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破浪之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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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总督张裕帆其实是极不正经之人一个。他掌管着江淮一带若干城池，本应兢兢业业务本务实，却成天寻思着如何出海遨游，航行观光。今天弄一个“江淮潜水比赛”，明天弄一个“县立航海学堂”，后天又打着“查看海情”的名义“猎捕奇鱼”。据说他猫着腰挺着肥硕的肚子一条一条看那网子里的鱼，看到长相奇特的鱼就拍着肚子叫好，忙命人带回去放在府上的“海晏池”中浸着流水养着。如若这一天没能捕到他满意的鱼，他就仰天大啸一声“尔母婢也”（翻成英文，大概想表达You Bitch!的意思），然后对着大海怅望久之，才黯然归航。要不就经常到父亲这里（其实是到我们兄弟这里）切磋些西学理化的东西，我于是顺便将他没大没小的鄙视一番。他今天能说出如此一番像样的话，真是不易。
“哎，狄大兄弟，”他果然趁众人酒酣，凑到我这里不怀好意地逗起闷子来。“上回我让你研究的三文鱼生长剂，弄得如何了？”
“张总督，您又不是不知，我最近一直帮父亲准备‘破浪之阎’的下水呢，那还腾得出时间调配生长剂呀。我把之前那个游龙戏凤散的配方给您吧，这销魂的东西也许不能促进生长，但是没准儿能让您的三文鱼们好生以蕃。哈哈哈......”
“......”见我这里没戏，他讪讪瞥了我一眼，又蹭到本尼迪特那里，怀着一副天真诚恳的下贱模样要起道道来。只是我听力不佳，不能听全他们的对话，只是大概知道，本尼迪特也很配合地让他失望了。
“......Ben老兄，你这可为难死我啦...我上哪儿给你找甚么‘油矿’去啊...”张裕帆读那个“Ben”的时候，总是在“本”和“笨”之间游离，任我平时教他多少回，都是改不了的难听。我看这回本尼迪特倒反过来向他提条件了，我这弟弟诚是个以柔克刚步步为营的小白脸儿。
“哦哦哦，找不到铀矿也无所谓...硒矿也行...或者...弄些铁炉和橡胶...”于是我就知道这小子想干甚么了。他最近一直想在‘破浪之阎’上安装一个甚么甚么接收器，金属杆的材质要求很高。至于橡胶，或许是要做导电之绳的外裹罢。我们兄弟俩在多年的大不列颠理学要术的熏陶下，融以中土特有的阴阳炼制之术，学习钻研，经常搞出些自认为天下无双的名堂，偶尔到张裕帆那儿卖弄一番，还总被他宣扬为“基督教精粹”，竭尽全力地支持并且膜拜。
关键是，我曾经用“海晏池”中乌贼的墨汁，配以丹砂、猪油，为他硕大的老婆点了一颗永不退色的朱砂痣。那痣要点有点要面有面，圆润挺拔丰满欲出，恰到好处蹲在他老婆猿唇侧上鼻翼侧下两厘米处。喜得他每携“娇妻”出门，见人第三句话必是“你看我家娘子这颗痦子生得呦......”
午时二刻，一行人登上“破浪之阎”。隐约能听见教堂里管风琴的奏鸣，阳光正好，海风微咸。
我不得不说，这是父亲这么多年来最好的一个作品。我独爱那烈火一般激情的红色船身，以及那酷似猛汉拉弓的形状构造。不足的是，本想把船头设计成一个突出的十字架，可那张裕帆非得说这船应该多些“和谐元素”，也就是说，应该弄的圆滑一些，不要总是棱棱角角的，忒煞气。这贱男人一句话倒是引来船厂不少愚氓的呼应，于是在我们兄弟俩的据理力争下，船头被削圆，尖上翘，两侧各安置了一个苯环模样的轮胎。我没有说错，真的是苯环模样。
张裕帆是甚喜欢这苯环儿轮胎的。他觉着这体现一种甚么“内敛”、“藏聚”。我看着两个苯环囧囧有神的表情，又放眼船身整体，愈发觉得这败笔堪用两个词儿形容：窝囊。鸡贼。
然而就其他而言，破浪之阎还是格外成功的。船采用本尼迪特发明的“油电驱动”装置，全速前进时能开到3000马力。风被扯开，像张裕帆的“娇妻”穿上穆丽儿的细腰长袍一样，能听到丝拉丝拉的声音。
“我想把我这十字架改装成一个接收器，与岸上的人联系，可以导航，”本尼迪特凑过来，拿起脖子上银纹缠绕的十字架。他金色的头发被吹起，恰好挡住了日光，影子在十字架上明明灭灭。“而且我发现，龙城的地磁场很强大，或许那时，电磁共振不仅仅可以用于导航。”
“唔……”这物理学的东西，我向来不如他精通，我仅仅酷爱化学。我可以津津有味地灼烧丹砂炼制水银，却不想花费一分钟研究同级相斥的那一对亘古冤家。
“我会尽快和张大人申请资金和材料，到时候麻烦哥哥从实验和女孩子中抽出时间，帮帮我。”
“嗯……”我还极力搪塞着。
“穆丽儿对这项研究很感兴趣。”
“是么？那我可以考虑考虑……唉，看来张大人要的那瓶三文鱼生长剂，只能暂且拿游龙戏凤散应付一下了。”
海风蓦地刮起，我的长发挡住眼睛。破浪之阎加大了马力。张裕帆正在不远处和父亲手舞足蹈，甚欢欣的模样。
我担心的是，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那些三文鱼会因纵欲而被上帝唤去。谁知道呢。阿门。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破浪之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