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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1 ...

  •   00.

      你猜,为甚麼我们会分手?

      01.

      她不知道.

      灰原哀不明白.尽管她看透别人一生看不完的悲喜离愁,她还是不明白.那个毛利兰——视工藤新一为她人生全部意义的毛利兰,愿意为他死去为他捐驱为他耗尽一辈子,换一句“呦,兰,我回来了”的毛利兰,毫无先兆提出分手,趁男人浑浑噩噩以为是当不得真的恶梦之际,毅然搬出他们在风雨摇曳中避难的家.

      快得让他没有挽留的余地和时间,他望著失去兰的影子的家,好像待不下去似地,堂而皇之占用她的实验室当疗伤胜地,日复一日横躺沙发上,不接案子,不听电话,任性地败坏得之不易的成人身体,露出迷惘而大惑不解的表情.

      他那儿都不想去,胡子出来了,脸颊削下去了,他都不管.

      要是逼迫他站起来,他那好像要流出泪水的眼珠子定定瞅著她,轻轻轻轻的问,灰原,为甚麼会变成这样子呢?

      为甚麼.那是一个问题,一个谜题.工藤新一解不开的话,一辈子便走不出去.灰原哀看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憔悴脸孔,涌上心头的感觉犹如刺她一刀的强烈.於是做了原以为她永远不敢做的事——她约了小兰,代替失神落魄的大侦探讨回应得的答案.

      也许她真的关在实验室太久,不知道除了日换星移,人也一样在转变.那个昔日跑进森林为他求神问卜的傻女人,散发著改头换面的韵味.她以为小兰会哭,一滴滴眼泪打在白皙的脸颊上如带雨的梨花.然而她没有,她只是几许唏嘘,几许无奈,几许忧戚.
      始终没有哭.
      那些曾经令他驻足的眼泪,已经在流逝的岁月中,不知不觉一滴不剩.

      毛利兰放下法国制的上等瓷杯,茶面映荡她和他动魄惊心的过去.

      小哀,你猜,为甚麼我们会分手?

      02.

      一开始她想,没有甚麼大不了,兴趣不同而白头到老的夫妻,要多少有多少.何况新一坦言喜欢她原本的样子,不需要她迎合.

      他还开她的玩笑.
      「即使你想变,也变不来啊.」

      她为这句有损自尊的玩笑伤了好几天的心,后来抵不过新一双管齐下的求恳和道歉, 便皇恩大赦宣布就此算了.自此他在罪案中经历刺激,她在安逸中享受恋爱,闲来跟大阪的另一个她谈谈琐事,聊聊彼此,日子平淡幸福.

      然而她渐渐觉得不够,那儿不够,却说不上来.

      和叶酸溜溜的笑话她——她和平次仍未打破朋友以上恋人以下的胶著状态.该不是工藤君对你太好,日日夜夜待在你身边,你快乐得不习惯了吧?

      兰脸上一红,他才没有日日夜夜待在我身边.

      他是侦探,誉满日本的第一侦探,太多太多的案子排队等他,罪案跟牛头上的毛一样多,新奇有趣的刺激琳琅满目,他眼内跃动解谜的神采,兰不忍拦截,偶然他良心发现留下来,却也忐忑不安,踱来踱去,不得片刻安宁.

      园子不敢相信似的尖叫,所以你就放他出去了?兰,这是你们的交往周年纪念啊!那该死的推理狂有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亏你心心念念为他!

      彼时她在摩天大厦的餐厅等他大显神威后回来继续变冷了的烛光晚餐,园子抱打不平的热心逗笑了闷闷不乐的兰,尽管有点苦.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不能捕捉只许等待,和叶说这是我们换取他们的代价.是很窝囊没错,不过很有道理.园子不会懂的.兰摘下手表, 放在桌面细数分秒流逝,昨晚她跟和叶通电话,和叶努力暗示她和平次同样是恋人关系,这份努力酸了兰的心,因为她曾几何时也做过一样的事,享受园子的取笑,打扫他的家,就像把其他女人扫出他的生命.

      不过她知道这是徒劳的.

      她的世界只有工藤新一没有其他,她不知道知己也不懂得爱情以外的羁绊,大不了就是几个同样经历少女心事的闰中密友.可是新一知道,他拥有这样的关系,跟另一个女人.新一回来的时候带上茶发的她,脸容跟星光一样美,智商跟他一样高.
      他边走过来边跟她说个啐啐不停,内容不外乎死者身上的化学反应.女人看似不耻他挑这时候研究煞风景的题目,却依然冷冷淡淡逐点解释.

      小兰认识她,偶然新一会跑到她的实验室,她会提交他特别要求的验尸报告,两人的关系是平城的福尔摩斯和华生,公事上是不可或缺的伙伴,私事上……你见过比华生更降服福尔摩斯的人吗?噢噢,这形容不对,华生是个男人.

      新一不以为意的一笑,伸手掳她入怀.
      「这形容当然不对,要说谁是我的华生,应该是服部.」

      他洗澡后混合了沐浴精和男子气息的味道晕眩了她,纵千头万绪,也只得一句.
      「……平次会揍你的.」

      虽则如此,兰知道新一恋爱的对象是她.小哀是他的知己,她是他的恋人.这没有抵触.兰知道她在案子研究上帮助不了他,纵使无奈,只能由得他去.

      03.

      新一和平次办案,她跟和叶要麼做女人的事,要麼乖乖在旁边不要添麻烦,完事了他们自然回来.这是他们相处的铁则.

      有一次她们却违反规矩.平次特意叮嘱她们,这个凶手很狡猾,你们要当心一点,不要轻举妄动,不要乱来,待在房间不要出来,不然会出意外.新一没有罗嗦八哩的,就吩咐同行的小哀留意一点,说这里交给你了,灰原.

      小哀微微翘起瑰丽的嘴唇.
      「要是破不了案子就夹著尾巴回来,谢礼可不止香奈儿包包这麼便宜.」

      和叶贯彻顶嘴的作风,关门后也乖乖看电视翻杂志.
      如果没有那通电话……

      她们以为是高木打来的,声音像极了,那慌张的态度也教人分不出真伪.大事不好了!工藤和服部中枪掉下山崖,我们找不到尸体,恐怕被溪水冲走了!

      “尸体”两个字彻底打碎她们的理智,所有吩咐所有叮嘱抛诸脑后.小哀死守门前,双手颤抖,脸色如雪悲白,坚持她们不能出去,外边很危险,这是犯人的诡计,我们不能上当,工藤君和服部君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情理兼备,但是她们管不上,她们心心念念要找到她们的恋人, 案子罪犯正义感闪旁边凉快去吧.小哀渐渐挡不住她们,她说要麼我出去打听消息好吗?你们等我回来.

      和叶假装答应,小哀离开不久,立刻从二楼的窗户爬出去.
      兰不免忐忑,这样好吗?小哀回来后找不到我们,会不会以为我们出意外?

      和叶冷笑一声,女性善妒本能在血液流窜.甚麼嘛?我才不指望她,我会自己找平次. 而且你看,她压根儿没去找.

      从花园往上望,小哀抱著手臂紧守酒店房门前.兰一阵揪心,她竟然说谎,亏她这麼相信她.和叶抵了抵她的手肘,两人压低了腰逃走,冷不防从后被勒住脖子,失去意识.

      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她们躺在医院,除了头痛欲裂,身体倒无大碍.知道她们恢复意识,平次不顾外人劝阻,砰一声踹开房开大踏步闯进来, 对因为他平安无事而喜上眉梢的和叶劈头劈脑吼了一顿——你是白痴不成?!

      难怪平次发怒.高木解释,那通电话的确是陷阱, 犯人挟持她们当人质,威胁新一和平次罢手.她们香香的睡了一觉,自觉责任难逃的小哀为救她们,胸口中了一枪,就在心脏旁边,施了好几回手术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现在还未脱离危险期. 犯人也乘乱跑了.

      工藤新一站在深切治疗部的窗外,看著他的华生在生死边沿徘徊了几天,那张雪白的脸孔罩上死人的苍青.兰扶著窗框,眼泪掉了一脸,新一伸手抱著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担心,灰原不是这麼脆弱的人,她会醒的.

      她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呜呜咽咽的尽在道歉, 对不起新一, 对不起.

      她知道道歉解决不了问题,伤害已经做成,道歉有甚麼用呢?然而除了对不起,她又该说甚麼?或许说,她能说甚麼?

      新一轻轻叹息.
      没关系了.

      04.

      那次的事件是催化剂,她和新一的关系渐渐产生微妙的变化.

      他依然待她很好, 安慰她不要自责,开玩笑哄她展露欢颜——是我不好,我才该道歉.谁教我这麼得你爱呢?
      何况灰原才没这麼脆弱.
      这是小哀昏迷期间,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但她就是这麼脆弱,花了一个月醒来,两个月康复,三个月后新一和兰代替她仙游的家属,陪她领取医疗报告.主诊医生阴著刻板的脸,指著X光片上的小黑点, 表示枪伤留下病根子,她必须静养.除非企图自杀,不然剧烈运动绝对要避免.

      新一整个跳起,兰掩著惊慌的脸孔,小哀木无表情.

      实验室的□□管幽幽发亮, 本生灯悬吊著小小的试验管,混入药物的水咕噜咕噜发滚.她身上微微泛黄的白袍子让兰联想到医院的病人服,她必须穿一辈子的病人服.

      新一全数负责她的医药费,往后她人生的疗养费,他说理所当然由他一力承担.小哀眉头一剔,没好气地揶揄他,我的财政状况没有落魄到要你操心的地步,大侦探.然而她有她说,他有他不管,总之她吃的花的穿的用的住的,他抢著要付.

      出院的第一天,他就买了限量版香奈儿包包哄她开心.

      和叶大吐苦水,平次骂了她一顿惨的,甚麼嘛,我知道我是鲁莽,可他也不想想我在为谁担心?他老是乱来,也不想想我的心情.

      兰笑著说,算了,这次是我们不对,他们都叮嘱过了不是吗?

      话是这麼说没错,不过我不甘心嘛,我要是少…少…

      她说不下去,兰好心给她接完.要是少喜欢他一点?

      和叶在几百里外的大阪默默颔首,娇美的脸颊扫上淡淡的暗影.兰,工藤有没有责怪你?

      兰如实表示没有.

      是吗?你真好.

      真好吗?兰挂断电话,她情愿他破口大骂,骂她不听话,骂她笨,骂她白痴,骂她闯下大祸……骂她甚麼也好,也不愿意他温柔体贴安慰她,说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因为她知道他不是真心.

      其实他比谁都生气, 比谁都内疚和揪心,小哀的状况很糟,几乎必须入住疗养院. 阿笠博士接她回去照顾,新一经常拨电话询问情况,他们很怕她突然心脏衰竭暴毙.

      小哀翻尽一辈子的白眼,我离死期很远,你少烦人了.

      一个滂沱大雨的夜晚,新一查完案子回家, 边吃迟来的晚饭边滔滔不绝大谈悬案,她有听没有懂.他们的相处方式没有变,可是为他凛凛神威著迷心动的她到那儿去了呢?为甚麼他的神采飞扬好像距离很远?为甚麼他的喜悦,她竟无法分享、无法体会?
      为甚麼他的事迹,她再不想听?
      后来她发现,他是没话找话,他说得勉强,她听得苦闷,两人为了对方折磨自己.

      相处是一门学问.
      兰决定跟他认真谈谈.

      新一,你探望过小哀是吗?

      他筷下一慢.「嗯.」

      她还好吗?

      「很好,还有气力损人.」

      困在家裏很闷吧?

      「她自闭的,你不用担心.」

      ……可是

      「兰,你想说甚麼?」

      长期积压的情绪如崩溃的河水,从他睿智的眼瞳流向她的心.看,和叶,不发难不见得好.兰低下头,双手握紧,说:「对不起,新一.」

      对不起以后蓦然而止.新一放下筷子,外边雨声沙沙,天花板上幽暗的小灯光,忍耐著不要哭的兰的颤抖,让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黯然.他不想黯然.

      「我没有因为灰原的事怪你.」

      「……说谎.」

      「我真的没有.」新一重申,说:「灰原也没有.我们知道、服部也知道,你们是出於好意,因为担心我们才这样做,这不是你的错.但是……」

      他抿了抿乾涩的嘴唇,语气想温和,字眼却显露了真意.
      「为甚麼你们不能先想想才行动?」

      兰睁开湿润的双眼,然后慢慢关上,说:「对不起.」

      其实她很想说,因为误信他惨死的消息,她全乱套了,整个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除了立刻去到他的身边以外,甚麼都无法考虑.

      其实她很想说,小哀变成这样,她很内疚,情愿代替她受苦.

      然而千言万语,抵不上他眼底的失望.新一似看穿她的想法,说:「你这麼不信任我吗?」冷漠得叫兰心里阵阵抽痛.

      她摇摇头,不知是指不信任他,抑或没这回事.

      新一沉吟一下,轻声说道:「算了.」

      他关上书房的门.

      那是自出生以来,工藤新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弃与毛利兰沟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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