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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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安以茉的二班，让苏橙觉得空气都清新许多。她功课靠前但不拨尖，又整天微微笑，看起来很随和的样子，很快就成为同学间一个人缘不错又不打眼的存在。苏橙觉得目前这种状况很合自己心意，给姑姑写信时的语气也雀跃了很多。不过每天放学回来进安家门之前，她都不忘把好心情收拾起来卷巴卷巴塞回口袋里，作出一副沉默平静的样子。
在家里是躲不开安以茉的，苏橙又不能不吃饭，饭桌上难免听些冷言冷语。有时碰上苏橙洗衣服，明明楼下的卫生间空着，安以茉也要高声抱怨讥刺。苏橙统统充耳不闻。她又不傻。那安国江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闺女成天说什么干什么，不照样一副啥都没听见的样子，对着苏橙也和和气气的，反而是宋晓如最近对女儿格外冷淡起来。苏橙在心里哂笑：难怪安以涵也是只笑面虎，分明就是遗传。
苏橙有时也蛮同情安家的人。以宋晓如的曲意奉承，要融入安家不算难事。要不是中间又横插一个自己，人家不也是父慈子孝，娇憨女儿承欢膝下，保姆妈妈忠心耿耿，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何至于象现在这样家里的气氛别别扭扭？可是，她没什么诚意地在心里道歉，对不住了，谁让我还小呢！有时候看见别人膈应的表情，她都忍不住想笑，赶紧憋住了，在心里埋怨自己：苏橙，你真不是个好人！
入冬之后下了几场雪，苏橙翻拣自己的旧冬衣，都略有些显小。这一年她来了初潮，胸部开始发育，个头儿也迅速窜高。苏橙不惊不慌，心情愉悦地迎接第二次青春期，再一次深刻体会到重活一世的事实，衣服不够穿这样的小事完全不能令她沮丧。她索性稍稍节食，保持体重，把旧年的外套当短款小袄穿。袖子有点短，正好丛柳外婆的针线篮里有各色旧毛线，外婆准备用来织地毯的。苏橙借着学织毛线的机会，挑了几小团搭配着织了副长手套，把露着的手腕子挡上了，样子还挺俏皮，连白萌萌都嚷着也要织一副。通身上下，苏橙最后只用姑姑给的钱买了两条合身的新裤子，这个是省不了的。
不过，就算宋晓如想不起来给苏橙换新衣，安以茉也总是要买衣服的。宋晓如给安以茉买过一次毛衣，被安以茉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挑了个体无完肤。宋晓如尴尬地不得了，后来就再也不管这事儿。安以茉的衣服就全是何妈妈帮她操心了，何妈妈自然不会去管苏橙。年底，安国江出一趟差回来，给安以茉带了新羽绒服。大概顾着面子，又怕安以茉挑剔，给苏橙也带了一模一样的一件。苏橙想，买不一样的，安以茉恐怕会说她那件不好看，买一样的，她肯定又不屑跟自己穿同款，安国江这是左右不讨好。果然，安以茉没给她老爸好脸色，安国江十分无奈。
苏橙把衣服拿回自己屋，心想，安家的人还不如别这么好心，事事还想着有自己一份，其实都是隐患。不过，她还真想知道这一回安以茉会有什么反应。让暴风雨早点来吧！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坏笑着把新羽绒服拿在手里，预备吃过饭穿着去上学。她比安以茉下楼早，衣服就搭在椅背上。几分钟之后，楼梯上“咚咚”响。苏橙眼角余光一扫，看到安以茉顿住脚，过一会儿，脚步更重的“咚咚咚”又跺回去了。苏橙的嘴角就翘起来。
好半天，安以茉才沉着脸下楼来，衣服已经换过了。别人都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安国江只是在安以茉重重把盘子墩在桌上的时候随口问了她一句“你又生什么气呢？”安以茉大声说，“我哪生气了？”安国江以为她还在延续昨天的不高兴，没理她。
苏橙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早饭，听着安以茉烦躁地把盘子碰得直响。过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说，“我饱了！”
何妈妈说，“哟，你才吃一点点，怎么就饱了？这么冷的天，要多吃才顶得住。”
安以茉已经端起盘子往厨房走了。
何妈妈忙说，“小茉你放着，待会儿我收拾。你是不是不舒服？现在不想吃，不如我给你装几块蛋糕带到学校去……”
话音未落，安以茉忽然失手，盘子先是滑到苏橙椅背上，然后又掉到地上，发出清脆地碎裂声。苏橙扭头看，见煎蛋火腿黄瓜条跟碎瓷片摊了一地，再瞅瞅自己衣服，嫩黄色羽绒服上已经刷出一大道油污，还带着酱油渍子。
安以茉眨眨眼，说，“呀，不好意思，没拿稳。”非但语气里没什么歉意，表情还隐隐得意。
苏橙挑眉，说，“不要紧。”回头把自己的饭吃完，转身回楼上换衣服，心想，就这样？结果这事儿当然还没完。
第二天一大早，苏橙穿好衣服，拿好书包，带着用床单包着的一个大包袱下楼去吃早饭。包袱就放在脚边。她下楼晚，别人都坐好了，她这包袱就特别打眼。
宋晓如皱眉，问：“你这是什么？”
苏橙若无其事地说，“是要洗的衣服，都是冬天的外套，我搓不动，拿去让丛柳用她家的洗衣机帮我洗。”
宋晓如不解，“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
苏橙解释，“说是不能用。”
安国江就看了她一眼，又看何妈妈，问：“洗衣机坏了？”
何妈妈脸色不好看，迟疑一下，才说，“没有。我以为就几件小衣服，洗衣机大……”
安国江沉默一下，语气平和地说：“我们屋里好像也有衣服要洗，不然何妈妈待会儿去看看。”
苏橙一边吃东西一边轻快地说，“没关系，上次我就在丛柳家洗的衣服，她们家不在乎的。而且她们家衣服洗的干净，不用洗第二次。嗯，我只去洗大件的，小衣服我平时就自己用手搓搓了。”
安以茉和苏钧在桌对面看着苏橙，一个满脸气愤，一个有些迷惑。何妈妈表情晦暗。宋晓如看看安国江，又看看苏橙，有些不安又有些不满。只有安国江面色如常，说：“还是在家洗吧，别麻烦别人了。”
苏橙没作声。何妈妈气鼓鼓走过来拎她的包袱，苏橙忙起身客气地说，“那就麻烦何妈妈了，谢谢您。”
何妈妈理也没理她，转头走了。
苏橙歪头看看她，重新坐下时，发现安国江正在审视自己。苏橙朝他笑笑，低头继续吃自己的早饭。
等她要出门时，宋晓如觑个空子追到门厅，面色不豫地压低声音责备她，“你怎么事儿那么多！”
苏橙睁大眼睛，大声说:“我来例假了，丛柳妈妈说不能沾凉水，尤其是冬天，对身体不好，以后会生病的！如果实在不方便，那我还是拿到丛柳家去洗好了。”
宋晓如急急要打断她，说：“你小声点儿！”但苏橙已经大声把话说完了。安国江在客厅里高声招呼，“晓如，我那条蓝色的领带呢？”宋晓如有点尴尬，恨恨看苏橙一眼，转身回去。
苏橙撇撇嘴，出了门。她是寄人篱下，可不代表就非要委屈自己。有些影响不大的琐事凑和就凑和了，可是大冬天的，牛仔裤一入水就硬得象铁板，羽绒服吸饱了水她连拧都拧不动。让她用手洗？她又不是旧社会的童养媳！何况她也没说谎，是真的来了例假。她可没忘了上辈子没人教，到后来一到月经期就疼得浑身大汗，而且还落了个不调。何妈妈敢暗中下绊子，她就敢明着摊开来给大家看。她可不是那种满脑袋充斥了不知所谓的自尊心，既羞怯又倔强的小女孩子。要面子的是安家，又不是她。
那件羽绒服最后还是没洗好，染了色，不能穿了。何妈妈过来告诉苏橙，苏橙不以为意。这件事之后，她索性每次自己去开洗衣机，逢到要洗小衣服，也毫不客气地自己去厨房烧热水，完全无视何妈妈在旁边叽叽歪歪。
可是内心深处，苏橙不免也觉得烦闷。所以，即将到来的寒假让她格外期盼。期末考之前安以茉就嚷着寒假想去日本玩，要去泡温泉。安国江一直同她打哈哈，后来见她很执着，就说只要她期末考能考到前五名，就带她去。安以茉同她老爸讨价还价，降到前十名。
等成绩下来，安以茉正正好卡在第十名上，立刻高高兴兴回来同安国江撒娇。安国江说到做到，乐呵呵说，“好好，带你去。不过大年夜得在家里过，初一到初七我们去玩一个星期，怎么样？”
安以茉欢呼起来。
安以洛回家的时候，安国江问他去不去。安以洛兴致也很高，说：“去啊，我最喜欢泡温泉了！”安国江就转头看苏橙。
宋晓如说：“她姑姑让她去那边儿过年。”
安国江点点头。
稍晚，宋晓如来找苏橙，问她，“你想不想去日本？你安叔叔说大家都去，你不如也一起去玩玩。”
苏橙看她目光闪烁，一付言不由衷的样子，知道她是怕自己跟去破坏了气氛，摇头道，“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口气像大人似的。
宋晓如有些讪讪然。
苏橙趁机说，“我明天自己去车站吧？我想坐早一班的火车，上次那班到那边已经是晚上了，姑姑家住郊区，不太方便。”
宋晓如急忙说，“不用，我同你安叔叔说一声，让他司机明天送你，早一班车是几点？”
苏橙说：“十点半。”
宋晓如点点头，“那到时让他提前来接你。”
苏橙趁热打铁，“那我今晚把行李收拾好。”
宋晓如有点不自在，“要我帮忙吗？”
苏橙说，“不用不用，东西不多。”
宋晓如更加不自在，顿了一下，见苏橙没什么话说了，忙道，“那你收拾吧。”转身出去了。
苏橙想了想，嗤笑一下，动手收拾东西。然后下楼到客厅打了个电话给苏予清，当着正看电视的安国江和宋晓如面，讲定了车次、时间。
第二天，苏橙见时间差不多了，拎着行李到楼下等，准备等到十点不见人就自行去火车站。结果还不错，安国江的司机九点三刻就到了，苏橙顺顺利利到了车站，上了车，又一次咣当了俩钟头。
下了车，这回是苏橙先看见人群里的苏予清。周荃和莫文虎居然也来了，站在苏予清身后东张西望。周荃个子高，先看见苏橙，朝苏予清和莫文虎说了句什么，两人都回过头来。苏予清看到苏橙，笑容绽了满脸，快步奔过来。苏橙迎上去，一把抱住苏予清胳膊撒娇，“姑姑~”
苏予清捧着她脸笑，说：“快让我看看，哟，好像又瘦了。”
莫文虎上下打量她，笑嘻嘻，“是长个儿了吧？”
苏橙笑着点头，“个儿长了，体重没长。”
苏予清心疼，“那不就是瘦了！趁着过年，好好补补。”
苏橙乐，“我减肥呢。”
苏予清瞪她，“小姑娘家家，减什么肥呀，使劲儿吃还差不多。”
莫文虎连连点头，“对对，要减也等吃了中午这一顿再减，苏老师中午请咱们吃涮羊肉，东来顺的。”
苏橙瞪圆眼睛，“真的？”
苏予清笑，“你也爱吃啊？那正好，我还怕你不喜欢呢。”
苏橙立刻说，“超级喜欢！那我吃完这顿再减。”她可是真喜欢，尤其东来顺的麻酱小烧饼，多少年都没吃过了。
莫文虎人逢知己，一把揽住她肩膀，小声说，“那你不如过完寒假再开始减。我跟你算啊，明天你哥要请咱吃披萨饼，这周末我爹妈要请吃海鲜。我还看见苏老师弄了一大堆好吃的预备过年。”
苏橙笑着点头，“好呀好呀，那就过完寒假再减！”
周荃取笑他们，“俩吃货！”
莫文虎说，“有本事待会儿你别吃。”
苏予清满心欢喜看着他们说说笑笑，觉得侄女儿模样比上次来时开朗许多。她准备去接苏橙的小行李袋，周荃见了先伸手，说，“我来。”他拿到手里，掂了掂。苏橙的行李袋里不过装了两套换洗衣服和牙刷毛巾之类，又轻又小。
几个人出站，等在外面车里的还是娃娃脸小刘。苏橙一见他就笑着打招呼，“小刘哥哥。”
小刘笑嘻嘻朝她摆摆手。
苏予清携了苏橙坐后座，莫文虎也挤过来跟苏橙和苏予清凑热闹，把周荃赶到了前面副驾座。几个人果真先去了城里的东来顺吃午饭。苏橙心情好，胃口大开，吃到最后肚皮发胀，苏予清还怕她不够，直说：“再吃点儿。”
苏橙摇头，比比喉咙口，“不行了，已经到这儿了。”
苏予清把下巴往三个大男生那儿点点，说：“你吃的也不多啊，你看他们。”
苏橙骇笑，“姑姑，你别拿我跟他们比啊。”她把因为吃得热而敞开的衣襟拽了拽，随口道，“看，都撑的拉不上拉链了。”
苏予清看看，说：“衣服小了。”
苏橙一顿，随即笑着说：“就是这款式，所以我说要减肥么，这衣服人胖了穿着不好看。”
苏予清目光在她袖子上停留了一会儿，抿抿唇，没说话。等大家吃的差不多时，她说，“反正也没事，咱们索性晚点回家，待会儿去阳光百货买两件衣服。”
苏橙就知道刚才自己说话不小心，让姑姑上心了，立刻说：“姑姑……”
苏予清打断她，笑着说，“你周荃哥也得添衣服了，今天正好，否则平时抓到抓不到他。”苏橙转头看周荃。他好像一点儿都不意外的样子，笑咪咪。反而是莫文虎大声哀叹，“逛街啊……”
周荃顺手给了他一肘子，说，“敢情你的过年衣服有着落了。”
莫文虎回了他一下，挖苦他，“还过年衣服！你以为你才上小学啊？”他说完才觉得不对，这不是把苏橙也说进去了吗？赶紧回头跟苏橙说，“不算你啊，你是女孩子！”
苏橙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1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