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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三十二章 新的约定中

　　迪尔罕气的龇牙咧嘴，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狼群朝着他不断扑过去，卡斯托伸手挥开几只，剩下的如潮水般接连不断地冲上来，张嘴咬住了他身上的神鳞衣。尽管牙齿咬的出血，也并不放弃，甚至伸出爪子巴在了他的身上。不一会，他就包裹着一身散发着恶臭的腐狼之中，像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
　　“加…不，卡斯托！！”一旁观战的翼龙担心地叫了起来，他已经看不到海飞龙的身影。
　　虽然被重重包裹的恶狼缠住，卡斯托却在中心淡淡地轻笑着。雪狼一黑一红的眼睛一刻不敢放松地盯着那里，他已经开始感到，在那重重包围之下传来的，不断燃烧的小宇宙！
　　该死！雪狼在内心默念了几句狼族的古语，绝对的话语瞬间形成了绝对的小宇宙，从他的身上开始传递给狼群。不一会，黑色的腐狼开始燃烧起妖异的银色火焰，视野所及变成了银白色的一片。
　　此时，卡斯托的意识正不断往内心的深处下沉，探索着自身内在所融合着的巨大力量。像是回应着他，那股力量正带他进入着自身意识中从未涉足的领域。那里是一片幽深的，亘古不变的海洋。不管外面的世界如何变迁，潮涨潮落，沧海桑田…在这里他能感受到不变的永恒…源于母体的温暖，安详，宁静。仿佛时间的流动变得缓慢，自身的存在逐渐跟这被遗忘的海底，融为了一体…
　　幽深宁静的世界，不变的永恒，所有生命诞生的起源，孕育一切的温床…女子温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轻柔飘渺的旋律，亘古流转的歌谣…海蓝色的小宇宙从他的中心开始膨胀，属于深海的力量从地面开始向外不断逸散。卡斯托的双唇轻启，无意识中吐出了来源于意识深处的话语。
　　“醒来吧，海洋深处沉睡着的力量…金色的潮汐，黑色的永恒，最初诞辰，最后的归宿…”这是来自于遥远过去的，古神族的语言，随着他的低声呢喃，潮汐的歌声出现于在场每一位战士的脑海里。
　　不知是自己的声音，还是海螺的歌声，卡斯托说出了那个仿佛很久之前就存在于他脑海里的真言。
　　“…沧海转生…”
　　巨大的小宇宙像是海潮一般从重重包围的中心倾泻而出，孕育新生的鼓动，冲击着流经的每一个生命。他们就像在沙滩上铸成的沙堡，被潮汐无情地冲垮，曾经存在的，消失了，被亘古不变的海水冲尽，被遗忘在遥远的过去。
　　远处的翼龙和两位魔斗士不约而同地开启自身全部的小宇宙，全力维持着自身在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下存有一席之地。在海底最深处的鼓动冲击下，狼群们在一瞬间被淹没。
　　“我的孩子们…”雪狼凄厉地哀鸣，拼命与暴涨的海潮抗衡，却在深海的鼓动面前无力回击。
　　他感觉到狼群们的灵魂正被来自海洋的波动带走，他感觉到他们的意识正在与自己分离。这个时候，如果召唤他们回来的话，或许还来得及。可是…他突然犹豫了。熟悉的小宇宙，在他的回忆中清晰起来，当他破坏第一个封印时，那令人难以忘却的画面重新出现在迪尔罕的脑海中。
　　夕阳下宁静的海面，女子浮出水面的身姿，银白色的头发垂在胸前，金色的蝉翼舒展开来，像一只破茧而出的金色蝴蝶。那破碎又凄美的歌声萦绕在耳边，陌生又熟悉，像在哪里听过…
　　“他们的灵魂会重新进入轮回，以别的形势重生。”卡斯托持续燃烧着小宇宙，眼中被深蓝色的海潮占满。“原始海的诞生之力是仁慈的，消逝的同时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是么…”雪狼沉默下去。
　　那些孩子们早就已经死去，却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不愿离开，千万年的时光过去，早已遗忘了他们本来的记忆，如同形骸一般任我驱使着…迪尔罕想到这里，突然有种放松的感觉。也该是时候放他们离开了…
　　诞生之力的波动无法抗拒，雪狼感到自己似乎回到了母体之中，在温暖的摇床里胎动，下沉…再下沉…
　　潮汐终于将巨狼淹没，当海潮的幻象逐渐退去，耗尽力量的迪尔罕也已经恢复了人的外形，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曾穿着在他身上的雪狼魔衣，为了保护他的躯体已被完全破坏，变成随浪流走的沙砾。
　　“迪尔！！！”回过神来的露比慌忙展翅飞了过去，扶起瘫倒在地，赤裸上身的迪尔罕，双翅一展飞上了天空。卡斯托刚要追过去，一阵尖锐的超音波便从他的身前向他袭来。他向左侧一躲，余光瞥见瑟西娜的双眼正闪着诡异的光芒朝他看来，那时能令生灵石化的视线。慌忙将视线转到一旁，待他回过头来，三位魔斗士已消失在眼前。
　　“竟然落跑了？哼！”卡斯托轻蔑地啐了一口，便转身要离开。
　　“喂！这个时候你还要去哪？”身后，拉达曼提斯焦急地呼唤着。
　　“去把那孩子带回来。”
　　…孤岛…
　　远方的天地如同幻影，在她的眼前闪烁，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走去哪里，或是在哪里走着，直到脑中出现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女子温柔的笑声，女孩轻柔的低语，温暖的怀抱和…我是谁？玛琳？安吉？在数不清的时光中，似乎拥有很多不同的称谓…我从哪里来？是什么物种？难道我的同类，只有自己一个了吗？
　　颈上的玻璃瓶中，残留的一粒银沙在闪闪发光，微微嗡鸣。海螺…你想告诉我什么？
　　已分不清现实跟幻想，过去时光的倒影在她行进的前方不断闪现、反复，只有她的双脚在浑浑噩噩地不断前行，却如何都走不出这片幻境。直到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不知何时，眼前终于出现了那座熟悉的，几乎被世界遗忘的孤岛。那早已坍塌的海底洞穴入口，完好如初地展现在她的眼前。周围的幻象在一瞬间消失，她停下脚步，凝视着眼前熟悉的入口。我属于这里，从有意识开始，就是在这里，她想。每一次醒来，每一次离开，每一次在迷茫中找寻，最终，都会带着对往昔悲伤的记忆回到这里。
　　母亲已经不在了，或许一开始就没有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那么我又是什么？是偶然出现于此的怪物？被造物主遗忘的碎片？或许世界上和我一样的生物，真的不会有了…
　　小小的瓶子轻轻在她的颈间摇晃，她依旧穿着那破碎的、火红色的鳞衣。
　　回去吧，她听到心中一个声音在低语，只有那里是属于我的世界，大家都在那里等着我…她沉默地看着这个如同自身宿命一般悠远的黑色入口，抬起脚迈了进去。
　　当卡斯托追寻着她的小宇宙到达这座孤岛时，正看见这一幕。奇怪，这个洞穴不是早被迪尔罕弄塌了嘛？他疑惑地端详着洞穴入口，看到那入口竟正在缓缓地消失，与此同时，他感到了前方空间正在剧烈地扭曲。这似乎是一个随即的空间连接点，如果消失了，便无法预知其下次出现的方位，这样想着，在入口即将关闭的前一刻，卡斯托冲了进去。
　　玛琳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拐弯，一转身便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了。追随着她的小宇宙，走过数不清的拐角，穿过曲折的甬道，眼前的景象和他之前来的时候越来越相似。他想起那时玛琳趴在他的背上，毫不惊讶地看着这里曲折的道路，那原来是她无比熟悉的居所啊。
　　终于，在转过最后一个弯道，他看到了停在前方的少女。她的面前，是一个一人高的洞室入口里面堆放着一些白色的事物。洞口被玛琳纤细的身躯遮挡，看不太真切。卡斯托突然想起，当自己和拉达曼提斯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似乎曾在一瞬间路过这里，但当时因为追着迪尔罕所以并未留意。
　　那里面有些什么呢？
　　“玛琳，你在看什么…” 他好奇地朝前迈了一步，却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一人高的洞室之中，堆满了白花花的东西，仔细看去那竟然是…一层层罗列的、密密麻麻的头骨！从数量上看，大概有数百个，比曾经巨蟹宫墙上的脸孔还要多！卡斯托一瞬间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