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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的人生谁做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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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朴之泽。
早早被初中班主任划进考不上高中的差生里。
初三开学重排座位,我被分到班里倒数第二排。周围净是不学习,准备好去职高或中专的同学。看着他们每天乐呵呵的对一切都不着急的样子,我突然开始着急起来。这种一眼望到头的人生让我害怕,心里冒出来一股说不清的恐惧,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
难道我以后一辈子就这样了吗?
找个工厂拧一辈子螺丝或者弹一辈子棉花?
我一改曾经对学习的懒散不上心,上课开始认真听讲,遇到不会的题就抓着老师问,问不明白的就找家教补一对一。
坐我周围的同学虽然不学习,但是不会影响我学习。没有了乱七八糟的是是非非,我反而比以前学的更踏实。我也爱跟他们一起玩,偶尔学累了给他们正在消遣的小游戏捣捣乱,跟他们一起上课偷分零食。那段时间是我初中生活少有的惬意时刻。
后来我不仅考上了高中,还考上了我们北江区的重点高中——北江七中。
七中虽然在我们周平市的重点高中里排不上名次,但是以我过往的成绩来看,说是祖坟冒青烟也不为过。
为此,我爸妈给我大办了一场升学宴。席间有叔叔阿姨问我怎么考上重点高中的,让我给弟弟妹妹分享学习经验。我语塞了,看着弟弟妹妹们殷切的目光一阵阵心虚,当了八年学渣,没想到有一天会给别人分享学习经验?还是站讲台上念检讨比较适合我……
我语无伦次的说,“上课好好听讲、作业认真写,有不会的直接问老师……基础很重要,如果需要我可以把我请的一对一家教介绍给你们……”
其实我根本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考上高中的,努力学习的那段时间被我忘的一干二净。
直到某天手机内存不够,我准备删信息才发现,竟然大部分都是跟家教老师约时间和请教问题的对话。
【之泽,这周六日老师的课已经从早上8点排到晚上10点了,你要是能起来的话,7点也可以补课。】
翻到这条时,我突然眼眶发酸。
这是我撞大运找到的物理一对一私教老师,据说他的学生只要跟着他把知识点全顺一遍,没有中考不及格的,而且每年他都能带出来几名物理满分的学生。满分我是不考虑的,只求有个高中上就行。
关于中考前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学习和在学习的路上的那段时间,我一点都不想记住,也就真的想不起来了。但是这位物理老师声情并茂的授课和激情澎湃的给我树立信心的样子,几乎立刻清楚的出现在我眼前。
我这个在学校早早被放弃的差生,不知道被他无形间影响了多少,怯懦消沉的意志被他越点越燃。
我的一模成绩比去年高中录取分数线低十多分,班主任不想冒险,几次找我家长“沟通”让我不要中考,直接走中专提前批,伪善的劝导我早走好挑专业,中考后一堆能上高中的也要跟你抢好专业名额。
可班主任无论怎么说,多气急败坏,都被我拒绝。
班主任对我不顺从他的安排耿耿于怀,每天在班里对我的冷嘲热讽;不过我倒是全然不在意,毕竟他基本没给过我好脸色,早前就不止一次跟我的朋友们背后说我坏话,让她们不要跟我一起玩。
告诉我这件事的朋友,也是被他念叨的次数太多,才实在忍不住跟我吐槽。她当时几乎每次考试都霸榜年纪第一,最差也没有掉出过年级前三。
可笑的是,我听说这件事后,竟然在心里有些认可班主任说的“好学生就该跟好学生一起玩,赖孩子也应该全都扔在一起”的说法。朋友看我目光闪躲越来越沮丧,抱怨的声音渐渐停住,转而劝我别跟脑残一般见识。后来初三时她被分去重点班,我在班里仅剩的好朋友离开。
我们的联系渐渐变少,只在楼道里打招呼时比跟其他人热络些,原本说不完的话题和当下遇到的事情再难跟对方开口,只有匆匆告别。这段班主任拆了几次都没拆散的感情,双双被我们忘至脑后。
回学校领中考成绩那天,班主任递给我成绩单时尴尬的笑着恭喜我,“之泽,考的不错啊,去七中稳了。”
我硬抻嘴角,呵呵一笑,“谢谢老师。”
他恭喜的违心,我也谢的为难。
领完成绩单、签完字,我转身就走,一秒钟都不想多呆,连翻了不知道多少个白眼,在心里暗骂: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老师这么神圣的职业怎么能是这么虚伪的人在当?
我的父母平时工作很忙,对我除了吃饱穿暖、懂礼貌不犯大错基本没有更多约束。
他们只有初中学历,早早进入社会打拼,信奉的是“实践出真知”,也自然而然认为我以后进社会就能学会独立思考、自食其力。
他们踩上过一波时代红利,又勤劳肯干,在财富方面算是小有积累。我出生时的物质条件不说优渥,但吃穿用度全是在他们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有祖辈邻居调侃他们,“养我一个都够别人家养三四个了。”他们会毫不客气的顶回去,“咱条件到这了,能亏待孩子吗?”
对于我们这种老师认为“主意大”的差生,基本都是老师亲自告知家长去开家长会。因为有经验的老师都知道,只要不是亲自通知,总会有家长不知道要开家长会。
打我记事以来,他们每年都会愁眉苦脸的问我两次在念几年级,怕挨骂进错班。毕竟我从小学习就是吊车尾,老师对我家长恨屋及乌基本在意料之内……
他们虽然平时不重视我的学习,可看见别人家孩子成绩优秀,也会跟我念叨几句,“看看人家,你也好好学学!咱也不傻啊,你比别人差哪了?怎么人家能考全班前几,你就老考倒数?”……他们从不给我零花钱,但我想补课和买任何与学习相关的东西,他们从没拒绝过,还怕钱不够会多给我点。所以我虽然从小没有零花钱,但是基本不缺钱花。
后来我小学毕业,家里的物质水平更是有了质的飞跃。父母都买了汽车,也给我买了台式电脑。在那个有线电视都没有多少家安装的年代,很多人除了在学校和网吧用过电脑,都没想过在家里组装一套电脑。但我对这些倒是不算在意,他们给我买的很多东西玩腻了都是放着落灰。衣服和鞋子,除了有特别看上眼的坚持要自己喜欢的,全是他们带我买什么我就穿什么。
初二时,班主任成功说服一波学习还不错的同学疏远我。这些人里有两个人原本跟我玩的很好,我对他们也算掏心掏肺。看着曾经交心的朋友,突然有一天单方面把我当空气,我疑惑过也生气过,但是后来不想自讨没趣,只能强装井水不犯河水。
不过他们没如班主任的愿去找学习更好的同学玩,反而跟班里的小混混们玩的越来越好。那帮泼皮难缠又无赖,借钱借东西从来不还,我一向躲得远远的。
有一天,这两拨人凑在一起对我指指点点,我听见两个熟悉的声音在人堆里嗤笑,难过的想哭,强行绷着脸不让眼泪流出来。我没转头看他们,装作认真学习的样子,在数学草稿纸上写了几个今天刚背的英语单词。又不争气的屏住呼吸想听清他们在讲什么。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又换新鞋了?”说罢好像是觉得自己声音太大了,赶紧捂嘴。
我呆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新鞋,又偷偷看了几眼别人的鞋子,这些平时就在眼前的东西越看越陌生。
后来这两拨人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天天找我同桌麻烦。今天说她长得丑、明天说她穿的土……我看着同桌窘迫的低着头不敢回嘴的样子,怒向胆边生,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虽然不敢直接找他们理论,但我突然把椅子往地上砸的特别大声,说:“有蟑螂!赶紧去找老师打药。”
此话一出,迅速引起周围小范围的骚动。
大家都默认,蟑螂这东西只要发现一只,房间里就会有一百只躲在暗处悄悄繁殖。谁知道会不会有哪只又带着什么病毒。学校早就叮嘱过,只要发现就要及时告诉老师打药消灭。
后来他们胆子越来越大,几乎是点名挤兑我同桌。我只敢偷偷安慰她几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帮人就是闲的。”
当时很流行虐恋小说,我看的上瘾,经常熬到夜里两三点,看不动了还要在心里怅然若失一会儿才能睡着。
我一缺觉就容易反胃,不知死活的连熬几天追完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说,吐得没力气,几乎在班里睡了一天。但偏偏这两拨人闹的越来越过分,我几次被他们捉弄我同桌的声音吵醒,终于没忍住说了一句,“能不能小点声?我头疼,谢谢。”我看见他们惊讶的互相大眼瞪小眼,没有一点多余的心力思考后果,直接趴桌子上继续睡觉,他们也确实安静了。
但从那以后,他们挤兑我同桌也会带夹枪带棒的捎上我,“嘘!小点声~等会儿有人又该头疼了哈哈哈哈哈。”“嘿,艹,我还屁股疼呢。”
那串讥笑声听得我脸颊一阵阵发烫,后知后觉的怪自己那天不该多嘴。深呼吸把心里想去解释的愚蠢想法按下去。跟这种人解释,根本不会得到理解,只会增加他们嘲笑你的材料。我很快释怀,毕竟还有不到一年,再也不用见这帮傻逼了。