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慕羽]毒》風雨如晦

4、第 4 章

　　“羽人非獍，你怎会在此？”蒙面人沉声道，伸手摘下面纱，一张平凡无奇的脸，略带了几分面熟。

　　羽人非獍凝神一看，随即反应过来，“是你？那日在忠烈王府上的……”

　　“是吾。今夜是忠烈王派你来？”

　　“嗯，原是在堑山关等待接应，久不见人，我担心有变就潜入一观。”

　　“确实，今夜之事已败露，只怕出逃兵士已尽数被杀，吾先前被围困在此，不知教中情况如何，现在更不宜与药师会面，所以当务之急，”蒙面人摸出一颗蜡丸递给羽人，“你即刻将此物带给药师，吾与他所约定地点是往西二十里的百丈岩下。”

　　羽人非獍点点头收起蜡丸，道，“我先带你离开此地。”

　　“不可，要事为先。”蒙面人摆手阻止了他。

　　“你有伤在身，羽人非獍岂能弃你不顾？”

　　“吾受伤不重，翳流之人必以吾一心脱逃，故而反其道行之，隐蔽在此更易应变。况今夜之事，南宫神翳多半会对身边人有所怀疑试探，药师是我方来日胜负之关键，若不能今早与他取得联系，后果难料，只怕影响大局。”

　　“如此……”羽人非獍犹豫了一下，道，“好吧，我先去找慕少艾，到时再回此地以具体情况而定，你且保重。”

　　“嗯，”蒙面人顿了一下，复又道，“羽人非獍，莫忘了你与药师同样，仍是未真正摆上台面的暗棋。”

　　羽人非獍垂下眼睛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待到羽人走远，蒙面人重又将面纱遮回，踉跄几步靠在了山壁上。

　　他呼出一口气，一手缓缓从腰侧拔出了半截断刃，黑色的血液顺着刃口无声淌落，刀锋雪亮，映着一双更为冷峻的眼，伤者恍若无觉，一甩手将断刃掷出，随后疾点周身数道大穴，着力握紧了掌中兵器，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子夜时分的翳流大殿，灯火通明，人群簇集。

　　不同于往日的诡谲死寂的氛围，教众会聚之处不时传来交头接耳的私语声，纷纷揣测着这一次异乎寻常的召集所为何来，以及尚未现身的翳流教主。

　　九重纱幕后，层层叠叠的阴影里，南宫神翳背对着看不见的人群默然而立，放任现场一片喧哗，不闻不问。

　　姬小双轻声叩响王座旁的侧门，“教主，首座房中没有点灯，也不曾应门，属下……未敢冒然进入，特来请示。”

　　“嗯，深更半夜……”南宫神翳沉默了一会儿，道，“传令醒恶者去请首座，你则前往百丈岩一带找寻看看。”

　　“是。”，姬小双领命而去。

　　“报——东北界线附近发现奸细的行踪。”一声回报，激起千层浪，众人闻言皆是惴惴不安，哗然一时。

　　南宫神翳的声音在纱幕后蓦地响起，“全力追缉，连同出逃的一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殿上顿成一片阒静。

　　羽人非獍一路疾行，一心欲赶见慕少艾，无奈途中处处追兵，搜查不遗余力，巡防也较往日严格许多，羽人为免暴露，也只得小心行动。

　　不多时，眼见约定之地——百丈岩将至，不远处声嚣又起，羽人顿下脚步，环顾四周，唯有大片大片的疏林，并无可藏匿之处，只是若在此正面冲突又怕节外生枝……他复又往前掠出一段，但见一座小院落独立林间，这时身后人声已近，羽人非獍粗估此番人数尚在应付范围内，举步走近院落略一探察，确认无人后便闪身避入了屋中。

　　这时但闻脚步声纷乱而至，羽人非獍隐在门板后屏息凝神，细细注意外头的动静，一手撩过身后披纱显出了一截刀柄。

　　多人的脚步声在院落数丈外的都停住了，羽人非獍心觉有异，只听众人压低了声音交谈起来。

　　“要进入搜查么？”

　　“你是不要命了么，也不看看是谁的屋子。”

　　“咱们是奉命行事，看起来蛊后好似不在，想是已经被召去集会了。”

　　“你是新来的么？伊不在，伊落的毒会不在么？”

　　“我紧怕……谁知晓这回撒的是什么要命的东西……”

　　“算了算了，咱们还是到别处去搜吧。这种所在，如果真正有不长眼的奸细敢躲，不用咱们出手，也够他喝一壶的了。”

　　直到确认屋外搜查的兵士走远，羽人非獍还未缓过一口气，便回想起先前对话中出人意料的部分。

　　此地落了毒？为何无甚感觉……羽人非獍正心生疑窦，忽地意识到体内已升起了一股异样的热意，丝丝缕缕地渗透开来，皮肤一阵酸麻，虽算不上多强烈的症状，但绝非寻常，只怕是毒发前兆。羽人非獍暗中懊恼自己竟大意失策到这个地步，又不由庆幸非是顷刻致命的剧毒，如此当务之急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前往会和，但只自己还握得住刀……

　　羽人非獍想着，伸手去触刀柄，指尖竟泛着几分酥软，羽人心一横，使力抓住了刀柄。铁器坚硬冰冷，仿佛令人信赖的倚仗一般，羽人很快镇定下来，右手也恢复了纹丝不动的握刀式。

　　这时，屋外传来窸窣一声，极轻的脚步，羽人非獍不由一僵，细听竟已踏在了外头，与己不过一门之隔，若非自己已不觉毒发至五感微弱，那么来者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甚至……

　　羽人非獍暗自盘算着，按刀的手已是蓄势待发，却又带出几分不可自制的轻颤。羽人非獍半低下头，皱起的眉间如刀刻一般，冷冽的神色下有不自知的暗潮汹涌。

　　霎时间，但只瞥见一线白月光洒落屋中，紧闭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