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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同居 ...

  •   那天晚上,三个男生不到8点就回了。安言在他们走后,像往常一样将门锁好。
      她洗了澡又洗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身上又是一层薄薄细汗。她打开电风扇,拖了一把椅子躺下,将湿润的长发垂落散开,一阵凉意传来,这才长舒一口气。
      在这住了这些天,安言已不像刚来时那样拘谨和害怕。夏天晚上闷热,一个人时,她也尽量穿得清凉,经常连内衣都没穿。
      风扇吹着湿答答的头发,也顺带将她的短袖衫吹得一鼓一鼓的,舒服极了。
      正当她迷迷糊糊享受一天中难得的清凉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不疾不徐,很有规律。
      那声音像是瞬间挑起她身体里的某根敏感神经,顷刻间全身紧绷。
      为了确定不是幻听,安言起身关掉电风扇,让屋子彻底安静。
      而就在风扇停止转动的那一刻,门外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霎那间,安言全身冒冷汗。
      她加重呼吸,下意识朝门口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恐惧意识作祟,总觉得自己的视线刚好对上门缝里的一双目光。
      几乎是一瞬间,安言全身瘫软,想动动不了,想叫也叫不出声。
      大脑在极度恐惧下长时间空白,在原地僵硬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在持续的敲门声中回过神来,然后抓起身边的手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躲进了卫生间。
      安言全身耙软地坐在地上,按键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费了好大的劲才拨通于述飞的电话。她将电话贴在耳边,嘴里喘着粗气,从未觉得几秒钟的时间会如此漫长。
      “喂。”电话那边的声音终于传来。
      “喂。”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喉咙瞬间哽咽。
      “你怎么了?”于述飞察觉到她声音的异常。
      “外面……有人敲门,是他……”安言已害怕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颤抖得厉害,好似马上就要哭出来。
      可于述飞瞬间明白一切,立马加重音量道:“不要开门,等着,我马上到。”说完,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安言握着手机蹲在厕所里,不敢出去看,也不敢再发出声音。脑海里只有他说的那几个字:“我马上到。”好像只要默念这几个字,即便时间过得再慢,也总有撑过去的那瞬间。
      她将头埋在膝盖上默默等着,世界一片漆黑。
      于述飞挂了电话后,连袜子都没穿,直接套了一双运动鞋就出门了,骑上摩托车,速度加到最大,平时十多分钟的路程,那晚他只用了7、8分钟就赶到店里。
      车子快到时,原本扒在门口的韦治听见声音拔腿就跑。于述飞见状,扔下摩托车便追过去,他个高又跑得快,没几步就被他赶上。距离最后几米,只见于述飞纵身一跳,对着韦治的腰部狠踢一脚,伴随一声惨叫,一个沉重的身躯在好几米外的地方闷声砸下。
      于述飞走过去,脚尖踩着他的右脸,居高临下俯视他,眼神蔑视,声音阴冷:“敢到我这来?想没想后果?”
      韦治忍着剧痛抬眼看了看声音的主人。
      黑夜中的那双眼睛犹如利刀,冰冷却暗藏着浓重杀气。
      于述飞脚尖用力在他脸上磨了磨:“今天先留你一口气,你再敢来打她主意,新账旧账一起算。”
      “滚!”
      一声低沉却极具威慑力的警告。
      韦治自知不管是身体还是力量上都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没过多犹豫,强撑着身体连滚带爬消失在于述飞的视野中。
      安言捂着脑袋蜷缩在卫生间的一角,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耳边的敲门声还在持续,一刻也没停止。直到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才一下把她拉回了现实。
      意识还在半真半假时,紧握在手中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看了一眼名字后立马接起。
      “是我,没事了,开下门。”还没等她开口,手机里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才感觉这具身体又才得以重新呼吸。
      她贪婪似的大口大口吸着气,意识逐渐清醒。
      “别急,慢慢呼吸,没事了。”电话里又传来他的声音,声音很柔,很静,是她从没听过的语气。
      安言在那个声音的安抚下逐渐平复了情绪,挂掉电话后,扶着墙壁艰难站起来,待双腿恢复了一点力气,才红着眼眶走出卫生间。
      来到店门口,看着从里反锁的门锁,安言却犹豫着迟迟不敢抬手打开。
      她害怕门外的一切,害怕门外还是那双眼睛。
      一门之隔的于述飞似乎已经感觉到她的存在,但也不催促,就在外面静静地等着她。
      僵持了不知多久,门锁才终于有了响动,门被推开,里面的光线透出来,打在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上,一双破碎的水眸就这样死死地看着他。
      他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问:“没事吧?”
      安言麻木地摇了摇头,身子虚弱地放佛连站都站不稳。
      于述飞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见她脸上无半点血色,睫毛上挂着水珠,头发也还湿答答地贴在衣服上,而衣服……
      他朝下看了一眼后,神色不自然地突然转身,皱了皱眉头道:“收拾好出来,带着行李箱一起。”
      心神未定的安言一时间不明所以,看着他的神情,原地愣了愣,又后知后觉地埋头看了一眼自己,这才反应过来洗过澡后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衫,连内衣都没穿。
      惨白的脸霎时赤红,窘迫的情绪瞬间替代了原本的恐惧。她赶紧退回去关了门,到卫生间换了件正常衣服。
      经过刚才的小插曲,安言大脑已经完全清醒,想到于述飞刚才的话,又开门问:“拿行李箱干什么?”
      于述飞有意识地扫了她一眼才道:“你姑父既然能找到这,那他肯定已经没事了,这里不安全。”
      安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那去哪?”
      “回我家。”
      于述飞不知道的是,多年后回忆起年少往事,安言依然清楚记得那个晚上他对她说“回我家”这三个字时那清透和坚定的眼神。
      在那个漫天星空却人心烦躁的夜晚,安言拖着她的行李箱,搬进了她人生的第六个收留所。
      载着她的依然是那个人,依然是那辆摩托车。
      而她也是在那天才知道,原来他也没有家人。
      *
      他带她回去的地方,与其说是一个家,更准确地说,就是他和两个徒弟住的男生宿舍。一个老小区内套二的房子,他住一间,陈白和毛鬼合住一间。
      进门时,毛鬼和陈白自然也听见了动静,各自穿着个大裤衩就跑出来。见于述飞推着一个行李箱进来,后面还跟着像受惊小鸟似的安言,脑袋里一串一串的问号。
      于述飞看了一眼两人,没等他们发出疑问,就冷着脸说了一句:“去把衣服穿好。”
      安言拘谨地跟在他身后,就像当初第一次跟他回他店里的时候,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摸。
      见两人进去后,于述飞又回头对安言说:“你睡我房间。”
      “那你呢?”
      “我睡沙发。”
      安言赶紧摆手:“那怎么行?我睡沙发吧!”
      于述飞淡淡笑了笑:“都是男生,可能不太方便。”
      这句话让安言无从反驳,没再等她说话,于述飞已经推着她的行李箱进了主卧。
      安言跟在后面进去,大致看了一眼,除了颜色偏男生风格,和普通房间别无两样。布置也简单,除了床、衣柜、电脑桌,几乎没什么大件。
      “有点乱,今晚先将就,明天再收拾?”
      安言乖乖地点了点头。
      其实房间还算干净,除了有一股明显的烟味,也没其他特别的味道。扭头一看,电脑桌上的透明烟灰缸里已经躺了七八只烟头,以前从不知道他烟瘾这么大。
      于述飞似乎也注意到她的眼神,放下行李箱放后,立马就把烟灰缸拿去了客厅。
      这时,陈白和毛鬼两人穿好衣服也刚好出来,逮着于述飞就赶紧问:“于哥,这怎么回事,你怎么把她带回来了?”
      “发生点事,她以后住家里。”于述飞一笔带过。
      “住家里?和我们几个大男人一起?可……”陈白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说起。
      于述飞自然是明白他们的顾虑,只道:“先住着吧,我再想办法。”
      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他俩也是寄人篱下。
      虽然几人的声音尽量放得很小,但安言在房间里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埋头抠着手指,下颚咬得紧紧的,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先去洗漱?”背后传来于述飞的声音。
      安言迟疑了片刻,难为情道:“我已经洗过了。”
      “忙活半天没出汗?”于述飞见她有些局促不安,想了想又说:“去冲个凉吧,睡着舒服点。”
      安言这才乖乖点了点头。
      她这时已经明显感觉到,住别人家里,和一个人住店里,完全是两码事!虽是同样的人同样的事,但在不同空间里,却有不同的化学反应。
      她一时间还理不清这种复杂心绪,只默默地拿着自己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于述飞也跟着进去,大致给她讲了一下怎么调热水冷水,日用品放什么地方。
      安言等他讲完出去,在身后顺手关门时,却发现门锁没办法反锁,轻轻一拧就又打开了。
      “怎么了?”于述飞见刚关上的门又打开,转头问。
      “这门锁没法锁吗?”安言一脸窘迫。
      没法锁?于述飞在大脑里打了一圈,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他回过身,走去沙发那边躺下,拿出手机打开游戏,这才说:“放心,我一直在外面。”
      听了他这话,安言脸上煞红,又默默退回去把门关上。
      安言洗完澡,顺便把换下的衣服洗了,捣鼓半天出来时,于述飞已经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她没敢打扰他,轻手轻脚地回到了卧室。
      听见关门的声音,于述飞这才睁眼,起身朝卫生间走去。等重新躺回沙发上已经过了12点,却迟迟没有入睡,心里想着事,迷迷糊糊地熬过了一晚。
      *
      翌日早晨,于述飞被开门声吵醒,睁眼就看见安言提了好几个塑料袋从外面回来。
      他坐起身,半眯着眼睛问:“这么早你干嘛?”
      安言抱歉道:“吵醒你了?我买了早餐放桌上,你们记得吃,我先去店里了。”
      听她这话,于述飞脑袋瞬间清醒了一半:“现在几点?”
      “快7点。”
      “不到7点你去店里干嘛?”于述飞一脸纳闷。
      “我查了一下,这边公交车比较少,我早点去等,晚了怕赶不上。”安言回答地极其认真。
      于述飞捏着鼻梁叹了口气,见她马上要出去,又立马起身叫住她:“等一下。”
      安言回头愣了愣。
      “先吃早饭,我一会送你。”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便漫不经心地走去卫生间洗漱。
      安言看着他疲倦的身影,其实很想开口说不用麻烦了,很想说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很想说你们干活已经足够累了……
      可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不想添麻烦,却已经添了很多麻烦!话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呢?终归只是给自己一种道德安慰,毫无意义。
      于述飞从卧室出来,安言已经在餐桌旁坐好。他绕过她去次卧门口踢了两脚,不到一分钟,陈白和毛鬼也睡眼惺忪地出来。
      这是他们在这个家一起吃的第一顿早饭。像是都有起床气,谁都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各自啃着手里的包子喝着碗里的稀饭。
      “我吃好了。”安言放下筷子,率先打破沉默。
      于述飞抬眉看了她一眼,眼神移过后,又重新看了一眼,这才问:“昨晚没睡好?”
      安言也知道自己的黑眼圈很重,尴尬地摇了摇头,没否定也没肯定。
      于述飞也不再问,几下吃完早餐,起身说:“毛鬼收桌子。”
      “怎么是我收啊?”
      “你怎么不问怎么是你吃?”
      冷冰冰的一句话,毛鬼瘪着嘴,不敢再顶嘴。
      于述飞没理他,拿上钥匙和头盔,和安言一起出了门。
      而接下来的整个暑假,几乎都是这样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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