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慕羽]毒》風雨如晦

5、第 5 章

　　清光洒落的一刹那，门后几不可闻的铮响没入了夜的暗潮，却是一口极狭仄的薄刃横空而出，照眼处寒光乍现，霎时掩尽月华如水，一意直逼门外而去。

　　门外人则似是全在意料之中，身形纹丝未动。一转眼，刀锋已至，寒意流转间却生生收住了去势。

　　羽人非獍若有所察，猛然抬头看去，眼前人衣冠齐整，从容安稳。月色笼罩之下，熟悉的容颜更添了几分似真亦幻的照人光彩，神色却是一反常态的沉敛淡漠，仿佛覆了一层薄霜似的，可望又不可即……究竟，何来如此心旌神摇的错觉？

　　正是神思恍惚间，脑中电光疾闪似的一记，羽人非獍方觉有异，勉强收敛住心神，不再看他，一瞬翻手收刀，同时迅速地转过了身去。

　　慕少艾没有如预料中地开口滔滔不绝，一时沉默不语的尴尬氛围，竟使得羽人感到颇有几分不惯。

　　“……你没事就好。”羽人非獍垂下了眼睛。

　　慕少艾直觉羽人有几分不对劲，本准备问的也只能连同先前的不满情绪一同按下，“我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说罢伸手想拍拍他的肩膀。

　　羽人见状下意识侧过身子一避，慕少艾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轻声道，“走吧。”

　　此时此刻，羽人非獍只觉自身形容狼狈，他心想道歉，又觉得似是不妥，更不知是何缘由以至此，只好默然地跟上慕少艾的脚步。

　　穿行在疏林间，四野幽静安宁，月光一片皎洁，谁能料想这样的夜里正酝酿着一场阴谋与杀戮，啧啧，不知煞尽多少好风景，慕少艾叹了一声，将目光投向了西南方的天际，脑中正思索着什么，心思不由放在了身后不言不语的少年身上。

　　羽人非獍一路亦步亦趋，不知是否是毒发的症状开始显现，自从和慕少艾会和之后，局部的酥麻感已经扩散到了全身，同时，体内深藏着的一种难以言状的灼热，也开始向外延烧，顷刻遍布全身。他说不清这份难以自禁的冲动究竟为何，只知拼尽全力压制，勉力不使自己显出异样。

　　走在前面的慕少艾一直没有出声，焦虑难当的气氛充斥在身前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间，羽人非獍急欲打破这样的胶着，开口道，“慕少艾，方才你怎么知道是我？”

　　慕少艾停下脚步回过身，一手摊开了伸到他面前，掌心上赫然是一根狭长的白羽，沾了几丝草叶。

　　“……抱歉。”羽人低着头道，小心地伸出手去拿那根羽毛，慕少艾的五指却一下握拢了。

　　羽人的手僵在了半空。

　　“开个玩笑嘛。”慕少艾呼呼一笑，将羽毛塞进他的手里。

　　“……”

　　“我讲羽仔，你今天不太对头哟。”慕少艾漫不经心地道。

　　“无。”羽人偏过了身去不看他。

　　嗯……已经派人来过了？慕少艾在门口略一驻足，还是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把羽人非獍带了进去。

　　屋内黑漆漆的一片，慕少艾没有点灯，摸索到一把凳子拖过来给羽人，“羽仔，现在可以说了。”

　　羽人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他，慕少艾一言不发地听着，心里已经将事情翻来覆去地盘算了好几遍。今夜的计划已经暴露，别说出逃的兵士，只怕忠烈王安插的那个内应也凶多吉少，全是自己大意失策……不知道南宫神翳那边是个什么状况，也只能尽快做好应对，唯今之计多半要以退为进……

　　——只是羽仔。慕少艾在黑暗中忧心忡忡地抬起眼睛看着他，且不说为何笏政又把他给派来了，羽仔今晚的状况本身就不对，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想也难解，只是无论如何决不能再冒险……

　　只听门外忽传来了几声响动，慕少艾眼神一冷，心意已决，拉过羽人非獍几步走到里屋一个摆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前，扳转机关，墙上顿时显露出一道暗门。

　　“慕少艾。”羽人非獍忍不住开口道，却被门外一阵敲门声生生截断了。

　　“首座，在下奉教主之名前来传召。”

　　“羽仔，听我讲。”慕少艾不理会门外人，只是一意要将羽人推进暗门，一面压低声音道，“从此地出去再走一段就是封锁线，我注意过那边的防守，你要脱身不是问题，出去后尽快赶回忠烈王府，传达这边的情况，推翻重订下一步的计划迫在眉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怎么办？”羽人非獍执拗地站定在原地不肯进去。

　　“今天的状况非是全然意外，老人家自有应对。”慕少艾正视着他的双眼，继续道，“只待你顺利出去，我也不须提心吊胆分神两边，翳流那边于本就我非是多难解的局面，你明白么？”

　　暗道之中，无光也无风，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分外难耐。

　　羽人非獍将后背抵在壁上一动不动，非是刻意停留，而是毒发之下身体早已难以承受。方才与慕少艾一同的时候勉力控制，如今已近极限。而这毒又是十二分的古怪，自己也没有沾过类似的毒，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热得难受，一处处都被烧灼遍了，仍是充斥着一种难以纾解的苦楚，此外也说不出个究竟。

　　原本该问慕少艾的，只是每每与他靠得近了，身上的反应竟是兀然强烈起来，几近不堪忍受，这又是为何……

　　羽人非獍不再往下想，估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便设法推开了暗门。

　　屋内空无一人，羽人留心观察了一阵，便撑着墙走出暗道，翻箱倒柜找起了东西。

　　所幸很快翻出了一整盒金针，羽人回想片刻，借着月光挑出几根针来，摸索着对准几个穴位，心一横就使力扎了下去。

　　“只待你顺利出去，我也不须提心吊胆分神两边，翳流那边于本就我非是多难解的局面，你明白么？”慕少艾的话言犹在耳，羽人非獍把东西收回原位，犹豫间转头看了看墙上的暗道，直起身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