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边走边爱》陶夜

14、14

　　苏予清给周荃买了一件皮夹克和一件毛衣，剩下的就全是苏橙的了。一件很学生气的掐腰厚呢中长大衣，长羽绒服和短羽绒服各一，两件毛衣，两条裤子。苏予清买的兴起，苏橙拦都拦不住。先前还一副“逛街好无聊逛街好痛苦！”模样的莫文虎，真逛起来反而热情高涨，兴致勃勃帮她们出主意。
　　苏橙见他指的全是些花边褶皱少女装，不由冏得脸都皱起来，埋汰他，“看你这品味！”
　　莫文虎很不解，“不好看吗？我觉得还不错啊。”
　　苏橙小声说，“都是些小女孩子穿的。”
　　莫文虎稀奇地看她，“你不就是小女孩子吗？那不就是你穿的吗？”
　　苏橙觉得没法跟他沟通。
　　莫文虎问旁边含笑听他们说话的周荃，“我看孟浓意老是穿这样的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吗？”
　　周荃说，“孟浓意要是听见你这话，肯定得把她的衣服全扔了。要跟你一个品味，我们出门之前得先把脸蒙上。”
　　“喝！”莫文虎吸气，小声说，“你们两口子说话真歹毒。”
　　周荃踹他一脚。
　　莫文虎逃到苏橙身后，朝周荃呲牙。
　　莫文虎的意见也没有完全被忽略。苏橙最后买了他看中的一套毛线帽子和围巾。黑色细花网眼，松松地罩在脑后，露出留海。衬着苏橙小小雪白的面孔，既显得沉稳，又透出一种少女的清新可爱来。
　　苏予清意犹未尽，不过看看时间差不多，只得暂时作罢。等回到家，姑父已经下班，把菜都摘好洗好，就等着下锅了。这回莫文虎没留下，他父母都在家。扰攘一番，说好第二天一起出去玩，就自行回家了。
　　这一次苏橙还是住在周荃房间。吃过饭，苏予清跟苏橙一起上楼，一边帮她整理东西，姑侄俩一边说私房话。苏橙就知道姑姑要问，说起在安家的生活，也不瞒她，稍稍讲了讲，说，“……面子上都还过得去，但总归不如在自己家里舒服。”
　　苏予清不由唏嘘，“还能顾着面子，就算不错了。”
　　苏橙也点头。幸好安家自诩身份，再不喜欢她，也不过是冷落她，在小事上轻慢她，无视她，并不伤筋动骨。万一落到那种市井无赖家庭，不顾脸面地虐待她，在身体上打击她，譬如饿饭、拳打脚踢什么的，她人小力微，还真吃不消。现在不过是精神上压抑些。她两世为人，加起来也四十多岁，早过了血气方刚、宁折不弯的时候。想想之前，看看现在，简直算得是生活静好了。些许小小不忿，怎么也兴不起她愤而反抗的锐气。何况，也实在没必要。
　　苏予清也叮咛她，“身体最重要，再就是功课绝不能落下，除此之外的小事都不用太在意。别人说什么，做什么，只要不影响你这个，你就不用理会，千万别为些不相干的事生气，又耗神又不值得……”
　　苏橙笑，“我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甭管别人怎么举巴掌，我不迎上去就是了。”
　　苏予清连连点头，又觉得侄女儿通透得可怜，不由叹了口气。她低头去翻拣苏橙的东西，准备帮她先挪到柜子里，等走时再找个大行李箱放。这一翻，一眼看到两件棉布胸衣，苏予清一下子想起来，小声问苏橙，“你来月经了没有？”
　　苏橙一怔，垂下眼睛，抿着嘴笑。
　　苏予清以为她不好意思，说：“这有什么，正常生理现象，你可别不当回事……到底来了没有？”
　　苏橙点头。
　　“什么时候来的？”
　　“九月。”
　　“哎呀，那不是刚回去就来了吗，”苏予清有点懊恼，“上次忘了跟你说。”
　　苏橙低着头，笑出声来。
　　苏予清推她一把，嗔怪道，“傻笑什么呀！你怎么弄的？用月经带还是用卫生巾？”
　　“卫生巾。我怕住在人家家里，洗啊晾的都不是很方便。”
　　苏予清点头，“也是，到时候你勤换着，一定要注意卫生……”她于是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大堆，怎样保持清洁，怎样避免着凉，饮食都有什么忌讳，肚子疼该怎样处理，又问苏橙，“你的衣服谁给你洗？”
　　苏橙说，“我自己洗，大衣服我自己去开洗衣机，小的用手搓。”
　　苏予清脸色就有点不好看，“那你身体不好的时候你妈帮你吗？”
　　苏橙摇头，“我自己洗，没事，我每次都去烧热水的。”
　　苏予清沉默，用手摸着苏橙的两件换洗内衣。棉毛衫裤的布纹已经有点稀松了，弹性也不太好。过一会儿，她才说，“你也别太委屈自己，他们要是有什么过份的地方，你就闹起来。”
　　苏橙大为诧异，这跟姑姑一惯的劝慰可是背道而驰。
　　苏予清板着脸说，“人善被人骑。我们心胸开阔，不希得跟别人计较眼皮子底下的琐碎，可也不是畏畏缩缩怕了人家。这世上什么事也不过一个理字，真逼出你的火来你就发，省得郁闷了自己，对身体不好！你放心，没什么好怕的。我不过是想着那边教学质量能好些，可要真有什么，你就过来跟着我过，照样儿能上好大学！”
　　苏橙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一会儿，才笑出来，“我知道，姑姑。可是，我跟他们置什么气啊。”
　　苏予清听她这话，点点头，“你记住我的话就是了。”
　　晚上苏予清回房，在周继华面前发牢骚，“……我原来想着怎么说也是她亲生的闺女，可是你现在看看，衣服么衣服没件合身的，内衣都快洗糟了还在穿，闺女大了该教的不教，该关心的也不关心！她又不是没钱，那就纯粹是不上心！”
　　周继华问，“那你想怎么样？”
　　苏予清说，“橙橙自己看得开，我能怎么样？只好走着瞧。不管怎么说，橙橙都姓苏。”
　　周继华想想，说：“照你这么说，还不如把橙橙要过来。”
　　苏予清皱眉，“你以为我没试过？她要改嫁的时候我就同她说，让橙橙和钧钧跟着我，她也轻松些。她不肯呀！我也知道她的心思，听说那家也有孩子，她是怕说出去难听。可是既然带在身边，就对孩子好点儿呀，我觉着她对钧钧也还好，不知怎么的就这么不待见橙橙！”
　　周继华含蓄地说，“也许因为橙橙比较大。”
　　苏予清听了，神色有些黯然，“橙橙自小跟她爸最好。”
　　两口子一起沉默。周继华安慰妻子，“我们以后多照应她就是了。小姑娘该添什么的，你想着给她添。平时多给她写信，放假就接过来。叫周荃休息天常去看看她，缺什么随时给她买。你嫂子要真是要面子的人，我就不信天长日久她能过意得去，估计多少能对孩子好点儿。”
　　苏予清想了想，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好在没几年了，等橙橙考上大学一切就都好说了。这几年里头宋晓如要是太过份了，我是不怕去跟她理论的。”
　　周继华笑，说：“嗯，这我信，我是亲身领教过了。”
　　苏予清失笑，拍他，“你什么意思啊！”
　　两口子话题跑偏，亲热一阵，歇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莫文虎就跑过来蹭早饭，跟周荃抢包子吃。两人一见面就动手动脚，看得苏橙笑嘻嘻。临出门前，苏予清悄悄塞钱给周荃，跟他说，让孟浓意帮帮眼，给苏橙挑双靴子。周荃颔首应了。
　　三个人一起出门，苏橙十分自觉地上了莫文虎的车。这一回孟浓意已经在楼下等了，估计是提前约好了的。她穿一件鲜红色镶雪白毛毛边的短斗篷，牛仔裤加中靴，戴着手织护耳娃娃帽和同款围巾，娇俏可人，青春洋溢。苏橙总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的样子。
　　孟浓意草草同莫文虎和苏橙打过招呼，全副精神就都集中在周荃身上。看她的神情举止，苏橙深刻体会到“甜蜜”两个字的内在含意。噫，每次见她每次这样，好像她整个世界就剩下面前的这个大男生了似的。相比之下周荃看起来就有点太过冷静了，还是保持浓度百分之二十的淡淡笑意，也不知道抱一抱，揽揽肩什么的。苏橙腹诽：怎么连小手都不拉人家一下，肩膀挨这么近有什么用？一点儿都不知道浓情密意！
　　让苏橙没想到的是，他们把自行车放在孟浓意家楼下，跑到后面车库开了辆车出来。虽然只是辆小桑，可也让苏橙很意外。开车的是周荃。跟莫文虎一起爬进后座后，苏橙十分谨慎地问，“周荃哥，你有驾照吗？”
　　周荃从后视镜看她一眼，笑咪咪不说话。孟浓意在旁边格格笑。苏橙觉得这势头不对，转头问莫文虎，“他不会是无证驾驶吧？”
　　莫文虎说，“放心，你周荃哥开车技术好着呢！”
　　苏橙大汗。就是说没有了？这还俩当兵的呢，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目无法纪。
　　老实说，周荃的开车技术是不错，完全不像新手。
　　莫文虎安慰苏橙：“……没有查车的就没事。再说了，咱只要不看见交警就跑，那交警也不会查咱。”
　　苏橙无可奈何之余，又觉得有点好笑。
　　如莫文虎所言，他们顺顺当当进了城。当天的计划是滑旱冰、吃大餐、买鞋子。四个人先去了溜冰场。周荃和孟浓意技术娴熟，到旁边的波道上秀去了，剩下莫文虎带着菜鸟苏橙在平场地上折腾。
　　苏橙还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运动细胞那么少，平衡能力那么差。她往常总觉得自己不过是懒，真要动起来，比别人差不了多少——真相是：差太多了！莫文虎如此孔武有力的大小伙子，都让她连拉带拽加上撞，跌倒不下四五次，最后一边“哎哟哎哟”叫痛，一边笑得滚在地下爬不起来。苏橙气咻咻，脸涨得通红。她姿势太难看了，脸皮再厚都觉得难为情起来。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她索性抓着栏杆靠在一边，说什么也不往中间滑了。
　　莫文虎赶紧说，“没事没事，正常正常，多摔几次就会了么。”
　　苏橙问，“你摔过几次？”
　　莫文虎光是笑。
　　苏橙泄气，“你自己去滑吧，我歇会儿。”
　　莫文虎劝半天，见她死活不动，只好自己滑开，去转两圈活动活动筋骨。
　　苏橙拽着栏杆跌跌撞撞挪到附近的休息长椅上，坐下来，喘口气，只觉得手掌痛、膝盖痛，额角后颈湿漉漉沁汗。场子上，莫文虎像是放出笼子的老鹰，在人群中优游自如。他速度快，动作敏捷，常有人被他迎面吓一跳，以为要撞上，没想到他一扭身就错过去了。苏橙听场上不断有人像刚才的自己一样尖叫连连，比自己更笨的也不在少数，不由笑盈盈起来。
　　正饶有兴味地观摩中，长椅旁边滑过来两个穿防雨绸运动衫裤的男生。苏橙瞄一眼，只觉这俩人衣服颜色好鲜亮，没太在意。没想到不一会儿，其中一个靠上来，拿腔拿调地搭讪，“妹妹，你怎么不上去滑啊？”
　　苏橙诧异地看他一眼。这个男生干巴瘦，骨头嶙峋的，皮肤黄黄，细眉细眼，一看就还没长开的样子。另一个男生趴在长椅背上，看着他们嘿嘿笑。他倒是有点小胖，面孔和肚子都肉喧喧。两个年纪看着都不大，也就是十五、六的样子，明明是俩惨绿少年，摆出来的神态举止可潇洒得很。
　　见苏橙看他们，小胖子也插嘴，“妹妹，你哪个学校的？没大见过，你不常来玩儿吧？”
　　苏橙瞪圆眼睛，忽然很想笑。
　　瘦皮猴很热情，说：“一个人玩没劲是吧？咱们一起啊，妹妹会不会滑，不会我教你，保你倒滑都能玩的溜。”
　　苏橙看看他身材，心说，你教我？老虎都没教会我！你教，我怕把你撞出毛病来。她在脸上堆上笑，客气地说，“谢谢，不用了。”
　　瘦皮猴居然滑过来拉她，连连说，“别客气别客气。”
　　莫文虎虽然在场上滑自己的，偶而也会关注一下场边的苏橙，预备等她歇一会儿再把她拉进来的。没想到眼错不见，居然就有人上前骚扰。他立刻滑过来，大声吆喝：“嘿，干嘛呢？”
　　瘦皮猴和小胖子一愣。
　　苏橙笑起来，说：“我说不用了吧，我有人教。”
　　莫文虎已经滑到她身边，“嘎吱”一个急刹车，一只手搭在她肩上，面向两个小男生一挑眉，“找我妹妹啥事？”他比两个小男生高出一个半头，论体积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再加上眼睛一瞪，虎虎生威。
　　两个男生立刻气弱一大截，陪着笑，“大哥，没啥事。我们这不是看她一个人坐着怪没劲的，想叫她一起玩吗？”
　　“哦，谢了谢了。”莫文虎假模假式地笑，“不过我们有人陪她玩，不劳你们大驾了。”
　　两个男生嘿嘿笑着。
　　正说着，周荃和孟浓意也滑过来了。周荃看看那俩男生，问莫文虎，“怎么了？”
　　两个男生忙说，“没事没事，你们玩你们玩。”赶紧滑开了。
　　周荃不解。
　　莫文虎哈哈笑，揪揪苏橙头发，不怀好意地说：“橙橙，你行啊！”
　　苏橙装无知，“啊？什么？”又问孟浓意，“你们怎么不滑了？”
　　孟浓意说，“没有不滑啊，周荃说过来看看你学的怎么样了？你能上波道了吗？能的话咱们一起过去那边滑。”
　　苏橙汗，连连摆手，“我不行，你们去滑吧，我扶着栏杆练练。”她赶紧拉着栏杆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往旁边走。就听到后面莫文虎小声说了句什么，三个人都在那里笑。苏橙回过头，朝莫文虎挥挥拳头。莫文虎笑得更欢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