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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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新的贾姒箴迎风站在广州南关天字码头，她静静地看着码头上忙忙碌碌的搬运工人，慌慌张张的店铺伙计，哀哀戚戚的离人骚客，安下心笑起来——她终于摆脱了如花那个最后吞鸦片而死的命运。从她了悟了自己这次的穿越剧情开始，贾姒箴就时刻紧绷着神经。这一世，她无权无势，年幼被卖，被困在石塘咀的倚红寨任人宰割。贾姒箴不信命运，这么多次的穿越，让她深深地相信，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她一定要，也一定能够改变命运！
她用了六年时间调理身体，试图重练绝代双骄里的武功，可不知道是这具身体的资质太差还是怎样，内力她怎么也练不出来，几年下来，虽说有些气感，但也只能勉强作为强身健体灵敏手脚的用处。寄予厚望的武功始终练不出来，否则贾姒箴哪怕恢复了她在绝代双骄世界武功的一分半分，也足够让她高来高去的离开倚红寨——可惜，这个世界没有给她取巧的机会。
贾姒箴不死心，她不相信自己就这样被命运摆布，于是她苦苦忍耐，暗暗谋划，对大寨里所有人虚以委蛇。她用易容术一点一点掩饰着自己日渐长大越发妍丽的真容，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天生胆小懦弱是个平凡愚钝的女孩，然后她再安安分分亦步亦趋的听从鸨母指派，最后鸨母放心得连她偶尔出门都不再派人跟从，却不想这个最老实胆小的女仔居然趁此机会给自己办理了户籍，再然后眼看着十四岁的影月“被梳拢”的时间近在眼前，很快就会轮到自己，贾姒箴抓紧了每一次“茶围”的小费，终于攒够了出逃的路费。
贾姒箴深深呼吸了一口码头上咸湿的海风，这是自由的风！从今天起，如花死了，她是贾姒箴！
自由是有了，可是生活该如何继续？
贾姒箴数着贴身藏着的7块大洋，陷入沉思。两辈子下来，她都没有为钱财烦恼过。第一世是闲散王爷，自有国家养着，她的专业就是吃喝玩乐；上一世坐拥豪华地宫，金银珠宝无数，她修桥铺路了大半辈子都没把那些钱财用光，也不知道最后便宜谁了。要是穿越能带着上辈子的遗产多好啊！贾姒箴叹气。她会的东西都是费钱的，要怎么赚钱呢？当初她费尽手段，甚至还在茶局上施展妙手空空，才在倚红寨那几年攒了三十四块大洋。这点钱在她“补办”户籍的时候用掉了十五块，逃出倚红寨到广州的路费她用了三块半。她从来不是委屈自己的人，一安定下来，她就在荔枝湾的德星里赁下一间每月租金6块大洋的阁楼，再添置了些生活用品又零零碎碎用了2块钱。贾姒箴把剩下的这七块大洋在手上掂了掂，皱起眉头。
逃到广州暂时落脚的贾姒箴这一年刚满十二周岁，虽然她在香港补办户籍的时候伪言自己十五岁，但是难道让她去工厂上班吗？贾姒箴看着自己的小细胳膊腿，森森地郁卒了。一时无计可施，她放下心思，走上了民国初年的广州街头。
就在这一年，原本平静的广州局势开始恶化，孙中山和陈炯明6月份正式撕破脸，发生了炮轰总统府事件，这一事件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使原本打算北上到上海的贾姒箴不得不留在广州，因为原本北伐的国民革命军现在正回师广州讨伐陈炯明。此时的广州人心惶惶，贾姒箴是知道这次事件最终以陈炯明下野完结，对广州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但是别人不知道啊。她坐在街边的青石条上，听着耳边报童们匆匆叫卖新闻，突然眼睛一亮。贾姒箴招呼报童买了一份散发着油墨香的《广州民国日报》，就着太阳翻开起来。【注：《广州民国日报》创刊于1923年6月1日，是民国广州地区最著名发行量最大的日报，内容芜杂，很有意思。有兴趣的姑娘可以到广东省图网上下载看看。另外，碧玉要说明的是，其实现在的故事时间是1922年，也就是说《广州民国日报》穿越了，碧玉引用的报纸内容都是《广州民国日报》1923年8月1日的内容。但是为了引出重要后文，请无视吧】
天无绝人之路，贾姒箴看着报纸头版笑容绽放。日报头版正中央，明晃晃的一个广告：介绍美术画家。贾姒箴当闲散王爷那一世师从王光燮，那一世她于书画方面可是下过功夫的，这才是瞌睡遇到枕头。贾姒箴细想了一想，按照日报广告找到同德夏布庄，扯了几尺蓝色夏布，又好好打量了同德号里那些纺织娘一番。再到隔壁笔庄买了一刀上好国画宣纸并笔墨。这一来，原本的7块大洋剩下不足三块，倘若不成，她也只好去做童工了方能生活。
贾姒箴回到租房，把笔墨纸砚列于案上，凝神静下心，才开始动手。她这一世的双手端过盆盂，洗过碗碟，缝过衣裳，拨过琵琶，投过骰子，偏偏没有摸过半分笔墨，荒废了这么久的文字书画，她定要好好练一练才不会贻笑大方。这一练，就是五天，期间画废了宣纸无数，到第五日连她梦里都想着画境而睡不实，加上阁楼闷热，贾姒箴未到黎明便披衣而起。她心烦气躁的立于半敞的窗前，看这几天画废的画纸，蹙眉思忖，难道我这一世就要这样了吗？曙色渐明，忽而几只早起觅食的鸟儿在贾姒箴的窗外饶舌。贾姒箴似有所感，探头望去，一抹初阳闯入眼帘，她蓦然心动，匆匆拿起画笔，触景生情，旋即笑而掷笔，桌上一幅羊城民居早景图跃然纸上。
贾姒箴从倚红寨逃出来的时候摒去多数华而不实的衣衫，只带了几件简单实用的。但是她这次要鬻画为生，倚红寨带出的衣裳便嫌颜色太艳。深知外貌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尤其是她这样的一个孤女，若是艳光四射的去买画，搞不好就会标上“风尘女子”的标签，别人也不会把她的画当回事，只觉得她是“出卖色相”。但如果她一身朴素装束，就会让人觉得女孩子自强不息，哪怕画作缺几分火候，也能加分，何况她对自己的画还颇为自信。所以，她一开始就打算好，扯回蓝色夏布，准备给自己缝两件学生仔的蓝色旗袍。
贾姒箴一边缝衣服，一边想，其实倚红寨三家姑对她委实不错。一般培养妓\女的，多只在容颜上下功夫，哪有会教雏妓居家过日子的，偏偏三家姑自己原是粤绣世家败落才流入风尘，她见贾姒箴笨拙，想着将来花饭吃不了，有点拿手的女红功夫也能不至于饿死，在觉得贾姒箴实在没有其他天赋之后，倒是好好指点了一通贾姒箴女红针凿。贾姒箴本来有功夫在身，手眼伶俐，于针线一道本来就比普通人更有天赋，三家姑几年教导下来，到觉得自己家的绣艺也算找到传人，故而面上虽不显，骨子里待贾姒箴的确更多几分真心。
一九二二年十月二十八日，阴有雨。贾姒箴一身洗得发白的浅蓝色半长旗袍手中撑着一把油布伞，小心翼翼的把画卷在怀里护着，一路问到西关三连直街七号。
邹鲁听到叩门声，开门一看，只见油布伞下一个细弱的身形，虚龄十三岁的贾姒箴，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俏尖尖的下巴，雾濛濛被雨湿的眼好像会说话似的抬起头仰看邹鲁。
“小姑娘，你找谁？”邹鲁一愣。“先生，这里是西关三连直街七号吗？”贾姒箴深吸口气睁大眼睛看着的他问道。“有什么事情啊？”邹鲁皱了皱眉。
贾姒箴仿佛被吓得眨了眨眼，目光怯生生的在邹鲁皱着的眉头上一转，连声音都有些发颤：“我在报上看到这里介绍画家，我，我，我想试一试。”
“海滨，门口是谁？怎么不让进来？”邹鲁身后传来另一个温和的男声。“先生，请看看我的画，行不行！我很需要……”贾姒箴听见又有男声，着急开口道，却说着说着，在邹鲁的注目下渐渐小声，仿佛鼓足的勇气被吓失了。
“哦，卖画？”梅光培从邹鲁身后伸出头，看见贾姒箴一愣。笑道：“还是个小姑娘呢，海滨，让她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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