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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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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玖钰抬起头来:“见过齐小将军,多谢齐小将军救命之恩!”
齐小将军似是气急,颤抖的手指着秦玖钰:“毒妇!我望你可怜,才想帮你一把,你竟拿我做筏,威胁衍礼。”
“奴婢知晓齐小将军心软,才自作主张,可又念及将军的好,才不忍让将军担上污名……”
“你都敢爬上我的床了,还怕污了我的名声?!”
秦玖钰抬起头来,不卑不亢:“自是有衍王殿下。”
复又起身倒了杯茶,递到齐小将军跟前,齐小将军看了看秦玖钰,又看着一旁扇着扇子浅笑的衍王,自知二人定是谈妥了,才接过茶水,一股脑儿的喝下去。
又伸手出来,面色涨红,咬牙切齿地道:“信,信可以还我了吧?”
一旁的衍王眯了眯眼睛,扇子轻轻合上,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这宫奴,还有事情瞒着他。
秦玖钰自知瞒不下去,硬着头皮道:“书信已被奴婢毁了,是时偷了齐小将军的书信,不过是为了证实齐小将军对奴婢一见倾心,做实苟且之事,奴婢既已出宫,又念及齐小将军善心,便自行毁去。”
“你,你!”齐小将军似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胸口发堵,不知如何解决,又听那宫奴道:
“情信所念之人,并非倾心之笔之人,既如此,毁了更好。”
“啪嗒——”
此话一出,齐小将军脸色突地变成煞白,猛地站起身,带倒了杯盏。
秦玖钰又添上一把火:“儿时情谊,固不可破;边疆动荡,不可无将。”
齐小将军闭了闭眼,他岂是不知心上人钦慕已久的人不是他,而是……只是他不甘,三人自小一起长大,他怎就被比了下去。
忍了心痛借口离去,只留秦玖钰与衍王殿下在亭中。
秦玖钰不语,衍王也不愿先开口,两人在沉默拉锯中。
最终还是衍王败下阵来,透着一丝难于言表的哀愁,艰涩地开口:“你是说,那情信原不是给本王的?”
……
秦玖钰看着眼前,这状似被情伤透了的衍王殿下,一时有些难以开口,她利用时间差让衍王误以为齐小将军钦慕于他,才化解了一场“危机”,也利用了衍王的痴情,才得以逃了阉刑。
“说。”衍王殿下闭上了眼睛,面色一片灰败。
“奴婢被奸人所害,将掺了洗不脱的金汁泼到荣妃身上,当时齐小将军恰好在荣妃宫中……”
那是两天前,她不知何故,又“复生”了。
————
“贱人,来人打醒她!”
“啪啪啪。”
秦玖钰在一片混乱中睁开了眼,入眼便是一张肃穆的脸,她身后坐着的宫妃白着一张脸,拿着绢布不停地擦拭着脸庞上沾着的星星点点金色液体。
她不过慌乱一刻,便镇定下来,摸了摸自己生疼的脸,心底闪过一丝荒谬的可能,她这是又活了过来了?
“来人,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高高在上的宫妃完美的妆容,被低贱的宫女泼染上了擦拭不掉的液体,不禁怒从心中来。
秦玖钰飞快拉回思绪,她这是在那年被阉之前,中秋夜宴之上?
脑海中如走马花般闪过几个场景,她立刻跪下磕头求饶。
“不,不,荣妃娘娘,不是奴婢,奴婢是被陷害的!”
荣妃闭上眼睛,完全不理会一个小小宫奴的求情,只派了两个侍卫,就要将她拖出去。
秦玖钰虽然看着瘦弱,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竟然挣扎脱出两个高大侍卫的钳制,直直扑倒在齐小将军的脚边。
“小将军救救奴婢!奴婢是被陷害的,奴婢,奴婢有法子补救,对,对,求求将军给奴婢一个补救机会,求求将军!”
秦玖钰伏倒在地,朝着齐小将军求饶。
齐小将军最是心软,不由得开口劝到:“娘娘,宫奴在怎的愚蠢,不至于押上身家性命,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陷害娘娘。”
“荣妃娘娘,是,是杨贵妃让奴婢送茶汤来的,奴婢不知其中是洗不脱的金汁啊!”
“哼,愚蠢的奴才,你说不知便不知?拖下去!”
她再次被侍卫拉开,双手被束缚着,还不忘高声辩解。
“奴婢是被绊倒,杯盏才会脱手的!娘娘!宫里有歹人啊娘娘!”
荣妃一听,眯了眯眼睛,歹人?她堂堂一介妃子,背靠将军府,谁人敢害她?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秦玖钰战战兢兢地开口:“奴婢端茶而来,一直低着头,恐下贱模样误了贵人眼,只见一只掺杂着金色绣线,顶尖立粉花的绣鞋伸到奴婢脚下,奴婢一时躲闪不及,这才被绊倒!求娘娘明鉴!”
“金色绣线?!”
荣妃目光如肃,立刻环视全场,好啊,她宫里人可真是大胆,妃嫔才有的制式,也敢穿在脚上。
只见一身着淡粉色宫装的女子,在荣妃的注目之下,不自觉地缩了下脚。
“莺儿?竟然是你!”
被念到名字的宫女,两股战战,跪了下来,在荣妃压迫的眼神中只堪堪吐露几个字。
“奴,不是,奴婢……”
只听身旁跪倒的人立刻又磕起头来:“娘娘,宫女着金线绣鞋,本就不合规矩啊娘娘!”
荣妃一听,好似想起了什么,目光如炬,不容她辩解,立刻派人将粉衣宫女拖了出去。
又紧紧盯着伏跪之人,半是试探半是威胁:“你说你有补救之法?”
秦玖钰又磕了几个头,如同倒豆子般将前世说过的话再次说了出来。
“多谢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奴婢原是合宜公主宫中分线绣女,自小耳濡目染,学会画些花鸟鱼兽,又善于辨色,合宜公主寒食节上青鸟妆乃是奴婢所出!奴婢匆匆一瞥,娘娘面若桃花,金汁如泪,不妨让奴婢斗胆作上’桃花泪‘。”
荣妃蹙眉,又些犹豫,又听伏跪之人开口道。
“娘娘若信不过奴婢,可让齐小将军置剑于奴婢后心上,奴婢万万不敢有半分异动!”
语必后便长跪不起。
又听一人劝说道:“娘娘,献礼时辰将近,恐御前失仪!不若让此人试上一试。”
良久,才听到坐上之人开口:“诺。”
不多时,荣妃眼角上多了几朵娇嫩桃花,如诗如画,几点金汁宛若桃花落泪,惹人心生怜爱。
齐小将军见着荣妃捧着铜镜,左晃右看,很是满意,心下了然,长舒口气,弯腰拱手告辞。
“荣妃娘娘,既已无事,臣弟先行告退。”
刚出了荣妃宫,便听到身后传来一身高呼:“齐小将军,且等一等。”
来人竟是刚才殿上所作“桃花泪”之人,他脚步一顿,疑惑转身。
只听那宫女行了个礼后,不徐不疾的开口:“多谢齐小将军救命之恩,奴婢是合宜公主宫中之人,原本是替合宜公主给齐小将军传信,没想到半途被硬塞了盏茶汤,幸得齐小将军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
“我如何信你?”
“合宜公主只道:‘戌时二刻,承乾殿前,连理柏下’,只说将军定会知晓。”
齐小将军难掩喜悦之情,那连理柏,乃是他与她初见之地,又想到藏了三天的情信,欣喜之余,全然掠过了那宫女低声的请求:“还望齐小将军……”
迈着步子,朝着承乾宫走去。
秦玖钰低着头,眼中夹杂着怨念,却不敢抬头,生怕在这宫中被他人发现,平白挨顿打骂。
饶是心软如同齐小将军,也贯不会听她这样低下的人说话的,她攥紧了拳头,闭上眼深吸口气,安慰自己莫要着急,总归还有两天,她定不会如同前世那样惨遭阉刑,成为那任人欺辱的女宦官。
再次睁眼,眸中如同疲于复命的宫女般,充斥着麻木死气。
又似不小心跌倒进灌木丛中,失了踪迹。
借着树丛的遮掩,秦玖钰摸到一处墙角,轻轻移开早已松动的墙砖,钻了进去。
前世入宫十余载,她曾为了搜集父亲含冤入狱的证据,走过这宫里每一处角落,哪里有狗洞,哪里有缝隙,她都了然于胸。
在废弃的庭院中靠着墙,借着皎洁的月色,她从怀中掏出一张揉皱的信纸,徐徐打开,抚平。
「与汝一别,三日有余,情难自抑,满腹相思,昔见汝于承乾宫,连理柏下,青丝缈缈,秋波滟滟……」
秦玖钰看着齐小将军随意拼凑出的情书,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如同稚儿般随意添减的诗句,那衍王竟然相信,还珍藏于府中。
直至三年后,齐小将军战死疆场,衍王怒发冲冠为蓝颜,世人才知道这段畸形的爱恋,当时宫中还流传着一段隐秘的爱情:齐小将军爱慕合宜公主,合宜公主心悦自己的堂叔衍王,据传三人的纠葛便是从郅历五年中秋夜宴开始的。
最后三人的结局以一死一禁足,一叛变结束,只是可怜了英勇无畏的齐小将军,本该风光回京,求娶美娇娘。
那时衍王被合宜公主从晚宴上叫出,没成想,齐小将军从荣妃娘娘宫中出去,刚好撞见合宜公主端坐在连理柏下,孤男寡女,又有美酒作祟,何况刚于信中抒写了青丝。
齐小将军便上前表明心迹,刚拿出情书,便被后来的衍王夺过,拳拳爱意倾于纸上,可思者非他……三人从小青梅竹马的感情,被这她爱他爱他给破坏了!
秦玖钰混迹宫中多年,对这些禁忌之恋并无更多的想法,九五至尊的郅帝喜好男色,在宫中已不是个秘密,只不过身为下人的他们是万万不可到处龃龉的,她还曾听闻,衍王曾多次于夜间进出郅帝寝宫。
秦玖钰拉回思绪,抬头看了天色,估算了时辰,应是合宜公主身边女使送信之时,忆起那偶遇女使之地,将信一收,又从狗洞中钻了出去。
远远的便见着那宫女焦灼的张望着,秦玖钰拿着随手捡来的木棍,悄摸着上前,只一下就将那宫女砸晕,她拖着晕死过去的宫女进了狗洞,看着那枯井心生狠戾,却还是扯了井绳,将人捆绑起来,还用帕子塞住了嘴。
随后回到路中,焦急观望。
不多时,远处石板路上,一白衣美男子手持折扇,缓缓走来,月色皎皎,透过斑驳树影映在他那惊为天人的昳丽容貌之上。
一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嵌在他那如天神雕刻的脸上,眼尾坠着一颗泪痣,如血如泣,惹人怜惜。
而秦玖钰却是不敢直视他的面容,只在路边低下头行礼。
声音颤抖地开口:“参见衍王殿下,奴婢……”
来人并不搭理,目不斜视的掠过她,朝前走去。
秦玖钰似是被那人吓到,愈发惊恐起来。
“衍,衍王,王殿下,奴婢……”
白衣男子颇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朱唇轻启:“拖下去。”
不知从哪儿飞出来的近侍将她擒住,就要拉扯开去。
“……受齐小将军嘱……”
一句齐小将军,衍王便让人停下。
她战战兢兢的跪下,从怀中掏出一封被揉皱后又细细抚平的书信,恭敬地递到衍王面前。
近侍接过检查后,递给衍王,他看似随意的打开,只一眼,便情不自禁的露出笑来,仿若明月。
“还真是允璟之字,呵,八月中秋月不圆,千言万语说不尽,情难忘,自思量,空留寂寞谁人诉……允璟啊允璟,你真是,抄都抄不明白。”
转头又见着跪着的宫奴,这宫奴,平常好似未曾见过,疑惑之余,开口便问:
“你那个宫的,怎的未曾见过你,这书信为何如此折皱?”
“回衍王殿下,奴婢乃是荣妃娘娘宫中洒扫宫奴……险被发现,遂揉皱了置于奴婢怀中,派奴婢传信给衍王殿下。”
“噢?”
“齐小将军戌时三刻于承乾殿前,连理柏下等候衍王殿下,并,并许诺……”
“戌时三刻?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