即拉住月魂的手,“不可无礼。形势险恶,前辈提醒得是。”
      月魂转过头来,黑暗中一双眸子亮如晨星,羞涩的笑意噙在嘴角,“你现在可想好了?”
      梅凌寒一愣,突觉手臂一热,原来是她迎了上来,挽住了自己的手,浓情深深。她顿时脸上红霞双飞,“你,你又胡说了。”
      “我哪里胡说了。。。”只听见月魂甜甜的声音,“姐姐没想好嘛,我就等。”
      梅凌寒碍于有人在场,只好装作不懂的样子,说道:“我很好,想什么。。。”赶紧朝二人道,“时辰不早,我们还是赶路吧。”
      二人举止亲密,话语又十分暧昧,令杨吉轩大为震惊,可又弄不清她们是何道理。
      云衣微微冷笑。

      辉煌的金殿里,鸦雀无声。
      年轻的皇帝一脸惊慌,头上的冕旒不停地晃动,透过珠帘,一双不安的眼睛扫视着群臣,大气都不敢出。
      一身华服锦袍的郑殷站在龙座旁,身材高瘦,气宇轩昂,面带笑容,俯瞰着一群臣子。
      终于,“皇帝无德无能,岂能安邦立国?”有人小心的举着奏本,“微臣认为,北凉王的提议甚好。大宋需要一个贤明圣武的君主抵御强敌,安定天下。”
      有人附和:“臣等一致同意废旧帝,立新君!”
      突然,有人破口大骂:“叛逆贼子,竟敢效仿曹孟德挟天子令诸侯!我等绝不苟同!”
      郑殷看了看此人,笑道:“司徒大人在说谁呢?”
      “郑殷!先帝待你不薄,想到你这贼子不思回报,竟敢谋反?!”司徒大人指着他大骂。
      “谋反?”郑殷摇了摇头,斜睨着司徒大人,“我郑殷若要谋反,还要跟尔等浪费时间吗?我大宋朝年年战败,岁岁纳贡,究竟是皇帝懦弱昏庸,还是尔等愚蠢无能呢!今日,我为大宋甄选明君,选拔栋梁之才,司徒大人想阻止吗?”
      司徒大人瞪着他半天,又转向群臣,“诸位大人,我等食君禄忠君事,岂能由得叛逆郑殷欺辱皇上,无视朝纲啊?你们的忠义都被狗吃了啊?”
      文武群臣为北凉王威势震慑,慌忙退后,生怕被牵连。
      “够了,这里是朝堂,怎容许一个疯子哭哭闹闹的?”郑殷笑容残酷,“殿前司!”
      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立刻进殿,拎着司徒大人拖走,大殿里留下一串司徒大人的叫骂声。
      尊贵的龙椅上,年轻的皇帝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想是被吓坏了。
      郑殷俯身一笑:“皇上不适吗?”
      皇帝战战兢兢:“爱卿,爱卿想做什么?”
      郑殷锐利的眼眸盯着他苍白的脸,轻蔑地笑道:“新帝的人选还没定论,还需几个时辰呢。皇上身子柔弱久坐不得,回去休息吧。”
      皇帝惊慌失措,憋得脸色通红,才说道:“一切由爱卿定,定夺。朕,朕回去了。”硬着头皮离开了龙椅,被太监扶着走入帘后。大臣们的腰弯得比稻穗还沉重,低着头呼道:“臣等恭送皇上,万岁,万岁。。。”
      郑殷冷冷地笑道:“众位大人思考很久了,可有合适的人选吗?”
      气氛又变得紧张,凝重,只剩下空气的流动声。
      一大臣走出班列:“臣认为,七王羽文武兼备,有神宗皇帝之遗风,可立。”
      郑殷笑道:“范大人所言欠妥,七皇子只是个八岁的童子,还要奶娘哄着睡呢,岂能维系大宋社稷?本王不想浪费时间,你们想好了再提吧。”
      范大人慌忙退下。
      “王爷可考虑二皇子延,先帝也曾想立延为储君,无奈梁皇后反对,令大宋错失明君。如今王爷力挽狂澜,重立新君,臣斗胆提议,二皇子延可立。”
      郑殷叹了口气,俯身拿起御案上的狼毫在掌心把玩,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精致的玉戒,那双手骨节有力,指头修长,一望而知是那种既能执笔,又能握刀的手。
      “我说,”他的脸色冷却了下来,“看来你们都忘记了一件事。大宋江山到底是谁打下的?”
      大臣们惊骇。
      一人走出班列,又惊又怒:“王爷的意思,臣不明白!”
      “哦,苏尚书不明白我的意思?”郑殷的眼底闪过一丝阴狠,“太祖和太宗一母同胞,征战沙场,创建大宋万里江山。弟袭兄位,赐予太祖一脉无上的权力,上打昏君,下杀奸佞,真是令人感动呢。可事实上,非也。”他冷冷的目光扫视着惊恐万状的大臣们,继续说道,“民间传闻的‘烛影斧声’便是真相:弟弑兄夺位,篡改江山。所以,若要江山不改呢,这个皇帝的位子还应当还给太祖的嫡系后人!”
      群臣大惊失色。

      几日来,梅凌寒的脸色白得吓人,所有感官渐渐的被抽离了一般,知觉彷如退潮的海水迅速远离自己,身边的一切变换成满天金星,伴随阵阵眩晕,眼前一片黑。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她想睁眼,却无力地叹了口气。
      “姐姐,你别睡,别睡。。。”月魂抱紧了她。
      “她,她怎么了?”杨吉轩大惊失色,期待云衣的答案。
      云衣淡眉一动,将梅凌寒扶了起来,探手抵近她的几处穴道,连续拍掌,将一丝丝丹气注入其中,因为梅凌寒的双重经脉都是和全身的穴道相连接的,所以丹气就会同时注入到筋脉里,所以她练武很容易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被云衣输入真气,更应该功力大增。
      杨吉轩紧张的等待着,云衣的武功不是他能理解的,功力深厚,不走章法,令人叹为观止。
      突地,云衣张口吐了大口鲜血,神色惊讶:“不成,她体内有股怪异的力量排斥外力,我救不了她。”言罢,赶紧盘膝运功,修复受损的内力。
      月魂难过地流下眼泪,凄然道:“你们别费力气了,姐姐的伤治不好了。”
      杨吉轩觉得有异,急道:“她究竟怎么受的伤?”
      月魂低头不答,心里七上八下的。
      “也不是没有办法,”云衣开口道,“只要月魂姑娘拿出火灵珠就能救她了。”没有神采的眼眸,无情。
      如果她是天羲的弟子,自然知晓一件事,此时的火灵珠已经与月魂连成一体,拿出它,就等于要她的命。
      月魂看着垂危的梅凌寒,心痛,很痛。她光滑的眼角,各自凝聚成一粒晶莹的泪珠,然后随着风无情地一刮便掉落下来,融进了风尘中,看不见也寻不回了。
      “与她不相干的,尽快回京师,龙大侠有办法救我。”梅凌寒醒转,低低说了一句,坚持着坐了起来。
      风吹散了她的秀发,苍白的面孔露出温柔的笑意,看着月魂,“别怕,我不会死。”
      月魂笑着说:“嗯,你不会有事,我也不许你有事。”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心口,炽烈的心跳。
      杨吉轩又惊又疑,更难掩关切:“阿寒,你可知自己病情?”
      梅凌寒淡淡一笑:“只是内力受损罢了,不必担忧。”
      云衣冷声道:“的确,你体质不错,暂且还死不了。可惜火灵珠日夜吞噬真元,你靠得太近,也就死得越快。就算龙天襄肯用毕生功力救你,也不过是做了嫁衣。”
      梅凌寒身子僵了下,继而轻描淡写地笑道:“我明白了,天羲选择我是这个道理。”
      “她的心思谁能猜得到?”云衣摇了摇头,声音发苦,“无论是司马逊,还是龙天襄,都没逃出她的心机。我也是刚刚想到的。”
      “你们在说什么。。。想到什么了。。。”月魂睁着两泓深潭,仿佛能看透某一神秘莫测的层次,洞悉天地宇宙的奥妙,却无法看透人心。
      梅凌寒拉过她来,轻轻地说道:“跟着我,千万别走丢了。”
      “我本来就跟着姐姐,怎会丢了?”月魂不明白她的意思。
      梅凌寒点点头,转身朝杨吉轩说道:“皇帝被挟,京师危急,是不是到了水局干预的时刻了?”
      “不错,水局可以调动天下兵马。我希望阿寒和我一起去搬兵,回师汴梁,解救皇帝。”杨吉轩也不隐瞒,掏出一块金牌,上刻‘龙廷卫’。
      梅凌寒心中一宽,笑道:“吉轩既有正事要办,我们还是分道而行比较妥当。”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晨光微露,空气清新。她修长的身子有些晃悠不稳,差点跌进杨吉轩的怀里。
      “不可!”杨吉轩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力阻道,“你贸然回去,正中了郑殷的圈套,后果不堪设想。再者,你伤势严重,我怎么放心丢下你?我们好不容易再见,我不能看你孤身涉险。。。”情真意切,没有半点掩饰。此时,他觉得似乎要失去她,心慌,恐惧。
      梅凌寒心里一动,缓缓笑道:“吉轩怎么儿女情长了。正事为重,我们在京师会合。”
      杨吉轩还要阻止,被云衣劝止:“杨公子不必多说,阿寒姑娘的伤势不得耽搁,尽快赶回京师找到龙天襄或有一丝希望。”杨吉轩察觉了一些蹊跷,还要坚持己见。
      “吉轩别忘了自己的使命,大宋江山系于你身,你尽早带人马救出皇帝吧。”梅凌寒正色说道,“我不会有事,多少次危险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不算什么。”
      “那月魂姑娘。。。你带着她去见郑殷,太危险了!”杨吉轩突然想到要月魂留下,他可以看护,也少了梅凌寒的麻烦。
      “不必了,她跟着我。”梅凌寒一口拒绝,月魂绝不可能同意,她也不放心,也许吉轩根本没意识到她是个美丽而致命的贡品。
      身体最后一点力量也在慢慢流逝,梅凌寒从没有这般释然,很轻松的笑意:“吉轩放心,我们一定会见面。”不顾他的恋恋不舍,走到不明就已的月魂面前,拉起她的手,苍白的嘴唇吐出一声好听的嗓音,“你要和我在一起,别忘记了。”
      她的举动太亲密,太突然,让月魂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假,无法分辨是不是梦境。
      “你确定要带着我,永远吗?”
      梅凌寒的双眼凝视着她,“我确定。”
      月魂也不管不顾了,紧紧抱住她的腰,紧紧的抱住,像抱住希望和未来,就这样紧紧地抱住,不放开。
      梅凌寒有些抖动,她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笑意就自然的流露出来,轻轻开口道:“到了京师,别乱跑,要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让别人控制你。”
      月魂有些奇怪她的反常,还是激动地点点头:“我一直跟着你,陪着你,不睡觉,不吃饭,连眼睛都不眨,谁也奈何不得我了。”
      梅凌寒宠溺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好,我们走吧。”晨光照在她身上,散发着温柔的光彩。
      月魂仰着头痴痴地望着她,眼睛中闪动着欢喜,“嗯。”
      杨吉轩被她们的举止感到心惊,脸色颇为难看,好一会儿才说话:“月魂姑娘来历不寻常,阿寒有伤在身,不要逞强了。”
      “她是我接来,也由我送走。”梅凌寒又朝二人颔首,“后会有期。”拉着月魂渐渐走远,没有回头。她不想被杨吉轩看穿什么,生离死别徒增伤感,不必了。
      杨吉轩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也看到了她的决然。
      一阵阵悲壮的歌谣在身心回荡起来,仿佛要穿透骨髓,摧毁精神。
      当云衣拨动琴弦,悲凉的琴声令他身躯颤抖了一下,思绪更加纷乱,“前辈可以告诉我,她为什么这样做?”
      “看来你并不了解她,”云衣无情的眸底闪了一下,叹道,“在最危险的时候,她选择了独自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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