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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萌动
凌如景的眼睛倏地睁大，直直瞪着靠得极近的丙辰。他侧卧着，手臂正重重放在她腰间，难怪她觉得沉。她有种羊入虎口的不甘，忽地想到什么似的急急低头，只见她自己身着一件浴袍，领口大开，不知是她自己睡开的，还是他那双贼手打开的。再细瞧向他，倒是齐整，也着了件和她一样的浴袍，眉头轻皱着，薄唇轻抿，好像在忍受什么。
凌如景心下大怒，看了他那副表情就不顺眼，明明是她吃了亏，他还敢这副嫌弃隐忍的模样？当下一拳从他下巴揍上去。
丙辰不备，牙齿结结实实咬住了舌头，蓦地疼醒，眼里不觉就闪了水花儿。一睁眼，正看见凌如景闪着怒光的眼睛亮晶晶瞪着他，目光不经意朝下一晃，当场呆住，也忘了疼了，只觉得一阵热意。
凌如景被他呆愣的反应也弄得一愣，傻傻地顺着他目光瞧去，腾地脸一红，心下更怒。迅速用手去拢衣襟，大有窘迫之态。丙辰却紧上一步伸手拦她，怔怔地道：“别挡，好看。”像是句梦话般，带着十足的坦诚和不合时宜。他的眼神也仍就愣愣的，显是还没彻底明白清醒过来。
凌如景倒是觉得这样迷糊愣怔的他比清醒的他要真诚可爱得多，也，撩人得多……她的脸更红，转念间，便为刚刚的心旌微荡恼羞成怒。
一巴掌拍开他抓着她一只手的狼爪，趁他还未反应过来，两个大拇指猛地按向他的双眼，边使劲按边委屈道：“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欺负我！”心里却不知为何忽地想到了个词儿——“闺房之乐”，随即又在心里十足鄙视了自己一番。
丙辰只一瞬便彻底醒过来，抓着她的手往下拽，眼睛上的压痛迫得他本就有些湿润的双眼更是不受控制地流下泪来，虽然他一点儿哭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脾气陡地冲了上来……
一个大力拉下凌如景，力道过猛，拽得凌如景往前扑了过来，两人的位置瞬间变成她半趴在他身上。他仍紧拽着她的两只手臂，见她瞪大了眼睛向自己靠过来，眼中火气一闪，张嘴便咬……脸上、嘴角、鼻尖儿……她随便躲，躲了这里躲不过那里。
仿佛不过一瞬，凌如景已经相当惨烈，奈何跟一头只剩下愤怒的狮子比起来，她再蛮也不过是只待宰的羔羊……
她委屈啊，她挣扎啊，挣扎不过？她嚎开了——“呜，放开我，你个浑蛋！你欺负我！你为什么总欺负我！”
脸上的泪水将丙辰的神智洗刷回来一些，顿了顿，将她推开，一翻身，扯过块毛巾擦了擦脸，没好气道：“弄得我一脸都是，你是流眼泪还是流口水？”心说：“到底是谁欺负谁！？我从昨天晚上被你欺负到现在！”
凌如景胡乱抹了一把脸——用他借给她的浴袍，心里大急大窘，觉得自己甚是没出息，为何在他面前如此丢人！现在回想起来，刚刚的一切，好似，撒娇使泼？在一个根本不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面前撒娇使泼？那何异于当街耍猴儿给路人看？耍得好了得个几文钱的打赏，耍不好不过一声嗤笑，徒增笑料，谁去在乎？还“欺负她”？她是怎么想到这个词儿的呢！？他岂会屑于去欺负她？！
再看向他擦脸的不屑表情，凌如景瞬间如醍醐灌顶，大彻大悟。她微抽了下鼻子，迅速将蔽体的袍子整理好，理理凌乱的头发，“我的衣服呢？”
丙辰一愣，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又“正常”起来了，语气腔调已经完全一扫刚刚的孩子气，变得陌生而疏离。
“在……洗好了在隔壁房间。”
“昨晚，我们？”凌如景脸又不可抑制地有些泛红。
丙辰先是怔住，随即痞痞地凑近她，在她耳畔暧昧地道：“你说呢？”
凌如景心里大震，眼泪蓦地又涌了出来，这回，却是涌疼了丙辰的心。他的眉禁不住一皱，不知为何，脱口道：“骗你的！”手在她头上胡乱一揉，极想将她搂在怀里，又忽地想到了刚刚她抬袖抹泪的动作，垂下的黑发，半开的白袍，孩子般的倔强委屈……
“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哭。”说着想抚上她脸颊。
刚碰到她有些凉了的泪珠儿，她却躲了开去，“昨天我喝醉了，心情不好，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这儿的。”
“回来就好。”丙辰越发地想靠近她。
凌如景蓦地看向他，“以后我的事我会自己处理，不用你再从中作梗！你也尽量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见到你！”说罢眼睛轻轻一瞥，已是起身朝外走去。
丙辰一时呆住。若是单就这些话的内容来讲，他觉得像是很熟悉的反话，可是这是凌如景说出来的，她是以那样漠然冷静的口气告诉他的，好似刚刚的一切，刚刚那个有些无理取闹的小景，根本没来过。
他急了，差点跳脚，吼道：“这算什么？！”
凌如景转身奇怪地看着他，状似有些不解。
丙辰上前伸手，她向后退去。丙辰大窘大怒，使力一拽，她便在他的手中。“你哭哭嚷嚷地无理取闹一番，就没事人似的想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凌如景刚刚被自怜自艾这种情绪“冷水”般泼下去的怒气和娇憨蓦地又难以压制，看着他含着丝委屈不甘的略带急切的眼神，忍不住就要爆发，“你还想怎样？我都羊入虎口了，被你占尽便宜，你倒是上下嘴皮儿轻轻一碰，随口一说，就成了我无理取闹了？”
说到“无理取闹”，凌如景忽然想起了那一日，他可不也正是当着那个叫什么什么明容的面儿说过她“无理取闹”？当下冷笑道：“丙大少爷倒是知道‘无理取闹’，动不动就嫌我‘无理取闹’，那一日我见着那位天仙姑娘时的反应都被你说成是‘无理取闹’，那今天自然更是‘闹’得不像话了！”
说着一甩手，趁丙辰愣在那儿反应到底是哪天时，她以更刻薄的语气尖酸道：“这就是你的心思吧？先前见我不知道这间房间的龌龊，还甜滋滋地靠在你怀里，是不是很得意？打心底往外嘲笑我是个傻瓜？！现在呢？明明什么都知道了，竟然还自己送上门来让你羞辱，更痛快了吧？”
丙辰一口气堵在胸口，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凉凉的，有些空，有些怒，是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这滋味，他不想尝第二遍。
凌如景刻薄上了瘾，“什么‘可怜我’？是当初便蓄意要折辱我吧？你当初为何要带那人回来家里？挑这么危险的地方，是故意的吧？巴不得让我发现？想摆脱我就直说，何苦这样刺伤我？！”越说越激动，明知自己是在“栽赃”，却还是控制不住想刺伤他，当然，如果伤得了的话。
“你主动结识我之前我从来没见过你，为何你这么恨我？为何要把我捧在云端，再狠狠掼下？难道只是为了好玩儿？你觉得这很有意思？是受了你那几个狐朋狗友的挑唆？你的人生太单调乏味了，还是太重口了，一般的游戏不足以刺激你那迟钝靡废的神经？非要享受一回将一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她傻傻地满足、感激、快乐，一步一步将她带上早就设在那儿的深渊，再在她诚心诚意近乎虔诚的那一刻，揭开罩在她眼上的眼罩，一把将她推向终点？”
丙辰想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他觉得刺耳得很，心里又恼又怒又惊，和着一丝害怕，呆在那儿。额上渐渐渗出冷汗，手缓缓捂上胃，颤声道：“小景，胃疼。”
凌如景一把推开他，心里惊涛未息，犹自滚滚，却不知有时“妄加猜测”和“欲加之罪”也是能歪打正着的，她刚刚的那番话就是……
“少装可怜！你为何到现在还不放过我？还没玩儿够？还想再推我一次，彻底毁了我？”她都觉得自己有些变态，专拣恶毒的说，可她控制不住，她心安理得地将这“黑暗”心理推责于丙辰，都是他不对，对不起自己在先，才让她变成这样……
她大步朝外走去，路过落地镜时，蓦地顿住，只见自己脸上有些咬痕，嘴角尤明显。心里泛起一阵厌恶，不想挂着与他纠缠的痕迹，想到他就一阵牙痒痒的恨意，偏偏对着他又有各种不受控制的想法，想报复，想扑上去，想咬他，看着他委屈的样子又想怜惜……
凌如景心下一狠，抬手就往嘴角抓去，一道血痕，生生抓破了那处咬痕。
丙辰心里大不是滋味儿，从背后抱住她，镜中映出两人紧紧相拥却满是不甘与恼恨的景象，他叫道，“小景。”
凌如景手肘重重向后一杵，丙辰疼得倒吸口冷气，竟渐渐蹲下身去，坐在地板上，小声说：“小景，把忠叔找来，我胃疼。”
凌如景却已走至门口，重重地将门一带，压根儿没听见他的轻喃。
镜中，刚刚的两个人只余丙辰一个缓缓地矮下身来，直至干脆蜷卧在地板上，随着一声重重的门响，镜面震了一下，镜中的影子也抖了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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